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江听月
尧华语气平和，“你想送我生辰礼，大可不必将我从升仙会带出，若是让你徒弟误会了就不好了，你我既是朋友，今日又是我成年的生辰大典，这簪子，我收下了。”
她的语气听着便是冰冷又带着一丝埋怨的，他知道，她心里还是怨他收了锦云为徒弟。
只是，她收了那支簪子，他心中却是明快不少。
至少没有拒绝到不肯与他说话，更不肯收他送的生辰礼。
尧华行事向来明朗干脆，收下便是收下，她当着他的面，收下簪子，并滴下一滴血，彻底成了她的护体宝器。
只是神色一直是平淡从容的，并未见几分高兴。
“谢谢你的生辰礼。”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以她的实力，他是带不走她第二次的，只能看着她走向不远处的那只跟过来的朱雀。
那只朱雀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全脸，可他如今却是忽然回想起来那露出来的小半个下巴，回想起尧华成人大典上的这一幕。
玉离的身子忽然发抖更厉害了一些，他从未见过朱雀的真容，也不曾知道朱雀的名字，朱雀很少出现在人前，只有尧华出现时，他才会跟着出现。
尧华在外面只叫他小朱雀，没叫过他名字。
可这一瞬间，他竟是将朱雀与幽寂的脸融合在了一起，他竟是觉得
当年那只尧华嘴里的小朱雀，就是妖皇幽寂。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玉离额头的青筋都爆出了，双手握成拳头，指甲紧紧地抠进了掌心的血肉里。
难道这一次，还是他亲手将她送去那只朱雀身边？！
玉离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一瞬间乌发里竟是生出许多白发。
苏千云一直陪着跪坐在地上抱着他，他忽然站起来，她又被甩了出去，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师尊！”
玉离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身形一转，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已经是夜晚了，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了，明海长老早就走了，苏千云浑身虚脱无力，倒在地上都站不起来了。
她惨白着脸，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忽然感觉到一滴两滴三滴雨水落在了脸上，像是老天爷也在嘲笑她。
“你一定要这么作践自己么？”
头顶上方出现一道身影，撑着一把伞，遮去了那些风雨。
苏千云眨了眨眼，将眼睛里的雨水都抹除，看见她哥哥的那一幕，一下红了眼睛。
“哥哥！”
苏钰的声音温柔如风，此刻却让苏千云觉得如同利剑一样插进自己胸口。
“玉离不爱你，就算代价有些大，趁早解除道侣关系。”
“我不！我不！！我不！！！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为什么要放弃？！都怪嫚尧，都怪嫚尧，都是她的错！”
在自己哥哥苏钰面前，苏千云一直是觉得自己不必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的。
她站起来，使出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苏钰。
“你是我哥哥，为什么不帮着我！？为什么要让我狼狈退出？！我不要！”
说完，她拿出飞剑符，被暴雨淋透了，直奔小玉峰。
苏钰被推倒在地上，刚好假腿符效力时间过去，需要再续一张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苏千云远去的身影，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令他觉得陌生了。
小时候他去天泽灵宗前，她是这样的吗？
苏钰温柔的眼底里忽然出现了一些茫然。
苏千云忍着剧痛赶到小玉峰，见到师尊拿着那把碎魂剑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剑上滴落着雨水。
“云儿。”他嗓音低哑冰冷，屋子里没点灯。
“师尊……”苏千云竟是觉得有些害怕。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第54章
小玉峰的雪一直下，雪落在身上静寂得可怕。
苏千云听到前方师尊说的这话时，从心底里便生出一种胆寒的惧意来。
那沙哑低沉得如同的利剑摩挲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尖锐得能刺破她的心。
师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苏千云不可控制地一步步往后走，浑身都很疼，走不动了也想逃走。
她的嘴唇哆嗦着，很是害怕地喃喃道，“师尊，你在说什么？我是云儿啊……”
她太痛苦了，没和师尊合籍结道侣之前，师尊对她是多么温柔小意，为什么眨眼之间，这些都变了。
她一直是她，是苏千云，就没有变过，为什么师尊忽然就要问她是谁？
玉离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目光阴冷地如同是在地狱里狭裹着风霜冲上来的，那血红的眼珠子瞪出，下巴上的胡茬子青青的一层，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华。
