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 第69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儿子。

  “公冶重?”她呢喃着。“重儿?”

  “娘,你叫我?”墙头出现一张稚气俊秀的脸,少年利落地翻过来落在他的面前。“我听到你在叫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才不是。

  是他苦苦哀求爹,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爹同意他过来的。他有好多话想和娘说。好不容易和娘相认,就算娘还不能完全接受他,他还是想和娘多说两句话。

  “你……”裴元惜迟疑问,“公冶大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他……他怎么可能把我怎么样?娘你有所不知,爹最疼我了。”说到这个,商行觉得有点难过。以前的那个爹有多疼他,他就对现在的这个爹有多失望。“我是他亲手养大的,他最疼的人就是我,怎么可能打我?”

  裴元惜想象不出来公冶楚会是一个带孩子的男人,潜意识里她只愿意认儿子不愿意认什么丈夫,“你叫公冶重。”

  商行眼中迸出亮光,拼命点头,“我叫公冶重,重逢的重。我小名重儿,爹就是这么叫我的。娘,你也可以叫我重儿。”

  他们初见时,他趴在墙头说他单名一个重字。她想起那时候的他,在说到他们会重逢时眼中的泪光。

  “重儿。”

  商行酒窝又现,“娘,我真高兴能找到你。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做梦都想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他真的好开心,好想同娘在一起。

  裴元惜被他的笑晃得心头酸涩:“你来的时候多大?”

  “快满十岁。”

  他回答得十分认真,像一个被父母问话的乖小孩。两世加起来,他快十五岁了,与她现在倒是一般大。但她不是普通十五岁的姑娘,她还有自己的前一世,算起来怎么着也是好几十岁的人。

  “娘,娘。”他一遍遍地叫着,带着无尽的欢喜。

  即使她还不曾做过母亲,可是那种冥冥之中的骨血牵绊让她动容,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流落异世,那时候他必然是有些惊慌的。

  “刚开始来的时候,害怕吗?”

  商行闻言,拼命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他点着头,又摇着头,“不怕,我想和娘见面。还有爹陪着我……”

  虽然爹不知道他,但那可是他的亲爹。

  裴元惜的心隐隐生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她亲近他想安慰他,可是又觉得太过唐突。

  在她迟疑的时候,商行的手怯怯地拉着她,“娘,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问。

  商行很愧疚不敢看她的眼,叶玄师说过他不能插手娘和爹的事情,因为他怕自己的出现改变太多,所以在娘还傻着的时候他没有出手。

  那时候他以为那个傻子不是娘,娘和他一样是后来借尸还魂的。后来他知道了,娘从一开始就是裴家的二姑娘,只不过是中间傻了十年。

  “我过去没有帮娘。”

  裴元惜听到这句话险些落泪,“这怎么能怪你,那时候你怎么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是不是死得很早?”

  商行难过点头,“我的生辰……就是你的忌日。”

  原来如此。

  她竟然死得那么早。

  “娘,我不会让你死的。”少年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泪水突如其来地奔涌而出,她形容不出那种酸胀又熨帖的感觉。仿佛孤独夜行中找到了依靠,又像是浮萍有了寄托。

  “我……”

  “说完了吗?”院子外面传来冷漠的声音。

  商行连忙回道:“完了,完了,这就来。”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翻过墙头。

  墙的那边传来他们父子的对话,一个说爹你干嘛催,我还有很多话要和娘说。另一个说来日方长,明日还要早朝。然后她又听到当儿子在磨人,说什么不想起床想多睡会儿不愿意早朝之类的,当爹的断然拒绝,少年痛苦不满的哀嚎和撒娇声渐渐远去。

  她一手按在心里,那里的酸胀已散,似乎充盈着另一种陌生而隐蔽的情愫。

  像他们这样的一家三口,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够荒诞,够离奇。

第56章 认亲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多少人家彻夜亮灯。

  饶是宣平侯做足准备,还是太低估文官们的战斗力。依次在庆和殿外等候时,各式各样的目光往他这边看来。他们布满红血丝的眼底闪着莫名的兴奋,眼下的乌青突兀而明显,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

  显然,一夜未眠者大有人在,许多人熬夜通宵写奏折。

  洪将军与他站在一起,不忿道:“看看他们那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模样,怕是憋了一晚上。等会进了殿他们定会参你一本,你可得有个准备。”

  他嗯了一声,背挺直。

  进殿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已然如此只能听天由命。

  出乎所有朝臣的意料,皇帝今日竟然临朝。他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估计是有些没有睡醒,一张脸板着。

  文官们你一折我一折,皆是痛陈陛下认干娘一事。他们倒是不再提什么红颜祸水,一个个搬出历朝历代的礼法规矩,道是此举如何如何不成体统有损皇族威严,万万不能开此先河。

  有阻止皇帝认干娘的,便有谴责宣平侯教女无方的。在他们看来,陛下胡闹是一方面,侯府的那个二姑娘怕也不是个省心的。陛下年少无知,许是听她蛊惑才会如此糊涂。

  “陛下,那女子不是祸水,她是祸害啊!”

  “祸害?”商行怒眼圆瞪,“先前你们说什么祸水误国,现在又说她是祸害。敢问她祸害什么了?”

  还能是祸害谁,不正是皇帝自己。

  臣子们一个个憋得辛苦,有几个打算死谏。

  商行冷哼一声,“朕生母早亡,也未曾养在嫡皇后膝下,每每思来总觉缺少母爱。恰好裴二姑娘知书达理,同朕说话语重心长颇为长辈之风。朕便想着给自己认一义母,以慰朕失恃之憾,有何不妥?”

