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 第50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所有的人似乎都提起来,除了公冶楚。他手中的剑未出鞘,冷漠的眼神看向裴元惜时连一丝怜悯都无。

  程禹舔着唇目光挑衅,手中的匕首晃动一下。

  两人眼神对视,势同水火。

  三年前的公冶楚,是太凌宫里的禁卫军统领。东山王府被叛军灭门之后,只留下他这根独苗。先帝沉迷美色,倒是颇为信任他。

  彼时程禹不仅是衍国公世子,还是可以在宫中行走的近身书吏。两人都得先帝看重,一文一武。

  后来公冶楚发动宫变,一夜屠尽商氏满门扶新帝登基。在程家尚未回过神来之时,程氏全族被祭了新朝。

  世人都以为程氏无一活口,却不知还有漏网之鱼。

  曾经名满东都城的翩翩贵公子,如今落魄如草寇。不知这三年前,程禹经历过什么,又在什么地方躲藏。

  方才那一下,裴元惜都能感觉到匕首冰冷的尖锋。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这把匕首就能刺破她的颈脉。

  程禹挟持自己,为的是脱身。重重包围之下他便是脱身离去,带着她也难以出城。所以很大可能她会被半途丢下,就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漆黑的瞳仁中,是公冶楚不断走近的身影。

  这个男人,不会管一个诱饵的死活。她在他眼中的意义,仅是引程禹出来的一步棋子。而今程禹已经现身,她的使命完成。

  “公冶大人,你真的不在意这个小美人的死活吗?”程禹调侃着,语气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比起美人,我更在意程世子。”公冶楚的声音极冷。

  你们是在当众谈情说爱吗?裴元惜发白的脸色之下,已然是怒火高涨。她为鱼肉,这些人还当着她的面谈笑。

  “能得公冶大人在意,程某真是受宠若惊。”程禹目光阴沉无比,盯着公冶楚那张冷漠的脸。他发现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极为讨厌这个人。

  以前人人都称赞他文采斐然,但他知道这个人的文才不在自己之下。父亲说过此人不除,不仅是凌朝之患,亦是他们程家之劫。

  先帝昏庸,完全体会不到其父皇永成帝的苦心。镇守凌朝北疆的东山王府怎么会被叛军一夜屠尽?

  那是永成帝在清除异己,给先帝接手江山铺路。先帝资质平庸,唯能守成而已。若东山王府有异心,以先帝之能完全镇压不住。

  东山王治下严明,无缝可钻。

  一个叛军之乱,屠尽满门。

  父亲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先帝,公冶楚此人不能重用。然而先帝充耳不闻,将整个太凌宫的防守皆交权到此人手中。

  因此才有太凌宫那一夜的宫变,才有他们衍国公府的血海深仇。

  “公冶大人好大的威风,世人不知还当这江山不是姓商,而是姓公冶。”他讥诮着,眼神越发的阴沉。

  “江山姓什么,不是程世子操心的。谋逆之乱臣贼子,焉有资格质疑江山何人为主?难不成程世子既不愿江山姓商,而是姓程吗?”

  程禹瞳孔一缩,大声笑起来。商氏昏庸,公冶楚狼子野心。江山改姓又何妨,姓程有什么不好。

  两人的目光在交汇中厮杀,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争权夺势的男人,从某个方面讲都是疯子。

  “你的匕首离我远一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裴元惜突然出声,她傻里傻气地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颤抖。“快放开我!”

  她原本就是傻女,在此等情况下如此表现并无人怀疑。

  公冶楚微眯着眼,瞥她一眼。

  程禹勾起兴味,“公冶大人,你听听,小美人都快吓哭了。可怜见的,这小美人也是无辜。让你的人赶紧退开,容我脱身之后我定把你的小美人完璧归还。”

  光风霁月的程世子永远彬彬有礼,这个言语粗俗的男人仿佛是从天上跌落泥潭,再无往日的书香温润。

  看来这三年,他过得并不是很好。

  公冶楚充耳不闻,柳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公冶大人,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割断小美人的脖子。这么美这么细的脖子,开出一大朵血花来必定美艳至极。”阴冷冷的威胁,谁也不会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裴元惜小脸煞白,看上去十分害怕。害怕中有几分傻气,还有几分茫然。她身体抖了抖,突然大哭起来。

  公冶楚脚步停下,冷漠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他看着那张脸,与梦中的景象重叠。自从那夜闯入侯府梦见桃花盛开之后,他经常梦到这张脸。

  有时候是欢快的,有时候是娇嗔的,有时候是哭泣的。她总是出现在花中一闪而过,唤着他阿楚。

  他知道她是装的,她不仅装傻,她的害怕她的哭泣都是装的。

  她哭得胆颤心惊,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程禹窥从公冶楚那一瞬间的迟疑之中窥视出什么,他用眼角的余光认真看了裴元惜一眼。此女长得确实难得,就是傻了点。

  “公冶大人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这小美人长得还真不错,只可惜有点傻。没想到公冶大人喜欢这样的傻子,怎么不叫东都城的贵女们扼腕。”他玩笑着,睨向那些柳卫,“你们还不让开,难道真想看到小美人脖子开花”

  柳卫们在等待公冶楚的指示,显然他们也拿不准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喜欢裴元惜。

  “放开她,你可以走。”公冶楚冷冷道。

  “公冶大人莫不是也把我当傻子,我若真放开这个小美人,你如果反悔怎么办?”程禹哪会相信,更不可能放掉手中的筹码。

  公冶楚冷道:“你有选择吗?”

