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顺天府!
卫家村的村民们只道那里好,而后他们挨家挨户从用工的地方请假,要在卫父和卫母走之前,向他们道谢辞别。
一晃,三日就过去,离灵薇嫁给夏员外的日子愈发近了。
绿波朱阁之间,游船往来甚密。
姑苏港口,卫阿嫱带着一家子来到此处,他们大包小包和身后忙碌的人们别无二致。
卫青泽带着红姑和两个孩子,跟卫父卫母依依惜别,分家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另一边,卫阿嫱将胸口中的五百两黄金契书交给程鸢新保管,程鸢新看清上面写的东西,脱口而出:“娘,你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你放心,回了顺天府,我定会管他要钱的。”
她对程鸢新郑重嘱咐道:“若是我没能去顺天府,请你务必将上面的钱帮我要回来交给我父母,并帮我跟他们说一句女儿对不住,瞒了他们一个消息,他们的另一个女儿就在顺天,你知道她在哪的对吧?你可以告诉他们。”
程鸢新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反应过来了,一把抱住卫阿嫱的大腿,摇头道:“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去要,我也不知道你的亲姐姐在哪。”
卫阿嫱蹲下身,双手撑住程鸢新的肩膀将他带离自己大腿,平视他道:“小殿下,请你帮我这个忙好吗?”
一时之间,程鸢新都不知道自己该伤心卫阿嫱有了死志,救灵薇十分危险,还是该吃惊卫阿嫱点破身份。
“你,我,娘?”
卫阿嫱平日里对他要求甚严格,笑脸极少有,可此时她却展颜一笑,细心为他整理歪歪扭扭的衣襟,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和陆同知是相识的?也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你很信任他,能相信一个锦衣卫,并且让这个锦衣卫宁愿欠下巨款,也要保护你回顺天,足以说明你身份尊贵。”
“再者,”她叹了口气,“我后来想了一下,你见我的第一面,叫的不是娘,而是娘娘吧?你见过我亲生的双胞胎阿姐,所以你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他平日里小嘴叭叭,能说的紧,可此时像是被猫咬了舌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委屈道,“我没想骗你的,主要是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后来就不敢说了。”
“我知道,所以只有你才能从他手里帮我将钱要来,可以帮我吗?”
程鸢新重重点头,将契书妥善放在自己身上,大大的眼睛里蓄了一层水雾,“娘,你要带着姨姨回来,我等着你从我这把契书要回去。”
卫阿嫱没说话,她只是点了下头,程鸢新没能得到她的保证,泪珠一滴又一滴掉了下来,也许此处一别,再也不复相见,他舍不得,扑过去抱住卫阿嫱的大腿,打湿了她的裙子。
“小殿下,我还得麻烦你件事。”
他闷闷道:“娘,你说,我做。”
卫阿嫱幽幽说:“你去挑一搜去顺天府的船。”
好运气不用白不用。
程鸢新抬头,哇一声,哭得好不凄惨。
水波起,船只越行越远,带走了程鸢新和崔言钰,也带走了卫父和卫母。
卫阿嫱站在那,任由海风吹拂,她想,她不该来姑苏积累实力的,便是直接去顺天又何妨,她一无所有,那该害怕的就应是夏绮彤。
她转头,“二姐,”红姑叫住她,“那日给我钱的夏家人,说大姐给你留了句话,让你为他赎身,我不知是何意,这几日你太忙,总是见不到你人影,但我把这话告诉你了。”
帮安思文赎身吗?
卫阿嫱冷笑,脚步顿了顿,随即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船上,崔言钰安顿好几个人,又拿出银子给船夫让他们帮忙照看,自己一个口哨吹出,旁边划来一艘小船。
程鸢新正是缺乏安全感黏人的时候,见状也不歇息了,快步追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崔言钰眼尾勾人,“我要回姑苏。”
“你不跟我去顺天府,万一我路上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抬手指向站在后面的卫父卫母,“我已经将你托付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放心。”
“我不放心,”程鸢新跺脚,“你回姑苏作甚?”
