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因为已经没有一寸土地可以扎根,之后的神树开花结出来的种子,像蒲公英一样漫天飞着。甚至有一些,顺着呼吸落进异兽体内,至其死亡后,从异兽的尸体中长出来。这些新树,再与周围的神树相互融合,变得巨大。
连米氏的大宅,也不保了。
全被生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神树顶开。
张目望去,视线范围内,全是树,树上的光成片,叫人睁不开眼睛,它们一棵挨着一棵,中间的缝隙小得惊人,有很多地方,几乎是树挤着树,蚊子都飞不过去。简直像光墙一样。
抬头向上看,顶天而去,完全看不到尽头。
好多异兽,都死于树种。这光树远看如仙境,现在却如此可怕。
空气中,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吃腐肉的虫子爬得到处都是。
有几棵巨大的树,长在界门边上,米氏从几天前就不得不每天守着界门,以颂法之力将神树的枝桠与种子迸绝于外。
但这已经很难维系。还有几颗种子掉在界门下头,并生长起来。
界门被拱高了好几厘米,整个下部都扭曲着。界门写着颂字的背面,也被藤蔓型的神树所覆盖,有些甚至,钻到了门墙上的颂字中间。
可神树这种东西,是无法去除的。
米氏拿它也毫无办法。
九天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从树长得太密太高,相互就断了消息。
眼看米氏也要支撑不住。
她修为耗费得太快了。执事为了帮她,也因为纵灵过度而虚弱不堪。
保护界门的力量,也越来越稀薄。
申姜甚至,在界门上看到了好多裂痕。都是由树种造成的。不知道门什么时候就会崩坏。
而这些神树,还在继续开花、结果,不停地有新地种子,长成离树。空气中种子浮得到越来越密集。人在这样的环境,连呼吸都困难。
最后一个送归神祗的人,终于出现,申姜都松了口气。
他扑进来的瞬间,就死亡了,毕竟身上有太多的伤。神核他从身上掉落,摔在他的血泊中。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也无人知晓。
等在门边的米氏几乎是挣扎着才能坐起来,但已经无力再帮他合上眼睛。
在落地的种子开始茁壮之前,她开始施用了关界门的颂法。而执事静默陪同。
全程主仆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谈,也似乎完全不必说什么多余的煽情的话语。
米氏没有问执事要不要离开,似乎她从来没有想过,执事会想离开自己。
执事也似乎从没有任何,独自求生去的意愿。
在门关闭的瞬间,申姜从门中出来。站在了外面的土地上。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坡上,四周是地势较低的洼地。因最近总有人来往,这里甚至都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她回头看,自己出来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伸手摸一摸,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目之所及的大地上,都能看到有一些地方有腐坏的痕迹,散发着恶臭。但天还是蓝的,日光如常。大概这就象征着,四海还是有希望。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的同时,一族倾天的灾难在发生,一个世界在门后覆灭了。但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人知道。
她胸中说不清是什么,总之,是比伤感更沉重的东西。
而残影还是不结束。
申姜向前走了一段,便看到农人在为自己失去土地而悲恸。
修士默不作声地四处行走,以修法一片片地帮着他们,净化出足够用的土地与水源来。
农人跟着修士身边,红着眼睛问:“我们附近有一座石马庙,庙里菩萨的塑像前些日子突然裂成了两半。我听有人说,神祗不在再了。都归天去了。以后我们若遇风雨不顺,野兽为祸时,该怎么办呢?”
修士还很年轻,不知多久没有休息,四处疲于奔命,此时有些厌烦,说:“你们就该早早修建蓄水之处,也该给村落弄些防御之法。什么都指望着神祗。还都是这些细细碎碎本可以自己做的小事。人家不死也烦死了。”
农人听得生气,梗着脖子要吵架。
还是与这年轻修士同来的师兄劝解:“如今大难,总是会艰难一些。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再偏远处独居。大家聚集在一起,相互照应要好一些。”
又叮嘱了一些必要的事,才拉着年轻修士一道离开。
申姜跟上他们,听他们说话。
两人走远些,那师兄便骂了年轻修士一顿,后又说起鹿饮溪。
“大家都说,要不是他把书乱丢,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要济物山主给个说法。说要叫他受雷刑”
“雷刑?这是要命的呀。”
“可不是,但济物山主说,鹿饮溪不是有心的,对他十分维护。还说非要罚的话,就罚他这个做师父的没有尽责。结果真的被劈了一天一夜。就是原定与赵氏英女成婚的那天嘛。但赵氏也没有推迟婚期,据说是英女蛮横,不肯推迟,还与她叔叔吵架了。她那个嫂子,也就是潋滟居那位,当场把她叔娘头发的都扯掉了一大把,闹得可凶了。最后济物山主没有去接,赵家也不肯送亲,是由潋滟居那位泼皮夫人一个人送嫁,英女自己去了济物山。赶到刑场的时候,身上的嫁衣都还穿着。差点没跟众山门的人打起来。好像还打了鹿饮溪一耳光。”
“只有嫂子?她兄长呢?”
