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卫父卫母也没料到,自家姑爷说变就变,直接就成假的,可想到他们两人曾一起睡到柴房,卫父当真要气得杀人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往顺天府赶去,而与他们目的地相同的夏家人,跑死了三匹马,赶在他们之前入了顺天府,寻到了夏父,求夏父为夏康之做主。
夏康之骑着马回到姑苏,可姑苏城门关闭,他们出的又是人最少的城门,天气寒冷,任他喊破嗓子也无人发现他在城门外关了一宿,等第二日守城人开门,才发现夏康之已经烧昏了过去。
他腿上的血都凝固了,被急急忙忙送去医坊,被告知腿已经冻坏了,需要砍掉,而且崔言钰那一脚力道控制巧妙,虽踹到他小腹上,可却让他直接断子绝孙了。
在姑苏夏府的人慌了,主子被锦衣卫抓去,失了一条腿不说,还伤了那里,他们怎能承担的起,也不顾夏康之还昏迷着,他们擅自做主,当即就派人去了顺天,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给夏父。
夏父一身荣辱全系在宫里的贵妃娘娘身上,自己的嫡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即就让自家夫人进宫告状。
夏母哭哭啼啼,自家宝贝嫡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真是想活剐了那两个锦衣卫,她道:“娘娘,你可要为你弟弟做主啊!那两个杀千刀的锦衣卫,竟敢断我儿一条腿,还,他可是夏家三代单传啊!”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夏绮彤手里握着金剪子,“咔哒”剪断一朵牡丹花来,“母亲,被锦衣卫抓走还能活着出来,就该感到庆幸了。”
“你弟弟犯了什么错?就算是锦衣卫,也得拿出证据来啊!”
她一直不间断辱骂那两个锦衣卫,夏绮彤便一直修剪着手里的花,直到她声音尖锐地响起:“你是不是不想出头?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夏家,你怎能入宫,你一个卑贱的婢女!”
牡丹花被夏绮彤从中剪断,她转过身,这才饶有兴致欣赏夏母狰狞的脸,偌大的宫殿,屋里只有母女两人,她走过去,轻轻捧起她的脸。
轻声说:“是夫人和姑娘,给了我这个机会啊,让我得以顶替她进宫,夫人不也因我进宫受宠,而沾沾得意吗?夏家这些年得了多少利,便不用我说了吧,这欺君之罪,夏家担的起吗?”
看到夏母眼中的怒火,达到自己打压目的的夏绮彤,这才给个甜枣,“既然母亲都亲自进宫求我了,那我也不能装作看不见,母亲将那两位锦衣卫的名字给我,我会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顺天府的。”
说完,她松开夏母的脸,又径自去修剪那盆牡丹花。
夏母紧紧攥着手里帕子,最后才憋闷道:“说是叫崔言钰和陆行止,具体是什么官职,没敢细看腰牌,你可一定要给你弟弟狠狠出这口气。”
“咔嚓”牡丹花被夏绮彤拦腰剪断。
她问:“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崔言钰、陆行止!怎么了?你不会变卦了吧?”夏母警惕。
夏绮彤将金剪子放在花盆前,说道:“崔言钰和陆行止均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据我所知,崔言钰几月前在扬州因故身亡,至今尸骸都未能找到,而陆行止,他坐镇顺天府,就没出过城门一步,又如何能远去姑苏找夏康之的麻烦。”
夏母傻眼:“啊?”
“要么,是锦衣卫自己人拿长官作伐,要么,是有人冒充锦衣卫。”
她道:“你说,哪种可能性更大些?”
夏母没主见:“那该怎么办?”
“去告诉父亲,让他上折子,将有人假冒锦衣卫残害朝中大臣之子一事,捅到陛下眼前!”