  程禹当然没有选择,他能赌的只有公冶楚是不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很显然他不敢赌,因为他不相信公冶楚。

  他手中的匕首已经贴在裴元惜的皮肤上,他的气息靠得更近,那温热的气息令人厌恶。“其实呢,如果死之前能有美人相伴,也算是不枉此生。不过我对做鬼兴趣不大,美人也还是活的好。”

  他们在对峙的时候,裴元惜已经止住哭泣。她翻着眼睛往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偏偏她看得极为认真,浑然忘记自己还在程禹的匕首之下性命堪忧。

  人皆有好奇之心,亦会莫名其妙地从众。

  她看了一会之后,有百姓也跟着往上面看。一个往上看、两个往上看、三个往上看……许多人同时往上看。

  天上有什么,谁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不过是日头和几片云,还没有前些日子的天气好。他们就这么看着,恨不得把天看出一个窟窿来。

  裴元惜不收回视线,那些人也一直盯着看。几个柳卫也往上看去,就连公冶楚的眸光也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

  程禹心生疑窦,一双眼阴沉沉的。

  在听到裴元惜奇怪地“咦”一声之后,他终于没能忍住也抬眸往上看。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之间,一只细小的冷箭射中他的手臂,他吃痛地手一软。

  裴元惜身体往下一缩,然后顺势滚到一边,而程禹在第一时间没能抓住她之后便知大势已去。他喊出一句什么话,只见卖菜的老汉和几个百姓将他拥护住。

  他们妄图杀出一条血路撤离,公冶楚和柳卫们步步紧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没人注意到那买糖葫芦的妇人方才趁乱移动,已经来到裴元惜的身边。

  “救命!”裴元惜情急之下大喊,用手挡住妇人攻势。

  妇人极为大力,只听得一声脆响,她手上的玉镯应声而碎。

  玉镯救了她的命,那妇人一招不成第二招紧跟着攻来。寒光近在眼前,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一只冷箭隔空射来。

  妇人手里的凶器掉在地上,然后倒在地上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妇人的背上是一只冷箭,箭正中妇人的要害几乎完全没入。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着死人,人就死在她的面前。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

  沈氏不知何时爬过来,浑身发抖地紧紧抱着她。她听到有人说贼人全抓住了,看到柳卫们远去,然后那个玄墨的身影跟着消失不见。

  她好像感受到那人临去前似乎回望过来,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约摸是极深沉极冷漠,总不会是愧疚。

  在他眼中,她的命宛如草芥蝼蚁。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以她为饵,又怎么可以会良心发现。

  她扶起沈氏,母女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百姓们心有余悸,一个个像活过来般低头收拾手中的东西。她望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脖子间的寒意暂未退去。

  沈氏是一刻不敢再停,恨不得马车能生出翅膀来飞回侯府。一定是日子不对,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当街被挟持可不是什么小事,那些百姓亲眼所见也不是能瞒得住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少不得被世人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地议论上好些时日。

  裴元惜原本就是傻女,后又出了李义逼娶一事,现在又加上当待被孽贼挟持,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救不回来。

  康氏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又是心疼又是怜悯。

  宣平侯拳头握得死紧,恨不得要杀人。沈氏哭晕过去几回,自责自己出门不看日子遇到这样的祸事。

  “别多想,好好休息。”这是宣平侯对裴元惜说的话。

  裴元惜有话同他说,父女二人去到前院书房。两人关门密谈许久,外人不知他们谈些什么。出来后宣平侯脸黑如锅底,急匆匆出府。

  她望天苦笑,已经能想到自己在世人口中会是什么样子。

  名声好与坏,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后半生。她再是不在意名声,也不想后半生被名声所累。然而事情已出,烦恼都是徒劳。

  快到内院时,遇到裴济和沈长寅。

  沈长寅是来找她的。

  裴济一时无话,他心里很难受。身为一个兄长,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得遇良人,透过那些风言风语看到妹妹的好。

  而沈世子,无疑就是那个人。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改变心意之人,他觉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再者昌其侯府是妹妹的外祖家,他相信昌其侯府会善待妹妹。

  他走到一边远远看着,把空间留给沈长寅和裴元惜。

  “二妹妹你别难过,这事错不在你。”沈长寅目光温和,“世人都爱传是非,那些是非传来传去总有一天会消散,你别放在心上。”

  裴元惜微微一笑,“多谢世子表哥关心,我不会在意的。若论名声,我被世人议论的也不会只这一出。我曾经痴傻,后又有李姨娘侄子的那件事情,现又有当街被人挟持一事。单单拎出一件来说,我的名声都好不了。”

  沈长寅何尝不知这些,对于一个姑娘来说事情确实很糟糕。

  他曾向母亲透露过心意,母亲一直含糊其辞。他知道母亲有母亲的顾忌,便是祖母都有顾忌的地方。

  只是在他看来,二妹妹并没有错处,错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二妹妹最近可有习字?”

  “有的。”裴元惜回答。

  “那就好,习字能让人静心凝神。二妹妹若是心有困扰,不妨多写写字。”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渐泛起红晕,“不知何时能与二妹妹一同练字研习。我……甚是期待。”

  裴元惜面色略怔,这便是含蓄的表白吧。

  只可惜,此事不由他,亦不由她。

  两姓结亲,结的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两个家庭之间的同盟与互惠互利。她名声已然不佳,不会是昌其侯府的选择。

  “世子表哥于我而言如亲兄长一般,自是可以一同练字研习。”

  沈长寅脸上的红晕褪去,二表妹是不愿意?

  他向来自傲,出身才情皆是同辈中人的翘楚。他相信裴元惜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明明白白听懂这句拒绝的话。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