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舟遥遥
顾沅看着这样壮观的场面，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且不说何时种了这么多花，就说这寒冬腊月里，是怎样做到让牡丹桂花依旧盛开？
裴元彻看到她眼底划过的惊艳，便知这一切安排值当了。
“不是饿了么？先去楼上坐着，慢慢看。”
裴元彻拉着她往前走，顾沅这才将目光放到花海正中的那座二层小竹楼上，那是座竹制小楼，一层是楼梯，二层搭成个观景台，四周围毡帘，亮如白昼。
“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顾沅边走边打量着周围，不??不说，这样的景致实在难得，她怕是一辈??都忘不了。
裴元彻淡声答道，“出征前就吩咐下去了。”
他本想着元宵时再带她来，转念一想元宵节长安城里更热闹，便决定除夕夜带她来这里过个年。
拾级而上，行至竹楼二层，顾沅发现楼里照明的不是烛火，而是几十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竹楼里也不像外面看着的那么简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内锦笼纱罩，金彩珠光，雕花锦屏，水晶珠帘，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地上铺着的是无数张纯白羊皮缝制成的大地毯，摆在正中的是一张花梨木大理石长桌，其上摆着各??珍馐佳肴，酒水果??，满满当当一桌，无比丰盛。
顾沅看的目不暇接，宛若仙境中。
最后还是裴元彻按着她坐下，温声道，“明日你若有闲心，再过来慢慢看。现下要紧之事是用晚膳，可别将自己饿坏了。”
顾沅只好坐定，抬眼发现她这个角度观赏楼下花海，更是别有一番情致。
裴元彻在她身旁坐下，先给她舀了一勺暖胃的七翠羹，又淡淡扫了一眼身后的李贵。
李贵会意，朝早就恭候多久的行宫总管打了个手势，行宫总管忙将歌舞乐师都叫上台去表演。
一时间，美酒佳肴，香风暖熏，丝竹靡靡，歌舞翩翩，惬意非凡。
等席面吃??差不多，裴元彻就让人撤下，连带歌舞乐师及一干宫人，只留了李贵和秋霜在一楼听命，二楼就他与顾沅两人并排坐着守岁。
因是除夕夜，按照年俗，要饮岁酒。这岁酒又名屠苏酒，乃是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附??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既有防治百病之功效，还?赐吉祥降福祉的好寓意。[1]
顾沅虽不胜酒力，也浅啜了一杯，果不其然，没多久脸就?些红了，眼神也略显飘忽。
裴元彻怕她喝多了明天头疼，便没再让她喝，给她换了一盏玫瑰蜜冲的糖水，又将她拉倒怀中抱着，“你若困了，就在朕怀中睡会，反正还?一个时辰才到子时。”
“不是很困。”顾沅窝在他的怀中，脑袋枕着他结实的胸膛，或许是要过年了，又或许是那杯屠苏酒的缘故，她今夜格外想说话，便道，“正好今儿是个除旧迎新的好日子，我们聊会吧。”
说是聊，其实更多是她在说，嫣红小嘴叭叭叭的说了许多事，一会儿说她幼时过年的趣事，一会儿又说起去年她一路逃跑的所见所闻，还说到上辈??嫁入东宫的事，说起来有??时空的错乱感，虽心平气和的去回想，然而说到那漫长的十年，声音还是控制不住有些哽噎。
裴元彻听她讲着，心头被痛意撅住，拥着她的手抱得更紧。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间，鼻梁深深嵌进柔软的肌肤，呼吸灼热，嗓音沙哑，“上辈??是朕对不起你，若有下辈??……”
他本想说“若有下辈??再遇见，朕不再纠缠你”，可话卡在喉咙里，几番尝试，终是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其他的事他都可以放开，可偏偏对她，再?下辈??他也是不肯放开的。
“朕是个自私卑劣的男人。”他沉声道，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带着几分请求，“原谅朕无法放过你。”
他说完这话，怀中许久没有声响。
裴元彻心下一沉，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的人阖着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他浓眉缓缓松开，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你是朕的。”
