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露晨曦
有人在偷煤。顾言马上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她飞快的套上衣裳,拿着擀面杖下地去开门。
身后小姐俩紧紧跟着她,娘仨被寒夜的冷风一吹都忍不住的缩起了脖子,探头探脑的好像在演刑侦片。
“放下。”
顾言霸气的俩字出口,暗夜里惊雷一般。吓的台阶上拽着麻袋的人一个大趔趄摔在了地上。就连身后的小姐俩也被妈妈忽然的爆发吓了一激灵。
偷煤的小贼看她挺着大肚子拿着擀面杖一步步往上走,急的脑袋四处乱转。一回头发现一个黑影,随即懊恼的拍一下脑门,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红哥,袋子我藏好了,你这装好没?咱俩抬着吧,麻袋太重一个人扛不动。”
顾言闻言咬牙,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急的抓耳挠腮的韩红土一擀面杖。疼的这偷懒耍滑的男人嗷的一声叫唤,冲着对面的男人就蹦了过去。
作案同伙是一个大队的懒汉,此刻终于明白刚才他红哥是在干嘛啦。“嫂……嫂子,你听我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是……哎呀我的妈呀……”
大寒夜的,顾言才懒得废话。不等他说完,抬起手就开揍。都让姑奶奶抓现行了,还解释什么?解释那就是掩饰,姑奶奶才不理你这茬。
女人手中的擀面杖抡的跟那少林寺的伏虎棍一般,这俩欺软怕硬的软蛋被打的跳着脚叫喊。想跑却几次都被擀面杖给圈了回来,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嫂子,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媳妇,媳妇,你快住手,疼死了。唉呀妈呀,救命啊,死泼妇要打死人了……”
挨着揍还敢骂她,顾言心中火起,下手更没个轻重,专挑那疼处打。如今农村打架斗殴乃常事,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出人命,根本没人管。
“这是干啥?快住手。”韩老太率先出来,身后跟着她的小闺女。娘儿俩张牙舞爪,护崽子老母鸡一般对着顾言叫骂。“顾盐你个臭女人快住手,再打我二哥我跟你没完。”
“成个啥样儿,当街打自己男人,真是没个女人样子。”老三媳妇也逮着机会鄙夷奚落。
“这老二媳妇……这段日子简直疯了一样啊。前几天跟我好吵,后来又教俩闺女打我家俩小子。”
老三媳妇瞅她一眼,嘴角噙着不屑的笑。就你家那俩熊孩子,也就顾盐这没出息的忍到现在,搁我,我早揍的他俩哭爹喊娘了。啥话都没说,女人反身又回了屋子。外头挺冷,没便宜可占她才不受这冻。
“老二家的你快住手。”老太太顾不上俩媳妇的风凉话,急的都想要上手了,可惜顾言实在是猛,她差点被打后也不敢再往前凑。
“顾盐你再不住手我就喊人了。”
娘俩急的跳脚,那厢顾言终于停了手。被这俩唬住了?那当然不可能。她是打累了,肚子一抽一抽的难受,懒得再跟这俩耗。又不能打死,那自然打疼了就算。
“把我的炭给我拿回来。限你们一……一袋烟的功夫。我就在这儿等,时间过了拿不回来,姑奶奶就敲死你俩不知死活的东西。”
俩男人被她打的半蹲半躺在地上,好容易施虐的凶器远离了,结果这女人的催命魔咒接踵就来。
“我数一二三,再不动的话姑奶奶就擀面杖侍候。”
俩被揍的浑身疼痛的男人闻言就往起爬,实在是怕了这女人揍人的能力。
“你留下,韩老二去背回来。”
韩老二的同伙闻言停住了脚步,一瞬后可怜兮兮的开口:“嫂子,万一红哥自己跑了不来赎我咋办?”
前头的韩老二闻言一滞,回头刚要开口,顾言已经迎上了他的目光,随即冷哼一声。
“那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当炭烧,随后再把他也剁吧剁吧喂狗。”
顾言杀丧尸的气势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这话好似大雪天的北风,一字字都含着冰碴子。听的这话同伙一激灵险些尿了裤子,苦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
倒是韩红土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恨意没逃过顾言的眼睛,女人顿时放开了这个同伙。
“炭是你偷走的,你现在负责给我扛回来。一袋烟后我看不到我丢的东西,姑奶奶把你腿打折。”
“知道了,我马上去给你扛。”
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顾言就在原地等着。这小子比韩红土更胆小,如此一吓唬应该不敢耍滑。退一步讲,这俩真敢拿这炭去赌,她也有办法要回来。毕竟在这个国家,赌博是违法的。
韩老太看儿子走了,气的指着顾言大骂:“家门不幸啊,我们老韩家当时怎么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泼妇?连自己男人都打,你不怕天打雷劈……”
“要劈也先劈你这个不会当妈的。”顾言一句话把韩老太骂傻了。活了这么多年,当妈还当错了不成?
