作者:求之不得
建安侯世子心中却清楚,三叔这是断了建安侯府所有退路。
如果宁王的谋逆被陛下肃清,建安侯府已然脱不了关系!
世子夫人不安看向建安侯世子,建安侯世子重重垂眸,似是心思沉到了深渊深处。
老夫人打了几棍子打累了,也知晓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
忽得,才觉真正到了前途未卜的时候。
末了,老夫人才叮嘱,“今日的事,你们谁若是说出去一个字,整个建安侯府都会天榻,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
建安侯也深吸一口气,如今,只能盼着要么宁王上位,要么,此事如同一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提起。
……
由得这处插曲,早前紧张的氛围被打断。
等忽然大批叛军涌入的时候,侍卫似是招架不住,到处都是厮杀声和叫喊声,世子夫人抱紧楚繁星,楚瑶也在二夫人怀中打颤,建安侯世子和偏厅中几个男丁都持剑守在偏厅门口,等着若是有人破门……
偏厅中的氛围一时如同死寂。
在门外之人即将破门而入之际,建安侯世子闭眼挥剑,那身影却未入内,则倒地。
众人心惊,不知何故。
“侯爷安好?”屋外有人确认。
建安侯世子开门。
门口的禁军拱手,“奉陛下之命,城中有叛军闯入,让我等来护卫建安侯府安全。”
建安侯世子愣住。
厅中都愣住。
老夫人和建安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而后又一阵紫,一阵红,险些忘了谢恩。
建安侯世子看向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也敲看他,而后淡淡垂眸。
建安侯世子噤声,眸间已无亮光。
……
宫中正殿,每隔片刻都会有禁军侍卫入内,说着城中和宫中的情况。
何处交战,何处失手,伤亡如何等等。
李彻都一一听着,只是不停同身侧的魏宁看着地图。
楚颂连自昨日晌午奉诏入京,他就在正殿中叩见过陛下。当时正殿中就似眼下这般紧张,一直都是人在进进出出,各种军情和叛军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让人莫名紧张,但陛下同魏将军却似是沉稳有度,分毫没有兵临城下,还有大半禁军都在城中对峙的担忧。
陛下没有特意说起楚洛的事,周遭事情又多。
陛下只看了他一眼,让禁军给了他一把佩刀,淡声道,“你就守在朕这里,哪里都别去。”
他一头雾水,懵懵应是。
等当下的军情过去,陛下才得空同他说话,“建安侯府的旁人可以不在,但楚颂连,你必须守在朕这里……”
楚颂连不解抬眸,“陛下?”
早前源湖遇刺一时,他同楚洛都牵连其中,陶真也死,他实在想不通文帝的意图,他更想知道楚洛的消息,为何楚洛的簪子会在陛下手中。
李彻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楚洛安好,你不必替她担心,朕将她安置在稳妥之处,等京中动乱结束,朕就让人接她回京。只是她担心你这个二哥,让朕同你说一声,她安稳,让你勿挂心。”
楚颂连懵住,李彻的一番话已然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当知道的,不当知道的,他都听出些许。只是光是听到楚洛安好一句,楚颂连鼻尖一红,一个男子险些就当场落泪,而后拼命忍住,将眼泪咽了下去。
李彻知晓他们兄妹二人感情很好,也知晓建安侯府中,挂心楚洛的,兴许只有楚颂连一个。
他需要楚颂连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眼下,就是最好的契机。
李彻凝眸看他,“楚颂连,是不是一直只想做一个建安侯府闲适在家中的二房嫡子?”
这句话似是问到了他心底深处。
莫名想起原本要同谭云定下婚事的人是他,却忽然因为建安侯世子的一句话,祖母做主,婚事从他变成建安侯世子;想起楚洛在府中处处谨慎小心,中规中矩,但都避不过祖母的不喜,即便谭孝早前如何混账,祖母竟都险些将她送给谭孝……
楚颂连眸色微沉,“不是。”
李彻亦沉声,“好,那今日守在朕这里,平定宁王谋逆,你必须要是其中一个……”
楚颂连没听明白,但想深究时,似是殿外的厮杀声传来。
楚颂连心中一惊,是叛军攻破了宫门了吗?
楚颂连手心都是汗,不由握紧了手中佩刀,同侍卫一道守在殿中。
殿中的气氛一时紧张到了顶点。
李彻目光沉了沉,声音压低道,“把人放进来。”
魏宁应是。
李彻目光看向楚颂连,“怕吗?”
楚颂连攥紧手中佩刀,应道,“不怕,陛下不也不怕吗?”
