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 第18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穿越重生

  车队行了一路,他便也想了一路,却始终不得头绪。

  到了辅国公府,宋珽又将自己锁在房中,独自一人执拗地想了下去。

  他行事严谨,遇事也素有执念,凡事不弄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大抵想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未能抽出半点头绪来,倒是一阵急雨般的叩门声伴随着钟义的大嗓门响起:“世子爷,出大事了!”

  “何事?”宋珽皱眉将槅扇打开。

  钟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急得一张脸孔涨红:“花楼里的龟奴堵到国公府侧门口要钱来了!”

  宋珽薄唇紧抿,本就冷淡的面色上愈发如笼了一层寒霜,冷得骇人。

  堂堂辅国公,日日流连花楼已是十分荒唐,如今还欠下嫖资,令龟奴找上了门来,若是让御史台知道了,弹劾的折子怕是要堆满龙案。

  他立时做了决断,冷声道:“多给三成,以国公府的名义封住花楼的嘴。钱从大房私库里走,不必过公中令其余几房知晓。至于御史台那处,你暗中差人去造科举泄题,主考受贿的势,令他们转而弹劾此事。”

  他说罢稍稍一停,皱眉问道:“他人呢?”

  钟义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国公爷,咬牙道:“还在花楼里醉着呢!”

  宋珽冷了脸色,寒声道:“差人去请。若请不回来,便捆回来。”

  “倒时候老夫人又要怪您。”钟义为难地直挠头皮:“况且二房那庶出的三公子也在,难道也一同捆回来?”

  “宋钰?”宋珽皱眉。

  二房的三公子宋钰,算是他隔房的庶弟。年少时走过科举的路子,也曾当过地方上的小官,但嫌弃穷乡僻壤没有地儿让他喝花酒,便先斩后奏地辞官回了燕京,日日眠花宿柳,险些没将他爹气出病来。

  此人行事虽荒诞不经,但在风月场中打滚多年,怕是比女子更了解女子。

  宋珽想至此,抬手示意准备出门拿麻绳的钟义停下,冷声道:“我亲自去。”

  ……

  这是宋珽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去花楼。

  楼中的姑娘可不似大家闺秀般矜持,见他生得好看,衣着又华贵,便不动声色地往上贴。

  只是从花厅走到楼上雅间这几步路,他已经遇到了三个玉手一松掉了丝帕的,两个衣服往下滑露出半边香肩的,还有一个站不稳往他身上倒的。

  宋珽迈步跨过了地上的丝帕,目不斜视地躲开了往他身上倒来的美人。

  听到身后美人娇娇柔柔的低呼,宋珽的面色愈冷,步子愈发快了几分,于天字号房前站定。

  钟义上前推了几下门,推不动,便往后退了几步,合身一撞。

  随着门扇被钟义撞开,一片娇滴滴的惊呼声海潮般此起彼伏。

  宋珽皱眉望向房中。

  房内一片旖旎。

  花钿,纱衣,罗袜,无数女子贴身之物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稍远处,甚至还有一块用金线绣着大朵牡丹花的红布。

  钟义看了一眼,小声对宋珽道:“世子爷,那是女子的肚兜。”

  宋珽立时移开了眼,面上笼了一层寒霜。

  “这不是世子爷么?今日怎么转了性子,往花楼里来了?”一道慵懒的男声响起。宋钰眯着眼睛,躺在一名歌姬怀中,敞着一身绯底绣大片金色暗花的袍子,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与宋珽生的有三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庭径。

  靡艳,懒散,像是夏日里开放的荼靡花。

  宋珽冷声道:“出去。”

  钟义自然知道他说得是那些歌姬,便上去凶神恶煞地把人往门外赶:“听到没,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出去!”

  他本就生得凶些,这嗓门一高,更是吓人,那些歌姬们娇嗔了几句,便也都陆续出了门,只是走过宋珽身旁时,也不忘暗暗地给他抛几个媚眼。

  只可惜,宋珽却是个不开窍的,她们千娇百媚,他却无动于衷,连目光都不曾往她们身上落上一落。

  待歌姬都出去了,钟义反手关上了门。

  宋珽这才开口问道:“父亲呢?”

  宋钰没骨头似地躺在地上,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旁边敞开的长窗,懒散道:“听说你要来,从窗口跳下去跑了。”他伸手去够一旁的酒壶:“放心吧,离地那么近,死不了。”

  他仰头喝了几口酒,见宋珽还立在房内,便懒懒笑了一声:“世子爷不是来找国公的吗?人已经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可别碍着我和姑娘们亲热。”

  宋珽冷眼看着他:“我是来寻你。”

  宋钰险些被酒呛住,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刚想开口,却又听宋钰道:“我做错了一桩事。”

  宋钰愣了一愣,旋即那双窄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抬起一点戏谑的弧度:“怎么,世子爷也会做错事的么?”他笑了一声,又饮了一口酒,懒懒道:“再说了,你做错了事,来请教我?我能给你什么意见?”

