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芋粥
闻樱摇了摇头,昨儿夜里虽说她的确睡得不踏实,可方才想明白了朱璃一事,此刻心情颇有些好,翻身下了榻,听得碧落说今儿早饭有她最喜欢的虾饺,不由得更开心几分,唇边两个小梨涡一直浅浅地挂着。
碧落见闻樱一直扬着唇角,便笑着打趣儿道:“小姐今日这般开心,是因得昨日太尉大人那封信的缘故吧?”
如今闻樱性子温和许多,碧落便没从前那般怕她,有时候也敢拿顾清之来打趣她了。
碧落说的,便是太尉府每日傍晚雷打不动送她府上的书信。
在昨日的书信里,顾清之除了交代白日里做了何事见了何人,还在说起某件事的时候夹了句前朝诗人的诗句进去。
这句诗从字面上看,是描绘雪景,可说来也巧,闻樱这两日正好在看一本诗集,其中便有这位诗人的这一首诗。而这首诗,正是这位诗人与爱妻赏雪时所做,看上去是感叹雪景之美,实际上则是以白雪喻发妻,赞叹爱妻如雪花般洁白纯美。
闻樱一看到那两句诗,便回身从小桌上拿起那本诗集,凭着记忆翻到了这一首,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了一遍,颇有些稀奇地招呼碧落过来看。
以顾清之的才学,自然不可能不知这首诗的含义,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顾清之是有意挑了这一句,特地写给她看的?
碧落虽识字,可对诗词曲赋却一窍不通,懵懵懂懂地读着这句话,待听得闻樱说明了这首诗的意义,眼中不由得一亮,开心道:“小姐,这是不是说明,在顾太尉心里,您就如同……”
闻樱眼疾手快地捂住碧落的嘴,不让她把那几个字说出来,但心里却同样忍不住有些开心。
不过她的开心与碧落的开心又有些不同,闻樱的心情,颇有些像从“外边儿捡了只凶不拉几的狸花猫回来,喂了几天小鱼干后,终于不对我伸爪子了”这一类的开心。
见碧落又将此事拿出来说,闻樱有些好笑地瞧她一眼:“才不是呢,我是听见你说一会儿有虾饺才开心,与顾太尉何干?”
她越这样说,碧落越笃定她定是想着顾太尉,只不过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见碧落这样,闻樱便知晓她心中所想,不过她也不在意碧落是否误会,左不过是误会她与顾清之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而她对朱璃的那些猜想,若是要她解释给碧落听,那才叫她头疼。
朱璃这事,闻樱心里有了底,便放心许多,不论朱璃想做什么,只要她能抱住顾清之这个金大腿,朱璃照样奈何她不得。
说起来,朱璃对她的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或许她可以找人查一查,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情?
闻樱起先还想着找个机会与朱璃见一面,将这些事情挑明,可转念一想,她与肖染关系并算不得好,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若是贸然将事情摊开说,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谁料她刚打消这个念头,便又收到了朱璃的帖子,不过这回不再是邀她去画梅园,而是去京中最大的酒肆——摘星楼一叙。
摘星楼便是上回周景玥溜出宫来带她去的那座酒楼,据说是因其为京中最高楼,故而取名为“摘星楼”。
朱璃的邀约来得有些突兀,不过闻樱知晓摘星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是顾清之,也不怕朱璃在那儿弄什么幺蛾子,且她也有心试探一番朱璃地态度,便应了下来。
闻樱这阵子都未出门,待马车驶入主街时,闻樱忍不住打起帘子,想看看外边儿景色。谁料刚掀开帘子,便被外面灌进来的冷风呛得咳了几声,又赶忙放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好,不再想着看外边的事儿了。
待行至摘星楼前,正好碰见何予洛,他行色匆匆,似乎也是来赴约的模样。
因得上次闻樱主动将马车、衣物借予朱璃一事,何予洛对她颇为感激,便停了下来,互相见了礼。
闻樱昨夜里才梦见何予洛要一剑刺穿她,此时并不想看见这张脸,但又不能掉头就走,只得客套了两句,又想起了他与朱璃定亲一事,又说了几句恭喜。
说到朱璃,何予洛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深了几分,又寒暄了两句,这才道:“我还约了旁人见面,便先走一步,闻姑娘请自便。”
闻樱点了点头,看着何予洛踏进摘星楼,又被店小二迎去了二楼的雅间,想来一会儿不会再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收回目光,就见朱璃不知何时也到了,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这边。
四目相对时,朱璃对她一笑,而后便带着侍女流萤朝她走来。
“闻姑娘,真是好巧,没想到你我二人前后脚到,在外边儿就碰上了。”朱璃笑意盈盈。
只是这笑,闻樱怎么瞧怎么有些别扭。
一想到眼前的朱璃极有可能是肖染,且又极有可能看见了方才她与何予洛说了好一阵话,闻樱也不打算弯弯绕绕,挑明道:“是挺巧的,我方才还看见了何将军,想起来自你二人定亲后还未道一声恭喜,便在这儿与他说了两句话。说起来,自打你定下婚事后,你我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呢,朱姑娘,恭喜。”