“不会养你就别生。养出这么个馋吃懒做的东西简直是危害社会。对内他算不上是个丈夫、父亲。对外,他只会挖社会主义墙角,占公家便宜。你这始作俑者不知羞耻悔改,反倒一味的惯着他打压媳妇。你算个什么母亲,简直贻害大方。”
“你……你……”这些话韩老太不十分明白,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因为顾言表达的非常清楚。那就是有这么个儿子是你这当妈的失职,都是你的责任。
“哎呀,我没法活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就是让媳妇这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啊!”老太哭嚎着就坐到了地上,哭天抹泪的哭诉着儿媳的忤逆不孝。“我就该去死啊,我不活了啊……”
“老南河没盖子,水井也能跳,尽管去不拦着你。就你这只会撒泼打滚教唆儿子欺负媳妇的泼妇死了也算替社会除害。”
顾言这话一点儿都不低,在老大媳妇和老太的哭诉中依旧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把老太太气了个仰倒,作势就要爬起来去死。老大两口子赶快伸手拦,老大拽着他妈,犹自回头训顾言。
“弟媳妇,有你这么跟老人说话的吗?咱妈是长辈,跟她老人家回嘴都是忤逆,是不对的。你咋敢这么怼自己婆婆?赶快过来给咱妈磕头赔礼。”
磕头赔礼?顾言冷笑一声。“古言有云长兄如父,对弟弟有教养约束之责。你这当大哥的对弟弟弟媳又做过什么?父母有错你不知劝改,弟弟有瑕你不知教诲,只知道在这儿欺负我一个快要临产的孕妇。我倒是要问一句,你这长子是怎么当的?礼义廉耻一字不识,你们韩家家风就只会欺负自家媳妇是吧?”
顾言口齿伶俐,一句句一声声都站着大义,把个上过一年学堂的韩老大问的脸红脖子粗。想反驳,却根本找不到词组。
“反……反正你跟咱娘顶罪就是不对。”
“哪里不对?古语有云,亲有过,谏使更。就算是父母,也得讲道理不是。前段日子韩红土拿家里的红薯去赌,你俩是怎么揍他的忘了吗?我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产,机缘巧合弄了这点子炭,好让新生的孩子能在暖和点儿的屋子里,他转手就偷去赌。你们认为这是对的,为何不把家里的红薯交给他?”
“这……老二赌是不对。可你这么顶撞咱妈那更不对。”
“顶撞她?她养出这么个熊玩意简直就是坑人,姑奶奶嫁给这么个货色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这当长辈的不说教育自己的孩子学好,反而帮着她儿子欺负我,我难道就得跟泥团似的由着她捏扁搓圆?伟人说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这意思是伟人说的不对?”
“我哪有那么说?”韩老大这话说的十万火急。没办法,这帽子太大,他戴不动啊。
地上的韩老太也暂时止了哭嚎。革命形势她还是分得清的,这女人抬出伟人来,她今儿再说啥都白搭。
老大媳妇望着这个弟媳的眼神如同看什么妖怪,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是那个木讷、软弱的顾盐?她要如此强势伶牙俐齿,又怎么会被韩家欺负到这田地?
几人吵嚷的工夫,刚才偷炭的同伙扛着麻包回来了。离的老远就冲顾言大喊:“另一包让二哥给抗走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嫂子你别再打我了。”
顾言没吭声,指指煤仓子让他放好。瞅瞅那个量,的确就是少了一包的样子。无语望望天,指指大门示意他走。
男人得了大赦一般掉头就跑,在外头被几个后出来看热闹的人拦住问情况。望一眼不远处的顾言,这家伙什么都没说,推开众人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儿。
吃瓜群众自有人给他们解惑,顾言挺着大肚子慢悠悠的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有些激动,好像血上头,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她决定暂时放过韩红土那个混蛋。为了他让自己陷入危险不值当。
“妈妈,你肚子疼吗?”小花很细心,伸手扶着她满脸担忧。
“没事,我……”
“是不是要生小妹妹了?怎么生啊?”大花也满是担心,扶着她胳膊小心翼翼的。
“得去叫徐奶奶,生孩子都得叫她。妈,我现在去叫吗?”
