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昔我晚矣
他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直到身边护持的修士将他带走,她也未曾再回头看他一眼。
每每想起那一幕,凌清韶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仿佛冻住了一般。
“少主还在想……那位?”
晏婵也不敢直接提阿洛的名字,怕被宫主夫人听到了。可是少主这明显藏着心事,整日深思不属的,今天的对战都险些出了差池。她素来受少主关照,看着也担忧不已,故此才会忍不住贸然提起。
“听说这几日都有那位的对战,少主不如……去看一看。”晏婵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凌清韶沉默了片刻,才道,“她不想见到我。”
晏婵嘴角抽了抽,人家是不希望少主纠缠她。
可以说晏婵也是见证了凌清韶一厢情愿死缠烂打的全过程。若是换个女子,在少主这般认真讨好之下,很可能就动心了。但是那位偏偏不同一般啊。就连她想起来阿洛出手的情景,也会禁不住胆寒。
原以为少主是想从那位身上寻找宁姑娘的影子,结果少主又道是动了真情。
晏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盼着少主能早早想开一点,免得真做了阿洛姑娘剑下的亡魂。
凌清韶虽没给出回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出现在了第二天的金丹比试场周围的看台。
因为阿洛连战连胜,这代正道各宗门天才俊杰简直被她一人的耀目光芒掩盖得抬不起头了,所以每逢她的对战就越热闹,旁观的修士也越多。
他虽有心找了个角落处,也很快被母亲身边眼尖的婢女发现了所在,并迅速告知了东方夫人。她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让人将儿子带过来后直接质问道,“韶儿,你怎么来了?”
“母亲。”凌清韶先行了一礼节,然后抿了抿唇,“今日正好有空,便想来观战一下了。”
东方夫人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托辞,心中怒意更甚,
难道清韶就那么喜欢这冷酷无情的女剑修不成,东方夫人有些不满,声音也扬高了些,“你……”
坐在她旁边的凌宫主微微皱了皱眉,按住了她的手。这满座修仙之人在列,下面诸多练气、筑基弟子不说,还有结丹乃至元婴的同道在,要是闹出什么事来,未来百年天云宫在修真界都会是个笑话了。
碍于夫君的脸色,东方夫人只好强按住不快,让凌清韶在她下面坐着。
对于这伤了她儿子身心的女剑修,东方夫人是恨之入骨的,却又因为阿洛背后的剑宗而奈何她不得。否则就算她天资再优秀如何,亦不过一个小小金丹期修士。
自七宗会武开始以来,每每听到关于阿洛的赞誉谈论,东方夫人都如同深喉卡刺十分难受,更别说要来亲自观战了。
若不是因为――
东方夫人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站台上此次与阿洛对战的中年修士。
与此同时,凌清韶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战台上的人。
阿洛今日的对手,是出自紫丹宗一位金丹修士,中年男子模样,穿着紫丹宗内门真人的服饰,五官普通面容苍白,眉宇间有种阴郁之气。他抬头看着阿洛,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听闻剑宗首徒大名,现来正好请教一番。”
阿洛眉心微动,只见那中年修士出手极快,且招招诡异,也看不出师承何处,招招致命,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阿洛不似以往的速战速决,而是单纯的防御抵抗,见招拆招。
但她一举一动都贴合天道,连出手的剑都好似一阵风,一根草,一朵落花。
“如此境界,难怪她能剑斩半步元婴。”高台上有的宗门元婴大能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惊叹又带着隐隐的遗憾。那位玉霄派的天才弟子顾轻眉纵然是天生道体,只怕在感悟天道上也远远不及这位。
与灵根没什么关系,有这般悟性,别说是修剑道了。无论是哪门都是如鱼得水,得天道厚爱。
剑宗真是好运道啊。
中年修士只觉得自己每一招仿佛都落了空,没有伤及对方分毫。眼见始终无法近身,中年修士越发心急,体内灵气陡然暴涨,生生将修为提高到了金丹巅峰期,攻击也越发迅猛。
战台底下围观的众修士忍不住议论了起来。连之前众人看好的昆仑仙宗宁梧真人,玉霄派顾轻眉都走不过十招,此人居然还能缠斗至今。
“这人是谁啊,以前也没听说过什么名声啊,竟然能坚持这么久,难不成是此次金丹局中的黑马?”
