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 第38章

作者:晚宁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殿下刚和阮姑娘分开这档口,纮玉怕是连呼吸那都是错的, 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了……

  长定殿内灯火通明,紫檀雕龙香炉燃着淡淡的香线, 气氛异常宁静祥和。

  案前的人一言不发, 辨不出喜怒, 纮玉躬身垂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除去狼毫笔的沙沙声再无其他。纮玉内心猜测着殿下这时候召见他是不是要问阮姑娘的事儿。

  他斗胆自作聪明,清了清嗓子:“阮姑娘已经平安回到了侯府……”

  “明日宣刑部尚书, 鸿胪寺少卿——”

  两人同时开口。

  纮玉唇翼颤动, 脸颊一瞬涨得通红。完了,他说错话了。

  可案上的人仿佛没听见一般, 继续吩咐道:“辰时一刻, 让刑部尚书李安见我。金陵的案子需要他辅佐大理寺。再则还有不到一月便是年下,各国觐见, 巳时一刻,安排鸿胪寺少卿进来。”

  “是, 属下知道。”纮玉梗着脖子道。

  “下去吧。”说完这些, 太子揉了揉眉心, 继续批阅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公文。

  纮玉抬眉瞥了眼,案上的男人眉眼低垂,烛光落在他的侧颜上, 露出削瘦的下颌线,清冷疏离。

  他犯起了嘀咕,殿下心里一点不想阮姑娘吗?

  第二日, 太子在偏殿与官员议事,随后批了一下午折子。到了晚间,召了小顾将军摆驾花间阁。

  小顾将军和纮玉整个人都傻了。

  花间阁是殿下用来与王亲贵戚把酒应酬的地方,那里头养着的可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妩媚女子啊。

  殿下最厌恶这种场合,除却非必要几乎从不踏足。今夜没有王侯进宫,那殿下他……

  盈月悬于夜空,被几缕薄云遮掩,月华如水,渺渺照映着大地。

  花间阁华灯流转,女子娇柔的浅笑并着袅袅琴音,婉转不绝。

  裴澜斜倚在榻上,紫金冠,着黄黑相间的蟒袍。一腿屈着,手腕随意搭在上头,衣袍处松松垮垮的,眼尾处恰到好处的醇红为那清贵的外表平添了几分风流。

  坐下被硬薅来的裴恒喝了好几杯酒后还是如坐针毡。他那双凤眸僵硬的盯着眼前歌舞。

  女子皆着薄粉轻纱,舞姿妖娆,腰肢纤细,眉眼含情,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

  裴恒虽愚钝,可他也察觉到了今日的气氛。

  他瞥了眼坐上的男人,随后偏头低声道:“我哥他是不是失恋了?”

  小顾将军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纮玉急忙溜了眼坐上,见太子仍沉浸歌舞这才松了口气:“好像是和阮姑娘吵架了。姑娘已经搬离殿下私宅了。”

  裴恒这才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胸口又喝了杯酒:“我当什么事儿呢,这事我有经验啊,我去劝劝我哥。”

  “殿下别去。”纮玉制止道。

  小顾将军如捣蒜点头:“对,王爷,你听他的吧。殿下这会儿心情不好,你去了怕是要闹没脸。”

  裴恒一怔。

  纮玉继续解释道:“殿下与王爷不同,他从未对人动情,阮姑娘是第一个,骤然分开他难免想不明白。”

  裴恒胸腔一滞,扯脖子喊:“我也只对季佳盈动了情啊!”

  小顾将军“嘿嘿”一笑:“王爷身边桃花,遍东京城谁人不知。”

  裴恒顿觉身上插着无数根箭,他捏起桌上的酒樽,顿时觉得今日来对了,这酒不错。

  随着琴音律动,当中的粉衣女子越舞越急,裙摆如花儿一样绽放,一瞬她娇娇软软落到裴澜身前。

  “殿下。”她递上了一杯酒,嗓音又细又媚,如同她的腰一样。

  太子提起酒杯与她碰了碰,“噹”的一声,女子似是得到了鼓舞,努了努唇,雪白的身子颤了颤,几滴酒液落在上边,蔓延出一道暧昧的水痕。

  女子饮尽此杯,然后便自然的跪在太子身侧,替他斟满了酒。

  这些动作掌事姑姑曾教过她无数次,可如今第一次得以侍奉储君,她的手还是抖得厉害。

  太子殿下这些年身边无一人侍奉,就连侍妾都不曾有。她会是殿下身边的第一个女人么?

  她越想越激动,酒溢了也不自知,顿时弄在脏了太子的衣袖。她急忙低头去擦,唇边颤声道歉:“殿下恕罪,都是妾侍奉不周,还请殿下原谅。”

  裴澜神色寡淡,睨着那自作聪明的女子,眉眼里多了一分讥讽。

  “殿下。”女子抬头,一双盈盈的水眸怯怯看着他,眉眼神态皆不像,可唯有锁骨上那颗小痣让裴澜一时看出了神。

  他哑着嗓子问:“多大了?”

