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第18章 阿嫱认亲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
著
卫阿嫱瞧见来人,眼眸一缩,手却并未松开。
卫母被卫父保护的好,并不显老态,可眼前这个头戴网巾,微微佝偻着身子,穿着粗布麻衣,草鞋上还沾着泥土的老者,说他年过五十都有人信。
他此时神情愤怒,几乎全白的头发根根而立,看见卫母的状态,又在充满沟壑的脸上添上愁容。
哪里还是卫阿嫱记忆中,喜欢穿团花员外衫,颇具风采的父亲。
便是崔言钰几人,都被卫父和卫母充满反差的样子给冲击的神情微恍。
卫父冲上来,站在卫阿嫱面前,厉喝:“放开她。”
以前顶天立地的父亲,如今却堪堪比她高一些,她竟能够平视他了,心中酸楚顿时便弥漫了上来,只能压制道:“是怕夫人伤到自己,这才,这才抓住了夫人。”
卫父瞪视她,瞥向二人的手,发现果真如她所言,自家夫人的手一如既往光滑平顺,而面前之人的手却布满了夫人指甲的划痕。
冷哼一声,他打开木门冲了进去,温柔地哄着卫母,“英娘,英娘,我回来了,我带你去找女儿好不好?来,松手。”
“带我去找女儿,”卫母一顿一顿地晃着头,眼里全是崩溃的悲伤,“好,带我去找女儿。”
她在卫父的哄声中,松开了卫阿嫱的手,被卫父半抱着坐在小凳上,有卫父在,她安静的待在那,眼里没有一点光彩,过了片刻,便是连话都不说了,除了偶尔眨下眼睛,整个人宛如雕塑。
卫父忙着给她擦脸擦手,重新整理发髻,都顾不上卫阿嫱一行人,等给卫母收拾妥当了,他这才有功夫看向他们。
“你们找我何事?”说着他看了看卫阿嫱和灵薇,“为了给我丢了的两个孩子祈福,早几年前我就将家财散进了,如果你们是认亲的,真没必要过来给我当女儿,你们也看见了我家现在的情况。”
“今日你们将我夫人刺激犯病之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们走罢。”
崔言钰按住蠢蠢欲动想要从他身后出去为卫阿嫱说话的小胖子,他侧头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卫阿嫱,只见她走到卫母身边蹲下,看着卫父说:“虽然我确实是来认亲的,但并非图你的钱财。”
卫父并不理她,卫阿嫱也不在意。
她声音轻飘飘的,一阵风来都能给吹散,她没说那些乱认亲戚之人肯定知道的事情,只说:“五岁那年,不是母亲将我们弄丢的,母亲当真无需自责,是姐姐她想捏面人,拉着我去寻面摊,我们才会被抱走的。”
“我记得,那一日特别冷,到后面下起了小雨,冻得人直打哆嗦,我们是被装在麻袋中直接扛走的。”
卫父给卫母喂水的动作一顿,这才正视起卫阿嫱来,可看到她的脸,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又黯淡下去。
卫阿嫱知道这么多年,卫父卫母一次次经历失望,已经不对能找回女儿持有信心。
是以她直接用行动来表示,低下头露出脖颈,将左耳向前折去,耳骨后方一个芝麻粒大的凸起红痣,顿时将人目光吸住。
她道:“这颗痣,我记得姐姐也有,不过她那颗是在右耳上的平痣。”
身子弯曲着,她就像是趴在卫母腿上一般,卫母动了,她伸手摸向那颗痣,喃喃道:“我的二娘这也有一颗痣,很特别的。”
卫父手中的水碗掉落在地上,看着那颗红痣,而后他骤然爆发了,猛地站起身,没有发出一声哭嚎,却掉着眼泪,哆嗦着手问:“二、二娘?真是二娘?”