朝堂之上,众大臣还吹嘘着陛下功高盖世,转眼间就变成陛下震怒,要求彻查,锦衣卫被人冒充之事。
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觉得自己幻听了,竟敢冒充锦衣卫,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而且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那两个煞星。
其中一个还已经死去了,这不捅了锦衣卫的马蜂窝了,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锦衣卫紧急调动在姑苏附近的人手,火速赶往姑苏,在姑苏城里养伤,转醒就听到自己家的下人将自己受伤之事告诉给了父母,要去给他讨公道的夏康之,都顾不得自己没了一条腿,恨不得当即再昏过去。
他立刻让人写信,重新派人上顺天府阻拦自家父亲和母亲,可信还没送出去,他家就被锦衣卫包围了。
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夏康之,睁开眼就见锦衣卫让他详细描述自己见到的锦衣卫,他这才知道,那两个人是假的锦衣卫!
可骗的他好苦,夏康之两眼一翻真的昏了过去。
这边锦衣卫忙的调查,那边卫家的牛车也紧赶慢赶到了顺天府,就在巍峨磅礴的城门口前,停下了。
千里之行,终须一别。
程鸢新已经默默掉了几轮眼泪了,他跟在崔言钰身后,十分舍不得卫阿嫱。
卫阿嫱向他招手,“你过来。”
“娘。”他眼巴巴看着她,之前她给的五百两黄金的契书已经还给她了,两个人好似再不会有联系了。
“深宫险恶,谨慎自保。”她道。
“恩!”程鸢新重重点头。
卫阿嫱接着拿出了一把她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火铳,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用的,程鸢新眼睛瞪的大大的,“娘,你竟然会做这个!给我的?”
她点头,“是,在姑苏就做好了打算送你的,你在宫里留着防身,若是不会用,你也可以暗中找人教你,另外着人给你打一柄吹发可断的匕首,晚上睡觉不要离身,小心宫内的食物,要用自己的人。”
“娘,我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他仰着头,眼里水光汪汪的,抱住了她的大腿,
想到宫中的好姐姐,和她那个白眼狼儿子,卫阿嫱叹道:“会的。”
崔言钰等两人说完话,才勾了下唇道:“将你那假腰牌给我,当着我的面假扮锦衣卫,你不会以为,腰牌还能留在你手里。”
第42章 何为真假 翻身做主把农唱……
离别之际, 徒添愁绪。
卫阿嫱摩擦着手里的腰牌,指腹在“崔言钰”三个字滑过, 她笑道:“陆同知这是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了,身上气势更胜。”
崔言钰眼眸勾魂,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状似邀请,可惜,他要的只是刻着自己名字的腰牌。
她将其扔了过去, 能做第一块,她自然也能做第二块。
“陆同知,莫要忘了我的五百两。”
腰牌系绳在他手指上旋转了几圈,方才落入他的掌心被他合拢在掌内, “不敢相忘。”
他收好腰牌, 突地双手抱拳, 极为郑重的同卫阿嫱道:“这段日子多谢姑娘照料,某在此, 道谢了。”
卫阿嫱不在意地挥挥手, 带着一家人往城内走去, 只给他们两人留下了牛车的背影。
崔言钰牵起程鸢新的手目送着他们成功进城, 方才道:“走吧殿下, 我们将面具摘掉,在关城门前入城, 回家了。”
程鸢新吸吸鼻子,极为爱惜地将手铳藏在身上,重重点头,而后他问道:“你真的会给娘钱吗?你果然是个黑心的,我要告诉父皇, 说你贪污,五百两黄金你都有。”
“殿下,你不小了,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摘掉面具的崔言钰,一脸妖魅,勾魂夺魄,“我如何会有五百两黄金,自是不会给的。”
“那你还信誓旦旦说要还娘钱,骗子。”
看着诚心找茬的程鸢新,崔言钰笑了,“殿下,记住,进了这座城,卫阿嫱就不再是你娘了。”
顺天府,他们回来了。
可哪又成想,他们在城门口就被围住了。
因出了姑苏有人冒充锦衣卫一事,顺天府戒严了不少,见到自称崔同知和皇子的人,守城的侍卫拿着手里的画册,左比量右看,最后道:“站住!胆敢冒充崔同知和殿下,来人将他们拿下!”
侍卫们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崔言钰一把将程鸢新拎起放在自己臂弯,程鸢新顺从地抱住崔言钰的脖子。
“大胆贼子,崔同知已经身故,殿下根本不是这副模样,尔等竟敢冒充朝廷命官和殿下,抓起来!”