顾言闻言转头瞅一眼小女儿,为孩子的懂事贴心。糟心事一瞬间全丢到了后脑勺,有俩乖巧可爱的孩子,此行算是有收获。
“先不用。咱先回家,也许妈妈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韩家自家人偷自家的东西,这事儿韩老二也不是第一次干。大家议论一阵也就散了,韩老太被儿媳怼的一晚没睡好,顾言的大肚子也隔一阵就抽抽一下,晚上也没睡好。
翌日,大家继续上工。顾言吃了早饭后想去挖萝卜,可家里没多余的锄头,她只好用棍子挑上箩筐,至于萝卜怎么挖出来,小花说好多人都用手。
台阶都没上去,箩筐和棍子被小姐俩拿走,她冲俩孩子笑笑,空着手慢悠悠的往地里走。
自家不到二亩自留地,种的全是萝卜、土豆红薯这些既能当菜又能当粮的东西。眼下只余一分萝卜一分白菜,顾言也没得挑,挺着大肚子开始拔萝卜。
其实她空间里有这玩意,如此只为掩人耳目,数目不用太多。看她动手了,小姐俩也合力往外拔。
小花使力太过一下受不住摔了个屁蹲,没等顾言问呢,小姑娘已经一骨碌爬起来,高兴的将自己□□的萝卜放进了箩筐。
大花笑了一声,继续跟妹妹一起使劲儿。“妈,你别弄了,我俩能拔,你就坐那儿看着就好。”
“嗯,妈你肚子还疼吗?坐那儿喝口水,别再干活啦,这点儿活儿我跟姐姐就能干。”
懂事的孩子格外让人心疼,顾言欣慰的拿出两块儿糖给俩孩子。“赶快拔,咱争取中午前回去。洗干净切成条,你……奶奶骂两句也白搭。”
对那个大字不识还心恶的老太婆,她是没一点儿好感。可俩孩子跟她却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不能教孩子六亲不认自私自利。好坏自在人心,感情不是伦理可约束的。
“她才不是我奶奶,她只是大牛二牛的奶奶。”
“就是。从小到大,从来没给过我们哪怕一点点东西,有什么都给了大牛二牛。”
“别说她的了,就是咱俩的,她不也要求给大牛二牛嘛。”
“嗯……我去年拿红薯叶编的小篮子也被她给了二牛。二牛转眼就给揪烂了。”小花脸色落寞,好似犹在为自己心爱的小篮子伤心。
顾言本想劝孩子们大度,结果发现自己被俩孩子的委屈伤心挑的心火上涌。什么尊长的话都说不出口。母慈子孝,就韩老太这么恶的奶奶,不值得她闺女孝顺尊敬。她不挑拨就算好的了。
至于孩子跟她的感情,那只能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原谅她没那么大的心胸,或者说那么傻的情怀。原著里这俩傻孩子倒是够听奶奶的话,结果也只是被卖,换来的彩礼给她孙子娶媳妇。之后对俩孩子不闻不问,受了委屈挨了打从未为她们出过头。
“不想认就不认。她喜欢大牛二牛,就让大牛二牛孝顺她就好了。谁对你们好你们就对谁好,不辜负善良者,也不用顾及那些欺负你们的凉薄人。”
本以为妈妈会训她们,小姐俩说完心有惴惴。毕竟以前她都是训她们的。说奶奶是长辈,要尊敬长辈。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看来妈妈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妈妈对外像木头,像棉花,对着她们俩却强硬的如同钢铁,稍有反驳质疑就是一顿揍。
小花更加细腻感性,感动后跑过去搂住顾言的腿。用细嫩的脸颊轻轻的磨蹭。
“妈妈你真好。”
大花也呵呵笑着跑过来,搂住了她的另一条腿。“妈妈最好。妈妈打人好厉害,他们都不敢再欺负咱们。我以后也要跟妈妈一样。”
“妈妈跟人打架你都不怕的吗?”
“为什么要怕?他们欺负咱们,偷咱们的东西当然该打。”
“嗯。”小花也握着拳头义愤填膺“爹太坏了,偷咱们的炭。炭是给弟弟妹妹烧火用的,冬天没火,小娃娃要冻坏的。”
顾言仰头望天,睁大眼睛逼回那弥漫的水汽。俩孩子都知道保护弟弟妹妹,知道护着她这个大肚子妈妈。那帮子混蛋却只会想占她们便宜。最混蛋的就属韩红土,这个渣男简直枉生为人。
为什么想起这混蛋?顾言想了下归结为肚子里孩子的缘故,毕竟与他血脉相连,本该是俩人承担的事情却变成了她自己。若没有这家伙倒好,结果他不帮忙还给她拖后腿,这就让人不得不生气。
颓废只是一瞬,顾言这女战士就重新成了钢铁。摸摸俩闺女的发顶,语气轻快的开口。
“再不拔萝卜咱中午可回不去了。”
“哦,马上拔。”
“这就来。”
娘仨合力拔了一大箩筐,小姐俩说什么都不让她动手。“妈妈快要生了,不能再使力。”
俩人将棍子插入箩筐的提把,小姐俩合力抬起来,晃了两下后稳稳的出了地头。顾言看俩孩子的确可以,也就不再插手。她肚子不舒服,头也晕的很,看来得找人看看。
回到院里空无一人,小姐俩高兴的偷着乐。跟顾言一起到水井处打了水,合力抬回来。娘仨分工合作将萝卜洗净切条,放到高粱杆搭成的篦子上晾晒水分。
等中午一大家子回来,已经看到一片白嫩嫩的萝卜条。韩老太太颠着小脚差点蹦起来。扯着大嗓门就是喊。
“这萝卜哪儿来的?”
小花姐俩被老太婆凶神恶煞的表情给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俩人嘴角扯扯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