两个女儿身上的隐秘小痣,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来认亲的一波接一波,却没有一个人耳后有痣。
可面前的姑娘不仅身上有痣,还能说出另外一个女儿耳后痣的形态特点。
卫阿嫱抬起头,“是父亲,我是二娘,我来找你们了。”
“二娘,”卫父伸手想抱她,可看见自己粗糙的手,又收了回来,“二娘,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姐姐呢,你姐姐可是?”
他看向灵薇,灵薇擦擦眼泪赶忙摆手。
“我过得很好,”卫阿嫱站起身,走上前扑进卫父怀中,“我回来了,父亲。”
“哎,哎,”卫父有点不敢置信,而后小心地,像是在碰易碎品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你都是大姑娘了。”
“是。”卫阿嫱哑声回了句。
他拉着她来到卫母面前,蹲下身有点激动的跟卫母说:“英娘,你看看,二娘回来了,你惦记的二娘回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抹眼泪,“英娘啊,你醒醒,二娘找到我们了啊。”
卫母看似很认真的听他说话,而后拿出手帕来给他擦脸,说:“别哭。”
她关怀的看着卫父,显然是没能听懂卫父话里的意思,卫父当即就绷不住了,眼泪如同汹涌的江水一般流出。
泪眼朦胧的看向卫阿嫱,他哽咽说:“别怨你母亲,二娘,要怪就怪我,我不该那日出门做生意的,我本来答应你们娘三,陪你们一起过节的。”
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上全是悔恨,“我要是那日在的话,定不会叫你们两个被拐子拐走,英娘她,她,也不会因为你们两个丢了,而神智不清了,现在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你们两个的,一提,她就,她就……”
“好了父亲,”卫阿嫱打断他的话,泪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没事的,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母亲定会好的。”
卫父用力握住她的手,不住的点头,“对,你说的对,会好的,我的二娘。”
父女两人相认,小胖子在崔言钰身后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呜呜呜……”
崔言钰微红着眼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要把眼泪鼻涕蹭他衣裳上,赶忙拿出手帕给他擦脸,低声道:“安静些。”
小胖子摇着头,“不行,我忍不住,太感人了,呜呜……”
感受到父女两人的视线全落在小胖子身上,崔言钰几近咬牙切齿,“别哭了。”
“呜呜呜……”程鸢新完全没听崔言钰的话,相反见卫父看过来,他还捂着小胸口,一下一下锤着,“外祖父你不知道,为了找你们,我们吃了多少苦,爬了几座山,甚至还遭到了狼群,差点就没命了。”
他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用小奶音继续说:“这要不是亲生女儿,谁还会为了找你们吃这么多苦啊,我娘真惨,呜呜。”
卫父看着卫阿嫱,整个人就跟泡在泪里一般,“二娘,父亲不知道,父亲要是知道的话,定不会让你吃这般苦,是父亲对不起你。”
说完,在女儿面前哭成这般模样,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面。
“父亲,没事的,别听他瞎说,哪那么多危险。”
程鸢新还想辩解,被崔言钰眼疾手快给捂住了嘴。
卫父擦擦眼,欣慰的看着卫阿嫱,“父亲真是没想到,有生之日,还有与你相见的时候。”
他转头望向哭得不成样子的程鸢新,问道:“这孩子是谁啊?”
程鸢新挣扎,崔言钰见卫父看了过来,只能给他一个警告眼神,收了手,可惜程鸢新哭得眼睛里面全是泪,压根没能接收到他的眼神。
他一边哭一边说:“外祖父,我是娘的儿子。”
卫阿嫱想到什么,脑仁突的一跳,没来得及阻止,又听卫父问道:“那你今年几岁了?”
“八岁了!”
她察觉到卫父周身萦绕的愤怒,赶紧拉住他,“父亲,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根本就不是……”
“闭嘴!”好不容易找到女儿的卫父,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他又指着崔言钰问:“那他是你什么人?”
哭得脑袋疼的程鸢新,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下意识说:“我父亲?”
完了……卫阿嫱心惊胆战看着似是恢复成记忆中,那个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意气风发的父亲。
然而卫父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都嫁人了。”
就转头将怒火全发到了崔言钰身上:“你还是不是人!”