程鸢新跟着卫阿嫱一道,锻炼的小脾气见长,有崔言钰给撑腰,嚷道:“瞎了你的狗眼,本皇子不过是瘦了而已!”
画册上的皇子整个就像个小肉球,眼睛都快胖成一条缝了,可眼前的孩子瘦的宛若竹竿,还有什么好说,“抓起来。”
崔言钰只是挑起嘴角,他不过是离开顺天几月,这些人就不认识他了,当然,还是要夸一下顺天的守卫,当真尽职守则。
他脚尖轻踮,整个人往城中滑行数步,离开城门,防止一会儿打斗时,误伤百姓。
城门的侍卫只认为他们要跑进城中,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崔言钰抱着程鸢新,在他们的包围圈中游刃有余。
他手指轻点,一柄长刀便坠落在地,脚腕一动,又一人被踹到在地。
城门口发生打斗很快就引来了顺天府官,他带着身后的士兵施施然来到此处,“尔等还不赶紧束手就擒,不然就拿出自证身份的东西!”
“哦?陆知府好大的官威,这是让我自己证明我是自己?”崔言钰抱着程鸢新缓缓转过身看向说话的府官,他眉梢轻挑,漫不经心道,“我以为,我这张脸,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都是在顺天为官的,怎会有人不认得崔言钰,那陆知府见到他,腿都抖了一下,“崔,崔,崔……真是崔同知?”
“不然?”
陆知府又看向程鸢新,惊道:“那这位真是?”
崔言钰轻轻点头,“正是二十三殿下,我们两个可谓九死一生才回来。”
崔煞星竟和二十三皇子竟然没死!
宫内,年近四十的天武帝横卧于龙床之上,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镶宝石扶额,正在看锦衣卫调查的折子,不怒自威,宫仕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倏而,一直跟在天武帝身侧伺候的宦官疾步走来,神情激动。
雄浑有力的声音响在殿内:“何事如此惊慌?”
宦官匍匐在地:“陛下,崔同知和二十三殿下回来了,正等着召见呢。”
折子被天武帝猛掷于地上,他坐直身子,不顾头晕目眩,“真是他们!?他们没死?”
“老奴确认过了,是崔同知无疑,就是,就是二十三皇子,吃了不少苦。”
“快,快召!”
本打算梳洗一番再面见圣上,可崔言钰和程鸢新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带入了宫中,而后宦官急匆匆赶去禀告陛下,倒是歪打正着,正能体现他们一路赶到顺天的辛苦。
天武帝亲自将跪地的两人扶起,他先是大力拍打着崔言钰的肩膀,“好,好,没死就好!”
而后才将目光移向打小养在自己身边,最宠爱的儿子,“新儿?”
程鸢新小嘴一瘪,哇一声哭开了,抽抽噎噎道:“是我,父皇。”
天武帝也是老泪纵横,一把抱起程鸢新,“我儿受苦了!”
别人认不出程鸢新,他如何能认不出,瘦下来的程鸢新近乎与他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他之所以那般宠爱程鸢新,除了他诞生于登基之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这张脸。
小时候胖是富态,圆润可爱。
可瘦了下来,便同他母亲长得愈发像了,他粗糙的大掌糊上程鸢新的脸,哄道:“新儿,回家了,不哭了,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父皇,”程鸢新哭嚷道,“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我被人护着入了玉金山后,就剩我自己了,山里有野兽,夜晚嗷叫,我都怕自己会成为它们的腹中食。”
天武帝抱着他坐回龙床之上,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还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诉苦:“外面真的太苦了,我从来没吃过那么拉嗓子的粥,然后一直在走路,脚底下起得全是血泡,走的腿都要断了。”
“我可怜那些流民,可哪知差点被他们杀了,父皇,你见过蝗虫吗?遮天蔽日的飞过来,太吓人了,呜呜呜呜。”
“嗝、嗝……”他哭得不能控制,连番打着嗝,天武帝不用宦官侍奉,自己端起杯子喂他喝水,直到程鸢新哭累了,全身心放松,睡在了他怀中。
宦官问:“陛下,奴带二十三殿下下去休息吧?”
天武帝沉着脸:“不必,新儿今晚睡在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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