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 第6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穿越重生

  李氏立即抬头看向门外,却见是羽珠与徐嬷嬷一同押着灰头土脸的云珠进来,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又冷静下来,温声道:“陶陶,你这是何意?”

  沈陶陶对她回以一笑:“还是让云珠自己说吧。”

  徐嬷嬷闻言,一把将云珠压跪在地上,厉声道:“二小姐问你话呢!”

  云珠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了李氏一眼,又撇了一眼沈陶陶,见沈陶陶正袖手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打了个寒颤,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是奉二小姐的命,来将夫人吩咐奴婢做的事复述一遍的。”

  李氏一听,立即转过眼来看向云珠,带泪的美目中隐隐含威:“陶陶自幼失了母亲,我看你稳重,才差你过去照看一二,难道这也有错?”

  云珠一个哆嗦,又转首看向沈陶陶。

  却见沈陶陶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指,将自己一双细白匀亭的

  手翻来覆去的看。

  云珠立时便想起了奴婢盗窃要被剁手的事,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也不敢再看李氏,只低下头硬着头皮道:“夫人您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说,二小姐天真烂漫,本不该被拘着,若要逃闺学,让我一定帮她想法子瞒着先生和老爷。还说……”

  她迟疑一下,似觉得自己光是复述都有些脊背发寒:“您还说,没事的时候,便多带二小姐去湖心亭坐坐。那头莲花开得好,又养了几方锦鲤,二小姐若想玩,大可让她放开了去玩。”

  羽珠一听,立刻便急了眼,脱口叱问道:“你来小姐身边的时候,小姐才七岁。湖心亭旁的水那么深,你诱她去摘荷花,捉锦鲤,这怀的是什么心思?”

  “大概是我碍了旁人的眼,挡了旁人的路。”沈陶陶倒也不恼,只淡淡笑道。

  一旁,沈静姝倒是变了脸色,也顾不上素日里的端庄,只是凌厉喝问道:“沈陶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眉心微微一蹙,暗自给沈静姝使了个眼色,又低声啜泣道:“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你是收了什么好处,要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就当没说过吧。”沈陶陶兀自走到桌边,提起上头一只大肚茶壶倒了两盏茶,一盏递给了沈广平,见他青着脸色不接,便放在了他眼前的案几上。一盏自己拿着,不紧不慢地以茶盖撇着茶沫,小啜一口:“云珠,你且继续说下去。”

  “是……”云珠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又道:“当初徐嬷嬷盯得紧,奴婢一直没找到机会。又过几年,羽珠被老爷指了过来,您便又吩咐奴婢,让奴婢寻着机会便去拿二小姐的首饰。”

  “您说了,前夫人为二小姐留下这许多东西,她年纪小,也用不完,让奴婢随便拿几件去卖了,留着当体己。就算是小姐发现了,也能栽到羽珠头上。”云珠说到此,似是为自己找到了脱罪的希望,忙膝行几步,上前去抓李氏的裙裾,哀哀道:“夫人,这可都是您吩咐我的!如今事发了,您可不能弃下我不管啊!”

  李氏当即拂落了她的手,哭得梨花带雨:“我只吩咐过你好好照顾小姐,谁吩咐过你做这等下做事?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要这样将我往死路上逼?”

  沈广平见李氏哭成这样,登时怒发冲冠,额角青筋暴起,握着扶手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是咆哮道:“来人!还不快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

  候在门外的小厮们听见响动,忙疾步进来,一左一右架着云珠就往柴房里拖。

  云珠知道自己怕是不活,一下子慌了神。一道死命挣扎,一道嘶喊着:“老爷!老爷!奴婢没瞎说,奴婢有证据!”

第7章 证据

  沈广平正在气头上,自是不曾理会。

  眼见着云珠就要被拖出门外,却听身后‘嚓’地一声响,是沈陶陶将手中的青瓷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案几上。

  她示意小厮们放开云珠,柔声道:“既云珠说有证据,那我们姑且看看。若只是胡乱攀咬,那便加倍罚她也就是了。”

  沈广平的面色红白不定,却终是没有阻拦。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用遮羞布盖着的时候,可以视而不见。但一旦这布帘子被人掀起了一角,总有人忍不住想看看这布底下究竟藏得是什么。

  而如今沈陶陶,便是这双掀开帘子的手。

  小厮们小心地看着沈广平,见他始终没有开口,遂大着胆子松手将云珠丢在了地上。

  云珠堪堪逃得一条性命,再顾不得什么旁的,当着众人的面就伸手往怀里摸索了起来。不多时,便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锦书,颤抖着手高高捧起:“回老爷,二小姐,这就是证据。”

  她生怕两人不信,一道将卷成一团的锦书展平,露出裹在里头的一只赤金镯子,一道颤声解释道:“老爷,您可还记得,前几日里辅国公府来给二小姐下聘的事?”

