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杭杭
就在此时，一群家长们呼啦啦地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校长，我们请求让乔老师和高老师互换一下教学岗位！”
“让高一的数学竞赛教练高驰来教高二的竞赛生！”
“唉，要是贾老师还在就好了！高驰的水平也不如贾老师！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凑合着让高驰顶上了！”
云歌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年男人。
“贾老师还在就好了？好在哪里？”
“好让贾老师给你的孩子喂药吗？”
中年男人皱眉，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有人如此语气不善地对他说话了。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对方只是一名学生，顿时更加愤怒。
“真是笑话！借给贾浩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给我们家孩子喂药！”
“他喂药的那些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家庭，我们家又是什么样的家庭？”
“我们这些家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贾浩南连我们孩子的一根汗毛都不敢碰！”
云歌震惊了。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有头有脸的……
傻逼。
云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发现，那个有头有脸的傻逼中年男人，是季婕的爸爸。
云歌顿时明白季婕为什么那么讨厌了！
校领导连忙上前调停云歌和季婕爸爸之间的矛盾，崇礼惹不起家长，更惹不起云歌这个祖宗！
办公室里诸多校领导，没有一个人开口将云歌请出办公室。于是云歌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旁观了家长和校领导的全程对话。
季婕爸爸领头的家长团咄咄逼人，崇礼的校领导们也寸步不让。
校领导语气是温和的、态度是极好的，但是家长们提出的要求是一条也没有答应的。
“高二数学竞赛生集体成绩下滑？刚刚更换竞赛教练，难免有些不习惯……”
“把高一的高驰老师换过来？不行不行，频繁换教练对学生影响更大，还是等他们和乔老师磨合一下……”
“学校现在已经在全力寻找新的竞赛教练了，请家长们耐心等待……”
云歌很快就听明白，校领导们是绝对不会将高一的竞赛教练高驰调到高二年级的。
校领导们的考量，云歌略一思忖就明白了。
高二这一届数学竞赛生中最优秀的两名学生就是陆文君和徐鑫。如今两人都在住院，多半无法参加今年的数学联赛。
也就是说，今年数学联赛崇礼少了两个有望进入省队，甚至拿到夏令营金牌的学生。
每一届能出成绩的学生都是有数的，这一届最优秀的两名学生告别竞赛，剩下能出成绩的学生就寥寥无几了，甚至可能无人进入省队。
而高一的数学竞赛生中，还有不少好苗子，获奖有望。
目前只有高驰一个不错的竞赛教练，肯定要教高一，而不是去教高二。
——高二这一届的数学竞赛生，已经被崇礼放弃了。
崇礼的校领导们放弃了高二这届数学竞赛生。
乔老师却没有放弃自己刚刚接手两个月的学生们。
每天早上，乔老师第一个到竞赛教室。每天晚上，乔老师加班到深夜才离开。在备课、讲课任务繁重的情况下，乔老师每天刷的竞赛题，不比任何一个竞赛生少。
然而离开数学竞赛领域八年时间造成的差距，不是短短几天努力就可以追上的。
尽管乔老师已经竭尽全力，她上课时依旧经常讲着讲着题就卡住了，或者发现自己刚才讲错了，退回去重新讲。
几次下来，竞赛生们就不愿意听乔老师讲课了，觉得听乔老师讲课还不如自己刷题。
乔老师制定的教学计划，竞赛生们也不太信任，更愿意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
因此高二数学竞赛生形成了这样一股老师讲老师的、学生学自己的风气，学生们忽略乔老师，自己闷头学习，或者与同学讨论。
这显然不利于竞赛生的成绩。毕竟能够自学成才的竞赛生只是极少数，竞赛教练发挥的作用还是巨大的。
事实上，像崇礼这样一个竞赛教练带一届竞赛生的模式与外省的超级中学相比已经落后了。
外省的超级中学，倾尽全校之力——通常一个省内只有一所超级中学，因此也可以说是倾尽全省之力——培养竞赛生。
崇礼高中在模式落后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耀眼的竞赛成绩，全都靠崇礼出色的竞赛教练。
如今竞赛教练这一环垮掉，整个竞赛生培养体系顿时全线崩塌。
竞赛生们在两次考试成绩接连下降后，心中的焦虑达到了顶峰。
赵博涵做着做着题，突然将手中的笔一摔，“不学了！学什么学！”
“我们又不是天才！全靠自学，然后去和那些举全省之力培养的竞赛生比？”
“我们拿什么比？”
“今年的竞赛名额还减半了！我们这届竞赛生怎么就这么惨？”
