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才一会儿功夫,申姜就看到好几个人伸头探脑地看剑了。
整队人花了一二个小时,才走出了一线天。
眼前却并没有豁然开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圆形的巨坑,向上看,天空又远又小,向下看,坑深不可测,像是无底深渊。
小童子迈步踏上向下去的石阶。
在他一脚踏上去的瞬间 ,便有不知道哪来的莹白色飞虫,慢悠悠地浮过来,照亮了道路。
宋小乔不由得发出惊叹:“真美啊。”
队伍中也有别的女孩兴奋地低声絮语。
有少女十分不屑,嗤道:“不过是玉萤虫,玉石修道化为精灵而生。没见过世面似的。”
走在后面的少年则说:“说得轻巧,玉石入道,是很难的。要天时地利。全看运气。”
少女轻蔑道:“只是难,又不是没有。”说着话峰一转:“别人没见过还好说,李繁枝你也没见过?你们李家,虽然不怎么样了,但也不至于这么落魄吧,这种东西在我们家里,就是用来点缀院落的玩意儿而已。”
宋小乔翻白眼,回头作势就要开口,申姜瞪她,示意她别意气用事。她虽然不服气,但也只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哦。你家可真厉害。”就没再与对方纠缠。
少女生气,又没办法。转头不知道在撒什么气,不一会儿有断断续续吸鼻涕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她的侍女在哭。
前面小童子,始终没再语言,似乎只要不涉及鹿饮溪,吵嘴这类小纠纷他并不在意。
向下的路十分深远,除了玉萤虫的光,照亮了脚下的石阶与身边的石壁,其它地方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让行走在这里的人,有一种幻觉。似乎除了光照的地方之外,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甚至到了一定的深度之后,洞口的天空变得只有针尖大小,不仔细分辨,都感觉不到它在哪里。
一开始队伍里还有人说话。
但渐渐地,大家都安静下来。
只有纷乱的脚步声与衣衫布料摩擦的声音还在响着。
悉悉索索。踢踢踏踏。
茜草怕极了,小声嘀咕:“姜姜,这里会不会有……有鬼啊。”把申姜抓得更紧。
宋小乔倒没什么知觉,别人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只有她步子还是迈得干脆而敦实。咚咚作响。
申姜突然问了一句:“请问小哥儿,还有多远?”
因为仍然是正常音量,一点也没放轻些,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还有一段。”小童子倒也并没有太过高傲。
空气开始变得热起来的时候,申姜才隐约看到坑底方向的黑暗之中有灯火。
越走近,那些灯火越明亮。石阶上开始隔一段,就出现一颗嵌在石中的夜明珠。
经过一道写着‘永夜牢山’的石碑,终于迈步,踏入了这灯火通明的街道。
依底部地势而建造的各种小楼与亭台,错落有致。随处可见石制像小鸟屋一样的灯。里面没有油也没有灯芯,但却散发着恒久的暖光。
底部似乎向四面拓宽过,虽然圆坑已经非常大,但这里要更宽广。每每跟着小童子顺着石径走过了一个转角,就会豁然开朗地发现别的天地。仿佛永远也不会有边界。
小童只带着他们向内走了一段,便停了下来。指指这一处错落着的屋舍:“这是你们住的地方。今日修整停当,明日会有人来领你们去见大尊上。之后便是分派职务,领案牌。”
说着敲响了写着‘拾玖’两字的院落。
里面立刻有青衣侍人急步匆匆出来。与他见礼。
小童见到这个青衣侍人显然有些意外:“你是哪里来的?我没见过你。”
青年侍人连忙说:“我是今日才从上院因人手不够调来,我叫绥山。”
小童嘀咕:“这下可好,你是新来的,他们也是新来的。”
虽然不满,但对他倒还客气:“今次共来六十人,分十院居住,占着十九到二十九这十个院落。你这里十九号,共六人,三男三女又各带下仆数人。他们才来什么也不懂,你需得好生教导管束,不使生乱。牢山里的规矩有哪些,都使之清楚明了。且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一般领案、交案流程如何。都要有交待。”问他:“你知道吗?”
