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阶幻方
他伸出右手,把手掌搭在门上,安稚看见,门附近透明的禁制明显波动了一下。
好像暗号对了一样,门自动开了。
“两位进来吧。”斛大人回身对安稚他们说。
门里是一排排房屋,有不少人都在忙着干活,刷锅洗碗,运送东西,处理食材。
“这边是府里的厨房,后面是大家住的地方。”
他口中的大家,估计是府里的杂佣。
前面的厨房还算整齐,后面就是宿舍一样的地方,乱堆着不少东西,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跟斛大人打招呼。
斛大人矜持地跟他们点头,一路带着安稚他们走到最里面,打开一排房子的其中一间。
房间里最显眼的是个大通铺。地方简陋,但是还算干净。
“两位说今晚没地方住,这里正好空着,是现成的地方。”斛大人说,“可惜只有一间,两位是表兄妹……”
斛大人有点犯难。
“没关系,”央漓说,“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我们不挑。”
安稚明白,两个人单独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央漓瞥了一眼屋子,满脸为难,“可是大人,无功不受禄,大人让我们白住在这里,究竟是想要什么?”
斛大人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不瞒你们二位,我管着楼容府的厨房,其他的东西还好,就是这焰醴,始终不能让我们楼容大人满意。
“楼容大人很会品酒,又喜欢焰醴,还特地在府里设了酒坊。不过自家酿的焰醴总是不太行,前些年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了一批酒神后人酿的焰醴,我把它兑在普通焰醴里,这么省着供给楼容大人,还是马上就要喝完了,正在发愁。”
央漓问他:“我刚刚给你的那一小瓶醴引,够你兑好几坛的了。”
原来那小瓶里装的东西叫醴引,兑一点,酒的味道就大变。
“那一小瓶怎么够?”斛大人说,恳求道,“先生能不能把做这醴引的方子也卖给我?价钱随便您出。”
央漓按着太阳穴,蹙眉严肃道:“我家的规矩,这醴引的方子是决不能透漏给外人的。”
口气郑重得好像他家真有个醴引方子一样。
斛大人的眉毛立刻耷拉下来了。
“不过……”央漓突然一个转折。
斛大人连忙立起狐狸耳朵。
“……大人让我们有地方住,无以为报,我倒是可以去帮你看看你们的酒坊。”
酒神的后人只要指点一二,一定非同凡响,斛大人的狐狸眼睛都亮了。
斛大人立刻站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央漓马上为难了,“现在?”
斛大人善解人意,“不然明天?先生正不舒服,两位先休息。”
他恋恋不舍地出去,没一会儿,又送来被褥和灯油茶水等等,想得十分周到。
等他真的走了,央漓才懒洋洋靠在床上,“刚才那一段怎么样?还‘做作’?”
安稚诚恳地问:“央漓,你演起来为什么总是那么浮夸?”
安稚学他的样子,做娇弱状按住太阳穴,还站着晃了两晃,然后一头栽在床上。
央漓笑出声,“不做到十分满,我怕他不明白。”
他靠在通铺的那一头,安稚倒在这一头,遥遥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有片刻的失神。
既然他在苦海底,安稚就不急着回去,这么一直跟着他,说不定还能参观到他变回符渊的过程。
安稚问:“央漓,你来楼容府是想做什么?楼容府和赤舆珠有关?”
央漓嗯了一声。
“有人把赤舆珠偷走,我上去探查时,查到了轻微的气息。”
央漓说。
“只有一丝,是酒神家酿的焰醴的气味。换珠子的人,或者是碰过那颗珠子的人,喝过那种特殊的焰醴。这种焰醴在苦海底非常难得,据我所知,楼容府只怕是独一份。”
安稚懂了。
刚刚斛大人已经无意中交代过了,他们确实有酒神寒醅后人酿的焰醴。
所以央漓就追过来了。
央漓继续说:“我想来楼容府找一找线索,说不定赤舆珠就藏在他们府里。要不是怕他们一急之下毁了赤舆珠,把楼容那只白狐狸抓到地牢过一遍大刑就完了。”
他从床上起来了。
“我现在就出去看看,你自己睡吧。”
央漓起身往外走,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说:“我会给这间屋子下禁制,你能出得去,别人进不来,你尽管放心睡。”
安稚刚打算感动,觉得他变成央漓后也很体贴,就听见他继续喃喃自语:“要是我的宠物被别人偷走,可就不好了。”
安稚:“……”
他开门走了。
他修为那么高,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根本没人能打得过他,安稚并不担心。
安稚站起来抖开被褥,铺好了又摆枕头,合衣倒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忽然听见门轻轻响了一声。
安稚迷迷糊糊地想——这里有禁制,估计是央漓回来了。
门推开了,一个人向里看了一下。
安稚半睡半醒地看了门那边一眼,整个脑子立刻清醒了。
门口的人,长着央漓的脸,穿着央漓的黑衣服,但是头上和央漓刚刚不一样,露着猫耳朵,最关键的是,耳朵是灰色的。
符渊?
他竟然冒出来了??
问题是央漓正在查赤舆珠的事,才查到一半。
如果找不到赤舆珠的话,一个月后,苦海底的穹顶就要塌了,所有苦海底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他偏偏在这种时候由央漓变成符渊,简直就是添乱。
安稚瞬间头大。
他看见安稚,也明显地怔了怔。
随即闪身进来,关好门。
“安稚?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微蹙着眉,快步走过来。
“是央漓用那块小石头把我召过来的。”
安稚坐起来,望着他的脸,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屋子下了禁制,也是央漓下的?很不错,连我都差点进不来。”他说。
安稚在脑中疯狂斗争:要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万一让他意识到不对,要把他和央漓是一个人的事告诉他吗?
要吗?
符渊走到她面前,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摸摸她的头。
“央漓呢?”他问。
安稚在脑中疯狂吐槽:你就是央漓,央漓就是你,你这算不算是骑马找马?
“他出去办事了。”安稚回答。
符渊点点头,从容道:“我也刚好来苦海底,有点事要办,路过这里,竟然找到你了,这么巧。”
安稚:嗯??
“你怎么了?”符渊认真地凝视着她。
他看了片刻,目光忽然向下滑,落在她的唇上,熟练地偏了偏头,凑了上来。
安稚一把按住他,把他推远,“央漓,你玩够了没有?”
对面的“符渊”怔了怔。
安稚冷笑一声,“你连衣服都没换就敢来骗我?”
“符渊”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漂亮的眼中多了一点委屈。
“谁说我没换?我换了。我特地去隔壁偷了一件披在外面。虽然都是黑色,细节完全不同。”
他拉起衣襟给安稚看,“这件这里没有绣花,我刚刚穿的那件有,你看不出来?”
安稚:“……”
“符渊”头上的灰色的猫耳一闪,又变回了黑色的猫耳。
安稚心想:原来他就是这么变猫耳的颜色的。
央漓很不甘心,“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符渊的?”
怎么看出来的?
安稚心想,太简单了。
你要真是符渊,就会非常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苦海底,而不是说什么“我刚好来苦海底,有点事要办”。
央漓还在追问:“我到底有什么破绽?”
安稚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我刚才就跟你说了,你的演技略显浮夸。”
央漓不爽地盯着她,忽然做了个伸手要掐她脖子的动作。
安稚根本不怕他,一动不动,“尊主大人,您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得?”
央漓眯了眯眼睛,“你弄清楚,我是主人,你是宠物,小宠物不应该随时哄主人高兴么?”
小宠物不吃他那套,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