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染
叶折风被他头顶流下的血蒙住眼帘,刀劈下来的须臾,他绝望且恨。
对不起,他怎么会,那般无用。
他想,万一这次,万一他还能活下去,他一定会,赌上这条命,也要为夫人灭了犬戎。
...
马车在往前疾驰,颠簸的车厢内,苏明妩缩在角落,绿萤把她抱在怀里。
从叶折风让她们闭嘴开始,两个女子就只能这样无声地流泪。
车夫躲在她们对面,瑟瑟发抖,视线时不时落在王妃身上。
恶匪说的最后那句话,苏明妩似乎听到了手起刀落的风声,害怕无助还有愧疚充斥心头,她不敢,更无法想象她接下来将会遇到的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贪图方便,不愿意等霍刀回来,自以为是的结果。
她明白是她做错,符栾能不能来救她,她不希望有人再为她死,也希望自己能逃出来。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老天爷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真的,真的害怕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要害怕。
绿萤同在颤抖,忍着怯懦小声安慰:“王妃,王爷定,定会来的,在那之前,奴婢会陪着您,您别怕,别怕。”
可是,马车却在绿萤说完后忽停的趔趄,周遭嘈杂地蹄声乱踏。
苏明妩握紧绿萤的手,门帘外传来大憨傻乎乎的话。
“小风说不能停,你们走开!”
“你们走——”
嗤——白帘上溅了斑驳的血,大憨的话戛然而止。
苏明妩面对眼前最新鲜的血,头脑中一片空白。那个她甚至都不曾关注,只晓得力气大的能搬货,很听话,也很不记得烦恼,连利钱都扔进柴火堆的人,和叶折风一样,都被她害死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流着泪轻声:“对,对不起,对不起。”
绿萤抱住她,捂住她的耳朵,哭着道:“不是的,不是王妃的错,是坏人的错。”
没等多久,下一刻,有人掀开了帘子,蒙面人不发一言,拽走车夫后,以最快速度地将苏明妩的嘴用白布塞住,双手也被绑牢。
他紧接着伸手拉过绿萤,硬生生把她拉走。
苏明妩发不出声,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愈多的眼泪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唔,唔,唔——唔。”
绿萤被拖走前,手依旧扒拉着车厢,她忍泪大喊道:“不是王妃的错,要怪犬戎的乌兰拓,王妃这不怪你。你要好好活着,要等王爷救你,你要好好活着,奴婢不能再陪你。”
绿萤在消失前,最后喊破嗓子叫了声,“王妃啊!”
...
苏明妩双眼无神地坐在马车里,恨不得此刻一刀结果了她自己,可她没办法,她双手缚住,嘴巴被布封着,还有人死死盯着她的动静,连死都是奢望。
马车不知在往哪行驶,但窗外夜色已黑。
苏明妩动是能动,就是不能大动,她想,她依旧不想死的,她要拖时间,等符栾找到她来救她,还要救绿萤。
“喂,停下,你们是何人,城门这里过了酉时,必须查验身份。”
苏明妩闻言一个激灵,这里是,是城门口!
那是不是有侍卫。
她鼓足劲儿踢着车厢壁,蒙面人居然不管她,就是无论她怎么踢,传到外面的响声也很有限。
眼见即将要通过闸道。
“王爷到了,你们还不清道。”霍刀的声音。
“是,是,霍统领。”
“等下,先慢点查,没耳朵么,快退让退让,王爷到了!!”
她有没有听错,王爷,是符栾,啊,她有救了!
苏明妩心头重燃起希望,挣扎着趁看守人不注意,不断在窗口可见的缝隙摇晃身子,“唔——唔,唔,唔——唔——咚,咚——。”
符栾,你一定要看到,一定要看到我。
“王爷,今天真晦气,那个乌兰拓没事找事,出城了还纠缠您要比赛马,论骑术,他哪里是您的对手。”
“王爷,咱们快回去。王妃肯定在等您啦。”
男人侧眸似乎瞟了眼经过的马车,然后无所谓地转过头,轻笑了声,“嗯。”
苏明妩听到符栾这一应声,像是最久别的重逢,她不停地摇晃,发出动响,期盼那个男人能看到她。
可是没有。
她眼睁睁看着符栾的衣摆,从她眼前经过,她看不见他的脸,最后也只听到了这句。
无比绝望的,嗯。
...