那黑发中夹杂着的白发都令他那张容颜变得一下子沧桑了几分，变得鬼魅了起来。
他杵在地上的碎魂剑在他转身之际哗啦出刺耳的声响，苏千云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害怕极了，真的害怕极了。
但她回过神来时，短暂的时间里又会想，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就是苏千云，又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人，师尊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完全是可以理直气壮的。
只是，这念头只是会在脑中一闪而逝，随后就会被恐惧和害怕吞没。
苏千云的目光移到了玉离没有拿剑的另一只手上。
此刻小玉峰很暗，没有点灯，只有扑簌簌往下落的永远没有停歇的白雪，白雪的光衬得那只手里的一抹亮光极为明显。
苏千云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都在颤抖，“师尊，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是你的云儿，我是，我是你的妻子啊！”
此时此刻说出妻子这两个字，她虽是觉得有些……有些说不出口的不合时宜。
可是，这是事实，他们已经合籍了，是道侣，是夫妻。
“住口！”玉离死死瞪着苏千云，伸出手来，苏千云便被他吸到了手边，他的手掐在她脖子那。
却让他想起了当时他掐住
尧华脖子时的场景，不由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
他抬手，将手中的仙力猛地拍进了苏千云身体里。
苏千云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她逃都逃不开，直接被按住了，只觉得一股微凉的力量涌入她身体里。
她的脑壳快要炸开了，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撞得她好疼，却不敢放松警惕，死死咬着牙，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守着什么防线。
玉离脸色阴沉，直接用仙力搜了苏千云的魂。
他在凡界的境界是被压制，降境了的，所以搜魂这样的事情，他的仙力维持不了多久时间。
但他死死咬着牙，抿紧了唇，将苏千云魂魄里的所有记忆，过往一一搜过去。
玉离咬着的唇齿之间溢出血来，他的脸色铁青着，搜魂的速度越发快，想要看清楚更多苏千云的记忆。
可是，没有，除了她在苏家的记忆，和苏钰的记忆外，并没有太多别的东西。
没有关于锦云的任何记忆。
他手里没有锦云的东西，否则就可以通过沾染她气息的东西确定是否是这个苏千云的神魂是锦云的神魂了。
后来他也去问过命君关于尧华转世成的那个人是谁，可命君却不肯向他透露半分了，锦云知道，也未曾告诉过他。
如果这件事，命君没有告诉别人，就锦云知道的话，那么是她夺取了尧尧应该转世的这副身躯么！？
极有可能。
玉离想到这里，浑身的气息便又冰冷了几分，看着苏千云的目光冷漠至极，眼底深处却都是对自己的厌恶和唾弃。
只是，簪子也没认错人，至少这副身躯本该是尧华的。
是他只顾着身躯，却是没有认出魂魄的不同。
尧华是不同的。
至少和苏千云全然不同，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玉离抖如筛糠，陷入自责和懊恼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整个人难受得不行，掐着苏千云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苏千云的双手握住玉离的手臂，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眼睛都开始往外翻，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可她嘴里还在喊着，“师尊……”
苏钰重新用了一张假腿符过来看
到的就是玉离站在小玉峰的院子中间，周身无风自动，墨发夹着灰发乱飞，而他的妹妹被他掐着脖子举高了，面色涨红，眼睛已经逐渐快失去焦点，看起来快不行了。
“玉离！”
苏钰眉头一皱，连续使出了几张金系术法的攻击符，那符化作利剑朝着玉离刺去，一边往苏千云的方向跑。
那符打在玉离身上如同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此时眼睛发红，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所能做的，便是自己潜意识里最想做的。
可苏钰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在自己面前被玉离掐死？！
他温润如玉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如今的身体与实力却是靠近不了玉离的，他抿了抿唇，忽然开口，声音温润，“你要杀了她，是在害怕什么？还是不敢面对什么？”
“将错都归结到一个女子身上，玉离真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你难道不想一想这究竟是谁的错吗？”
“啧，无能的男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是你自己的原因，难不成还是别人的原因？”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