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陛下,饶命……饶命啊!”
公冶楚俯睨着她,“重生之人?”
“陛下,小女保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小女这就离开东都城,永生永世再也不会迈进来一步。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晚了。”
冰冷的声音打破她所有的希望,她绝望地倒在地上。前世经历过的那些事笼罩着她,她开始抖个不停。
“你知道得太多,只有死人和哑巴才不会开口。”
她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对侍卫吩咐割了她的舌头剔了她的手筋脚筋送到寺庙去,她感觉自己像一条死鱼似的被人拖走,眼睛里只有黑漆漆的天。
这天真黑啊,像是永远不会再天亮一般。
她想尖叫想呼喊出来,可是她知道没有人能救她。她好后悔,若早知公冶楚是重生之人,她必不会踏进东都城半步。
上次大哥要将她送回云仓时她不应该半路跑回来,如果能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一生都待在云仓做她的陈家大姑娘。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重生也不会再次眷顾她。她终将一生被困在寺庙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像个活死人一样活下去。
轿子重新抬起,再停时已在都督府的门外。
公冶楚凛冽如风般进到内院,清明院里一片灯火通明。主屋的厅堂还亮着,商行陪着裴元惜在说话。母子二人说的自然是京中的传言,那祸水之说传得快,商行怕她多想特意过来陪她的。
门像是被风吹开的,公冶楚大步进来。
他的脸色严肃无比,商行见状和裴元惜对视一眼。
“方才我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人拦轿。”他说。
商行惊讶着,“哪个不怕死的敢拦爹的轿子,难道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这人你们认识,她说她能预见先机,还说要助我一臂之力。”
“陈遥知?!”商行惊呼。
裴元惜看到在儿子说出这个名字时,自家男人的脸色更是冷了好几分。他看着她,“这事你也知道?”
她点头,莫名心虚。
“你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冰冷而压抑。
商行欲开口,被裴元惜用眼神制止。她说:“我很早就知道她是重生者,不过她在我手上没有一次能讨得到好。重生者也好,不是重生者也好,她手段浅显不足为惧,所以我们就没告诉你。”
公冶楚听完,气势突然变得很吓人。他舍不得冲妻子发火,一又冰寒的眼神看向儿子。商行吓了一跳,躲到亲娘的身后。
裴元惜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妇人之仁?”
商行在她身后举手,“我是小人之仁。”
公冶楚被这母子俩弄得哭笑不得,“那陈家姑娘是重生之人,你们一早知道竟然还把人留着过了年。要是她没找上我,你们是不是还想让她在外面兴风作浪?”
“她那么蠢能翻起什么浪来?”商行嘟哝着。
“自以为是!”公冶楚冷道:“轻敌乃是兵家大忌,我有这么教过你吗?隐患不除,遗祸无穷,这个道理你应当知道。”
商行躲在亲娘的身后,再也不敢冒头。
裴元惜心虚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把孩子都吓坏了。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就护着他!他站起来比你还高一个头,这么大的孩子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轻敌还不提醒你,你们还想有下一次?”
商行慢慢直起腰,可不就是比她高一个头还多。
孩子再大也是她生的,她不护着谁护着,“你差不多就行了,天这么晚了都早点歇着吧。重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太晚会长不高。”
商行得到她的暗示,慢慢往门外溜。
等他出去了,公冶楚不赞同地道:“慈母多败儿,他可是要做圣德之君的人。你再这么惯着他,他只能是个昏君。”
“你才昏君!”她不满地怼回去,见他皱眉越发不相让,“我可没说错。在世人眼里你不仅是昏君,你还是暴君。”
说完一扭身子,转身就往内室去。
途中疾风扫过,她被凌空抱起。被压在床榻之上时,她仰视着俊美的男人。男人眸色深不见底,粗砺的指腹摩梭着她的唇。
“我是昏君?”声音危险带着让人腿软的张力。
她一口咬住他作乱的手指,“你独宠一人不知雨露均沾,你不是昏君是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昏君暴君,我还是侫臣。”他身体越沉,墨云翻涌的眼神和霸道深沉的气场在她周围织起密密的网,让她无处可逃。
前一世他是昏君暴君,这一世他是侫臣,无论哪种骂名他都不在意。他要以雷霆手段肃清江山,还天下一个安稳。
他可以被后世唾骂,他也不在乎是否遗臭万年。他只愿他的儿子能接手一个理顺了江山,成为千古传诵的圣德之君。
“我是什么皆不顾,昏暴之后是圣德,便足矣。”
她心下微涩,缓缓笑道:“如此昏君,我甚是欢喜。”
第119章 缺德
陈家人找了陈遥知一夜,自是没有找到人。陈映雪和陈陵皆是整宿没睡,陈映雪一脸疲惫,陈陵心焦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他不由得想起裴元惜说过的话,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妹妹就是他们陈家的祸水。祸水祸国之前必有祸家之相,思及自从妹妹进东都城发生的种种事情,越发相信这个说法。
“不找了,她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他赌气道。
陈映雪不赞同地摇头,“她一个姑娘家,会不会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是他哥哥,哪能就此放着不管,这般气话以后莫要再说。”
“姑姑,脚长在她腿上。她不带丫头自己独自出门,谁知道她又发生疯作什么妖。我真是怕了她,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样不是连累家里的,我看她是不把我们陈家拖垮她是不会罢休的。”
一想到自己百般谋划被破坏,陈陵更是生气。本来局面好好的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去,遥知竟然蠢得坏他的事。
他一夜未睡,整个人越发烦燥。
“你父亲把你们兄妹和陈家托付给我,万一你妹妹真出了什么事,我日后怎么和你父亲交待?”陈映雪道。
“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找的,和姑姑有什么干系。”
陈映雪眸光微闪,“我听说遥知出门之前见过程公子,若不然你去问问程公子他们说过什么。我再带人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妹妹找回来。”
陈陵望向西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夜不归宿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他们陈家找了一夜惊动程禹,如果程禹知道遥知一夜未归指不定怎么想。
他面上带出一丝犹豫,似乎不太愿意将家中丑事告知一个外人。
陈映雪略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这些,是名声重要还是遥知的性命重要。若真是她嫁不出了,我们陈家养她一辈子。”
“姑姑,你总是这么良善。”陈陵脸色不虞,心中对陈遥知的不懂事更加恼怒。
“快去!”
