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啪~~嗒~~啪~~嗒~~
两个声音之间的间隔已经越来越近。
听上去,对方就在面前不远了。
申姜手上加快了速度。开关在哪里来着?明明这么小的地方,可就是没摸到。不会开关消失了吧?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但已经迟了。
把手变得光溜溜的,别说开关,连防滑的纹路也不知所踪。
而这时候,对方突然加快了步伐。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急冲而来
什么也来不及想。
申姜猛地将手中的电锯向前挥去。
不知道捅在什么东西身上,反作用力之大,让电锯一下就被崩开,脱手飞走。
她整个手都是麻的,阻止自己:千万不要去想‘万一它脱手之后就再也不出现了’
但已经太迟了。当她想到这个的时候,‘电锯脱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的想法就率先实现了。
淦!
她脑子里一团乱,但对方已经逼上来,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什么东西的呼吸正缓慢地抚过自己的脸颊。就在两人退无可退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弄的,突然手里一沉,随即响起一阵鹅叫。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鹅这么高兴。
那鹅虽然看不见,但因为被她抓得太紧,下意识地就咬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什么东西。
随后像是有动物发出惨叫。
对方被咬了个正着,立刻转身狂奔,因为跑得用力太猛,鹅又咬得太死,竟然带得抓着鹅的申姜都失去平稳。摔在地上。
还好她及时撒手。才没有被拖行太远。
茜草吓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怀疑她是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拖走了,急得大叫:“姜姜?姜姜?”虽然害怕,可还是四处乱跑着摸索找人。
“没事,没事!”申姜连忙爬起来。
之后什么也没再发生。
不论这里有什么,对方都躲起来了。
等两人摸索着回到门边一直等着。
外面不知道有什么人低声在说话,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随后两个脚步声渐渐走远,笑声也远了。
过了好久,只有一个回来,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水处,急匆匆跑回来,并立刻打开了门。
终于从这屋子原路出去。两个人还没喘完一口气,刚回到门边外面的小童子,已经是气得发抖:“你,你们身上私藏有法器?!不是跟你们说了,叫你们进去,只是要让它听一听你们身上的声音,你们怎么能伤它呢?”
“没有啊。”茜草连忙摆手辩解:“真的没有伤人。我们是下仆,不会术法不会颂文!我们进去,就站在角落里,什么也没有做。”
“胡说,要不是私藏法器,你们拿什么东西能打伤了聆兽?”
“我们没有打伤什么兽呀。”茜草已经要吓哭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小童子愤然扭头看向申姜:“是不是你!”
“我没有打伤它。”是鹅咬的。
“不是你们是谁??”
“不知道。”申姜十分镇定。
小童子怒极:“还敢胡说,你们是哪个院子的?”
申姜冷眼看他,反问:“我们进去之时,你可没有讲过里面有什么,也没有说过不能干什么。我们完全无知之下,就算奋然自保也是情有可缘。既然是这么容易受伤的东西,你怎么能半点也不告诫我们呢?现在却来怪人?”
小童斥道:“我怎么没说?明明你们讲去之前我讲得清清楚楚,你们竟然还敢污蔑。我这就叫青衣监管来处置。”
茜草有些急了:“你真的没有说!我们根本就没听你说过。”
小童冷笑:“现在犯了错,生怕受罚,自然一口咬定说没有。”
茜草都要哭了:“我看你就是自己忘记了,现在那什么聆兽受伤,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疏忽。且又觉得,到这里来的路上只有我们三个,没有人证。还不是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有恃无恐。”
小童面无表情:“你胡说什么?”
申姜不紧不慢地说:“胡不胡说的。总有断论。我记得有个颂言叫噬心咒,拍上就能知无不言,言无尽。你叫监管来时,记得叫他把这个颂言符也带来。到时候给你我两个人都拍上了,我们一齐到大尊上面前分说。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你疯了?”小童子愕然。
噬心咒可是大咒,一般都是用来对待穷凶极恶的犯人。施用过程十分痛苦就算了,用过之后还需要起码半年才能完全恢复神智:“你们只是小伤了聆兽,打十个板子也就好。何必发这种疯!”
“我为甚要打这个十个板子?这十板子该谁挨就是谁。横竖不应该是我们。半年而已,能自证清白,我觉得很值得。”申姜反问:“就是不知道你耗不耗得起。觉得值不值得。又是不是问心有愧,敢不敢?”
小童又怒又气指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你大胆!”
“我不大胆。我一没有妄议尊长,二没有知法犯法。只是想论一论是非曲直。这不正是牢山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吗?怎么能叫大胆?”
这边正在争执,突然从殿内快步出来一个着鹅黄衣衫的少年,远远看到小童子,皱眉问:“这里在吵什么?你叫什么来着?先前交待的事可了结了没有?内殿里面的人,已经觐见完了大尊上要走了。他们的仆人也得要跟着下去的。”
小童子立刻低眉顺眼:“是。已查验得差不多。”完全没有面对仆役、青衣时的威风。
并且提也没提申姜惹事。
等鹅黄少年走得不见了,小童子才直起身,站了一会儿回,再回头,已经是表情惶惶要哭的样子,换了个语气哀求说:“我才来没几个月,绝不能犯错,求你们帮帮我好了。方才是我不对,发现聆兽被伤,一时失了分寸想岔了才会那样。现在殿内在催,聆兽又受惊不肯再动。我这里差事办不完,要出大事的。”
茜草身为下仆,对他倒是有些同情:“那要怎么帮你?”
