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六月
“放这儿罢。”秦敛兜着衣摆朝温溪伸了伸胳膊。
温溪朝他身后一望,这才发现伺候的人似乎都没来得及跟上来,远远地落在了后头,她沉默一瞬,然后默默地将手里的杏子放进了男人的衣兜里……
接下来,两人满园子地蹿,一个摘一个兜。
“娘娘,那边抬高了,摘不到的,呃……别爬树!危险,快下来!”男人忧心忡忡。
“啊啊啊啊!这个有虫子!啊啊啊!爬我手上了!怎么办怎么办,快快给我打掉!”女人惊声尖叫。
……
温溪:“哇这颗真大!我先尝尝。”
“娘娘不干净,待拿回去让下人们清洗了再吃。”
“没事没事,我擦擦就干净了,嗯……真甜!你要不要也尝尝……来,尝一下,我替你拿着你咬一口便成。”
“……多谢太后。”
“怎么样,甜吗?”
“甜。”
…………
月上梢头,以至深夜。
镇国公府西院,太夫人徐氏住的院落里依旧灯火通明。
“怎么样,太后走了吗?”徐氏问进门而来儿媳江氏。
江氏答道:“早些时候便已经走了,听说走之前去了那野种的宝贝杏园里摘了一大筐杏子回宫。”
徐氏一边翻来覆去地看自己腕上的琉璃镯,一边冷笑道:“不知道野种倒还挺会讨好人,那园子平日里靠近都不让我们靠近一步。”
江氏接腔,“谁说不是呢……娘,这琉璃镯当真名不虚传,流光溢彩,真是美极了。”
江氏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琉璃镯,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羡慕。
徐氏闻言,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是自然,我听说,当年西域进贡,就只有这么一只七彩红珊瑚色的镯子,想来这位初掌大权的温太后对咱们国公爷对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还是很重视的。”
“母亲说的是。”江氏面上谦恭,心里却是不屑地骂道,瞧把这老太婆得意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看看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待这般艳色的镯子。
“对了,我们手里的那些帖子你可看过了?”
江氏:“看了,明日翰林院刘修撰的孙子满月,送来了帖子。”
徐氏笑得春风得意,“那明日我便带着这镯子去出席满月宴,定要叫世人都好好睁大他们看人低的狗眼瞧瞧,这可是太后赠给我的寿礼……”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丫鬟来禀,说是东院的黄嬷嬷来了。
婆媳俩皆是一惊,面上不自觉地染上了惧色。
“这老虔婆来干什么?”江氏恨恨道。
“自然是来向太夫人要回一些不该太夫人拿的东西。”还未的通传,外头一个有些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进了屋子。
徐氏怒起:“我这儿有什么东西是东院里不该拿的?”
一个利索健朗看起来也和徐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掀帘进来,往屋子正中间一站,斜睨徐氏婆媳一眼,气势十足地朝她们一摊手,“拿来吧,琉璃镯。”
徐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脸都气绿了,却仍旧不敢对黄嬷嬷做什么,只是咬牙切齿道:“这是太后赏赐给我的寿礼,你们凭什么拿走?他一个男人要一只女人家的手镯做什么?你们这么无法无天、目无皇家法纪,难道就不怕我去太后跟前告你们的状吗?”
