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春是金色锁链
若真是家中不凡,又怎么会和儿子都是九品官儿,不过是比他们农家好一些,绿儿清清白白女儿家,如何配不上,他觉得很配。
老二带回来的同僚一表人才,出手大方,还给家里租房的银两,送了老大儿女一对金锁,送了老三上品的松烟墨与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的澄心纸。
给家里的女眷买了几匹上好的绸料,出手之大方,怪不得钟家一家子都看上了,听说要住几天钟家后面的老宅,钟家人还特意去打扫一番,只是那老宅,几年不住,着实有些破旧,不暖和,一家人几番邀请到那位刑官人到新宅住,人家没有来。
钟乐山不想开口,他不知道他就几年没见的家人,怎么就被这村子里的人捧得这么高了?说不定他就算说出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他家人还觉得是机会,机不可失,也不会觉得配不上,真是膨胀、是妄想。
待碰壁,自然就知道好歹,他不言,大口吃起馄饨,喝起汤来,任这些人说出花来,也不吭声。
一家人都帮着钟绿兰攀高枝儿。
嫂子还盛了一大海碗馄饨让她给老宅那边送过去。
这小姑子看上人家了,全家人都看出来了,那见了人一脸羞答答的样子,大嫂嫁进钟家的时候,他家还住在老宅,穷着呢,这小姑子什么苦都吃,什么活都干,现在钟家好了,天天就是一身金贵样儿了,也就饭点会搭把手,家里其它的一概不管,只每天绣个花,缝个鞋。
早点嫁出去也好。
钟绿兰对二兄不说话,似乎不同意说合她和他同僚这门亲时,就心中一紧,想着对方那样子,笔直的身段,英武的脸盘,全身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都隐隐有股王者之风。
真真的勇武矫健,往那一站,极是非凡,一看就是个能保护自己妻儿照顾好家宅的好男儿。
比那病怏怏的富户之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她一眼就心悦了。
她手里拿着帕子,接过了嫂了递过来的馄饨汤碗,“今儿个立冬,正是吃馄饨的时候,你送一碗过去……”接触一下,农家也不讲究那些不见外男的礼仪,真要遇到合心仪的男人,自然是要说两句话儿才好。
也许对方就看上他们家的小姑子呢,出手那么大方的男子,可是给了她两孩儿每人一个小金锁,都被她藏好了。
要是真能结亲,真是便宜她们家小姑子了,希望她也能沾上光。
她瞧见了,结了婚的和没结婚的,看男人角度是不一样的,那男子,可是生的龙章凤姿鼻梁挺拔,面色甚是威严,白天是好男人,晚上也是个好男人!
嫂子冲着小姑子,意味深长地一笑,能不能把握就看她家小姑子有没有这个命了。
……
花露被拽进房里,周围都是陌生的东西,很简陋,她就顺势扑到他后背,抱着他的腰,在后面左摆右摆地撒娇,就跟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童一样,再恶劣的条件,有男主,他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花露是抱着这样的欢喜的心态,跟男主闹着玩,还“咯咯”笑了两声,说了一句:“官人,我饿了。”
这一路上走了很久,那点榛子野果早就消化了。
刑鸿泽沉着脸,扒开了缠在他腰间的手,回过了身,低头瞪了她一眼,见她仰着小脸,因为不让抱着了,不开心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脸色,慢慢嘟着脸蛋,那红唇也撅了起来,一边撅还对着他轻扭晃着身子。
就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是那种让人操心要人哄的。
“别动。”
刑鸿泽阻止了她晃动,伸手解着她腰间捆的绳子,花露就乖乖站在那儿任他解,手还不老实地放在他手臂上,还捏一捏,晃一晃,一句话不说,就用动作在撒娇,似对他在说饿……
饿?
饿就对了!
以后不但会饿,还会劳累,还会全身痛,还会哭,还会……
刑鸿泽脑中想着,以往他偶尔想起来,心底都会有着复仇的快感,可是今天……
但他也会把复仇进行到底。
先挨饿吧!
