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芋粥
闻樱不知老夫人心中所想,只觉老夫人今日里瞧她的眼神仿佛更和蔼了些,也没往别处想,将手中的吃食递了上去。
“蓁蓁今日瞧着这云片糕,便想起上回在这儿陪老夫人您说话的情形,不自觉便有些想您了,来得突然,还望老夫人莫怪。”
顾老夫人听得缘由,笑得愈发慈爱,拍了拍闻樱的手道:“你这般有心,我怪你作甚?”
虽说云片糕不过是个来太尉府的借口,可顾老夫人向来待闻樱极好,这般久未见,闻樱的确有些想顾老夫人了。
且顾老夫人见多识广,能与闻樱说起的,并不只是古板后宅之事,又见闻樱喜欢听故事,便特地捡着顾清之年少时的趣事儿来说。
闻樱听得认真,一时间倒忘了自个儿是来找顾清之的,只顾听着老夫人说故事,觉得有趣无比。
平日里顾清之忙于朝中之事,老夫人心疼他,每回他来时都只略略过了近况,加之同在府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夫人也不谷欠留他多说话,让他得空便好生休息。这样一来,府中便许久未有人能陪老夫人聊聊趣事儿了。
黄妈妈虽一直伴在老妇人身侧,可到底主仆有别,而近日虽来了个表姑娘,按理来说应当能好好陪老夫人解解闷儿,可表姑娘每每来到老夫人面前总有些缩手缩脚的,似是有些畏惧,老夫人一瞧,便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而此时闻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随着老夫人话中的事态或蹙眉或舒展,仿若会说话一般,似是在无声地附和。
见她听得认真,老夫人越说兴致越高,几乎将顾清之的糗事都过了一遍,闻樱听得开心,笑着笑着无意说了一句:“清之哥哥如今常常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是严肃地模样,没想到小时候竟也这般皮实。”
老夫人经由她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带着这小姑娘说了这般久的话,竟忘了府中还有个孙儿这码事儿了。
刚巧黄妈妈沏了茶上来,老夫人饮了一杯茶,而后便挥挥手让闻樱去寻顾清之:“好了好了,一直在这儿听我这老婆子说话有什么意思,清之就在书房,你快去寻他吧。”
闻樱没料想老夫人会这般直白,面上一红,撒娇般地对老妇人道:“老夫人见多识广,蓁蓁听老夫人一番话,已觉受益匪浅,若是能听老夫人说上更多,定能大有裨益,去找清之哥哥作甚?”
虽然明知闻樱是故意说了这些话,但谁人不喜欢被夸赞?老夫人听得心中舒畅,拍了拍闻樱的手道:“就你嘴甜,好了,知晓你面皮薄,可如今你与清之已得赐婚,成为我顾家的媳妇儿是迟早的事情,这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泠鸢,你且带蓁蓁去书房,让这小青梅好好与她那小竹马说会儿话。”
闻樱饶是面皮再厚,也经不住长辈这般打趣,一张芙蓉面红了个透透的,见黄妈妈面带笑意地上前来,便对老夫人行了个礼,而后随着黄妈妈出了去。
顾老夫人瞧着闻樱婷婷袅袅的背影,心中愈发地满意。闻家这小姑娘,不仅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最难得的是性子率真纯净,方才与她说着话,她既娇憨可爱,又不会失了分寸叫人觉得没规矩,有这样儿地姑娘陪着顾清之,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之前极力要落定这门亲事,不过是念在当年楚宜云的恩情。老夫人自然听说过闻樱是个被宠坏了都姑娘,可近段时日来与闻樱相处越多,老夫人对这个小辈是愈发喜爱,同时也觉外边儿流言蜚语果然不可信,好好儿地小姑娘怎的被说成了那般模样。
这般想着,顾老夫人不禁又想起了近日才来身边的表姑娘。虽说赵玉儿对她也看似敬重,可每每看向她时眼中的讨好之意太过明显,且许是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原故,做事总有些缩手缩脚的,每每看着都叫她喜爱不起来。
同是花儿一般年纪地小姑娘,差距怎的就这般大呢?