似有微风拂过，顾沅纤浓的睫毛轻颤。
??时来临，庭前噼里啪啦的燃着爆竹，行宫的上空也绽放一朵朵璀璨烂漫的焰火，宫人们笑吟吟的互道新年好。
顾沅睡眼朦胧的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裴元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微微一怔，待回过神来，她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一抹浅笑，“新年安康。”
裴元彻凝望她片刻，凤眸微挑，柔声道，“新年安康。”
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顾沅轻靠，彼此依偎着，一同去看天际间那万紫千红，火树银花。
属于他们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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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走剧情。
☆、117、【117】
看完焰火, 顾沅与裴元彻一道回丽景殿歇息。
熬到这样晚，顾沅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脑袋一沾上软枕, 上下眼皮一阖，?快就睡了过去。
裴元彻拥着??短暂?睡了一个时辰, 听到外间传来李贵压低?提醒声，也睁开了眼。
虽有些不舍怀中?温香软玉, 但??到一年一度?大朝会, ?也只好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李贵伺候?穿戴衣袍, 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帐内那位。
“你?去外候着。”裴元彻沉声道。
“?。”李贵将玉璧系好, 恭顺?低下头，缓步退下。
裴元彻骨节分???手指撩开鹅黄色幔帐一角, 只见顾沅侧着身子，缩??温暖被窝里睡得香甜。
?眸光微柔, 看了两眼, ?悄然放下幔帐，转身阔步离开。
深更半夜，外头?天?一片浓稠?墨色, 零散着几颗细碎?星子一闪一闪。
寒风呼啸，天地万物都罩上一层寒霜, 若要??卯时赶回皇宫, 马车?决计赶不上?，只?策马赶去，?以裴元彻??破晓?赶到皇宫时，整个人宛若从雪地里打了个滚, 鬓发雪白，就连睫毛上都积上一层白霜，?紫宸宫宫人们都吓了一跳，忙准备热水给皇帝梳洗驱寒。
长安城内大朝会有条不紊?进行着，骊山行宫内顾沅一觉睡到自然醒，只?睁开眼看到空荡荡?床边，愣怔了一会儿。
等回过神来，??将秋霜唤了进来，一问，裴元彻果然半夜就赶了回去。
顾沅捏了捏眉心，心??自??昨日真?累着了，睡得那么沉，?走?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
起床梳洗后，顾沅用了早膳，又去那花海竹楼处逛了一圈，??媚纯净?晨光洒??千万花朵上，?一种与昨夜截然不同?美。
这日直到傍晚，裴元彻?赶回来。
?踏着霞光走近时，顾沅正立于案?，铺成宣纸，提笔画着昨夜?花海。听到脚步声，??将毛笔搁??红木蝉纹笔架山上，旋即抬眼朝?轻笑一下，“你回来了。”
万般辛劳与奔波，都??这一瞬得到安抚。
裴元彻目光微暖，应了一声，“朝中忙完了。”
又走到??身旁，看了看案上?画卷，也不扰??，命人搬了张黄花梨龙头交椅，?坐??一旁歇息。
没多久俩人用罢晚膳，??继续作画，?批奏折，累了就泡个汤泉，同榻而眠。
这般平淡又悠闲?过了三日，裴元彻许多次都生出感慨，为何宣儿还那么小，若??一夕之间长大，?就?将江山交到宣儿手中，?也?与顾沅一起泛舟湖上，颐养天年。
顾沅却?不一样?心境，一天两天没见到孩子还?忍一忍，可过了三天没见到宣儿，??心头就开始不安，时常会??孩子夜里睡得可好，每日吃得可好，见不着??会不会哭闹？
裴元彻有心????行宫多住，但看到顾沅心系孩子，也只得安排车马，结束这短暂?温泉之行。
过了除夕，万象更新，宫里宫外都喜气洋洋。
没多久又到了元宵，裴元彻本意?带顾沅去东市看灯会，顾沅??着除夕宫宴离了宫，元宵节还?留??宫内过比较好，毕竟这大年节?重要宫宴，帝后总不出席难免招人非议。
??不愿去，裴元彻便顺着???意思，一家人团团圆圆??宫里过了元宵，自有一番温情热闹。
步入二月，春风送暖，冰雪消融。
??这春意融融?好日子里，好消息也一个接一个传来，??云忠伯府?嫡长女张韫素与茂林侯府?嫡幼子陆景思定了亲，后又传来卢御史之女卢娇月与礼部侍郎郑泫定亲?消息。
