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 第53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穿越重生

  钟义也急道:“是啊,国公爷,这样问下去也没结果!依属下看,倒不如一人一鞭子,打到最后总会有人说的!”

  陈氏一听,急了眼,忙上前道:“你这是屈打成招!便是招出来了,也未必是真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各不相让,连房中传来的急促脚步声都盖了过去。

  直到房中另一位太医出来,干咳了一声,众人这才齐齐回过头去,将视线聚集在他的面上,神色各异。

  那太医一脸的喜色,对众人拱手道:“世子爷醒了。”

  话音刚落,宋珽便在一名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自房中行出,长身立于门内。

  他的面色苍白的几近通透,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宽袖下露出的手背肤色冷白,隐见血脉。

  他就这样静静立着,冷眼看着底下喧闹的众人,日光打在他的身上,却折不出丝毫的暖晕。

  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含泪走了上去,拉着他左看右看:“珽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宋珽微微颔首,淡声道:“母亲不必担忧。”

  老夫人眼中霎时漫上泪来:“你看看你这脸色,怎么能让我放得下心来?”

  众人闻言,也随着老夫人的目光一同望去。

  只觉得宋珽的面色的确是差的离奇,苍白的已没有半分血色,他这样立在门内,却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宋珽似乎并不喜欢被众人这样看着,敛眉微微侧过脸去,对一旁的太医道:“方才各位说的,我都听见了。那依你所见,这多余的药材,是如何加进这药罐里的?”

  那太医陡然被他一问,忙答道:“亦下官愚见,应当不是在送药时加入的。毕竟这药渣已被熬得软烂,若是在熬制后才放入其中,必不会是这般模样。”

  那奉药的小厮一听,大松一口气,忙连连对他叩首道谢。而其余几人的面色,却是愈发凝重起来。

  宋珽淡淡颔首,似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又道:“这三味皆是普通药材,采买进府,并无不妥。”

  采买的下人听了,也是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宋珽再道:“库房进出自有专账,这账本由两人共同记录,一人审核。且药材交付时,熬药之人自会清点一次,以防有所错漏。这一点,做不得伪。”

  那库房一听,脸上掩不住喜色,忙低下头去,连称世子英明。

  唯独那始终未被提及的熬药小厮,脑门上涔涔落下汗来。

  钟义见他这副神情,便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攥着他的领口将他自地上拽起身来,对着他的耳朵吼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谋害世子爷!”

  那小厮被他吼得脑中嗡嗡作响,双腿一软,冷汗都滑到了下巴上,磕磕巴巴道:“钟,钟侍卫,不是奴才啊。奴才,奴才哪有这个胆子——”

  “有没有这个胆子,几鞭子下去就知道了!”钟义丢一块破布似的,将他一把丢在地上,扭头就去找家法用的荆鞭。

  他对府中很是熟悉,三下两下,便给他找着了。

  眼看着钟义手里拿着个满是倒刺的荆鞭,气势汹汹地往他这冲过来。那小厮腿都软了,在地上一道往后爬,一道凄厉地叫着:“钟侍卫,你这是屈打成招!做不得数的!”

  “钟义。”宋珽抬步自门内出来,示意钟义停手:“用刑得来的口供,不能服众。”

  钟义听他这样一说,便也丢了鞭子。但一双浓眉也苦恼地皱在了一处:“世子爷,可这不打,怎么招供?你看看他这样子,像是会说实话的?”

  他说得不错,敢给世子下药,这承认了,妥妥的就是一个死。不动刑,没有谁会傻到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陈氏本来还有些紧张,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若是小厮将她供出来,要如何揪着屈打成招这一点将自己撇清。但现在听到宋珽说不用刑,心中霎时放下了一块大石。

  正暗笑宋珽妇人之仁之时,她忽觉身上一冷,似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周身,冰冷而厌恶。正当她想抬头时,那道视线却不知为何,又移了开去,再无处寻觅。

