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 第12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穿越重生

  她将东西都装在那个铜锅里,猫着身子悄悄出去了。

  如今已过了亥时,圆月高悬,女官们居住的偏殿中万籁俱寂。

  沈陶陶不敢打火折子,便一路踏着碎银般的月色,往白日里发现的一座假山上走。

  那假山就建在女官寓所背后,里头有一个人工挖成的山洞,这山洞四通八达,挖得又极深,即便是站在洞口,也未必能一眼瞧见里头的光景,还算是隐蔽。

  当然,最令她满意的是假山旁边没有建人工湖,只有一小片湘妃竹林。

  她于竹林中捡了些掉落的竹枝竹叶,在山洞中心铺好,将小铜锅以石块架住,往上一搁,其他东西则顺手捞起,放在怀中。

  她倒了大半壶清水至铜锅中,又抬头四下顾盼了一阵,见无人前来,这才放下心来,自怀中摸出一枚精巧的火折子,‘嗤’地一声点燃了铜锅下竹叶。

  明火燃起,她手中也急急不停。

  先是将怀里一只罐子打开,将里头洁白的木薯粉倒入装芋头泥的青白瓷碗中。又自水壶里倒了些清水,加入白糖与新鲜的玫瑰花汁,一同搅和成团,搓成长条,再分别揉成大小均匀的丸子状。

  此刻锅中的水已经滚沸,沈陶陶便将碗里做的芋头丸子一股脑地下进了锅中,顺手盖上了锅盖。

  忙完这茬,沈陶陶便将东西放下,以手支颐,静静等了一阵。

  当第一缕甜香自锅中溢出时,静谧的山洞中突然传来‘咕噜’一下。

  沈陶陶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肚子,却听那‘咕噜’声再度一响,却是从山洞外一个拐角处传来的。

  沈陶陶心中有些发毛,不动声色地自锅底下抽了一根点燃的竹枝,猛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丢了过去:“是谁?出来!”

  只听一声惊呼,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被这头的火光一照,便显出一张略显英气的女子面孔。

  沈陶陶愣了一愣:“江菱?你怎么来了?”

  “我大晚上饿得慌,本想起来找点吃的。却见你不在榻上,便又四处寻你。一路寻到这山洞的时候,看见里头有火光,就走了进来,没想到果真是你。”她说着大大咧咧地在铜锅旁坐下,哼了一声:“好啊,你出来吃宵夜竟不叫上我!”

  沈陶陶伸手掀起了锅盖,用长柄勺子撇了撇上头的浮沫:“我之前问过你,你不是说在膳堂里吃撑了么?”

  江菱闻言,咳嗽了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

  “是是是。”沈陶陶笑了一声,将煮好的芋头丸子分别捞在两个碗中,把量多的一碗转手递向她,“吃吗?”

  “吃!”江菱立时接过了碗。

  雪白的芋头中掺了新鲜的玫瑰花汁,泛着娇艳柔美的淡粉色。一口下去,甜香而有嚼劲,令江菱忍不住地感叹了一声:“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膳堂里那些是喂猪的吧?”

  她说完,一抬头,却看见对面沈陶陶正捧着碗,用勺子舀了一小枚丸子,面上却是一副难以下咽的神情,遂愕然道:“你怎么不吃啊?”

  沈陶陶有些为难。

  这芋头丸子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可口的零嘴。但对她来说,却是不同。

  正迟疑,江菱又埋头苦吃了一阵,含糊不清地催促道:“赶紧吃完回去睡觉,明日还要当值呢!”

  当值两字,如一桶冷水,将还在迟疑的沈陶陶瞬间泼醒。她立即低下头去,将手上的丸子放入口中,胡乱嚼了两下,便吞下了下去。

  她盛给自己的本就不多,三两下,碗中便已见了底。

  江菱也放了下了碗来,两人一同收拾了厨具,两只偷食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女官寓所,谁也不曾惊动。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江菱起得晚了些。

  正睡眼朦胧地伸手打算去摸着自己挂在床头的衣裳,一双微凉的小手却已将女官的官服为她递了过来。

  江菱眯着眼睛,目光落在眼前之人穿着的常服外衫上,打了个哈欠疑惑道:“陶陶,你怎么不换官服?”

  “不必换了。”沈陶陶的嗓音有些发闷。

  江菱‘唔’了一声,一道笑她:“你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听话,快去把衣裳换了去,不然司藉女官见着了非罚你不成。”

  她说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沈陶陶的面上,静了一瞬。

  旋即,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了身来,伸手去摸沈陶陶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

  昨天还净白如瓷的小脸上,怎么起了那么多红斑?像是干干净净的一片雪地里,凭空被人踩满了脚印。

  沈陶陶侧身避了避,背对着镜子在床头坐下。

  她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德行。

  她素来吃不得芋头,但凡菜肴里混上一点,便能起一脸的疹子,即便是用了药,也得三五日才能消下去。

  这三五日里,自是见不得人了。

  “替我去向司藉女官告个假吧。”沈陶陶皱眉,似有些难过:“这几日,我怕是不能去当值了。”