“我,当然是回去帮你娘的忙了,我们下一个港口见。”
说完,他脚尖一点甲板,在船上人的惊呼声中,宛如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那条小船上。
程鸢新在他身后大喊:“那你可要将我娘和姨姨全须全尾带回来啊!”
第39章 营救灵薇上 从今天起,你……
姑苏最大的妓坊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碧落阁。
碧落阁有一条花船,每日都在湖面漂浮, 上面欢声笑语好不快活,达官贵人、书生商贾,你都能在此见到他们的身影。
安思文这几日便被带到了花船之上,是他主动要求的,同窗奚落,种种耻笑, 他如过耳犬吠,向权贵折腰也只为打听灵薇消息。
卫阿嫱被老鸨带上船时,有几位丰腴的女子亲密凑了上来,丁香软舌, 欲要与她行那磨镜之事。
她拦住她们作乱的手, 不让她们摸到银票的地方, 同那老鸨道:“不要浪费时间,将安思文带出来。”
老鸨今日用的带流苏的扇子, 粉色流苏在空中摇晃, 安思文被两个武艺高强的小厮护送出来, 依旧一身白色单薄宽袖长衫, 空荡荡套在他身上, 有一种颓靡之感。
自他出现,船上的男子有一个算一个, 眼睛全贴在了他身上,连怀里的姑娘都不看不摸。
那些女子娇软着甜腻的嗓音,说道:“一个臭男的,硬邦邦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就这种跌入凡间的男子, 才带劲。”
污言秽语清晰入耳,卫阿嫱注意到安思文宽袖晃动,在他清隽又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尚还有一根千疮百孔的傲骨。
“姑娘你看,上哪去找他这样的美男子,这五千两我觉得少了,怎么也得加个一千两。”老鸨嬉笑,若不是身后有靠山,她如何敢将官员之子收进碧落阁。
说五千两给灵薇听,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如今就地涨价,也是知道卫阿嫱手里只有灵薇给的五千,给安思文赎不了身。
卫阿嫱似笑非笑的睨了老鸨一眼,问道:“你们碧落阁做生意如此不讲究?之前不是说的五千两吗?”
流苏晃啊晃,老鸨用团扇掩面,只道:“那你给不给他赎身?”
她嗤笑一声,说:“万一你又涨价怎么办?我看先写张契书再说。”
认定她是虚张声势,老鸨扬下巴,立刻有人捧着文房四宝,将契书写了,写明安思文的赎身钱是六千两。
“姑娘,契书给你放这了,打今儿起,不论谁来给他赎身都这个价,”老鸨哼了一声,“姑娘有钱吗?”
“我有。”安思文插话。
他冷眼旁观已有半晌,知道老鸨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顶着老鸨恶毒的目光,他看向卫阿嫱,道:“我这里尚有银子,等我取来给你。”
“你有?”老鸨咯咯笑出声,你放在屋里的钱,那都得算我们碧落阁的。
安思文猛地看向她,清冷的脸上浮上怒气,“你偷我的钱?”
“呦,你有证据吗?”
眼看他们两人要吵起来,卫阿嫱不耐烦了,她打断道:“安思文,我不用你的钱。”
老鸨开怀地将契书收起来,“哎呀,小姑娘,既然你的钱也不够给他赎身,不如在这里玩玩?”
“然后将钱全搭在这条船上,白送给你吗?”卫阿嫱接话道。
而后她拿出身上银票,放在老鸨的面前,在老鸨说他需要六千两而不是五千两时,淡淡看了她一眼,“六千两,将他的卖身契给我。”
老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银票。
卫阿嫱拿着银票在她面前上下抖动一下,“数数,一分不差,六千两整。”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鸨接过钱,一张一张核对,确认是真正的银票。
前还刚写了不涨价的契书,现在她进退两难,被卫阿嫱冰冷的视线盯着,她只能咬牙道:“还不去将他的卖身契拿过来!”