“唉,本来身体就不好,非要领人去找个什么井神,结果路上就没了。好在井神由其它赵氏的人,总算是送到水镜中去了。”
赵氏有其它人来送归吗?申姜没注意到,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个个狼狈得像叫花子分辨不出来,再说赵氏中,她认识的人也不多。
边嘀咕着,边快步跟着走,还想再听一些。
却突然四周一切静止下来。
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影要结束了。
果然,下一秒,她便幽幽转醒。
眼前光太亮,叫她一时看不清楚,心里也在打鼓。
她记得,自己全身是伤的情况下,昏迷进了世界的残影。也不知道伤重成那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等眼睛终于适应,她才尝试着,向四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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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仙冢
鹿饮溪看着面前的蚩山宗主。
他让九天送归神祗, 与方分别之后,便往蚩山来了。时距离他离山陪同申姜上路,已经十多天。蚩山附近, 为蚩山梵天神的神核短暂地落地,而有块的土地被腐坏, 现在那些腐坏之地,还在不停地外蔓延。
蚩山只外人说, 是为异兽作怪。天撞天穹想出去的, 正是异兽的元神,于是到现在,竟然也无人知晓蚩山神已死的事。
山乐融融, 只是赵氏来找麻烦,为申姜不见了。
谷子并茶茶还有潋滟居那位夫人, 带了多家丁, 到山来, 那位赵夫人, 搬了椅子, 堂坐在蚩山殿上不肯走,非要个说法。
蚩山的人只说,她必是自己乱跑, 到禁地不见了。
鹿饮溪经过殿时, 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便径直去了神殿。
那是蚩山神的供奉之处。
路上有弟子见到他,转头跑。想是去报信的。
那天,蚩山神核消失的时候, 有弟子曾看到他与申姜一道离开。
事后蚩山的人发现,神核不见了,自然是联想得到。
或者还派人追过, 只是查不到踪迹,无功而返。
但也有他留在蚩山的侍人急忙跑来通风报信:“公子快走,几日公子不在,宗主发了的脾气,严令整山弟子都出去找寻。还说,死伤不计。”又说:“山上出了怪事,总有弟子失踪。”
鹿饮溪只淡淡地说:“知道了。”但仍举步神殿去。蚩山宗主还在那里扮子,假作在侍奉神祗。
侍人急得不行,可也没办法,只跟上。
鹿饮溪走了同步想起来,停下回头他说:“我身后有米氏在追。你去拦一拦。我要些时候与宗主说话。”
侍人应声,立刻转头快步去了。
鹿饮溪走到神殿外时,便见有个东西,站在殿内边看。
而那些前来报信的弟子,并不见踪迹。
地面到是有可疑的血迹。
鹿饮溪走到殿门前,再迈过一个门槛,里面便是阴凉的殿内了。
他站在日光下,看着昏暗殿内的那个人——或者,那很难说是人了。
虽然是人的模,可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不停地腐坏又在不断地生长。像一个人,在不停地新生,又在不停地死亡。
他每走一步,会在地上留下一滩可疑的湿地,似乎是腐烂的脓液,又似乎是新生时的某种分泌物。被它禁湿的地方,长出看着像苔藓一的东西,有些像人得了皮肤的病症。而些,病的人是‘地面’。
“鹿饮溪,你还敢回来。你说会成神的。你看看我。是神吗?”方声音时而像婴儿尖细,时而又苍老低沉。
“师父,几日不见,怎么成了?”鹿饮溪慢声细语:“我虽然关切师父,可师父的话,听不懂。我何曾师父说过什么成不成神的事?不过是给师讲了讲,我幼时的趣闻罢了。师父怎么听真了呢?”
蚩山宗主怒,手指只抬一抬,鹿饮溪便整个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提在半空。
“不知道,师父为何生气呢?”鹿饮溪不过瞬间被死死制住,不能抵抗,并不慌张。
“我成了,你还问我?!”蚩山宗主怒。
“师父,神是人吗?”
“自然不是。”
“神即不是人,成神之人,自然不会再是人的子。如果师父如浑厚的力量,我想,恐怕是没有一个山门名族的修士可比得上。师父既然如愿,又有什么生气呢?”他甚至有些关切 :“师父,除了外貌不同,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不?”
宗主有些犹豫,捏他的手到是松了一些,并不放他下来,皱眉说:“成了,我总食活人。一日比一日饥饿难耐……岂是成神的模?”
少突然笑:“师父,你怎知神祗,没有吃人的渴望呢?”
“你胡说什么?”宗主怒道:“你见哪个神祗弑杀弑血?是恶之体?”
“我是没有见过。可师父怎么知道神祗不想呢?它们看着无欲无求,但哪有人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人于神祗而言,如同飞禽走兽于人而言。人飞禽走兽也心怀怜悯,常圈养庇佑,可我们不也吃得很开心吗?我们吃猪吃鸡吃万物,是恶吗?”
宗主呆住:“你……你在哪里听来的?”
少漂浮在半空,垂眸看他,目光冷淡:“师父,你初得神力,然会。但过些时候,等你有了很的力量,学会怎么使用它,控制它,压抑自己的欲望,自然会了。”
宗主像没听见似的,只是追问:“你方才说的,是从哪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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