闻樱话音刚落,就见朱璃神情放松些许,道了句“多谢”,而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面往摘星楼中走,一面道:“闻姑娘,我已在二楼定了位子,我们直接过去便好。”
说着,便与闻樱一前一后,跟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
闻樱落在朱璃身后一步,瞧着她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摘星楼闻樱只上回跟着周景玥来过一回,朱璃却仿佛很熟似的,一上来便点了几个招牌,又问闻樱的喜好。
“我不常来此,不甚了解,朱姑娘你决定便好。”闻樱摇了摇头,婉拒了朱璃。
朱璃也不客气,加了几个菜品,又点了上好的茗茶,小二忙不迭去了。
这般近乎刻意的出手阔绰,让闻樱觉得有些幼稚。
不过她到底是绷紧了脸没有笑出来,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二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仿若一场无声的较量。
第32章 左右
最终还是朱璃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闻姑娘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闻樱淡淡地“嗯”了一声,见朱璃面露担忧,便笑道:“上京谁人不知我身子弱,我生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再者,朱姑娘你口中说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前几日咱们不是还一道去了画梅园吗,说起来,朱姑娘更应当好好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闻樱这话一出口,朱璃面上便浮现出几分尴尬来。的确,闻樱那场大病已过去了两月有余,期间朱璃见了闻樱好几回,前段时日还态度坚决地一定要约闻樱去画梅园见面,言语间没有一个字提到了她之前那场病,现下却突然关心起来,的确极突兀也极刻意。
若说闻樱之前只有五分确定朱璃是肖染,现下便觉得有八分了。
并且,朱璃应当也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否则不会突然问起她上回风寒一事,也不会因得急于问清这件事,而说出这些漏洞百出的话来。
朱璃也许有些顾忌,遮遮掩掩地来对她旁敲侧击,可闻樱却不在意这么多,于她而言,若能确认朱璃便是肖染,也许事情还会简单很多。
她与肖染同桌两年,虽算不得多亲密的朋友,却对她也还算了解。
其实按常理来说,肖染与她同桌的时间不算短,二人也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朝夕相处间应当早处成了小姐妹才对,可肖染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偶尔还会莫名流露些许敌意,闻樱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想自讨没趣儿,便对她也不咸不淡,明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虽然二人关系一般,但闻樱也还算了解肖染,知晓她不是那种惯会在背后使绊子的人,若眼前的朱璃真是肖染,那事情便好办了。
肖染这人文文静静的,性子却比较倔,当初对闻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无外乎是因为何予洛。所以,若事情真如她所想,朱璃现下性子变得有些不大一样,那么无外乎也是因为何予洛。
闻樱打量朱璃一眼,见她握住茶杯的指尖有些泛白,显然是心中紧张,心下便更确定几分,对朱璃道:“我有几句话想与朱姑娘单独说一说,不知可否让其余人回避一下?”
闻樱口中的“其余人”,自然是指朱璃的侍女流萤,流萤知晓闻樱觊觎何予洛,听了这话便下意识地以为她又要为难朱璃,登时眉毛一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朱璃拦下。
“流萤,你先去门口侯着,我与闻姑娘说几句话。”
“可是小姐,您忘了……”流萤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到朱璃眼神时低下了头,不在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闻樱将流萤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道朱璃在下人面前还是颇有威严的。
碧落也随之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了上,房中只留下闻樱二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闻樱不打算再绕弯子,正要挑明了说时,却被朱璃抢先一步。
“闻樱?”朱璃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要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你是闻樱对吧?”
“……我当然是闻樱。”闻樱现下是真信了“恋爱使人降智”这句一说法了。
毫无意义地一句话,偏偏朱璃还问得这般认真。
听得闻樱语气这般无奈,朱璃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小脸一红,自己给自己找补道:“我是说,你应当是我认识的那个闻樱,对吧?”