那黄嬷嬷根本就不怕她,见徐氏想要背手藏镯子,也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手上,猝不及防下,黄嬷嬷动作快力气大,才拉扯几下还没等丫鬟过来拉架就撸下了镯子。
“呵!想去太后面前告状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走到凤驾跟前,还望太夫人三思而后行哪!安分一些,也是为镇国公好。”
老嬷嬷一向不屑和徐氏纠缠,目的达到后转身离开,留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留下快气晕过去的徐氏婆媳
第34章 将军 男人目光幽幽,先看看温溪,再在……
两日之后, 镇南军统帅韩钊率大军回到京都。
大召与南黎之间的恩怨与战役由来已久,西南之战从前一任皇帝手里打到了新帝手里,大召终于是取得了最终胜利, 并且两国即将坐下来和谈, 两国边境盼了许久的安定也很快便要到来。
镇南军班师回朝,入城之后, 受到了京中百姓夹道欢迎, 主帅韩钊更是受到了热烈地拥戴。
内阁首辅秦敛率朝中文武代新帝迎韩钊与镇南军于城门之口迎接。
和韩钊一同回京的还有南黎和亲公主的车驾。
和亲车队随同韩钊及军中将领一同进宫, 明帝及温太后在太和门前的亲自接见……
温溪这两日一直在盼着见到这位南黎的和亲公主。
等真正见了面,才发现这位被称作南黎第一美人的和亲公主似乎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位公主用生涩的大召话给温溪母子行礼问安,自称自己名字的译名叫作阿蛮珠, 带着微笑,落落大方, 丝毫不因广场上成千上万人的视线而怯场。
这位南黎公主人未到京都之时其第一美人的芳名便早已流传开了, 今日得以一见真容,在场的男人绝大多数都却只能用失望来形容,只觉得, 这个二十岁的老姑娘公主还不如京中一些教养长大的世家贵女来得美丽,也不知是不是南黎寻不出什么国色天香的真正美人来了……
大召男子对于女子的审美一向偏颇——认为想要称作貌美之女子首先得要肤白, 而后便是纤瘦,尤其是在上层贵族中这般审美越发显得病态,世家贵女们为了拥有一身雪肤皮囊, 很多都是都足不出户,可以为了掐出细腰绝食几天,有些少女那弱柳扶风一吹就要折似的身段,肤色甚至是病弱的苍白……
很多男人心中这般“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身形和娇弱美丽的容貌, 才能配得上绝色丽人之称。而这位南黎公主不管是从肤色还是从身形体态来看都和这些完全不搭边。
同样是作为公主,赵韫的大女儿平宁公主,那一身雪白肌肤可是她骄傲的资本,为了不被晒,无论走到哪儿,哪怕是晚上都要让下人撑伞遮挡光线。
但温溪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就挺喜欢这个南黎公主的,从第一眼起便看着顺眼,合眼缘,虽然确实比不上谢妤那样的绝色之姿,其实是另一种饱满生机活力的美。
而且这阿蛮珠其实并不黑,就是浅淡小麦色的肤色中透着健康的红晕,身姿朗朗挺立,脸上有肉,体态健美匀称,矫健鲜活,一身南黎民族的鲜亮装扮,脚上还挂着叮叮当当的小银铃。
浑身上下洋溢着生机活力,一看便是活泼好动的,双眼又黑又亮,乌溜溜的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陌生环境,和温溪的视线对上后她便双眸噌地一亮,满脸的惊艳震惊之色,然后咧嘴冲她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齿,双眸澄澈干净。
温溪跟着笑开了,这就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这个时代的人或许觉得已经是老姑娘了,但在她眼中就是青春正艾的年纪,这姑娘是她在大召见过的少有的在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稚嫩和纯真。
按照朝中原先商量好的,先让南黎公主一行住进已经为他们预备好的公主府,定在五日后南黎使团和南黎公主一行举行两国邦交宴会顺道也给班师回朝的镇南军和韩钊接风洗尘。
因此这几日来宫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温溪自然没法偷闲,无论是朝中还是宫中筹备宴席之事,都需要她来过问,忙得她是晕头转向。
倒是那南黎公主,温溪因为惦记着人家家里的金木犀,所以对南黎使团一行的行踪格外关注,这阿蛮珠自住进了公主府以后,就开始满京城上下乱窜乱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温溪心中一直记挂这金木犀的事,总想着等宴席过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探一探,看看究竟能否从南黎公主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金木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初给温煦言的双腿诊断过说金木犀方有七八分治愈把握的那个郎中这些年来早已没了他的踪迹,便是真找到了金木犀,要找一位能有本事替温五诊治的大夫也得费些心神。
随着南黎公主的入京,那作为和平贡礼送上的银木犀现下已经到了她的手里,温溪想着,就算暂时没有金木犀的消息,银木犀也是稀有难寻的珍贵药材,既都被叫作“木犀”,那这二者之间应当是有相似之处的,不知道银木犀能否对温煦言的双腿起到一点作用,哪怕是丁点也是好的。
温溪心中有些急切不耐,这一日趁着不必上朝听政,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拿了一株银木犀亲自去了太医院找云江帆。
云江帆拿着银木犀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一直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温溪见他这番神态,便遣散了其他诸人,单独留了他,心中尤存一丝希望,问道:“怎么样,云太医可能瞧出些什么门道来?”