他解开了绳子,“我出去一下,你在屋子里老实待着。”来到这个村子,他并不担心她会跑,这里布了他的眼线。
钟绿兰端着一大碗馄饨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宅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
穿着倒是破烂。
但是花容月貌,她一进来,那回身的身段,她一个女人见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又看了她身上好几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穿着破衣烂衫,居然也觉得好美,破衣服都让她穿出绝美了。
她怔过之后,警惕地看着花露,“刑官人呢?你是谁?”
花露一回身,看到一个容貌似小家碧玉的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上好的细棉,精心缝制,腰带也做得很好看,这个世界无论男女,腰带都很精美,哪怕一身白,腰带也必要绣些花样,或镶嵌宝石。
刑官人……
花露不认识这个女人,也没理她,继续在房子里四处看。
就三间小破房,大门一进来是堂厅,东厢一间,西厢一间。
“喂,问你话呢!”那女人有丝颐指气使,这是她家的老宅,自然要问话。
花露看了她一眼。
“你问我吗?”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问你问谁?”那女人微抬着下巴,看着这个美人。
钟绿兰盯着她,心中有了一丝危机感,她二哥说过,那刑官人会带回来个人,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吧?
花露哼了一声。
“不知道!”
不过,在看到了她手上端的大碗时,里面好像有馄饨,好大一碗,汤汤水水,上面还有葱花,估计还滴了胡麻油,就是芝麻油,好香。
“你拿着什么啊?”花露饿了,刚才还去厨房看了看,很古早的厨房,冷锅冷灶,别说是吃的,就是一把米都没有。
此时见到吃的,她立马热情了点,笑着对钟绿兰说:“原来你问的刑官人,他刚才出去了,对了你这个,老端着不太好吧,汤别撒出来,放下吧,放这桌上,来来,这边。”她前后反差有点大。
钟绿兰还看到花露眼睛盯着碗里白胖胖的馄饨看。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给刑官人吃的!”钟绿兰确实拿着手累,走了过去,将碗放在了桌子上,拿帕子擦了擦手指。
刚说完,刑鸿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面袋,另一只手抱了一些菘菜蔬果。
一见到他,花露就高兴了,小腿跑得飞快,立即向他奔过去,因为她看到袋子里有蘑菇,还有几颗果子。
“不是饿了吗?做饭,不会做,或做不好,你今天就别吃了。”刑鸿泽冷冷地道。
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让她尝尝做厨娘的滋味!
本来以为这位没做过饭的千金大小姐,会发脾气,会跟他闹,哪怕她再像之前好样坐地上耍赖打滚,他也不会动摇,到时候他就有理由责罚她了。
结果,花露满脸高兴地仰着水嫩如珍珠光泽的小脸,“嗯”了一声,点头,欢快地说:“好啊,我最会做吃的了。”
回来的路上,刑鸿泽还做了一番怎么斥责她的言语,结果,一句也没用上,反而让她把他拉倒了厨房,把米面放到柜子里。
刑鸿泽拿来的东西估计是在附近人家买来的,还有一小袋盐,一罐油,五香料,胡椒。
钟绿兰愣在原地,没想到两个人那么亲昵,他们什么关系啊。
为何刑官人被那女子一拉就跟着走啊,为何还能如此亲密的碰触,那女子还抓着他手臂不放。
但钟绿兰有几分城府,她跟着走进厨房,叫了声:“刑官人。”
刑鸿泽看到她了,冲她点点头,“什么事?”