忽然战台上,中年修士不知使用了什么特殊法宝,化为灰黑色的浓雾爆裂开来,不过眨眼功夫,就把战台完全笼罩。
连高处观望的一些元婴大能一时间竟也看不穿这浓雾。
本还在打着瞌睡的司徒空也坐了起来,眉心跳得厉害。
众宗门真人下意识看向了紫丹宗此次前来的副宗主,这位自己也还懵着呢。这位金丹修士他倒也认识,在宗门内一直勤勤恳恳的表现不错,但论实力算不上强劲啊,怎么突然就这么牛逼了。
不过这浓雾也只是一瞬间,阿洛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青锋剑,耀起了璀璨的光辉,剑意所指,杀机所至,斩破一切虚幻与真实。这一剑实在太过惊艳,无比旬烂的剑光随之扩,令浓雾溃散。
谁也没瞧见在浓雾升起时,中年修士的身影也由实变虚,他手间紫色指环散出一丝比毛发银针还要微弱细小的流光,混迹在旋转的浓雾间,没入了阿洛的剑光中。
中年修士忍不住露出一丝诡异而兴奋的笑容,哪怕敌不过这巨大的剑势而重重吐了一口血。
“我认输。”似乎是极为迫切的一声急喊道。
原本以为要拼上性命了。如今事已成功,能活他当然想活下来。
“我说要放你走了么?”阿洛淡淡的一句反问道。
“我已经认输了,你难道想要置我于死地。”中年修士拼上全部气力大喊道,他深知自己可能连对方的一剑都躲不过,只能寄希望于七宗会武的规则。
随着他这一句话,战台外围观的众修士也都惊疑不解,难不成这剑宗首徒真如传闻中那般杀心极重,连已经认输的对手都不放过。高台上的各宗门大能真人也都皱了眉,七宗会武台上默认的潜规则,还是不希望动辄生死的。
“他说的没错,比试已经结束了,你不能再――”负责裁决的修士想要出手制止,竟也挡不下阿洛再次出剑。
剑锋出鞘,雪亮的剑光映照出阿洛秀美脸庞上的微凉笑意,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但……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
眼见这幕,凌宫主第一个怒了,这届七宗会武是由他天云宫主持,出现有人肆意破坏规则,那无异于是重重打他的脸。但下一刻他出手袭去的威势就被剑气生生拦下了,不是别人,就是司徒空。
他笑眯眯道,“我徒弟这般做,自有她的理由。”
凌宫主还来不及叱责司徒空师徒无礼至极,全场已哗然一片,震惊不已。
只见随着阿洛的一道清凌凌的剑气落下,那中年修士像是被撕破了伪装一般,发须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红得滴血,气质阴沉诡异,透出腥气。
“是魔傀宗的人。”
全场修士惊怒不已,那些宗门的元婴大能也纷纷站了起来。
竟然有魔道中人心怀不轨,收敛气息,乔装打扮进入了正道举办的盛会之中,这绝非小事。
自古正邪不两立,修真界也是如此,正道各大宗门虽互有争斗,暗潮汹涌,但遇到魔修之事,立场绝对是一致对外的。
高台处坐在珠玉锦绣的帘帐后,东方夫人的神色不明显地一僵,只是所有人都关注着站台上被揭露的魔修,无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东方夫人此时已有了些后悔,早知道这魔修这么容易暴露,她就不该私下放了水。
每次主持七宗会武的门派都需要专门为其做很多布置,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比如前来的各宗门安排,参加弟子的身份来历核验等等。东方夫人正是偶然在此期间发现了这名疑似是魔道中人的修士。
此事本来是应该公之于众对其搜查的,但随后她便发现这魔修是冲着剑宗首徒来的。
想想也不奇怪,阿洛杀了那么多魔修,其中不乏金丹半步元婴这样的高手,还接二连三地破坏了魔道的重要据点,魔门对她是恨之入骨,故而煞费苦心混进正道盛会来,想要对她暗下黑手。
而东方夫人因为一时私心作祟,也瞒下了此事,并且任由着那魔修暗使手段买通了不少修士调整对战表,让他能在七宗会武期间有接近阿洛的机会。
她知道今日便是那疑似魔修人士与剑宗首徒一战,恐怕就会趁此机会下手的。
东方夫人一点也不心虚,是这剑宗首徒自己招惹来的魔修,那又怨得了谁。
要怪也只能怪此女杀戮太重。
第24章 白月光替身小师妹
东方夫人正悬着心怕露出不妙痕迹时,台上的魔修也生出了绝望。阿洛那一剑不仅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还将他的四肢经脉封禁住。这里又有众多正道大能在场,他再无逃出生天的机会。