卫阿嫱毫不客气从恋恋不舍的老鸨手里将卖身契抢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她收好,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安思文,冷声道:“记住,为你赎身的钱全都是我阿姐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她的人了。”
说完,她也不管安思文是何神情,为他赎身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直接转身走了。
那多出来的一千两是她将从扬州知府那偷出来的东西,悉数典当之后,又管师父借钱凑出来的,她阿姐哪怕被抓进夏府还惦记着给安思文赎身,那她就得将这件事为她做到。
即使她再厌恶安思文,为了他身无分文。
安思文,他是自己自宫当的宦官,她前世曾听闻过安公公的事迹,他亦有好友想为他赎身,可到了老鸨这百般刁难,赎身的钱一次比一次高,最后高达三万两。
而后他一怒之下,进宫当了宦官,等他有权有势后,姑苏这家碧落阁,也彻底败落了,它背后的人亦不得好死。
既然知道老鸨会涨价,她便做了些准备,让她在第一次张口涨价时,就逼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写下契书,不然,今日也只怕不能善了。
花船上,老鸨看着金疙瘩要离去,对着安思文道:“既然已经是自由身,赶紧走,”
安思文脑子里还盘旋着卫阿嫱“从今日起,你就是她的人了”那句话,他拉起露出锁骨的衣裳,一丝不苟穿戴整齐,对老鸨道:“送我入夏府,我房里的钱全是你的,不然,如今我已不是碧落阁的人,可以去官府告你偷盗。”
老鸨将团扇狠狠扔在地上,“行!”
姑苏江府,对衣裳十分执着,不能有褶皱歪斜的江晓啸,忍了崔言钰半刻钟,实在忍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木头,严肃的对崔言钰说:“你的衣襟敞开了。”
大冬天的,崔言钰穿着冬衣,厚实的衣裳一层又一层,他低头看了一眼露出里面衣裳的衣服,随意拨弄了一下,说:“不冷。”
江晓啸突地站起身,走到崔言钰身前。
崔言钰都跟着卫阿嫱叫师父叫习惯了,“师父?你到底是何人?”
能在刚才他回来的动手试探中,与他交手不落下风,甚至钳制他;能在姑苏教导卫阿嫱制作木弩;能大言不惭说让自己儿子帮助卫阿嫱救出灵薇。
“你别动。”江晓啸与崔言钰对了两招后,伸手将歪斜在椅子上的他,身子摆正,顺便按住他抖动的那条好腿。
最后才来到他的衣领处,从最里层开始为他整理,那紧皱的眉头,看样子想将他扒了,一件件衣裳再重新穿上去。
崔言钰:“……”
衣领内颜色发暗的红绳让不小心碰到的江晓啸浑身不自在,可有他戴的东西,衣领处总是突出一块,看上去分外不平整,他用手指将其挑出,僵硬了片刻。
那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半个杏核,上面活灵活现地雕刻着一艘乘风破浪的官船,在甲板上还站着很多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十个有脸的腰间别刀锦衣卫。
凡是见到这艘船的人都得惊叹技艺之高超。
崔言钰一把将东西夺回塞进衣领中,眼眸挑起,笑着道:“师父,别看我便是。”
这个杏核,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大昭的制度是子承父业,你的祖辈是农民,那你也是农民,你的父亲是打铁的,那你也是打铁的。
他的父亲是锦衣卫,所以,在他父亲死后,他也成为了一名锦衣卫。
当然,凡事不绝对,若想改变出身,还有一种方法,考科举,但他更想踏上父亲走过的路,知晓,父亲到底如何死的,而不是只听他们说,他父亲死的壮烈,是个英雄。
卫阿嫱当初救他搜身时,发现这颗杏仁,却当做无用的东西没有拿走,其实这杏仁对他的意义重大,远比那腰牌重要的多,因为船上有他父亲。
那十个小人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就是他死去十年的父亲。
江晓啸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杏仁上,直到他放进衣领中,他只感叹道:“你果真是他的儿子,是叫小钰吧?”
崔言钰眼眸犀利,身上气势转变,犹如一柄利剑,指缝间滑进薄如蝉翼的刀片,问道:“你认识我父亲?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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