  宋珽收回了眸光,只觉得气血翻涌,胸腔生闷,心口如有一把利刃剜过,尖锐得疼。

  甫一看见陈氏,他便想起了上一世中,陈氏借着莫须有的‘通奸’之罪,将沈陶陶沉塘之事。

  每看上一眼,脑海中便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让他痛悔终身的画面。

  他不敢再想,只移开视线冷声道:“既然药不是自库房中取来,那又是从何而来?这三味药材虽不是名贵之物,但长年累月,却非一名小厮的月俸可以供起。只消查查,他买药的银两是从何而来,便能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指使。”

  钟义应了一声,带着众人径直往那熬药小厮的房中去。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自下人房那处回来。

  钟义脸色铁青地将一个包袱摔在那熬药的小厮面前。

  包裹散开,日色下,一片银光几乎耀花了旁人的眼。

  这里头,竟都是二十两一锭的银子。即便是这样凌乱的放着,粗看过去,也有几百两之多。

  那小厮看了一眼,顿时急了眼:“这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栽赃!”

  陈氏也有些愣了。

  她是给过小厮不少现银,但也没这般多。毕竟这种卖身契攥在手里的奴仆,在她眼里不过猪狗一样的东西。几十两银子,便能卖一条命给她,又何必给这许多?

  难道,还有旁人也怀了这样的心思,一同买通了他?她下意识地想扭头去看三房的主母钱氏,但又觉得不妥,生生忍住了。

  而钟义的嗓音也雷霆般地响了起来:“栽赃?你一条烂命,我家世子爷犯得拿自己的身子做文章栽赃你?你也配?”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小厮被这一骂,自己也觉得此事绝无可能。一脸惶然道:“可,可这银子确实不是我的。”

  他跪爬过去,对着辅国公叩首道:“求国公爷明鉴啊,奴才真没有收这银子——”

  “没收?”钟义听了大怒,一把将一张纸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丢去:“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纸张轻飘飘地挨着他的头皮落下,却令他的脸霎时褪尽了血色。

  这是一张郊外的房契,上头明明白白写得是他的名字,还画了押,盖了官印。

第63章 因果

  钟义吼道:“说,你一个下人,是哪来的钱买得宅子,谁给你的!”

  那小厮已慌得口不择言,胡乱道:“是,是奴才的父母留下的银子。”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听出了里头是有猫腻。

  饶是钟义这样的莽撞人,也是不信:“你父母有钱买宅子,还能为了几两银子把你卖进府中为奴?你自个儿信不信?”

  那人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冷汗都已滴到了青石地上。

  宋珽敛眉:“几百两的现银,必有来处。去查查府中的公账,便知道是自哪一房,自何人手中出去的了。”

  陈氏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对着宋珽道:“府中的公账每年年底才会盘算一次,届时各房的当家人都会在场。如今秋收未至,各处的田庄上只有出项,罕有进项。拿什么盘?怎么盘?”

  “农庄上虽是以种植稻谷为主,但也不乏一些夏季成熟的瓜果。何来的‘罕有进项’一说?”他并不抬眼看陈氏,言语间却是步步紧逼:“即便农庄上没有进项,但各处的铺子每个月交上来的公账,终归是在的。何来的如何盘,盘不得?”

  那陈氏还想开口,辅国公却先一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珽儿下手!”他一挥袍袖道:“去请账房!”

  宋珽目光一抬,淡声道:“如今未至年末,各处的公账散乱,只一人,怕是盘不清。”在陈氏惊惧的目光中,他将自己的玉牌交给钟义:“以辅国公府的名义,去京城中重金聘几位出名的账房先生来。”

  钟义接了玉牌,郑重地应了一声,疾步就往院门外走。

  陈氏赶紧往旁边走了几步,挡住了钟义的去路:“这是咱们府里的家事,凭什么要外人插手?”

