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更别提,就算她知道,她也没东西可以给人家拿啊?
因此,王永珠一提,金花傻眼了。
“那……那怎么办?”
王永珠琢磨了一下,以后要在七里墩混下去,周围邻居,村子里的关系不说打好,起码也要大家对自己没那么多偏见才行。
以后都是要打交道的,不如就从这个李竹叶家入手,踏出她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想了想,回屋子,在匣子里翻出两根红头绳来,递给金花一根,将另外一根收在荷包里:“那个竹叶她喜欢红色吗?”
金花喜出望外的捧着头绳:“老姑,这是给我的?”
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这般红的头绳,家里也只有老姑才有,她扎头发都是用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条子扎的。
哪个小姑娘不爱俏?金花虽然懂事,可也不是不羡慕人家小姑娘头上可以扎红头绳,戴头花的。
这样的头绳,她以前只能看看,现在老姑给她一根,她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王永珠随意的挥挥手:“送你的,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扎这个才好看。”她匣子里还有好几根别的颜色的,而且她眼光也高,这些头绳自然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如今她的皮肤还是个浅荞麦色,戴红色显得又黑又土好吗?
金花喜滋滋的将头发散开,取下灰色的布条,将红头绳扎上,细黄的辫子上,红色的头绳十分的鲜艳,并不怎么好看,可金花还是爱不释手,时不时还伸手去摸两下头绳,确定一下存在。
金花摸了好几下辫子,才回过神来:“老姑,走吧,我带你去,我跟竹叶关系可好了,就算不送她头绳也能给咱们分几枝花。再说了,这头绳可贵了,那花枝又不值钱,老姑,咱们就只分几枝花,就白送一根头绳,是不是太亏了?”
这丫头,跟着张婆子和江氏耳濡目染,也学得十分的抠门。
王永珠摇摇头,正色道:“既然你跟竹叶关系好,那咱们就更不能占人家的便宜!这跟人交往,特别要注意人情来往,你不能因为跟人家关系好,不计较,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时间长了,人家心里会不舒服的,好朋友也会疏远的。要是人家把话传说去,说你是个小气喜欢占便宜的人,那就对名声有妨碍了。大部分人都不会爱跟名声不好的人来往,再以后要有个什么事情,不管对错,人家都会觉得错在你。到时候,你就是吃了亏也说不出来,这样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知道吗?”
金花平日里,张婆子只需要她做活,江氏要忙家里的事情,连最小的金勺都还要金花帮忙带着,哪里有空教导女儿这些。
不过她本性聪明,又有江氏的温柔忍让影响,除了过于抠门,爱占点小便宜外,倒没有别的问题。
反而手脚勤快,嘴巴又乖,在村里孩子和大人眼里都还不错。
此刻听闻王永珠这么教导她,倒还真听进去了,虽然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她都记在心里打算晚上偷偷问江氏。
不过,小孩子嘴巴快,一不小心就问了出来:“老姑,那你以前咋老爱占人家便宜?名声在村子里不好呢?”
王永珠……
最讨厌小孩子了,心直口快什么的,好戳人心!
忍了忍,王永珠没忍住,弹了金花一个脑瓜崩,板着脸:“带路,去竹叶家——”
金花吐吐舌头,知道这话惹毛了老姑,也不敢多说,一溜烟的跑到前面带路。
李竹叶家离王家不算太远,此刻村里的人有的下地去了,地里活做完的,难得在家歇息,村子里除了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到处跑来跑去,没什么人走动。
王永珠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到了李竹叶家,门是开着的,径直走了进去。
“竹叶?竹叶你在家吗?”
一个跟金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个子没金花高,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碎花衣裳,眉眼大方,皮肤带着乡村孩子特有的黑黄。
看到金花,两步冲上来搂住:“金花,你咋来了?找我有事?”