黄妈妈带着闻樱径直来到了顾清之书房前,而后对闻樱笑道:“奴婢将闻姑娘送到太尉大人面前,便该回去向老夫人复命了。”
黄妈妈这话说得规规矩矩,可闻樱总觉得这是在打趣儿,方才面颊之上的红晕还未消退,此时又更有逐渐加深地迹象。
闻樱平日里面皮厚得很,顾清之又十分克制,只有她明撩暗撩顾清之的份儿,今日里被老夫人和黄妈妈连番打趣儿,一张芙蓉面烧红了起来,倒有些消不下去了。
且闻樱身子向来弱,平日里一张小脸瓷白,总缺了那么几分红润之色,看着独叫人怜。而眼下闻樱面颊上透着嫣红,倒显得与往日里不大一样。更添几分娇娆之感来。
顾清之一打开门,瞧见的便是闻樱这副模样。
黄妈妈见闻樱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开开心心向老夫人复命去了,如今书房门口就站着闻樱,见房门冷不丁从里边儿打开,便不自觉望了过去,一双眼仿若受惊的小兔儿般,隐隐约约带了些水光。
被这般眼神瞧着,顾清之的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院中碧落等侍女仆从全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打扰到二人。
听见四周莫名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吹树叶的簌簌声,闻樱没由来地一阵紧张,盯着顾清之的眼,小声唤道:“……清之哥哥。”
闻樱之所以一瞬不瞬地迎着顾清之的目光,纯粹是由于太过紧张所致,一双眼不知该往哪儿放,索性就落在了最引人注目地一处。
可落在顾清之眼里,便成了:她一定是太喜欢我了,竟然这般大胆,不仅光明正大地盯着我看,还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顾清之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微妙的欢喜。
闻樱一张面还红着,实在是有些尴尬,但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尴尬些什么,于是为缓解一下心情,装模作样儿地理了理身上的披风。
可闻樱这举动落在顾清之眼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这小娇气包身子这般弱,动动手指头包个纱布都能晕过去的主儿,现在拢披风定是觉得冷了。
于是乎,顾清之侧过身子,将门让出来道:“外边儿风大,进来说话。”
外面儿风大?闻樱抬眼瞧了瞧院中新生出嫩芽儿的枝杈,只见上头那柔嫩的新叶随着小风轻轻的晃动,偶有小风吹过,抚在面颊上,柔柔的。
他管这叫风大?
闻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顺着顾清之的话迈步往里走去。
也不知是太尉府的门槛儿与闻樱不对付,还是说她贴着顾清之过去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地原故,闻樱刚一抬脚,便被绊了一下。
眼见着就要“吧唧”一声摔到地上,顾清之伸手一捞,稳稳将人捞进怀里。
同样是被扣住腰揽进怀里,顾清之带来的感觉与方才那不知来路的男子全然不同。
闻樱面颊之上的嫣红不自觉更深了。
顾清之只觉得一股梨花香扑面而来,不仅不似平日里那般轻轻浅浅,比起上回她在宫中扭伤脚那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回似乎是说,她身上疼得愈发厉害,身上这股与生俱来地香气便愈发浓烈?
上回她脚上的伤那般重,生生疼晕过去了一回,眼下这香气又这般浓烈,莫不是伤还未好,又动着了?
顾清之忆起上回闻樱在宫中疼晕过去时面色苍白地模样,心似被什么揪了一下,登时顾不得许多,一个使力将闻樱打横抱起,大步往里走去。
往里走了几步,顾清之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书案上,便三两步来到书案前,大手一挥,将那些卷轴都拂到一角,将闻樱放了上去,而后伸手探进她裙摆下,将她先前伤了的那只脚拉了出来。
闻樱被顾清之以这样强势地姿态握住脚腕,一时脑中过了无数种少儿不宜的画面,看向他的神情不由得变了又变。
这狗男人想做什么!
何止闻樱,院中的一众仆从也被这事态发展惊了一跳,一个个都恨不得捂住眼。
碧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被抱进去,开始认真考虑是该大声制止,还是该上前关门。
顾清之捏住小姑娘细嫩的脚腕,只觉得鼻间的梨花香仿佛更浓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樱:谁说我的梨花香跟疼不疼有关系的?
顾清之:那与什么有关系?
闻樱:……我才不告诉你!狗男人!
第50章 竹马
见少女白色白了几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波光粼粼,顾清之更觉她是在忍着疼,一想到上回这小姑娘白着一张脸晕在他怀中,那般了无生气地模样,瞧着都叫人揪心。
思及此,顾清之更是顾不得许多,手上却还是记得控制了力道,要去掀闻樱鞋袜,想查看她的伤势。
闻樱着实被吓了一跳,脑中顿时转过无数种可能,连害羞也顾不得害羞了。
天呐,她是想牢牢抱住顾清之这个金大腿没错,也的确一心要成为顾夫人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啊!