崔言钰:“?”
“我女儿,今年才十九岁!你们两个的儿子竟然都八岁了,你个畜生!长得人模狗样的,我今天打死你。”
程鸢新眨眨眼,明白自己又闯祸了,他抬起头冲着看他的崔言钰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擦擦小脸,快速跑到灵薇身边躲避毒打。
“不是……父亲。”卫阿嫱只堪堪拉住卫父的衣角。
顿时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
第19章 不对之处 不如将五百两黄金……
卫父拿着扁担指着崔言钰说:“你们两个当真没有生子?”
崔言钰似笑非笑的看向卫阿嫱,他们两个各有自己算计,但没有例外都是需要夫妻身份打掩护的,因而他回道:“没有,毕竟我们两个成婚都不到两个月呢,你说是吧,夫人?”
卫阿嫱轻咳一声,有被他堵到,他们两个从相识到现在,可不是还不到两个月,面对父亲询问的目光,她肯定地点头。
卫父这才扔了扁担,但看向崔言钰的伤腿,和他那张俊俏小白脸的眼神,依旧危险,似乎是觉得他吃软饭拖累自己女儿了。
随即他找了间屋子,让卫阿嫱给崔言钰上药。
卫阿嫱一边要忍着笑,一边要赔礼道歉:“对不住,我父亲只是太生气了些,陆同知大人有大量,就别同他一般见识了,我已经同父亲说过小胖子是从山里捡回来的了。”
崔言钰可是有伤在身都能混战狼群的狠人,按理卫父根本不可能伤他,现下因着卫阿嫱导致自己狠狠挨了几棍子,当真是一口淤血堵在喉间,让他胸闷气短。
于是嘲讽道:“不麻烦,能为夫人挡棍子,我的荣幸。”
自知理亏的卫阿嫱忍了,她和崔言钰这出假夫妻的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青州城门现在还贴着找她的画像,她不能牵连到家里人。
再者,她不能放任他自己一人,晚上势必还要和他同睡一屋,除了夫妻身份,根本无法同父母解释。
崔言钰也掐住这点得寸进尺,“我既是因为你受的伤,不如将五百两黄金往下削减些,便宜一百两。”
“行啊。”她答应的利索,惹得崔言钰睨她。
果然她将他的衣裳拉好,遮住后背上过药的青紫伤痕,而后幽幽道:“那就给你便宜个一百两银子,将剩下的给我就好。”
他就知道!
崔言钰系好衣带,听见窗外卫阿嫱和卫父说话。
“母亲睡了?”
“睡下了,”卫父怎么看卫阿嫱都怎么不够,“他伤的如何,重不重?要不我去寻个大夫,看他细皮嫩肉的,可别让我打坏了。”
崔言钰闻言,抽了抽嘴角,手指摸到脸颊上面具和脖子相连接的地方,眸里异彩纷呈。
“他没事,父亲放心便是。”卫阿嫱回了句安父亲的心。
卫父道了句这就好,随即带着卫阿嫱走到偏房,他们这间小院是个五屋院,厨房和柴房占两间,其余三间屋子,一间被放置了杂物,另两间才是住人的。
“二娘,你和姑爷便住这屋,你带来的那个姑娘,一会儿父亲收拾个屋子出来,让她住进去,那个孩子,他是和你睡?”
卫阿嫱扫视偏房屋子,里面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她自己尚在思索,听见父亲问话,只道:“不,他和阿姐一起睡,父亲,阿姐是我过命的姐姐,便如同我亲姐一样。”
过命这两个字让卫父又红了眼眶,他本就是个严父,初见女儿的激动心情过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话了,只能想着等夫人醒了,同她好好解释,让她仔细询问。
“那父亲,就先去收拾屋子。”
卫阿嫱主动帮忙,灵薇自然也是要跟上,房间少,几人便是连柴房都收拾出来了。
柴房阴暗潮湿,卫阿嫱和灵薇不约而同想自己住进去,然而,卫父却带着自己和夫人的被褥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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