  沈广平冷哼一声算是答应。

  云珠哆哆嗦嗦地道:“那日送聘礼的人一走,奴婢便被夫人唤了过去。夫人暗中告诉我,辅国公世子的身子素来不好,她担忧小姐深宅寂寞,吩咐奴婢单独与小姐出门时,可带她去城郊的甜水胡同里,找一个叫王妈的。锦书上写着住址,而这镯子便是信物。”

  王妈两个字一出,李氏面色霎时变得雪白,她几乎是立即哭倒在沈广平的脚下:“老爷,妾身跟了您这许多年,您还不了解妾身吗?妾身又岂会与这等龌龊人有所来往?”

  沈陶陶倒是微微一愣,转首问徐嬷嬷道:“这王妈是何等人?”

  徐嬷嬷的脸色并不好看,好半晌才硬着嗓子道:“说出来怕污了小姐的耳朵。这王妈是走街串巷,专给那耐不住寂寞的小妾、寡妇拉皮条的!”

  沈陶陶倒是被气笑了,她上辈子真不晓得还有这出。

  说到底,这李氏也不能怪云珠阳奉阴违,要怪只能怪宋家人将她盯的太狠了。嫁过去十年,连出府的机会都没几次,便是能出去了,也是一大群丫鬟小厮跟着,全没有她下手的机会。

  她遂站起身来,款步行至云珠身前,先是接了那个镯子对着光线照了照,轻笑道:“这镯子眼熟,总觉得像是夫人曾戴过的。”

  李氏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她,哽咽道:“陶陶,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亲娘。我也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我。但这样的素金镯子燕京里比比皆是,为何你非要听这奴婢一面之词,将我往死路上逼?”

  “陶陶岂敢呢?”沈陶陶浅淡地笑了一声,将镯子放下,又拿起那张锦书看了一眼,柔声道:“这上头的雕花小篆写得秀丽,怕是有十数年的功底。若我不曾记岔的话,云珠只勉强识得几个字,可不曾有这样的水准。”

  她笑看向李氏,目光微深:“不知夫人觉得,云珠区区一个丫鬟,是从何得来这两样东西?若她千方百计的得来了,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陷害夫人?那即便是成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每问一句,沈广平的脸色便黑上一层。当她问完了,沈广平的脸色也黑的只如锅底一般。

  “够了!”一声怒吼霹雳般在书房中炸响,沈广平咆哮着一脚将眼前的案几踹倒,几上搁着的茶具接连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响。

  沈广平就站在这堆碎屑之中,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像一只困兽。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温婉柔顺的妻子被揭出了人后另一幅面孔,气度高华的大女儿在他面前大声呵斥姊妹,就连那素日里唯唯诺

  诺的小女儿,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他该做什么?

  承认自己是个傻子?十数年来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还是惩治李氏,令满府的下人知道自己娶了一只蛇蝎?让官场的同僚看自己的笑话?

  况且,他唯一的儿子,在外游学的沈江铭亦是李氏所出。他还指望着沈江铭游学归来后,能考个功名成为自己官场上的助力。

  他咬牙想了良久,终于抬头眼来,赤红着眼睛将众人环视了一圈,最终狠狠抬手指向云珠,厉声道“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话音未落,他又猛然将手收回到胸前,大力一挥,自牙缝里蹦出字来:“滚!都给我滚!”

  沈陶陶垂了垂眼,晓得他这是要息事宁人了。

  但也无妨,她本就没有想着只凭一个云珠,便将李氏拉下马来。

  李氏育有一子一女,又有多年经营,在府中的地位可谓是根深蒂固,难以连根拔起。

  但这桩事,终会成为一根淬了毒的刺,永远横亘在沈广平与李氏之间。

  在云珠的哭叫声中,众人终是各怀心思地出去了。

  室内极静,而外头庭院中,云珠的惨叫与木板子重重敲击在人体上的声音混在一处,自门缝中挤了进来,令人心浮气躁。

  沈广平喘了几口气粗气,终于还是脱力般地瘫在了椅子上。

  他用袖子遮住脸,疲惫地在椅子上躺了一阵,待外头的惨叫声渐渐歇了,这才伸手握住了太师椅的扶手,挣扎着撑起身来。

  那扶手上新打了一层蜡,磨得滑不留手。沈广平不防,手掌一歪,刚撑起了一半的身子险些又要摔回椅上。

  门扉轻轻一响,一双微凉的小手适时扶住了他。

  沈广平下意识地将袖子移开,一张净白如瓷的小脸旋即映入眼帘。

  黛色双眉如新叶平平裁开,墨玉般的眸子微弯,眼尾薄红淡淡。日光落在丰腴的唇上,耀出珊瑚一般的色泽,是天生的娇媚温软。

  不知何时,她已从粉雕玉琢的一只小团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容貌间,还颇有白氏年少时的影子。