  一名老臣出列,说是皇帝认义母也未尝不可。只那裴家二姑娘年纪太幼,又未出阁实在是不宜认为义母。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多。

  朝臣们之所以震惊,说到底还是因为裴元惜的身份和年纪。若是换成某个府上的老封君,众人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甚至还会夸为美谈。

  他们在议论时,不停观察着公冶楚的脸色。

  公冶楚面冷如山,不动声色。

  众人便觉得他定然也很是不满皇帝此举,于是越发的群情激昂,一个个非要拨得头筹劝阻商行认干娘。

  商行少年之气,自然带出几分不耐,他一指其中最为激动的老臣,“刘卿今年贵庚啊?”

  “臣今年五十有四。”那老臣回道,以为陛下被自己一片纯臣之心感动,当下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五十有四,年纪确实大了。朕记得你去年娶了一位填房,那填房的年纪比你孙女大不了多少,你儿子更是比她年长许多。敢问你儿子可唤她为母亲,你府上的孙辈可唤她为祖母?”

  那老臣哑口无言,老脸胀得通红,“陛下,臣那是明媒正娶。”

  商行“哦”了一声,“依刘卿所言,只要是名正言顺年纪并不是问题。那方才你们言辞激烈不就是因为裴二姑娘与朕年纪相仿吗?合着你们可以为老不尊快入土了还能娶个年轻的姑娘为娶,朕这个天子连认个干娘都要被你们拦三阻四,是何道理?”

  那老臣吓坏了,跪地磕头嘴里说着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管天管地还管朕认不认义母。你们一个个想当刚正不阿的忠烈之臣,就差没指着朕的鼻子骂昏君!朕倒要问问你们,朕认个义母是犯了哪条先祖遗训,还是违了哪道世俗礼法?”

  他年少又不爱理朝政,在不少臣子看来他就是昏君。史上的昏君或是残暴施政失民心,或是沉迷美色听信谗言,倒是没有像他这样玩物丧志胡来的。

  无人吭声,却是无声的抗议。

  他冷冷一笑,“朕这个义母是认定了,你们谁要死谏朕绝不拦着。要死死到自个家中,别在庆和殿污了朕的眼。”

  几个老臣气得胡子乱抖,如此君王,商氏必亡!

  曾太妃的哥哥也在群臣之列,当下恳求公冶楚,“公冶大人,您说句话吧!”

  所有臣子都望着公冶楚,他们知道这天下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小皇帝胡闹,公冶大人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以为公冶楚再是纵着小皇帝自取灭亡,也不会看着皇帝如此荒唐。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公冶楚只说了一句话:此乃陛下家务事,为臣者不宜干涉。

  商行闻言,轻轻挑着眉毛。心道你们这些人找我爹告状,也不看看他可是我亲爹,谁家当爹不护着自己的孩子。

  “听到了吧?这是朕的家务事,你们各自把自己的内宅管好,不要今天宠妾灭妻,明天嫡庶相残。”

  宣平侯听到这句话,总觉得皇帝在指桑骂槐。

  一时之间,群臣失了主心骨。

  曾大人思忖着公冶楚的意思,越发觉得皇帝在自寻死路。一个失去臣子拥护的天子,以后若是再出什么失了民心,那么大都督便能顺理成章取而代之。

  曾家眼下表面的风光,全是曾太妃的功劳。商行当皇帝,他们曾家还能沾些光。他和曾太妃的心思一样,一方面很是不屑商行,一方面又怕商行被撵下龙椅。

  “陛下,太妃娘娘一向视您如己出……”

  “太妃?”商行打断他的话,“说起来太妃应该还在承佑宫里跪着。她一大把年纪也不知道享享清福。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事情老在其中瞎搅和。曾大人有空劝劝她,莫要上窜下跳惹人厌,人贵有自知之明。”

  曾大人脸都青了,这是一个皇帝提起庶母妃的语气吗?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给,陛下这是在不满大都督啊!

  谁不知道他妹妹是大都督指定的人,说白了就是大都督的人。

  “陛下,太妃娘娘是您的庶母,她也是为您的名声着想……”

  “曾大人今儿个话真多。朕说什么了,你就要扣朕一个不孝的帽子。朕看你是不满朕坐在这把龙椅上,要不换你上来坐坐?”

  曾大人吓得当下跪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群臣一向知道皇帝胡来,以往有大都督从旁提点倒也没有这么轴过。不想大都督一旦放手,皇帝如此的混不吝。

  他们还敢说什么,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商行手托着腮一脸认真,“朕就想体会一下母子之情,你们这些人小题大做。依朕看你们还是太闲,不如回家养养花种种草更闲些好了。”

  这话谁敢接,臣子们一个个装死。

  在他们装死的时候,商行理理龙袍站起来,“朕忧心太妃娘娘死心眼,还在承佑宫跪着。一想到太妃娘娘彻夜跪着不起,真是心急如焚。朕先行一步,你们继续。”

  说完也不管百官们是什么脸色和表情,悠哉哉地出了庆和殿。那步伐之悠闲,那神态之惬意哪有半分心急如焚的模样。

  曾太妃身为太凌宫唯一的太妃,在宫里自是有亲信和眼线。商行一出庆和殿,便有人报到她那里。她连忙跪直,命人撤了垫子。

  从庆和殿到承佑宫并不近,等到商行闲情雅致地晃过去,她感觉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太妃娘娘还跪着呢?”商行径直坐下,老神在在地欣赏着她的跪姿。“太妃娘娘真是死心眼,跪了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