  江菱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欲多言,便只是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口走。只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那你好好养着,我去太医院替你寻人过来看看。”

  沈陶陶微微颔首,谢过了江菱,心中却自有计较。

  这吃不得芋头的事情,太医院即便是看出来了,也不能如何。

  顶多也就是开上几服药,让她吃上一段时日。

  毕竟这种事,本就没有药到病除的道理。

  而宋珽贪图的也就是这张脸罢了。

  她今日不去当值,宋珽问起,从旁人口中得知这张脸毁了,自也会熄了娶她的心思。

  就他那个身子,来宫中当一日职,已是强撑,真来个三日五日,岂不是要将命赔上?

  等她的疹子消了,宋珽早回府躺着去了。

  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岂不是很好?

第14章 送药

  天幕昏黑,铁青色浓云翻滚着层层压下,遮住熹微天光,阴沉欲雨。

  宋珽独自坐在书案前,砚台中的墨已重新研过数次,笔下却未落一行。

  他行事素来严谨,从不行差踏错半步。

  沈氏这在当值第一日便失期之事,着实令他有些不悦。

  斗室外,钟义扒着窗口看了一眼,又矮下身去,对一旁前来送药的杜元忠道:“杜伯,你看世子爷这是咋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捧着书盯着这一页看,翻都不带翻一下的,这鬼玩意有这么好看吗?”

  杜元忠则望着书案旁那碗不曾动过的汤药,满脸的忧色:“世子爷的身子本就不好,这来宫中当值已是勉强,如今又不肯喝药,这可怎么熬得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阵子,没得出什么办法来。

  正发愁,忽听远处有脚步声渐近,一位浅碧色服饰的宫娥手中拿着把竹伞,正提着裙裾走上阶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槅扇微微一响。方才还坐在案前的宋珽不知何时已步出了门来,目光正落在那宫娥的身上,却在看清形貌后,神色倏然冷了几分。

  “何事?”他问道。

  钟义与杜元忠面面相觑,都有些愕然。

  这世子爷素来冷淡,平日里即便是旁人主动与他搭话,也是十问未必能有一答。今日却不知怎地改了性子,肯开尊口主动和人问话了?

  那宫娥闻言微一抬首,见宋珽正垂眼看着自己,面上立时飞起红云,小声道:“沈女官身子不适,怕是有一段时日不能来太府寺当值了。”

  她偷偷望了一眼宋珽冷玉似的面孔,羞怯道:“在沈女官身子大好之前,奴婢会替她……”

  宋珽似乎并不想听她多言,冷声截断了她的话:“沈女官得了什么病?”

  宫娥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与她同屋的江女官为她去司藉那告的假。”

  这是病的都起不来身了?

  宋珽的脸色愈发淡了几分。

  若沈氏真的病了,他于情于理都是应当过去看一看的。

  遂垂眼对钟义吩咐道:“备轿,去一趟女官寓所。”

  “好嘞!”钟义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女官寓所?爷,这不大好吧?”

  杜元忠也劝道:“世子爷,这,这于礼不合啊。”

  “备轿。”宋珽立在高阶之上,淡声重复。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沈氏终归是要嫁与他的,如今他不过是去看看尚未过门的夫人,又有什么于礼不合?

  他来时乘得官轿便停在寺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被钟义调来。

  宋珽上了轿,一路往女官寓所行去。

  大雨将落未落时最是沉闷,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宋珽抬手掀起了苏绣的轿帘,抬目向外望去。

  官轿恰行过宫中太医署附近,一名藏青色官服的太医正提着药箱匆匆往署里走,似乎是刚从外头回来。

  而他来的方向,似乎正是女官寓所——

  宋珽的目光停了一停,白玉般的指尖在窗楣上轻轻一叩,示意众人落轿。

  官轿应声停下,他起身独自进了医署。

  那太医刚放下药箱,正伏在案上写着方子,见到宋珽进来时微微一惊,忙搁笔上前见礼。

  宋珽抬步走过他身侧,目光落在那张方子的署名上微微一顿,语气依旧是平静没什么起伏:“沈女官如何?”

  按理来说,女官们的病情不应向外透漏。但眼前这位,却是尊惹不起的大佛,这尊口一开,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太医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将槅扇掩上,压低了嗓音道:“是发疹,大抵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就是……难看了些。”

  难看了些——

  宋珽垂了垂眼,不知为何倏然忆起了昨日里沈氏一身银红色月华裙立在门外的模样。

  鲜妍明媚的,像一支新开的芍药。

  他对女子了解的并不多,但大约也能猜到,这样的女子大抵是很爱惜自己的容貌的。

  宋珽修长冷白的手指捻起药方静静看了一阵,却又似并不在意一般随手放下:“可能治?”

  太医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去女官寓所为沈陶陶看诊时,多年的行医经验告诉他,这种红疹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实则哪怕是不吃药,过不了三五日也会自己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