“你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那魔修十分不甘心,自认为已经隐藏很好了。
阿洛微微笑了一下,“我杀了那么多魔修,你身上的魔门气息,我一闻便知道。”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令在场众修士不禁遍体生寒,这得要杀了多少魔道中人啊。
魔修听到这话,眼中怨恨之色更甚。并非是出自什么兔死狐悲的同道情谊,而是那日灵宝阁死于她剑下的半步元婴大能正是这魔修在门中的长辈。要不是失去了靠山,他也不会被作为一个棋子安排来执行这个名为复仇实为送命的任务。
许是求生无望,魔修露出一抹阴狠扭曲的笑容,“能拉一个绝顶的剑道天才,堂堂剑宗未来掌门给我垫背,我死在这也值了。”
他看着阿洛的眼神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般渗人,“你还不知道,你已经被我种下了魔种吧。”
此言一出,举众皆惊。
所谓魔种也是魔道最高深可怕的手段,凡是被种下魔种的人,哪怕不沦为魔门手中的傀儡,也会被魔气侵蚀丹田,修为灵气尽毁,成为一个无法再修炼的废人。
可以说是相当歹毒。
在场几乎所有修士为魔道的手段震惊不已的同时,看向阿洛以及剑宗的目光不免带上一些同情。
魔道煞费苦心潜入正道盛会就为了对这剑宗首徒下手,还真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凌宫主脸色难看的紧,堂堂剑宗首徒,内定的下一任掌门在他天云宫主持的七宗会武被魔修所害,出了这种事,剑宗的陵元掌门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天云宫,他又该如何交代。
事后天云宫也会因混进魔修一事遭到各方宗门同道责难。纵然天云宫家大业大,只怕也吃不消。
东方夫人虽也担忧着事情闹大了会令天云宫受影响,但在听到阿洛很可能被种下魔种沦为废人之后,也不免心中泛起一丝得意,只是万万不敢表露在面上罢了。
若说这对身份尊贵的夫妇心思各异,凌清韶便是单纯的为她担心紧张了。
魔修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出此事,也是想让阿洛成为被正道围攻的对象。
想想上一刻还是万众瞩目的修真天才,下一刻便成为众人眼中随时都可能堕入魔道,沦为全身灵力逆行、神志失常、行为癫狂随性的魔修,这种摧毁美好的快感简直令人着迷。
阿洛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幻想,“你说的是这个。”
她抬起手,只见一道细若游丝,似魔似魅的黑气顺着她皓白的手腕缠绕攀附而上,似乎有生命和智慧一般想要蔓延深入她的血肉之中,也散发着恐怖邪异的气息。
众人见状,皆惊骇不已,看阿洛的眼神也不对了。
修士也多是趋利避害的,何况是魔种这等令人畏惧的东西。
唯独司徒空立刻飞至阿洛身边,丝毫不惧与魔种沾染上抓住徒弟的手腕,神情凝重又坚定道,“我带你回去找掌门师兄,他一定有办法。”
在他心目中,掌门师兄无所不能,便是这传闻中的魔种,也必定有法子祛除。
阿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师父,不用劳烦掌门师伯了。”
她只是心念一动,那黑丝就被抽离出来,无法入侵之下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想要逃离,但最终只能被困在阿洛的掌心中,毫无半点逃脱的空隙。
这可怕令人闻之变色的魔种此时如同一个可怜的小东西一样,在阿洛手中任她把玩拿捏。
满座修仙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洛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魔修特地潜入七宗会武,会有什么手段。”
“原来不过如此。”
她轻嘲的这一句无疑是对魔门以及这送死执行任务的魔修最大的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