绥山连忙说:“是。”
小童不放心,问他:“今日起到明日,该做些什么,你说与我听一遍。”
绥山愣了一下,连忙开口:“给他们分派厢房,分发被褥香薰日常用物,清点人口登记造册,分发行走令牌,在役办案的人发绿牌,下仆发白牌。并督促所有人焚香沐浴,教他们拜见之礼,明日鸡鸣时分领着他们到‘无相居’去见大尊上。出来后再往‘役事司’去,司长会按他们各自长处,划分成三、五人一组。成组后领‘案牌’‘案档’便可出山办事。暂时没有差事的,我需日常监管,不使生乱。”
这一长串下来,小童点点头:“就是如此。”转身便走了。
叫绥山的青衣侍人松了口气,拉开庭院大门,让众人进去。
申姜落在最后,叫住他:“请问,那是什么地方?”伸手指向不远处悬浮在黑暗中的一处小楼。与灯火通明的地面建筑不同,它只有几盏孤灯。非常安静、寂寥。
此时隐约能看到有个高瘦的人影,站在楼前的水榭中。
绥山回头望,立刻微微敛眸,并不直视:“那是无相居。大尊上的住所。”催促她:“别看了,快进来吧。”非常和气。
小院中进去迎门便是一大树的桃花,树枝儿粗壮,粉红色的花挤满了枝头,树下放着十几盆高高矮矮的各种花草,院中还算宽敞。东、西、南三面房屋紧凑。
“因无日出日落,所以哪一厢采光都没有差别。抽签定。”说着清点了一下这些人所带的仆人:“下仆共有九人之多。男一间女一间,住西面那两间中。”说着,领着那六个去抽签,叫申姜他们这些仆役,去看看自己的住所。
等主家都走了,仆役们到是放松下来。有厉害些的,立刻就抢先进屋里去了,大概是想挑个好点的铺位。
申姜在门口看了看,两边都差不多。大概因为长得不见阳光,所以有些潮湿。再加上窗户小,屋里散发着沉闷的味道。并且屋里还有很多杂物,就像院中一样,角落放着半截石碑、刻字木版之类的东西,堆砌得到处都是。
等申姜转完一圈出来,茜草已经跟眼睛红肿的那个侍女搭上话了。
那侍女叫秋秋,她主家就是那个,说玉萤虫没什么稀罕,并点名怼宋小乔,反被宋小乔阴阳怪气的姑娘。
茜草回来跟申姜讲悄悄话:“她是孙家的人。‘赵钱孙李’的孙。叫孙苡。听说孙家已经有两人牢山在值。她是第四个来的。”
等绥山那边分完了房间回来,便带仆人去领了被褥、灯烛、香薰行走令牌等东西。
领好之后,大家就各自往自己主人住处去。
宋小乔好死不死地,和孙苡住对门。
两人共用一个洗漱处。虽然房间内有两个浴桶,屋中没个隔挡。
申姜和茜草领了东西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吵翻了天。
起因是,孙苡叫宋小乔把屋里的屏风拿来放在这里。
宋小乔不肯反问她怎么不搬她自己屋里的。
简直鸡飞狗跳。
绥山也无所适从,全然不知道,一个屏风有什么可吵的。
宋小乔怒道:“这不是屏风的事!凭什么搬我的屏风不搬她自己的?”
更叫他茫然。向申姜询问:“我听着她们吵的,就是屏风啊。”
结果这屏风的事,两边都争到半夜没争出个定论,谁也不让步。
最后把绥山把自己的屏风搬了来。
吵架够不上定罪。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好。
这事总算平息,该沐浴焚香了。
因申姜和茜草也要沐浴焚香,但下仆那边男女洗漱不分,洗漱间又是从侍人的房间隔出来的,中间只有稀薄的木板。宋小乔不放心,索性叫两人将下仆那边的浴盆拿到自己这里。
三个人先拿浴盆冲洗干净后,吵吵闹闹挤在她的大浴桶里泡澡。
旁边孙苡很是厌烦,随便泡了泡就气呼呼走了,说着什么“果然是没落人家。”“主仆不分”“毫无教养”之类的话。
三个人窝在桶里,相视而笑,并打闹起来,水溅得到处都是。
茜草非常局促,脸红扑扑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但眼睛亮晶晶。
等洗完宋小乔便叫两人都来跟自己睡。
三人窝在一起,嘀咕了几句闲话。但因一整天的劳累太令人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绥山一大早地就把人全叫了起来。
大家洗漱完结队出去,才发现,城外牢山内都是黑的。一盏灯也没有。
绥山走在最前面,后面陆续跟着六人,仆役们则提着灯走在自家主人两侧。
队伍向无相居的方向去。大概是都还没怎么睡醒,没有人说话,在石径上静默前行。
到了还距离悬空的无相居有些远的地方,队伍就停了下来。
他们这一队到时,前面已经排了三四个队伍。
每队都有一个像绥山一样的人。
他们穿着一色的青衣,静默站着,表情肃穆,像人俑。
等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钟鸣,这一刹那间,整个牢山内域所有的建筑都亮了起来。
黑暗的世界一瞬间便一片灯火通明。
而一条带着微光的玉石阶,凭空地从地面浮现出来,并一阶一阶地,向半空中的楼宇而去,仿佛是一条仙道。
第一队的人,踏上上的玉阶,其它人紧随其后。
提着灯笼的队伍,顺着缓缓向上延伸的石阶一点一点向上。
像一条浮在黑暗中的光龙。
所有人都上到浮空中的庭院门口时。已有两个小童子在等着。
绥山这样的人在这里便不再前行了。只在门口站定。
仆役们也停驻。
这次选来的六十人,则继续跟着小童子穿过了假山木桥与流水,向不远处两层的小楼去。
这些人都进入小楼之后,便没了声响。
过了好久,有二三十人出来,看样子有些垂头丧气。
一个小童领了他们来,对绥山这样的青衣仆从清声说:“这些人的通行令牌收回,送到上去的路口,自有人来接引他们出去。”
青衣们非常意外,发生了短暂的骚乱。
不过立刻就有条不紊地各自领着这些人下台阶而去了。
绥山也十分意外,低声问与自己同职的另一个青衣:“怎会这样?以前曾有这样过吗?”
那个青衣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两人都匆匆各自上去,将自己院里的人领走。
申姜她们这个院子退了两人。他们的仆役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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