  “正因是家事,我才令钟义去寻账房。”宋珽语声微寒:“若想将此事传到御前,方才钟义去请的,便不是账房,而是户部几位赋闲的员外郎。”

  钟义也觉得古怪,再顾不上什么尊卑,对陈氏怒道:“二房夫人说得是什么话?我家世子爷药里都被人下毒了,这天大的事,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老夫人一听下毒这两个字,面色也白了一份,颤颤上前:“就听珽儿的吧,令人一同查查。查出来是谁指使的,便家法处置。也好令我放心。”

  陈氏再找不到什么理由阻拦,加之再拦下去,反倒会令自己显得可疑。便也低头应了一声,讪讪让开了。

  钟义一阵风地似出去了。

  他也没让府中的贵人们多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风风火火地回到了院中,身后,则跟着三位手持算盘,一脸精明样的中年男子。

  钟义对着众人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几位分别是陈记米铺、李记木材、于家制衣的账房,个个都是多年的老手了!我一说是国公府的账,他们都和我发誓一定尽心尽力,也绝不外传。”

  那三人自也不会放弃这个表现的机会,纷纷上来,又是一顿保证,只盼着能入了国公府当差,或是多得几个赏钱也是好的。

  辅国公略一点头,带众人移步到了账房。

  三个账房先生各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拿起账本,看了一阵,便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

  辅国公府的账房见到这个阵仗,有些发懵,上去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只得苦着脸对辅国公道:“国公爷,这……”

  钟义随手拖了个凳子过来,把他往上一摁:“你就坐会儿,歇歇吧。我们查账。”

  那账房一听,‘腾’地一下便自椅子上跳了起来。一看众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忙拱手赔笑道:“老爷夫人们都站着,我一个下人,怎么好独自坐下。折煞了,折煞了。”他一道说,一道慢慢地往账本边靠:“这些账本向来都是由我整理。旁人怕是不好上手,还是我来吧。”

  他的手刚伸出去,便被一本账本挡住了。

  宋珽拿着那本刚翻开几页的账本,冷眼看着他:“避嫌。”

  其中一位账房也顺势应和道:“这位先生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陈记米铺,大江南北都有分店,年底一股脑地将账交到我这,我都能给他理清。更何况一个府邸的公账?放心吧,没什么不好上手的。”

  那账房先生见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焦灼地于一旁立着。

  那三名外头来的账房细细盘算了许久,起初时还都是一脸轻松,但随着盘点的账本越多,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到了最后,终于有一人率先起身,与坐得近的一位账房耳语了几句。

  另一位见状,便也凑了过来。三人低声探讨了一阵,终于还是那位陈记米铺的拿了一堆账本,走上前来,对众人一拱手,略有些为难道:“诸位贵人,这账……”

  老夫人也曾经主过中馈,见他这幅神情,便知道账里定是有什么问题,想必是那几百两银子的亏空,遂道:“先生但说无妨。”

  那账房迟疑一下,慢慢道:“账中有不少对不上的地方,亦许多可疑之处,像是……人为改过账册。光我们三人查得这些账里,便有上千两银子的出入。”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

  “不是说几百两银子么?怎么会有上千两?”辅国公一脸的不可置信,怀疑道:“你们是不是查错了?”

  孰料,那账房却坚持道:“国公爷,这上千两,还是我们大致估出来的数。若是所有账本都查完了,只会多,不会少。”

  他生怕众人不信,便又道:“诸位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将有出入的账分别列出,诸位一看便知。”

  他说着,便自一旁取了笔墨,与另两位账房坐在一处,一一落笔。

  不多时,宣纸上便列出了数十行来。

  辅国公凑上前看了一眼,觉得不似胡言,便对老夫人道:“夫人,这——”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许多年不管中馈了。这公中的账,一直是二房夫人在管,不若问问她吧。”

  陈氏心下骇然,忙连连否认道:“我自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她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那三个看似最可欺的账房身上,指尖一抬,厉声道:“一定是他们,是他们构陷我!”

  宋珽敛眉,冷声道:“那还是令户部员外郎们前来查账吧。”

  “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沉默着看了看账房们列出的条例,半晌叹息道:“既然账上有问题,那就搜下去吧。”

  陈氏面色一僵,似乎是想反对,但看着眼前一双双怀疑的眼神扫过来,已经没有她辩驳的余地,便也只能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