况且二人既未互相表白过心意,也未有过何亲昵之举,直接一步到位,中间缺的也太多了吧?
就不能让她一步一步来做心里建设吗?
不过,长成顾清之这样,她似乎也能接受?
闻樱因得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呆了一瞬,还未来得及探究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念头,就见顾清之已解开了她的云袜,正往下拉。
闻樱登时顾不得许多,直直往前一扑,扑进顾清之怀里,死死揽住他的腰,不让他有下一步动作。
不管怎样,先让他停下来再说。
闻樱脑中并无旁的念头,只想着她今日可不能莫名其妙地把清白之身交代在这儿,不论如何,先止住顾清之再说。
她一定是疼得狠了,才会这样一头扑进他怀里,谷欠寻得安慰。
顾清之这般想着,便抬手抚上闻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似是在轻哄。
顾清之自认动作温柔,可闻樱感受着后背上若有若无的力道,只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人又想干嘛?
闻樱等了一会儿,见顾清之仍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她后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厚着脸皮继续往他怀里靠了靠,硬着头皮道:“清之哥哥。”
语调有些生硬。
顾清之自然听出来了,却仍以为她是疼的,便放软了态度应道:“嗯?”
顾清之声音本就低沉中略带些微哑,如今刻意放柔了语气,又因得询问而带了些微微上挑地尾音,听着倒叫人无端觉出许多纵容来。
闻樱面颊贴在他胸膛之上,耳边是他沉稳有力地心跳,又听得他如此勾人的一句,只觉自己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闻樱稳了稳心神,好歹还记得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便仰起脸来对他道:“清之哥哥,方才我去东街点心铺买云片糕时,遇见了一个登徒子,他轻薄我!”
闻樱故意将事情夸大了几分,也的确是不喜那人与自己贴那般近,如今与顾清之说起这事儿来,像是终于找着一个能帮她撑腰的人“告状”,方才心中的那点儿委屈劲儿又重新被挖了出来,早就将方才那顾害羞之感抛去九霄云外,还拉过顾清之的胳膊往她腰上比划:“那登徒子方才就是这么搂着我的,可讨厌了!”
闻樱只顾着向顾清之说明方才的情况,以及她对方才那般境况地不喜,却全然忽略了二人现下有多亲密。
闻樱能忽略了去,不代表顾清之也能一并忽略了去。
少女仰着头气鼓鼓地向他说着方才那人是如何“轻薄”她的,距他下颌不过几寸地距离,他只需略略低头,便能让少女消声。
掌心之下的腰肢也纤若无骨,似乎他稍用上些力气便会折断,可越是这般娇弱,他便越想大肆蹂,躏一番。
偏偏少女还无知无觉。
闻樱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又往顾清之怀里靠了靠,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方才那人的触碰带来的不适之感,刚动了动身子,却觉得顾清之覆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将她牢牢地揽入怀里。
而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蓁蓁,你说方才那人便是这般抱着你?”
闻樱扭了扭身子,觉得他抱得太紧了:“差不多吧,只是他好歹还有些眼力见儿,不敢像你抱得这般紧。”
“他这般抱你便是轻薄你,那我这般抱你呢?”
顾清之天生便带些哑意地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闻樱被他说的不由得一愣。
是啊,同样的举动,旁人做了便叫她心中一阵不适,可换由顾清之来做,她不仅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喜,甚至还会更主动地靠近几分。
想必是和他太熟了的缘故吧。
亦或是她早已“立志”成为顾夫人的缘故?
不过闻樱也不谷欠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无谓的纠缠,方才与顾清之说了那么多话,闻樱进书房之前的那股害羞劲儿早就被抛到了脑后,此时又成了那个面皮堪比城墙、在撩拨顾清之这一事儿上就没输过的小姑娘。
“清之哥哥是我自小便定下的夫婿,旁人自然是比不得的。”
闻樱仰着头,刚好能倚在他肩上,唇边的梨涡漾着浅浅的笑意。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些微的甜。
周身的梨花香气淡了些许,她身上的不适应当是缓和下来了罢。
顾清之放在闻樱眼睛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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