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六月
说完后便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男人,以免他再次冷不丁跳起来吓她一大跳。
不过这次秦敛表现倒是很正常,只是坐在哪里朝温溪颔首,“太后过誉,陛下虽年幼,但聪慧好学,实乃我大召社稷之福,也是臣之责。”
意思就是答应了。
温溪顿时便轻松了许多,让秦敛做新帝的老师,一来能给朝臣们一个表象,新帝母子和大召第一权臣之间关系和睦。二来她之前和温五聊起过这事,温五也非常赞同,说确实也对赵宸自身有利。
但关于具体教学内容,温溪想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家长,有些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说清楚的,比如一些不利于未成年人心理健康成长的血腥暴力示范,她想能避免的还是需要避免一下……
于是她未经大脑的允许嘴巴脱口而出又顺嘴加了一句,“当然,类似于削鸽子脑袋这种事就不必再教授了。”
话音刚落,温溪就感都到了对面男人倏忽抬眼看过来的目光。
温溪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的,自己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秦敛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都还没摸着边呢,就一点都不见外地瞎几把乱讲,万一人家当真了翻脸了呢?这个秦敛说到底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儿。本想等以后找合适的机会慢慢说,怎么现在脑子一抽就给说了呢?
“呵呵……秦大人莫要误会,哀家并无他意,只是陛下在给哀家的信中提过一嘴,你也知道,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哎呀女人嘛,见着什么血腥总是会怕些的……呵呵呵……”温溪一脸僵笑着绞尽脑汁做解释。
秦敛安静地看了她片刻,随后又垂下了眼睑,只说了三个字,“臣理解……”
说着说着,眼眸又低垂下去,轻声低喃,“你不喜欢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后便又继续保持沉默。
温溪只听得见最前面的三个字,后头他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清。
她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又是几声呵呵僵笑,最后实在笑不出来了,她感觉她真的是尴尬癌都要犯了。
就在温溪尴尬地浑身僵硬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刚刚跑掉的翠谷终于端着茶水回来了。
温溪看着翠谷和芳苓往桌子上摆开茶水,在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看看自己茶盏里的茶水,再看看对面芳苓正在给秦敛斟茶。
泡的茶是六安瓜片。
为了掩饰缓解眼前的尴尬,温溪端起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
她私下都是喝的红茶倒是极少饮绿茶,这偶尔喝上一回,便也觉得清香味苦,回甘醇厚。
一小口清茶从喉间滑入,甘苦的茶香让她燥热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晰。
温溪放下茶盏看向对面的秦敛,与他比了个用茶的手势,“秦大人尝尝这茶,着是年前刚进贡的新茶,滋味甚是不错。”
对面的男人闻言抬起头来,对温溪轻声道谢,然后双手捧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温溪伸了伸手,张嘴想拦但还是没拦住。
这茶从泡好到翠谷这一路端过来,虽说不至于是刚开的滚烫,但这大夏天的,她光捏着茶盏都觉得烫手指,这人是长了一张铁嘴吗?这么一气喝下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秦敛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次敛眸沉默。
温溪在心中默默腹诽,秦敛秦敛,这人的性子倒是很映衬他的名字……
温溪不自在得有想立刻起身就走的冲动,但转而一想,这才刚请人家办事帮忙,说完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这好像不太合适,对方为此恼了也说不定。
再者,严格来说,秦敛还是她母子俩的救命恩人,宫变时她根本没有任何能赢的把握,甚至都已经让温五悄悄将儿子送走而她则早已做好了失败惨死的准备,是秦敛及时站在了她这方的阵营,才让她不但保全了她们母子的性命,还让她走上了至高之位,得以复仇雪恨……
思及此,温溪的神色倒是越发郑重起来了,她想了想后认真开口,“还有件事……哀家还是要亲口感谢秦大人……”
秦敛抬眼看了过来,与温溪目光相撞。
温溪在他墨黑幽深的目光中真诚道:“宫变那日若非秦大人相助,我母子乃至温家一门老弱妇孺皆可能死于非命,多谢那日秦大人站在了我们母子这边。”
秦敛垂下眼眸不再与温溪对视,只轻声说了一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太后不必挂怀,都是臣应该做的。”
男人声音低沉却平淡,但温溪却隐约能看到他嘴角弯起的一抹弧度。
没想到他还会笑啊!这会儿心情应该是不错吧……温溪端着茶盏又抿了一口,心中暗叹,这人笑起来倒真是好看,就连他右眉眉骨处那道斩断了他眉尾的细疤都柔和了下来。
秦敛这微微一笑倒是缓解了不少尴尬的气氛,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愉快聊着,虽然多数是温溪在说,秦敛沉默只在必要时开口回答她几个字……
正聊着,祥生从湖那边匆匆跑了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娘……娘娘,可算……可算找着您了,您还是快些回罢,陛下回来了,去了坤元宫找您,听说寿安宫那边闹出的幺蛾子您赶过去了,顿时便急得不行,要亲自去寿安宫找您,被林姑姑拦了下来,便要我们都出来找您,奴去了寿安宫没见着您,寻了大半个皇宫可算找着您了,陛下在等着您回去,娘娘……”
闻言温溪便站了起来,秦敛也跟着她站起了身。
温溪起身后对秦敛笑了笑:“今儿就聊到这吧,时候也不早了,想必秦大人也要出宫了,哀家就先走一步了。”
出于礼貌她转头对祥生吩咐道:“祥生,你送秦大人出宫。”
秦敛弯身行礼恭送她。
温溪转身离开走出湖心凉亭,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亭子里的人突然出声喊住了她:“太后娘娘。”
温溪回头,对上男人深邃如古井的眸子,好奇问道:“秦大人还有何事?”