乔老师与竞赛生挨个谈话，但是丝毫不见效果。竞赛生们十分抵触无法为自己带来帮助的乔老师，认为乔老师找他们谈话，根本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甚至有竞赛生直接拒绝和乔老师谈话，“我没空！忙着做题呢！”
整个高二数学竞赛教室中，都充满了颓丧的气息。
就在竞赛生全面崩溃、乔老师不知所措的时刻，云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递给乔老师。
乔老师翻开，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厚厚一沓的教学计划！
“这是你制定的教学计划？”
乔老师匆匆翻看两页，立刻意识到云歌制定的教学计划，比她现行的自己制定的教学计划优秀得多！
“重点、次重点、高频考点……”乔老师拿着教学计划的双手激动到颤抖，“太清晰了！”
乔老师迫不及待地将教学计划从头看到尾，看完之后才回过神来，激动地抓住云歌的手，“这份教学计划太有价值了！”
“按照这份教学计划进行，竞赛生们的成绩在最后四个月时间里，一定都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云歌，谢谢你！”
“制定这份教学计划，你一定花费了很多时间吧！真的太谢谢你了！”
云歌摇头，“没什么，您也帮过我。”
乔老师愣了一下，才明白云歌说的是去年她帮云歌制定学习计划这件事。当初只是因为云歌的眼神太诚恳，乔老师不好意思拒绝。
乔老师早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万万没想到，云歌竟然一直牢记在心。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乔老师摇头，“我帮你制定的学习计划很简单，和数学竞赛的教学计划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级别！”
“这样一份竞赛教学计划，如果不是将数学竞赛钻研到一定深度，根本制定不出来。”
说来惭愧，乔老师自己就制定不出这样的教学计划。
因此云歌背后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乔老师完全能想象出来，“这份教学计划花费了你多长时间？两个月？”
云歌摇头：“制定教学计划花费的时间不长，真正花时间的是之前的准备工作。”
云歌早在贾浩南被捕、乔老师上任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云歌早已自学完高中生数学竞赛的全部内容，但在此之前，云歌的水平是一名竞赛生的水平，她只需要自己会做题、能做对就足够了。
两个月的时间，云歌夜以继日地努力，从竞赛生的水平提高到竞赛教练的水平。
现在云歌不仅自己会做题，而且会讲题、会出题。
她深入研究了过去十几年的竞赛试题，掌握了出题逻辑和思路。
现在每看到一道题，云歌一眼就能看出这道题是数学竞赛中的主流还是偏门，同类型题目在竞赛考试中遇到的可能性大不大；竞赛生们做这道题，难点在哪里，易错点在哪里。
云歌建议乔老师：“您第二天要对竞赛生讲的题目，可以提前一天先对我讲一遍。”
云歌帮着乔老师提前排练一遍，乔老师再对竞赛生们讲题的时候，就不会发生卡住、讲错这样的事情了。乔老师也能更好地把握重点和难点，知道讲题的时候哪里该详细、哪里可以省略。
乔老师愣住，“这……这太耽误你的时间了吧？”
如果真的按照云歌说的这样做，云歌每天都要花费几个小时帮她备课！竞赛生的时间是多么宝贵！
还有四个月就要竞赛了，许多竞赛生吃饭都要掐着表，一分一秒都要节约下来学习。
云歌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每天花几个小时做这件事，我觉得很有意义。”
目前在进行中的系统任务有五个主线任务——通过五科竞赛的初赛，每个任务奖励20W；一个支线任务——在竞赛教练贾浩南被捕的情况下，完成本届Z省选手冬令营金牌数全国第一的任务，奖励500W。
云歌将时间和精力都向支线任务倾斜。
乔老师怔忡片刻才回过神来，云歌的确与其他竞赛生不同。其他高二竞赛生时间紧迫，而有能力制定出这样一份教学计划的云歌，早已和竞赛生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别说四个月后上考场，就是明天上考场，云歌也胜券在握！
接下来的四个月里每天花费几个小时帮她备课，云歌确实有这样的时间、有这样的资本。
乔老师看向云歌的眼神奇亮无比！
最近不止竞赛生们颓丧绝望，苦苦支撑的乔老师也根本看不到曙光。
现在曙光就在她的眼前！
这届竞赛生的曙光就是云歌！
“不……不行，你每天花费几个小时帮我备课，这样做效率太低了，效果也达不到最好……”乔老师的大脑飞速运转。
“最优解是直接由你来讲课！”
“你来当高二数学竞赛教练！”
乔老师拉住云歌的手腕，眼神恳切，“云歌，你愿意当高二这届数学竞赛生的教练吗？”
“还有最后四个月，只有你来当竞赛教练，才能扭转现在的逆境！”
云歌愣住：“我？当教练？”
“我一个高一学生，给高二学生当教练？”
学生会愿意吗？家长会愿意吗？校领导会同意吗？
这听起来实在太荒唐了。
乔老师拉着云歌向校长室的方向走去，“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