金花回头,看到王永珠还站在门口没进来,忙招手:“老姑,你咋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一面跟好朋友竹叶介绍:“竹叶,这是我老姑。”
竹叶自然知道王家的女霸王王永珠,以前金花也曾偶尔在她耳边抱怨过,老姑性子独,张婆子又宠着,在王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紧着王永珠,王永珠也没有当老姑的样子,好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独享,对侄子侄女也从来没有疼爱之心,都是呼来唤去的。
金花几个兄弟姐妹,心中都不大待见这个老姑,只是又不敢得罪,一点不好,老姑在爷奶面前告状了,他们不仅要挨骂,还不给饭吃。
所以姑侄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不是万不得已都不凑到王永珠面前的。
怎么今天,还主动带着老姑到自己家?莫非这王永珠看上自己家啥,逼着金花来自己家讨要了?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嫁到王家去
竹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般,警惕的看着王永珠,就怕她看上啥硬要讨走可怎么办?自己家爹娘哥哥都去地里忙活去了,就剩下自己看家,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小姑娘脑子转的飞快。
“竹叶,你好,我是金花的老姑。我听金花说,你手特别巧,还特别会养花,你们家养的栀子花,是全村开得最大最香的——”王永珠看竹叶小姑娘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人家小姑娘防着自己呢。
只好先开口夸,好让小姑娘放松一点。
竹叶果然听王永珠这么夸自己,还说是金花回去说的,那个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
“那当然,我这手艺都是跟着我姥爷家学的,满七里墩都找不到这种花的手艺了。既然老姑第一次上我们家门,一会我给老姑摘几朵带回去,只放清水养着,香香屋子。”小姑娘骄傲的挺起胸脯,特别的大方。
“那就谢谢你啦!我今天来,正好也是为栀子花来,我们家最近要办喜事,收拾院子,发现太空荡了不好看,打算栽点花草,也好增添点喜气。听金花夸你家的栀子花特别好,特意上门,想求几根分枝回去,这是谢礼!”怕竹叶小姑娘误会自己是白要,王永珠忙从荷包里掏出好准备好的红色头绳塞到竹叶手里。
竹叶眼睛一亮,小姑娘,谁不爱个红啊。
这红头绳颜色鲜亮,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忍不住就心动了,只是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手里抓着头绳不放,嘴里还推让道:“王家姑姑太客气了,不过几根分枝的事情,哪里当得起这样破费,姑姑还是收回去吧。”
王永珠自然不会收回去的,给金花使了个眼色。
金花立刻就抱着竹叶:“你跟我老姑客套什么?我老姑可大方了,看,还给我了一根,扎着好看吧,你也快扎上吧——”
不由分说的就吧竹叶头上扎头发的取下,给她把红头绳扎上去。
竹叶心里实在喜欢这头绳,也就顺手推舟的任由金花给她扎好头发,心里对王永珠往日的偏见去了大半。
既然王家老姑这么大方,自己也不能小气。
喜滋滋的摸着红头绳:“那就谢谢王家姑姑了。姑姑说的要在院子里栽花草,这找我就对了,保管让姑姑满意。我前年从我家老树上分枝了一簇栀子花,今年已经成型了,满树都打了花苞,过几日就正是开的时候,正好给姑姑家移过去。我们家还有些指甲花,夜来香,小茉莉,姑姑要不要?”
王永珠喜出望外,这可是额外之喜,没想到七里墩李家还有这些花,虽然都普通,可一般人家也不会种这些浪费。
忙点头不迭。
竹叶也是个大方的姑娘,见王永珠是真的喜欢花,还用红头绳来换,麻利的进屋,搬出来小板凳,端出一杯水:“那姑姑就在这里歇会脚,我跟金花去后院先把夜来香,茉莉和指甲花给姑姑挖出来,一会带回去就可以种了。那栀子花,如今也有一人高,根又深,我们可挖不动,等我爹和哥哥回来,让他们挖出去,明日给你们家送去,可行?”
一番话又干脆又利落。
王永珠见竹叶这么爽利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接过水,笑眯眯的示意:“那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去吧——”
知道这是竹叶特意要避开自己,跟金花小姐妹说点知心话,她也就不去打扰了。
竹叶和金花拿了锄头铁锹和竹筐,去后院挖花去了。
王永珠在别人家,也不好走动,只默默的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墙边,免得快中午的太阳,又把自己往黑了晒。
一杯水喝完,两个小姑娘还没回来,王永珠只好数着地上蚂蚁发呆。
就听到院墙那边,传来两个低低的女声音:“金枝,你咋滴啦?拖着我到后院干啥?有什么话屋里说不得?先前王家托人来定日子,我就看你满脸不高兴,你这妮子,要成亲了,是喜事啊,怎么倒还板起脸来了。”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金枝?想起金花的话,这竹叶家隔壁就是金枝家,那院墙那边说话的是未来四嫂?
以王永珠昨天看到王永平的态度,他应该挺满意李金枝这个媳妇的,怎么李金枝这边,反倒好像不是很乐意?
王永珠立刻竖起了耳朵,往院墙又靠了靠。
一个低低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犹豫和烦躁:“娘,我不想嫁到王家去。”
“你个死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第一个女声声音猛然提高,然后压低了问:“死丫头,这话能随便说的吗?给我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去!”
李金枝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我当然知道不能被别人听去,才把娘你拉倒后院来。隔壁只留下竹叶一个小丫头子在家,我看到她和王家的金花去后院挖花去了,这里说话没人听到。”
李金枝的娘放下心来,又恼怒起来:“你这丫头怎么想的?以前不是老抱怨王家不娶你过门么?如今他们家来定日子里,你又做什么妖?这好端端的亲事,咋能说不嫁就不嫁?
李金枝不快的道:”王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嫁进王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婆婆尖酸刻薄,小姑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嫁进去给王家做牛做马不成?我可不乐意!”