云江帆皱眉,“臣记得曾在家师所亲手摘抄的虽比中好似听说过金木犀,好似金木犀确实说能医治连接人断落的筋脉,和温五公子的症状倒正合适,至于这银木犀能否有类似功效,微臣学浅,一时间也瞧不出来。”
温溪神色急切,“既然是你师父的随笔,那他一定知晓,你师父现在人在何处?哀家这便派人去请来。”
云江帆为难地摇摇头,“师父他老人家生性不羁,一直都云游四海尝遍百草博览百病,微臣也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不过娘娘放心,我们偶尔会有通信,微臣会想尽办法尽快联系上师父。”
也没能得到什么更有用的信息,温溪有些失落地走出了太医院,神情郁结,连步撵都不想坐,闷闷不乐地走在回宫的路上。
走着走着,便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臣参见太后,娘娘万安。”
温溪转过身,看着眼前身着一品武将官袍的男子怔楞了好一会儿,陌生又是有些熟悉,而后才回过神来,这人是刚刚回京的镇南军主帅韩钊。
温溪微笑:“韩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韩钊依言直起身,走上前来到了温溪边上,温溪便看得更加清晰了。
这男人很高,感觉能与秦敛的身高相比肩,眉目俊朗,大约是在常年镇守边境,被西南的烈日晒得有些黑,不过倒也不想影响他俊挺且凛然的气势。
待韩钊走到温溪跟前,她问道:“韩将军回京一路辛苦,今日休沐,本应在家中好好休整,这一早进宫来是有事?”
韩钊微笑答道:“过些时日便要与南黎议和谈判了,鸿胪寺和内阁说我一直以来镇守西南,与南黎对峙数年,对他们也算了解,便想让我进宫一同探讨后头议和的内容,好叫我朝能率先占得主动地位。”
这几日以来内阁和鸿胪寺一直都在为议和的事儿忙碌,就连他儿子也被带着忙得团团转,昨天晚上赵宸来她宫里用晚膳的时候还和她说过,今日要商讨拟定议和时我方罗列的最终条目,说要她也参加,她本是想着今日起个大早先去一趟太医院,然后直接去承乾宫的书房。
没想到在这儿和韩钊碰上了。
温溪便道:“陛下他们这会儿想是正在承乾宫的书房里,哀家也正巧准备赶过去,不若便与韩将军同行。”
韩钊爽朗一笑,冲温溪拱手一礼,“不甚荣幸,谨遵懿旨,太后先请罢。”
于是两人前后相差一步,朝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先都是沉默着,良久之后,韩钊忽然开口,“自臣上一次离京前往西南戍边,也有好多年未曾见过娘娘了,京中许多故人也早已不再,昨日臣去了温府见了五公子,瞧着他的气色倒还不错,不知这些年来娘娘可好?”
韩钊本和温溪的第三个哥哥温家三郎系师出同门,韩家和温家一样,都是武将世家,温家镇守北疆,韩家则世代守护西南边境。
小时候两家关系也算近,温溪刚穿来那会儿,就经常见温三郎的这个同门师弟来温府找她三哥,从前也算是熟识,她记得这位十六七岁少年时期还曾带着她和她弟弟上树掏过鸟蛋。
后来韩钊从父辈们的手中接过守疆的重任和去了西南边境,而她进了宫,才渐渐没了联系。
再后来温家满门战死又背上了那样的罪名,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韩钊还倔着头给赵韫上过奏疏,为温父及温家众男丁辩解,想要赵韫彻查清楚。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为温家说话的朝臣之一,只是结果是被赵韫好一顿痛斥,差点还因此丢了官。
在温家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温五和她说过,韩钊好几次通过京城韩府里的人给温家塞过几大包的银子,在当时确实很大程度上缓了温家的窘迫。
因此温溪对韩钊还是心存感激与好感的。
温溪侧头看着韩钊,“一切都好,都在慢慢好起来,倒是将军,这些年戍守边关,辛苦了。”
“娘娘客气了,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怎谈得上辛苦,还有娘娘……”
韩钊停顿片刻,回望向温溪,眼中满是真挚和笃定的认真之色,“关于是否议和之事,朝中一直争论不休,娘娘不必理会,只管坚持便是,臣在西南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两边的百姓都耗不起了,您是对的。”
温溪莞尔,“韩将军这么说,倒是给哀家撑足了了不小的底气,走吧,承乾宫到了,一会进去的后将军可得铆足了劲儿好好说道说道,里头还有几个不死心反对议和的呢,韩将军可得拿出从前上树掏蛋下河摸鱼的认真气势来。”
“哈哈哈,娘娘过奖了,这些年还记着臣的糗事哪,臣谨遵懿旨,娘娘请。”
两人说笑着一前一后进了赵宸的书房。
屋里早有不少人等候在那里,赵宸和内阁即鸿胪寺的大们差不多都到齐了,见两人说说笑笑地进来,众人的视线纷纷望过来。
温溪的笑意犹挂在嘴角边为消下去,一抬眸,正巧对上了秦敛的视线。
男人目光幽幽,先看看温溪,再在她身边的韩钊身上打量一圈,而后便垂下了眼眸,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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