“今日初冬,按阴淮的习俗,要吃馄饨,家父让我送来一碗给刑官人尝尝鲜。”钟绿兰十分有礼,保持了几步远,颇有男女大防的样子,好似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来送东西也并不随便。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钟家的意思,要真是顾及男女大防,就不会让自己女儿家一个人送来一碗馄饨了,钟绿兰的作派,反而让人觉得好笑,这是既要当,又要立。
“放那吧,多谢钟小娘子。”刑鸿泽对花露从来没有这样有礼过,他都是想拉就拉,想拽就拽,根本没有男女大防,花露更是想爬他后背就爬,想窝在他怀里就窝,她没有觉得不妥,他亦没有,只觉得天生就好似该这样,她天生就是他的。
但对着钟绿兰,他礼节到位,颇有距离感地远远施了一礼。
花露正拿着那根火折子,不知道怎么用,然后就听到那一声,钟小娘子。
她:……
她在他背后吐了舌头,小娘子,呕……
刑鸿泽立即回头。
花露变脸极快,哪怕被他看到了表情,也立即一脸纯真地问他,“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我不会。”然后她捏着嗓子也学那钟绿兰的腔调,柔柔地一句:“官人,你教教我……”
然后她又转换成刑鸿泽的腔调,小声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花小娘子……”
刑鸿泽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取过她手里的火折子,一拔开了塞子,对着吹了口气,里面着出了小火苗,要灭掉火苗就把塞子塞回去。
钟绿兰看到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花露的小脑袋都靠在刑官人的身边看,都挨上了,刑官人也没有躲,她手扯了扯帕子,半天后,强笑地走上前,柔声道:“厨房做些吃食,我也会些,我来帮助这位小娘子吧?”
把他们分开才是正经。
刑鸿泽一想,听钟乐山说过,他妹妹厨艺不错,倒是可让这无知小儿自惭形秽,到时做得不好吃,他可羞辱一番,就如同这黄口小儿缠着他要他刀刻一只马儿,他花了一夜时间刻出精美的马儿,她却扔进了火盆里,说那马儿像驴子,丑陋地让她吃不下果子。
他也要让她也尝尝这等被人羞辱的滋味。
“也好,你只告诉她怎么做,不必帮手。”他目光冷厉地让开了位置,走出了厨房。
花露从袋子里取了一只蘑菇,口水都要落下来了,她最喜欢啊蘑菇,那她就做个酱菇吧,她以前是懒,但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惊艳所有人。
灶台有缸,缸里有清水,她清洗了蘑菇和几样青菜后,一回头,看到钟绿兰站在那儿。
花露问她,“这个灶火怎么烧啊?”
钟绿兰果真不搭把手,只站在那高傲且冷淡地告诉她怎么点火,怎么烧。
心里暗嘲:连烧火都不会,估计做出来的食物让人难以下咽。
一会儿她要问自己怎么做,她必不会全部告诉她的,只看她笑话即可。
谁知,花露一开始不熟悉,待每一样了解熟悉后,上手起来,如行云流水。
食物,有人是为了饱腹,有人做起来是艺术。
而花露,做东西,是带着赤诚和对食材的感恩之心,在她心中,滋养我身体,能让我活下去的食物,犹如生养我的父母,对我有恩,我以恩情爱意待之,它必会回报我一口感天动地的美食。
美食中,还加入了一丝白玉蜂桨膏。
她揉了面,在面中也加入了玉蜂桨,然后蒸了一锅小馒头。
不久,厨房就传来了浓郁的饭香味。
一小叠酱香蘑菇,黑黑的皮子,白白瓤,咬一口比肉香。
翡翠彩蔬卷,好几样蔬菜,用蒸得透明的菘菜叶子薄薄卷上一层,露出里面几种颜色的内馅,菜叶以蜜调之,每一个上面还被她放了一朵小白花,又可爱又精致,十分清新可爱,排在粗陶盘里,别有一番童趣。
还有一道麻仁卤香菇,都是她爱吃的蘑菇。
还做了一道蔬菜丸子汤,清汤里再撒点绿色葱花。
又给男主做了一道他喜欢吃的肉食,小炒腊肉,油滋滋地出了锅。
花露轻轻松松,过程中一边做,还一边以试菜为由,吃饱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