“你们认下来就好了。”小童子抹眼泪:“十板子而已。”
茜草显然有些动摇,看了一眼申姜,见申姜不说话,又问那个小童子:“真的只要十板子吗?”
“自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们。”小童子见有希望,急切地说:“到时候你们受一杖,尽可试试,若后悔了,或觉得我说谎,只管将这件事喊破,我也没有怨言。”又说:“但只要你们肯帮我,以后我会多照应你们的。我知道,你们是夹河川李氏,不说家族已然落没了,就算没有落没,在牢山也并不会因家族受到什么优待。但只要无相居内有人,下面的人对你们会客气得多。”
说着拉着茜草的胳膊:“姐姐,帮帮我把,我真的害怕。无相居规矩森严。要是落在我头上,我就完了,不会再有前途了。”
茜草被他求了犹犹豫豫。一个劲看申姜:“姜姜你看……?”
申姜拂开那个小童子的手,表情平静问:“这边的事已经完了吗?不知道我们要在哪里等主家?”
这就是不肯帮忙的意思。
小童子连忙看向茜草。红红的眼睛,惶惶的表情。
茜草心软:“不如……就说是我……”跟申姜解释:“就说是我一个人。只是十板而已,我在家里也常犯错挨打。”又小声在耳边和申姜嘀咕:“他说得也不错。在无相居能讨到人情,也有好处的。”
小童子听茜草这么说,如获大赦。喜上眉梢。
可申姜却拉着茜草,转身就向玉阶的方向去。
小童子急了,快走了几步跟上:“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记恨我吗?我已经认错了,只是怕得厉害,才一念之差。你何必这样小心眼?我是好不容易才到无相居来的。就因为惹了你一个不高兴,你就要这样害我吗?”
申姜差点笑了:“我害你什么?”脚下一步也不停。
小童子见她不理,又去拉茜草:“你不肯帮我,也不许心善的人帮我?”
茜草也不由得帮他说话:“姜姜……十板没事的。以后九娘有什么事,他也会帮九娘。”她总一门心思都是为主人家好。
说着就想挣开。
申姜把她抓得更紧。不分辨,也不理会。只管往玉阶处去。
直到两人走过了木桥流水处,出现在等在原地的几个青衣视线范围,那小童才气怒地停下,不再追来。
茜草用力挣扎了几下,没能挣扎开,被申姜拉着边走,还边回望。
等走到绥山身边,申姜才把她松开。
但那小童子也已经返去,不见踪影了。
茜草有些生气,闷闷地站着。一边比两人早出来的秋秋是孙苡的侍女,自然也站在绥山周围。
见到申姜和茜草也出来了,小声问离自己近的茜草:“在那屋子可吓死我了,还好没发生什么事,要不是那个小童子在进门前跟我们说,我肯定得摸黑跟那东西打起来。茜草,你吓到了没有?”
茜草不理她,闷声不语,气鼓鼓。
秋秋茫然,做口型问申姜:“她怎么了?”
这时,孙苡的另一个侍女拉她:“别跟她们说话。你不知道主家不喜欢李繁枝吗?!小气巴拉的,一个屏风都舍不得。吵几个时辰,还累得绥山君把自己的搬来,真是小家子气。”
秋秋缩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对申姜笑笑,站回去了。
这次却是等了好久,不止那些仆人没回来,宋小乔、孙苡这些人也没回来。
眼看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青衣们似乎也觉得很反常。
有一个走过来和绥山说话:“今天真是奇怪了。总出怪事。”
绥山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摇头:“不知道。”
突然看到有个鹅黄的身影,出现在水桥那边,正向这边过来。
那个青年惊道:“呀,内殿的人。”嘀咕:“怎么内殿的人都出来了?”
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不敢怠慢。
那是个少女,鹅黄衬得整个人娇俏可爱,不过步子却并没有少年人的欢脱,反而异样的沉稳。
青衣们远远便躬身垂首。
她问:“谁是李繁枝的仆从?”声音如黄莺鸟清脆好听。
茜草连忙和申姜站出来。
那少女静静地打量两人。
申姜用余光略略看了她一眼,她那双眼睛,幽深如枯井,有一种苍老的气息。
看了一会儿少女才开口:“我听闻,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伤了聆兽?”
茜草想着要帮那个小童子,鼓起勇气正要点头。
申姜却打断说:“这件事,我们与那个带路的童子已有过争执,因他在我们进屋前,没有告诉我们,屋内是什么,再加上进去后,里面又黑得很,以至于聆兽出来的时候,我们以为要受到什么怪物的袭击。所以咬了它一口。出来后,那小童才说,原来叫我们进去,只是为了让聆兽听听我们身上的声音。原本我们不应该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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