陈映雪催促着他,他这才不情意地朝西屋走去。他纠结着自己的盘算,自是没有回头看到姑姑眼中忽明忽暗的讥讽。
他敲西屋门的时候,程禹倒是起了,已坐在窗边看书。他一脸阴沉地进去,低咳一声后说明来意。
“陈姑娘不见了?”程禹问道。
“嗯。”陈陵极不自然地应着,再一次恼恨陈遥知给自己丢脸,“我听下人说遥知昨日见过你,不知她有和你说过什么?”
程禹将书放在桌上,桌上有一壶新沏的茶水,还有一把收好的折扇。
世家公子的风雅无处不在,便是如今寄人篱下依旧不改往日做派。陈陵心下耻笑不已,隐隐找回一些优越感。
程禹把玩着折扇,“陈姑娘昨日倒是说了一些话,那些话听着极是不妥,我还当她一时疯言疯语。”
“什么话?”陈陵急问。
“一些匪夷所思的大逆不道之言。”程禹看着他,眸光幽深。“她说她能预知后事,且知道这天下将来谁为主。”
陈陵呼吸重了几分,“她……她说谁为主?”
“这个她倒是没告诉我。”那把折扇在程禹的手中翻天覆地,他的眼神越发幽暗。“或许是见我没有任何许诺,我猜她或许是去找更想知道这个答案的人。”
陈陵的气息又沉了几分,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想不到,程禹不可能和他开玩笑。遥知有没有告诉程禹两说,竟然知道后事却不告诉他这个兄长。
吃里扒外的东西!
“程公子不想知道日后这江山谁为主吗?”
程禹望过来,“陈公子对此事如此大的兴趣,难道也想争上一争?”
陈陵瞳孔一缩,“我对程公子的心意,程公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陈家先祖是商氏谋臣,我欲效仿先祖辅佐公子,想不到公子竟然会疑心我。”
“并非我疑心你,而是你妹妹实在是诡异得紧。她无端地跑来和我说那些话,你让我如何放心你们陈家。”
任是谁听到这样的话也会怀疑,怀疑对方的居心。
程禹还在把玩折扇,上一次他对陈遥知告诉自己的事情半信半疑。可事情倒是巧得很,裴元惜竟然抽中凤签。
那个有凤命的女子……
如果他行事快一事,手段狠一些,如今必是他的夫人。
江山啊,谁不爱。
他慢慢闭上眼睛,仿佛看到那一夜的情景。
有些事不是不承认就没有发生过,有些人不是不认可那人就真的不如自己。经过上次的事让他切肤之痛地明白一个事实,他不是公冶楚的对手。
既然如此,他何必连累他人。
不过他可以不要江山,但不代表他不要公冶楚的命,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当然他更不让陈陵这样的小人折白渔翁得利。
陈陵手握成拳,要是陈遥知在跟前他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那个蠢货如果真能预知后事,难道不应该只告诉他这个亲哥吗?若是那话是胡诌骗程禹的,简直是愚不可及。
“你放心,等找到遥知后我一定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
他出去的时候脸色阴沉无比,赶紧又派出人去找陈遥知。
辰时正,陈映雪回来了。她自然是没有带回陈遥知的半点消息,所有派出去找的人都没有找听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陵哥儿,我想好了。要是午时还没有你妹妹的消息,我就让人去报官。我让官府张贴告示,凡能将你妹妹送回来者,可得我陈家一间铺子。”
“姑姑,不可!”陈陵大喊,“如此一来,岂不有损我们陈家的名声。”
失踪的姑娘,便是找了回来只怕也没什么好名声。他心里再是恼恨陈遥知,也不愿意陈家沾了污名。
毕竟他将来是陈家的家主。
陈映雪神色憔悴,眼神悲悯,“我知道你事事以陈家为重,但遥知是你的亲妹妹。比起名声来,我更希望她能活着。”
“姑姑,你可知道她对程公子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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