秦敛望着她一瞬不瞬,“臣想告诉娘娘,如今亦不再是从前,无人再敢欺辱娘娘,若有委屈娘娘也不必再忍着,总会有人站在您背后替您撑着。”
温溪先是一愣,而后便笑开了,“秦大人说的是,往后都不必再忍了。”
大概,这人方才在银杏树后面是将她和翠谷、芳苓的话听了去吧。
他说的对,从前必须忍的欺辱如今都无需再忍了,她儿子是皇帝了,能撑着她了,从此以后她不必再风吹草动便担惊受怕……
……
一直目送那个纤细窈窕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秦敛眼中浓墨翻滚,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被留下来的祥生看这位权倾朝野的秦阁老对着他家主子离开的方向出神,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秦大人……让奴送您出宫?”
秦敛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祥生一眼,“我想起来内阁还有些事要处理,还要走一趟文渊阁的差房,便不劳烦公公了,我出宫时会让今日文渊阁当差的内侍引路。”
祥生一听,纠结了一小会儿也便也不再勉强,人家是内阁首辅,要去差房办事他还能不让人去不成,于是他和秦敛行礼,打算收拾了石桌上的茶盏就告退。
谁知刚要动手就被秦敛拦住了,“这些便先放着吧,太后那边说说不定离不得公公,公公还是先去侍候好太后,这等小事,我一会儿到了文渊阁随意差遣个人过来收拾便成,公公且先去吧。”
祥生一愣,便被秦敛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意一想,却是没什么大不了,几个用过的茶盏,谁来收拾不一样?于是便直接告退离开了。
待祥生一离开,整个湖心亭乃至这一片湖面便只剩下秦敛一人。
他又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沉默地做了好一会儿,然后伸过手,将他对面方才温溪饮过的茶盏轻轻捏在了手中,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茶盏一转,他便看到了一处杯沿上沾着的浅浅淡淡的一点点红色口脂印。
秦敛将杯盏凑近了轻轻一嗅,一直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松懈下来,清淡甘雅的茶香便飘进了他的鼻腔,似乎还隐隐另有他香飘进了他的心里最深处。
在只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如深潭一般幽深的双眸终于泛起了涟漪,他微微仰头,将这剩下的一点凉茶一饮而尽,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小心翼翼地将小巧的茶盏包好,如获珍宝一般收拢袖中。
而后转身离开了湖心亭。
第18章 听政 那她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就要起床……
温溪回到坤元宫的时候,她儿子已经等在了殿门口。
赵宸不停地来回踱步,见到温溪的身影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再不回来,他真的就要冲去寿安宫找人了。
母子俩好多天没见面,亲亲热热地进了屋。
一进到屋里,赵宸便迫不及待地绕着亲妈前后转了好几圈,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查看一遍。
温溪被他扰得头晕,伸手将他拂开,有点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就是去寿安宫瞧了瞧什么情况,又不是去找人打架了。”
赵宸不赞同道:“皇祖母什么性子,随她闹去,何必亲自过去呢。她连……连朕都打算杀了,您过去,万一她突然起了坏念想要痛下杀手怎么办?”
说着他盯着温溪的脸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她的下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叫一声:“咦?妈,你脸上长了痘包唉!”
温溪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摸,可不就是之前长在下颌缘上的那一颗嘛。
“你这也能看到?”温溪诧异,伸手去摸。
她走之前芳苓给梳的妆,说痘痘只剩下红痘印了,还敷了脂粉,这样居然还能看出来?
那刚才……她和秦敛面对面坐的那么近,莫非也看到了?