  白氏生的貌美,可惜出身太低,只是个商贾之女。不像李氏,虽说是个庶出,但好歹也是尚书左丞家的女儿,对他的仕途多少有点助益。

  思及此,沈广平顺道又想起了沈陶陶与辅国公宋家的婚事。

  他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好容色,即便宋家世子再是个病秧子,多少也得看上几眼。若是运气好些,能得宠一段时日,兴许能成为自己升迁之路上的一把梯子。

  想到升官,沈广平的神情扭曲了几下,勉强收起几分恼怒,语气也竭力放平:“你为何不与他们一同出去?”

  沈陶陶见他这幅算计的神情,脊背上立时出了一层白毛汗,赶紧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柔顺道:“女儿想问父亲要点东西。”

  沈广平在心中盘算了一阵,想着就当是花钱买官运,遂点头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为父必不会亏待了你。”

  “那就多谢父亲了。”沈陶陶向他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女儿想要羽珠与徐嬷嬷的卖身契。”

  倒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沈广平愈发满意,当即自太师椅上起来。

  他行至多宝阁前,自一个阔口花瓶中翻出一大沓泛黄的故纸,迅速翻了两下,很快便从中找出两张递给沈陶陶,捋着胡须故作亲近道:“陶陶,你也是要当主母的人了。身边下人的卖身契,自该牢牢掌握在手里。这一点,你做的着实不错。”

  沈陶陶接过两张卖身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纰漏了,又小心地叠好,放到自己的袖筒里,

  这才对沈广平笑道:“主母?父亲在说什么主母?”

  沈广平脸色一僵,强压着恼怒不曾发作:“自然是辅国公宋家的主母。”

  沈陶陶笑了一声,一边挪步往门外退一边缓缓道:“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许多。辅国公家的婚事,不是退了吗?”

  沈广平登时心头火起,抓起多宝阁上一只青花瓷盖碗就向她掼来,咆哮道:“孽障!这婚事岂是你说退就退!”说罢犹不解气,又冲门外吼道:“来人,给我将二小姐送回自己房中备嫁!不到新婚之日,不得放她出来!”

  沈陶陶见势不对,赶紧将门扇一阖,青花瓷盖碗正砸在雕花的门扇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将等候在门外的羽珠与徐嬷嬷骇了一跳。

  “二小姐,您别为难老奴。”内院里的嬷嬷们得了命令,迅速赶了过来,围着沈陶陶站成一圈,大有她不从命就要用强的架势。

  “自不会为难你们。”沈陶陶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被拦在外围的徐嬷嬷与羽珠身上:“且容我说上两句话便好。”

  嬷嬷们迟疑一下,还是让开了一条缝隙,低声道:“那您可快些。”

  沈陶陶点了点头,自袖中摸出两张卖身契分别递给羽珠与徐嬷嬷:“这是你们的卖身契,记得拿去官府里缴销了。”

第8章 禁足

  羽珠一听,杏眼里立时蒙上一层泪来:“小姐,您这是不要羽珠了吗?”

  徐嬷嬷也不肯接:“夫人临终的时候,将您托付给我。若是老奴就这样自顾自地走了,一辈子良心不安。”

  沈陶陶心头微微一热,眼眶也有些红了,却仍对羽珠笑道:“傻呀,你家小姐是要进宫当女官了。这哪有带着丫鬟进宫的女官?”说罢,她又对徐嬷嬷道:“嬷嬷您也放心,我既能考上宫中的女官,自然不似从前那般糊涂了。”

  说罢,她将袖中装了金裸子的荷包拿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分量轻了些。便又将发上的簪子,手上的镯子等物一股脑地摘了下来,与卖身契一同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自不肯要。

  羽珠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倒是徐嬷嬷冷静一些,单接了卖身契低声劝她:“小姐,您进宫后,会有不少需要银钱打点的地方,老奴不能拿这钱。”

  “收下,去置办些田产。这是你们应得的。”沈陶陶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