  他的嗓音低了下来,伸手捻起小香桌上方才姑娘落下的一朵珠花,放在鼻端深深一嗅,暧昧道:“不过若是世子爷你身子好些了,想开开荤,这附近的花楼,我倒是熟的很。”

  宋珽充耳不闻,面上的神色岿然不动,只淡看着他:“你为我答疑,这一个月的帐,便皆可挂到我的头上。”

  这一句,戳中了宋钰的软肋。

  他并无官职在身,没有俸禄,开销又大,手头一直吃紧,却又放不下花楼里的姑娘。宋珽这个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从地上支起半个身子来,笑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问吧。”

  “女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宋珽问道。

  宋钰笑了一声,捻起手上的珠花对着他晃了一晃:“自然是华裳、珠宝、首饰。”他停了一下,又笑:“银子。”

  宋珽垂了垂眼,忆起昔日他差人去沈府给沈陶陶下聘之事。

  流水般的聘礼抬进去,耀花了多少人的眼。而沈陶陶第一桩想做的事,却是逃婚。

  以尚公主之礼置办的聘礼,她不屑一顾。

  他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若不是这些呢?”

  宋钰抬了抬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问这些做什么?不会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

  说完,他仿佛自己也觉得好笑,兀自又说了一句:“世子爷,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宋珽不答。

  他也并不意外,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近处一架停着鹦鹉的镀银鸟架旁。

  他一道伸手抚着鹦鹉艳丽的羽毛,一道笑:“喜欢一个人啊,就和养鸟一样,你剪去它的羽毛,将它牢牢锁在身边,你以为这就叫喜欢。”

  “但是你问过它的想法么?你知道它喜欢留在你身边,被你修剪羽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他看着宋珽,桃花眼中带一点恶意的谑笑:“它心里指不定有多厌恶你。”

  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自心口攀行而上,仿佛被人击中了软肋一般,令人呼吸一窒。

  宋珽冷了面色:“你究竟想说什么?”

  宋钰并不在意他的神色,只顺手解开了鹦鹉脚上连着链子的小金环。

  在宋珽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鹦鹉,顶着酒意,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长窗前,松开了手。

  一阵扑翅声响过,鹦鹉飞入长窗外高远天幕中,消失不见。

  宋钰面上笑意不减:“你只有把它放了。如果它还愿意回到你身边,这才叫做——”

  “两情相悦。”他笑道。

第20章 剖白

  翌日清早,沈陶陶已换好了女官的官服,立在太府寺门前。

  虽说女官服饰与男官的同称官服,但仍是以裙装为主,六司之间,略有差异。

  沈陶陶是正七品掌藉女官,着一身退红色交领襦裙,腰间系一条深绯色绣鹭鸶纹宫绦。

  入宫后,她一直因面上的红斑告假,之后又撞上休沐日。

  今日,才算是正式当值的第一日。

  她犹豫了半晌,眼看着应卯的时辰将要过去,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伸手叩了叩太府寺的门扇:“掌藉女官沈陶陶前来应卯。”

  “进。”槅扇后,男子的嗓音清冷,与自己初次前来拜见之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陶陶迟疑了一下,缓缓推开槅扇。

  宋珽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裳,却并未如往日一般垂首在书籍上撰写批注,而是沉默地望着槅扇的方向。在见她推门进来时,他的眸光似乎微微一澜,旋即归于平静。

  沈陶陶隐约觉得不对,遂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右手边的砚台,见里头一点墨星都没有,心下愈发不安。

  这宋珽一大早来太府寺,连墨都不研,就坐在这等她,明显是要秋后算账。

  沈陶陶心中微微一颤,忙快步上去,先是给砚台中注满了清水,又赶紧去拿一旁放着的徽墨,艰难开口:“世子爷……我觉得我们中间大概有些误会。”

  无论如何,还是得将令他起了一身红斑的事情先撇清再说。

  宋珽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开口道:“是。”

  他顺手将砚台挪远了一些,微抬下颌,示意沈陶陶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沈陶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墨锭放下,僵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

  她进来的时候特地没关槅扇,外头能看见这里面的情形。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宋珽还能灭口不成?

  正想着,宋珽却已站起身来,顺手将槅扇阖了。

  沈陶陶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自椅上站起身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宋珽已回过身来,举步行至她的身旁。

  他身量颇高,即便两人是迎面立着,他也依旧是微微垂眼望着她的神态,甚至因着沈陶陶方才莽撞的起身,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近得沈陶陶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

  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挪步后退。

  但身后,是方才坐着的红木屏背椅。她退得又急,一下绊在了椅脚上,身子一歪,便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沈陶陶稳不住自己的身子,下意识地阖上了眼,心中闪过一个悲哀的念头:宋珽真的是来克她的吗?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一双修长的手适时握住了她的小臂,将她稳稳扶起。

  沈陶陶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宋珽那张清隽面孔。

  他们离得太近,她几乎可以看到他鸦羽般垂下的长睫,与那苍白到近乎通透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给人以疏离冷淡之感,指尖却自有一分灼人的热度。即便是隔了一层女官服饰,沈陶陶也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是被火撩过一般,迅速滚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