一想到秦敛有可能看到了她脸上长的痘痘,温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精致优雅的太后国母形象是真的是维持的很辛苦的……
“哎呀其实根本就不明显,基本瞧不出来……”
赵宸的话将温溪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他冲温溪嘿嘿一笑,“只是我好几日没见着母亲了,想念得紧,想瞧瞧我不在的这几日母亲有没有消瘦,故而瞧得仔细了些,不打紧啦,若非凑到近前仔细瞧完全瞧不出来,母亲还是最美的那一个。”
“行啊,才出去几日的工夫,倒是学会说甜的哄我开心了!”温溪失笑,伸手在儿子的脑袋上呼撸了两把,直把他的金冠都给撸歪了。
她也在认认真真地打量儿子,因为身份和这样那样的原因,这应该是这小子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自己独自出京城去,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但眼中出了故作老成之外有多了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神采,但眉宇间却仿佛更加坚毅了。
看来这次送葬出京以及在路上发生的事,让这个孩子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他是一个男孩,还是一朝帝王,身边群狼环伺,不能永远活在母亲的保护之下,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他,所以他必须要比别的孩子提前学会成长和担当。
这也是这次送葬在明知道缪家有极大动手可能的情况下,她还是摁下心中的担忧要他自己去面对原因。
温溪暗中叹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是微笑,又替赵宸把被撸歪掉的金冠扶正,“淳哥儿说说看,这一趟可有什么,你父皇的下葬可是顺利,有没有别的幺蛾子,都与我说说。”
赵宸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顿时就像只小鸟儿一样围着亲娘叽叽喳喳地嚷开了,“关于缪家的事我在信里都写了,母亲你都看了吧?这一路从您的信收到开始到回京,缪家人的脸色……哈哈哈,我都无法用书信描述,母亲,秦敛真的是绝了!还有还有……”
母子俩边说着便往内殿走去,两人往榻上一坐,赵宸还在那里兴奋地滔滔不绝,温溪则吩咐底下的人把早已备好的一些吃食端上来。
赵宸这些时日在外也算风餐露宿的,虽然整个送葬队伍最好的伙食都是先紧着他,但到底比不宫里,这会见着精心为他准备的吃食,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他一边吃着,口齿不清地继续和温溪讲述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
温溪在一旁听着,发现他讲的十句里面有八句都离不开秦敛。
“母亲我真没想到秦敛的功夫居然这么好,马儿尚在狂奔,他嗖——一下,便能急追飞身上马。”
“还有,这一路上,缪家人每每碰面秦敛,就像秦敛逼着他们吞了刀子一样,那表情,着实好笑!”
“秦敛……”
……
温溪看着手舞足蹈说得心情激荡的儿子,笑着问道:“看来淳哥儿你是很推崇喜欢秦敛?”
赵宸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并未正面回答,“朕……就是觉得甚是厉害,是国之栋梁,才和母亲多聊了他几句。”
温溪失笑,其实她也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遇上实力远远超出自己所想的强者总会忍不住当成偶像来崇拜,只不过这小子现在成了帝王,秦敛又是自己的臣子,说为君的崇拜为臣的,他不大好意思罢了。
赵宸又嘿嘿地笑,“其实……从前父皇还在时我便就……就挺欣赏他的,我记得那时在舅舅那儿看过一篇《战策论》,是秦敛的写的,只没得流传开来,但我虽一个孩子也瞧得想要喝彩,舅舅也很推崇。从前便想结识他,但那时……舅舅说父皇对秦敛的忌惮也不小,便也不敢与他多有接触怕落人口舌。”
赵宸说得倒随意,温溪却听得莫名地辛酸,她将手里剥好的柚子递给赵宸,问道:“那若让秦敛做帝师,你可愿意?”
赵宸听闻,从碗里抬起头来,眼睛倏地一亮,兴奋道:“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温溪喝了一口茶后慢慢地说下去:“就刚才,你不是找不见我人吗?我就是在湖心亭那边正巧碰上了秦敛,与他提起了这事,他同意了,此人腹中有千秋,文武皆是卓绝,以后,你便跟着他认真学,总归是有好处的,这人我虽不太看得透,但至少现时他与我母子毫无恶意,你虽为帝,但人家既然做了你的夫子,也须得尊重,知道吗?”
赵宸点头如捣蒜,继续扒碗里的冰镇芋圆牛奶,然后目光无意间就扫到了一旁小案桌上堆放着的两叠奏章,便随口问了句:“这便是这几日朝中送过来的奏章?都批阅完了,妈你真厉害,我瞧了有些真是写的什么乱七八糟云里雾里的,就不能简单易懂些吗?”
果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和自己总能想到一块去,温溪一听这个顿时脑子里那几根神经就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左边那叠是批完了的,右边那叠是还没翻过的,唉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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