  “回殿下,十七。”

  裴澜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周遭靡靡之音仍旧婉转不停,他微微俯身,女子娇艳的唇瓣微微张着,除却可怜还多了一丝媚态。

  像又不像。

  裴澜脑海里骤然分裂一般的痛,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好似在哪见过。可他极力想看清那雾中真像,却是白茫茫一片。

  陷入神思的裴澜手劲不自觉大了些,女子白皙的下巴顿时通红一片,她软音又唤了句殿下。

  裴澜回神,松开了手,盯着她锁骨处的小痣,又问:“叫什么名字。”

  “玲儿。”女子谦卑答。

  几乎是一瞬,裴澜微微倾身,失神唤道:“菱儿?”

  女子顿时解释:“殿下,妾的名字是玲珑剔透的玲。”说完,她满怀娇羞的垂下头。

  太子眼神凛了凛,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站起身,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玲儿,冷声道:“穿好你的衣裳,滚出去!”

  坐下的裴恒吓了一跳,小顾将军条件反射,若不是纮玉按着,剑都要□□了。

  潺潺流水声戛然而止,笙乐骤停,舞姬僵了动作,高座上的太子一脸怒色,拂袖而去。

  出了花间阁,太子站在九曲回廊前吹了一会儿风,散去周身酒气。

  他揉了揉紧锁的眉心,欲回长定殿公务。

  子时一刻,裴澜放下笔,黄花梨木案上的茶盏已然凉透了。

  他下意识道:“跟了孤这么久,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话完他脊背一僵,抬眼望去,暖黄色的烛光下,大理石地面一片透亮,门前纮玉和顾忍正持剑守夜,四下静谧,殿内除却他空无一人。

  心脏处骤然一阵刺痛,太子抬手捂着,盯着那盏茶,静静看了许久。

  殿外,小顾将军冲纮玉努了怒眉毛,低声道:“殿下自言自语一晚上了,我猜,这次他是来真的。”

  纮玉瞥了他一眼,纠正道:“好好守夜。”

  小顾将军“嘁”了声:“难道你不好奇吗?阮姑娘好歹跟咱们相处这么久,我心里已经都把她当成未来的太子妃了呢。”

  “嘘。”纮玉手指抵唇,往殿里瞅了一眼,见太子仍旧盯着那茶盏失神,谨慎道:“别说了,让殿下听见,我可不想去西大营操练去。”

  “你真不好奇?”小顾将军瞪了瞪眼睛。

  纮玉微皱眉,不再理他。

  能不好奇吗?可好奇有命重要?

  接下来的东宫日子繁琐而又低沉。太子整日不是召见大臣便是来往于圣人的书房,大理寺狱,刑部等地。

  唯独没有再踏足那个地方。

  纮玉和顾忍都猜,梨苑那样让人伤神的地方,殿下怎么可能还再去。

  正想着,长定殿里间传来淡淡的吩咐声:“备车,出宫。”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他们猜得不错,一片辚辚之声过后,墨色华盖的马车缓缓停在梨苑门前。

  太子下了车,纮玉拿钥匙去开门。

  “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入目处的梨树只留光秃秃的树干,假山后的水池里鱼儿所剩无几,只有几尾肥硕的锦鲤不知疲倦的游荡着。

  不过半月未来,便已这般萧条。太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脏狂跳,只觉得不论看向哪里,皆有她的影子。

  纮玉解释:“殿下,这院子如今是刘嬷嬷一人在打理着,您今夜要住在这吗?我让她安排一下。”

  太子没听见一般,继续朝里走。

  月璃阁仍旧保留着初时样子,小姑娘曾用过的一件都没留下。

  黄花梨木的拔步床,上边丝衾叠得整整齐齐,紫檀木梨纹鱼桌,并着两个红木圈椅,案上的海棠花早已凋零成枯叶。

  月影倒影在楹窗上,太子坐在了阮菱曾用的妆奁前,修长的指节轻轻一扣,首饰“哗啦,哗啦”两声散落一桌。

  他捏起一枚玉钗,脑里不可避免的回忆着,这是在金陵他着顾忍买了哄小姑娘开心的。

  顾忍说小姑娘在首饰铺子和宋意晚起了争执,被人夺了喜欢的美玉,他听后挂不住面子重新买给她的。

  视线右移,是一枚海棠鎏金步摇。她喜欢粉色,也喜欢海棠花,这也是他赏赐的。

  再看过去,太子心脏不可避免的开始疼痛。

  他阖眼,微微叹了口气,他送出去的东西,她一样没带。

  是了,如今她是长平侯府的四姑娘,外祖家是东京城赫赫有名的沈氏。她本就生的尊贵,又怎会缺这些东西呢。

  他起身,重新坐到素日公务的书桌前,砚台墨痕干涸。如今他再执笔,身侧却无红袖在旁添香。

  活了二十三载,他第一次尝到了为爱磨顿心肠,锥心刻骨的滋味。

  他自认生为太子,从小就在学会如何做一位受人敬仰的帝王,储君。今日之前,他仍旧认为自己的心要装得下万民。

  可他错了。

  楚朝太子的心广阔,波澜,能容得下黎民百姓。可裴澜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阮菱。”

  “阮菱,你放肆了。”

  “阮菱,过来。”

  这间小小的屋子,他曾无数次倨傲的唤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