第95章 生气归生气
凉州武威郡地处高势, 城外衔接一路向下的坡道,地势趋于平缓,乡道转角口有个凹陷处的隐匿位置。
月黑风高, 飞沙走石, 背风处建了连起来的三间小木屋, 正中那间频频传来闷哼踢墙的巨大动静, 似乎是关押了哪个不安分的犯人。
乌兰拔骑着马, 几次往后确认身后没人, 才火急火燎地从小路绕进此处, 查验他的猎物。
须卜力夫站在外围栅栏口等了很久, 看到乌兰拔下马, 立刻上前接住缰绳,“二王子,您终于过来了。”
“符栾可不好应付, 当然是要拖他一阵。”
乌兰拔说完这句,面上的喜色遮掩不住,既然能看到他的手下, 也就是说事情圆满办完, 否则以雍凉王的脾气,怎么可能留下活口覆命。
“王妃在里面?”
“是。”
须卜力夫垂头模样恭敬, 说话却并不利索, “二王子, 小的们准备, 准备妥当,合.欢药也按照您,您的吩咐给他服用下,只等二王子您享用。”
乌兰拔皱眉, “你哆嗦什么,有毛病?”
“方才出城门遇到侍卫,王爷最后还经过,小的心里,心里紧张。”
乌兰拔想到那个俊美狠厉的男人,以往他多嫉妒,现下感受就多膨胀,符栾有什么大不了,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真窝囊,你弟弟去哪了?”
须卜力夫道:“须卜力津看中了王妃的车夫,现在正在隔壁房里...还请您宽恕。”
乌兰拔闻言嫌恶,“他怎么还是老样子,不要娇滴滴的女人,非要和糙汉,你让他快点完事,别等会叫起来影响我的心情。”
“好的,遵命。”
乌兰拔不想再和手下浪费时间,于手袖里拿出另一半合.欢药丸,这药由巫医所做,药力强劲,没个一晚上是卸不掉的。
他抬步前吩咐:“今晚,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我。”
“是。”
这几件木屋是临时找的,荒芜已久,连道暗窗都无,边角位有张陈旧台几,烛台上的灯火晦明,只看到床上好像有位长发遮面的女子在隐忍发抖。
乌兰拔□□不已,药未起效,不急于一时,“王妃,你别怕,符栾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只要你等会表现的好,我就甩了阿奇兰,让你做犬戎二王子的宠姬。”
床上的女子依旧在微微颤抖,他估计是药的作用。
乌兰拔看不清她的脸,就先在记忆里描摹,他有点不敢相信竟会这般顺利,那个臆想了半年的美人儿马上就会在他手下屈.服,再之后...
药力说来就来,不断刺激感官。
乌兰拔无法忍耐,他先是漫步,到最后直接扑上了床榻的女子,手上下在女子的腰间乱摸,面色忽然一僵。
不对啊,这肉硬.邦.邦,这不是。
他没时间反应,身下的人撇开宽袍,露出的身躯竟比他还要壮.硕,顺间将他翻转了个身,压.坐他的腰上扯他衣服。
“你,你*是谁!”
“嘿嘿。”
不久之后,门内传出了阵阵惨叫。
须卜力夫听到动静,毫不惊讶地上前将门一锁,他握紧钥匙,走到旁边秃了叶子的树边,苦苦哀求道:“都按着您的吩咐办好,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的手下和弟弟都死光了,你们放我——。”
黑色虚影飘过,纤薄刀刃在他脖间划出白光。
须卜力夫倒下前,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手上满满是血,他闭上眼,重重向后倒去...
***
苏明妩坐在马车车厢的窗边,她的手没有被箍的很紧,嘴巴却被白布塞得严实,仿佛生怕她咬舌自尽。
她方才一直都在哭,哭的眼睛酸涩,现在才发现,他们最后并没有出城。
马车应该是在这条道上绕了好几圈,因为她透过窗纱,看到同样的街景很多次。
虽然在城门口,符栾没看到她,但他回王府发现她不在一定会找来,她得先想办法沿途留下点记号。
可是怎么办,蒙面的男子看得她特别紧,待她稍微活动,那个人就目光如炬。
苏明妩用脚踢厢壁,踢得咚咚响,企图引开对面人的注意,可他还是目不转睛,除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既不开口也不动手。
没办法,苏明妩歪着脑袋,硬把发髻上的发簪从窗沿磕,这样掉落在外面。
说来奇怪,蒙面人见了并不管她。
她最后留了两支以备等会儿防身,马车也终于不再原地绕路,而是换了朝向仿佛有了新的目的地一般。
可此时,蒙面男子动了,她眼前一黑,头上忽尔被罩了层黑布袋,下口收起,黑乎乎地什么都瞧不见。
不多时。
“到了。”
苏明妩听见车辕处传来的声音,她感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
“王妃,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