王永珠哑然,这未来四嫂说的也的确,凭良心说,若是她自己处在李金枝这位置,她也不爱嫁。
“金枝,你这是说糊涂话!去人家做媳妇自然跟在家做女儿不一样,哪家婆婆不一样?王家已经算好的了,那张婆子虽然嘴上刻薄,可你看王家这么些年,生下的孩子都站住了,这就不错了!虽然偏心小姑子,可小姑子又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她年纪也不小了,顶多两年就嫁出去了。到时候你再使把劲,闹着把家一分,你嫁的是小儿子,连老都不用养,自己当家作主,王家老四那体格,那把子力气,还怕日子不好过不成?”墙那边,李金枝的娘这是在劝李金枝。
第四十四章 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李金枝沉默了一会,才又缓缓的开口:“娘,俗话说的好,高嫁低娶,王家跟咱们不过是一般的人家。我嫁过去,每天忙完灶上,忙地里,一刻都不得闲。你看王家的媳妇,都是女人当男人在用,我不想过那种苦日子。娘,你女儿这般的容貌,在村里不说数一数二,也不差了,凭什么不能嫁个好人家,非要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
李金枝的娘一会没说话,好一会才开口:“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别跟老娘扯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家跟王家的亲是早年就定下的,礼都过了,就差最后过门了。你突然说不想嫁了,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趁早的给我交代清楚——”
“娘,你还记得去年被王家老四打断腿的何家小子么?”被自己老娘看穿了,李金枝也不隐瞒了,小声的问。
李金枝的娘吓了一跳,啪的打了一记李金枝的胳膊:“你个作死的丫头,那何家的小子调戏你,还是王家老四给你解的围,为这个还赔了不少钱给何家,你咋跟何家的那个小子搅在一起了?”
李金枝满不在乎的揉揉自己的胳膊:“娘,那何家大伟哥其实就是嘴上花花,人不坏!再说了,人家何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家里有十来亩上好的地,镇上还有个铺子,几个姐姐嫁的也都是殷实人家,经常补贴娘家。
大伟哥说了,因为腿被王家老四打断,虽然找大夫接好了,可以后不能下地干活了,他们家决定将镇上的铺子收回来,将来等我们成亲了,就搬到镇上去,他当掌柜,我当掌柜娘子。还答应,买个丫头伺候我,这样的人家我又不傻,为什么不答应?
王家老四跟我订婚这么多年,连根头绳都没给我买过,大伟哥就出手大方多了,给我买胭脂水粉,还给我买了根银簪子,还答应到时候给咱们家的聘礼,多给五两银子,还答应给您和爹一人裁一套好衣裳,比那抠门的王家不知道强哪里去了?娘,你说我放着这样的好人家不嫁,干嘛非要想不开去跳王家那个火坑?”
李金枝的娘也不作声了,对乡下来说,这五两银子的聘礼,实在是太丰厚了,丰厚的让她想拒绝,都开不了口。
更别提,还能裁一身新衣裳,这光布料钱就不少了,再加上零零碎碎别的聘礼,比起王家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金枝的娘的心,不禁就往何家那边偏了偏。
不过,她好歹还有理智,没被闺女三言两语就哄得全然向着何家,只道:“这事等晚上我跟你爹再好好商量商量,你这几天可给我老实点,别在外人面前露了行迹,知道吗?”
李金枝吐吐舌头,吞吞吐吐的道:“那娘,你可得好好劝劝爹,可不能太耽搁时间了——”
李金枝的娘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李金枝,又慌又怕:“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何家的…”
李金枝脸上飞上两朵红云,扭捏的道:“娘,反正大伟哥这几日就会上门提亲的,你赶快把王家的亲事给退了,不然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李金枝的娘脸色一白,身子一个趔趄,这还能有什么瞒不住,自然是肚子瞒不住了!
当然煞白着脸,想打几下,又怕打伤了肚子,只得狠狠的拍两下李金枝的背:“你这死丫头,你糊涂啊!姑娘家的身子,怎么能婚前就给人?这让你以后怎么在婆家做人啊?你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傻啊,你这是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啊,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一家子都没脸出门了,你个死丫头,作孽啊——”
乡下人的心目中,没成亲的姑娘身子那是最珍贵的,成亲前跟男方拉拉手,见个面就不错了,再出格一点,被人看到了就要被说不检点。
这还没成亲,尤其是还背着跟别家的婚事,就跟另外的男子有了接触,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一家子的脸都要丢尽了,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李金枝的娘一想到这后果,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李金枝撇撇嘴,没当回事:“娘,这事就大伟哥,还有我和你知道,咱们不说漏嘴,谁能知道?早点跟王家退了亲,等大伟哥家来提亲,快快地把婚事一办,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外人如何知道?反正我不管,事情都这样了,我和肚子的你外孙的命就都看娘你的了——”
李金枝的娘又是气苦,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六神无主,哪里还能说话,只气得捶着胸口,眼泪往下掉。
墙这边的王永珠听得是一脸的震惊。
没想到,这没过门的四嫂,还是个这般的人物,婚前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