他生平最怕的,莫过两个时候。
一个是旁人拜堂成亲;一个是源湖遇刺,楚洛落水,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最怕的两个,他都经历过了,眼下,便都不可怕。
李彻淡声道,“好,那稍后,你与朕共进退。”
……
即便心中有准备,但见宁王带兵入殿中时,楚颂连还是仍不住深吸一口,转眸看向殿中的李彻。
李彻脸上依旧淡定,轻声笑了笑,“三叔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一件事没怎么想明白,想好好问问三叔。”
李彻言罢,宁王一脸煞白。
李彻却继续,“三叔做这么多事,是不知道谋逆的下场,还是当真觉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第049章 尘埃落定
宁王从正殿外缓缓走入, 脸色阴沉煞白,声音沉稳中多了几分凝重,“李彻, 我是小看了你,才会让你有机可趁, 杀了我儿……这皇位, 原本应该是他的……”
宁王眸间黯沉,语气中都透着不甘。
他若不是小看李彻, 大可让儿子离京避开风头。他就是要留个名声, 一心想要将李彻的死与宁王府撇开关系,才会将儿子的性命葬送在李彻手里。
他是没料得李彻还活着, 更没料得李彻回京后, 竟然分毫都不顾及刺杀之事, 直接回宫,逼他兵临城下。
他苦心经营这般久, 儿子也白死了,最后还是难掩狼子野心, 走上了逼宫这条路……
李彻这一步将军,将得快]!准!
他是小看了李彻, 所以恨意里才混合着不甘。
李彻却似不恼,慢悠悠道, “三叔哪来得自信, 认定朕的皇位就一定是你宁王府的囊中之物?”
宁王冷哼一声,恼道,“李彻,当初我是怎么选中你,送你入的东宫, 眼下就能怎么将你从长风的皇位上拖下来,你激我也无用,我今日就要在殿中拿你的人头,给我儿子祭奠!”
宁王世子的死是戳中了宁王的痛楚,才逼得宁王就范,李彻早前的兵行险着是对的。
他唇角勾了勾,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叹道,“三叔该不是还以为,朕是当初那个才入东宫不久的李彻吧?”
他语气平淡,似漫不经心,也未多看宁王。
宁王驻足,心中很有些恼,倒是再看了他一眼,既而不屑道,“你也不必故弄玄虚,这些年若不是傅之良在背后帮你,你今日能成什么事!如今傅之良中风,没有人替你在朝中运筹帷幄,就凭一个封连持,还有你在军中提拔的那群不入流的新贵,能成什么气候!你且看看今日,我兵临城下,你宫门被破,谁会冒死来宫中救你?”
李彻放下茶盏,幽幽叹道,“朕是君,忠君救驾是臣子的本份,不分世家或新贵,也不分成不成气候!三叔是臣子,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如朕同三叔打个赌,看看今日肯冒死来救驾有几个?肯跟随三叔一道做乱臣贼子的,又有几个?”
宁王拢眉看他,似是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思。
李彻嘴角勾了勾,撑手起身,缓步而下。
庄严的阶梯上,一袭玄色的龙袍,冠上十二玉藻冕旒,帝王的威严和气度与生俱来,也缓步而下,魏宁跟在身侧。
殿中的禁军纷纷拔刀,霎时间,殿中气氛剑拔弩张。
护在宁王身边的侍卫和禁军不由退了退,纷纷迟疑看向宁王,不知圣驾前,究竟当不当退……
殿上的阶梯很长,李彻每下的一步,似是都踩在宁王心坎上。
先前尚还自信的宁王,眼下因为冕旒遮挡,看不清李彻的表情,但他自己的额上已经不禁冒出涔涔冷汗。
佟林看出了宁王忽生的窃意。
宁王应当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文帝,忽得似是矮了几分。
也确实相形见绌。
犹疑间,大殿侧面的帘栊撩起,太傅的孙子傅炳煌上前,“见过陛下。”
宁王和佟林都是一怔,傅炳煌?
“你!”宁王眼中更未慌乱,不知发生了何事。
傅炳煌淡声道,“陛下体恤祖父,让祖父假借中风之名,在京中暂歇几日,祖父在府中见了不少有趣的事,宁王在京中不少耳目,应当都来探过。今日祖父应当进宫的,但陛下不让,祖父只好让炳煌入宫伴驾……”
忽得,宁王脚下踉跄。
傅之良是假中风?!
那李彻背后还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难道真的一步一步落入李彻的圈套之中!
李彻一直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就因为一个佟林?”李彻的声音忽然响起,醇厚如玉石,又沉如洪钟。
宁王微楞,跟在宁王身侧的佟林也僵住。
两人眼下才反应过来李彻的意思。
李彻轻哂一声,年轻的天子摇了摇头,“三叔糊涂了,朕的皇位若是因为一个信任的近身侍卫被安插,就轻易被拿掉,那朕在东宫的几年,登基后的几年岂不都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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