这日午后，暖阳和煦，顾沅与张韫素、卢娇月一道逛御花园，自然而然就聊起俩人定亲之??。
顾沅抚了抚鬓角，含笑看着两位好友，“你们俩?约好一块儿定亲么？这样也好，我?将你们两人?添妆一道安排，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我?没跟??约好。”卢娇月娇嗔?瞪了眼张韫素，“都?这个狭促鬼，上元灯会时??郑泫面?胡??八道，没??到?真就往心里去了……然后就突然带着聘礼上门了，我……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到这里，??拿帕子掩着面，羞得耳朵根都红了。
顾沅听这?里似乎还有故??，来了兴致，朝张韫素眨了眨眼，“上元灯会?怎么回??？”
张韫素倒没半点娇羞之色，将嘴里?果脯吃完后，笑道，“十五那日，我和月娘不?没进宫么，其实?约着逛灯会去了。我俩??如意楼吃饭，正好撞见陆景思和郑泫，便叫?们一同坐下吃。饭桌上，我??起?年二月?们打马游街时，我们就??如意楼给?们砸香囊丢帕子???……聊着聊着，陆景思就???二月会带聘礼上门，婚期也挑了几个好日子，届时与我父亲商量着决定。
我和????差不多定了，回头一看，见月娘和郑泫这两人别别扭扭?，尤其?这个郑泫，啧啧啧，沅沅你?没瞧见，?看月娘?眼神那叫一个黏糊，满眼都?喜欢，看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着，??还伸手摸了摸手臂，顾沅噗嗤一声笑出来，卢娇月?脸更红了，笑骂着就要去锤张韫素，张韫素连忙求饶。
闹了好一会儿?消停，张韫素喝了口水继续道，“我看郑泫这么喜欢月娘，便随口调侃了一句月娘，‘皇后孩子都快一岁了，我?婚姻大??也快尘埃落地了，咱们仨就差你一个了，下回进宫便让皇后帮忙物色一下长安城里?英年?俊，看有无合适?如意郎君’。”
“我就这么??了一句，那郑泫?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别提多有意思了。”张韫素笑道，“我估计?就?听到这句?，担心月娘真叫旁人娶了去，便再顾不得磨蹭，赶紧去荥阳接了?家老母与叔伯，携着聘礼上门提亲了。”
顾沅听罢，伸手点了点张韫素?额头，“那郑泫岂不?得给你包个大红包，感谢你这一言之师？”
张韫素咧嘴一笑，转头去朝卢娇月伸手，“月娘，你下回见着郑泫记得跟???包红包哈。”
卢娇月笑骂着讨债鬼，拍了下???手，“你自个儿要去！”
一时间，御花园里欢声笑语一片。
金色?阳光斜斜倾洒着，顾沅端着茶盏浅啜一口，眯眼瞧着，?看到半空中浮动?粉尘，轻轻柔柔?飘着，??心头一片宁静安详。
再看两个好友语笑嫣然?娇美脸庞，顾沅有些感慨?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年这个时候，我们还??闺中嬉戏，一眨眼，我当了母亲，你们俩也都要出阁，各自为人妇了……”
卢娇月脸上?笑意也多了几分伤怀，“?啊，一切仿佛还??昨日，却又发生了那么多??。”
张韫素没那么多惆怅，拿着糕点边吃边道，“今年咱们永兴坊可有?热闹了，喜??不断，我听??文家也??找媒人了，看来文哥哥……哎哟，月娘你撞我作甚——”
卢娇月扶额，简直无语，拿了块糕点往张韫素嘴巴塞，“这茯苓糕香甜你多吃些。”??着还不忘给张韫素递眼色。
张韫素愣了一瞬??白过来，忙拿着糕点大嚼特嚼，“嗯嗯，这糕点好吃！”
顾沅哭笑不得，??又不傻，何况??们表现得这般??显？
缓缓放下手中杯盏，??道，“文翰林也二十又二了，早该娶妻了，找媒人也正常。”
卢娇月与张韫素互相看了看，随后一同扭头去看顾沅，见??神色自然，目光淡然，也都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对于文??晏?婚????们也没再谈，就算顾沅不??意，若这?传到了皇帝耳中，恐怕要惹得皇帝不高兴。
几人又换了?题，聊了些家长里短，还??起戎狄军惨败，元气大伤，即将派使团进长安议和之??。
这??顾沅也听裴元彻??过，上辈子大渊与戎狄正面打了一仗，戎狄便派了使臣?来议和，两方结为兄弟之盟，每年戎狄会向大渊进贡皮毛、虫草、珠宝、马匹等物，大渊也对戎狄开放互市，两方友好，再不起战火。
上辈子签订这盟约之后，起码??裴元彻薨逝?，大渊与戎狄真就再未起过战火，两国百姓和平相处，互通有无。至于?离世之后有没有再打起来，?也不知。
?以对此次戎狄议和使?来到，裴元彻与朝臣们都十分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