朱璃这话说得很隐晦,却也很谨慎。毕竟朱璃现下对她的身份也只是猜测,加之二人从前一直有些不对盘,若是贸然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词汇来,猜对了还好,如若事情并非朱璃所想的那样,按照原主那般刁蛮跋扈的性子,还不知要怎样借题发挥。
不过朱璃这句话,懂的自然懂。
闻樱证实了心中猜测,心中松了一口气,将一直捧在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对朱璃笑道:“肖染,好久不见。”
朱璃怔愣一瞬,随后也扯起唇角对她笑了一笑:“果然是你。”
与闻樱略显轻松的神情不同,朱璃面上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闻樱自然注意到了,心想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挑明便好,便直截了当道:“我并不想与何予洛有什么交集,你大可放心。”
言简意赅,坦坦荡荡。
却不想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朱璃的神色,更复杂了。
许是闻樱皱眉的神情太过明显,朱璃也意识到了她这般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想这般疑神疑鬼,只是从前何予洛的目光便一直放在你身上,哪怕你从未主动亲近过他,他的眼里也一直只有你。”
朱璃说的从前,自然不是书中的从前,闻樱咂摸过味儿来,顿觉有些无奈:“我只不过是你的假想敌罢了。”
年少时的欢喜,最是懵懂也最是固执,且得不到的往往便是最好的。
闻樱于何予洛而言,便是这样一个存在。闻樱越是回避,何予洛便越发觉得她好,只是何予洛心高气傲,追了她一阵无果后,便也不了了之。何予洛当时追得高调,弄得闻樱班里人人都知大他们一届的何校草在追她,而肖染作为她同桌,自然更是清楚。
于肖染而言,何予洛是求而不得,但到了闻樱这里,却对他避之不及,如此落差,哪怕闻樱什么都没做,肖染依旧对她喜欢不起来。
闻樱摸摸鼻子,觉得要在这事儿上把肖染的逻辑掰回来着实有些困难,索性换了个思路道:“但这是你的书,书里的何予洛喜欢的是你呀!”
朱璃依旧紧锁着眉:“从前你嚣张跋扈为非作歹,何予洛是个正人君子,自然瞧不上你,可如今你也变了,我也变了,导致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何予洛如今对你已不像从前那般厌恶,照这样下去,他对你的好感会越来越深。”
得,恋爱脑典型的患得患失。
闻樱正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朱璃,忽而又反应过来,朱璃方才说的是“你也变了,我也变了”?言下之意,便是她对自己毫无信心?
闻樱沉吟片刻,而后问朱璃道:“你是何时过来的?”
“何予洛回京之后。”
那基本上便是在原书剧情开始时朱璃便换了芯子。闻樱继续问道:“原书的剧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如今还未入春,何予洛便心甘情愿地与你定下了亲事,但在原书中,在这个时间里,你二人连那层纸窗户都还没成型吧?”
朱璃闻言迟疑道:“是这样没错,我与何予洛之间的进展的确快了不少,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喜欢你啊!”
“可是在设定里,何予洛本来就是喜欢我的啊。”
闻樱简直想把肖染的小脑袋瓜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何予洛刚回京时,他压根儿就不认识你,对吧?”
“没错。”
“所以,何予洛第一次与你见面时,见到的就是装着肖染芯子的朱璃,对吧?”闻樱循循善诱。
朱璃点点头:“是这样。”
“那这样说来,与何予洛相接触的人一直是你,压根儿没有原主什么事儿,没错吧?”闻樱继续循循善诱。
朱璃依旧点头:“是我没错儿。”
“你瞧,是你让何予洛渐渐倾心于你。换句话说,何予洛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朱璃却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原本就设定了男女主一见钟情的桥段,何予洛这么快便喜欢上我,多半还是由于设定的缘故吧?”
听朱璃一直在说什么设定不设定,闻樱心中一个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问道:“在你的设定里,顾清之是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吧?”
朱璃点点头,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般,解释道:“没错,顾清之一开始因得世交以及年少时的情谊,的确将你看得很重,不过后来你一直倒贴何予洛,又做了不少蠢事,顾清之心灰意冷,这才任由何予洛一剑劈了你。”
说罢仿佛还怕不够清晰似的,补充道:“因为你罪有应得。”
闻樱被这冷不丁提起的原主凄惨结局弄得一哽,端起茶抿了一口,将话题再掰回来:“我现在什么都没对何予洛做,所以,顾清之应当还是很喜欢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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