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青梅福晋 第107章

作者:云袖子 标签: 穿越重生

  太皇太后端然坐在贵妃椅上,看着屋外的方向。几分余晖仍旧照射进来,能够瞧见白日的光亮。

  可惜,余晖逐渐暗淡,终究要迎来的是黑夜。

  …

  康熙爷入内时,也觉得屋内十分宁静。扫视了一眼四周,才发现伺候着的宫女全都不在了,屋子里头只剩下太皇太后与一旁站着的苏麻喇嬷嬷。

  太皇太后面色沉静,瞧见康熙爷时仍然是从前的那般和蔼。

  而苏麻喇嬷嬷虽未抬头,可眼里的伤感却流露了出来。

  “皇祖母,孙儿过来看您了。”康熙爷坐到了太皇太后身侧,说道:“您瞧着,气色像是好了不少呢。”

  “马上除夕了,春日也该来了。”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道:“待会儿习梨做了水晶桂花糕来,你也尝尝。和当初苏麻喇做的,也差不多。”

  “只可惜苏麻喇惫懒,愈发得不爱做这些东西了。”

  苏麻喇嬷嬷眼眶带着几分红晕,说道:“太皇太后您若是喜欢,奴婢去做就是了。佟格格做的再好,也没有奴婢这样了解您的喜好呀。”

  太皇太后笑着,没再看苏麻喇嬷嬷,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康熙爷。

  “哀家看着先帝长大,看着他离哀家而去。哀家看着你长大,到了如今,也是十几个孩子的阿玛了。”

  “…”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太皇太后几乎是将这么长日子以来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都积攒到了这一回与康熙爷全都说了。

  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到后来朝政上的一些事情。祖孙二人这么些年掏心窝的话,也都一一叮嘱着康熙爷。

  康熙爷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或是说得累了,太皇太后从旁拿了普洱茶喝了一口,休息了一会儿。

  “皇祖母若是累了,先睡会儿待会儿再说给孙儿听吧?”康熙爷道:“孙儿在这儿,等着您。”

  太皇太后却是摇摇头,坚持道:“有些话,现在说了才好呢。等到睡着了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了。”

  “方才喝了一口普洱,想起习梨刚入宫伺候哀家的模样。她总爱花心思做些奇巧玩意儿来哄哀家,也是个肯花心思的孩子。”

  “孙儿知道,您喜欢佟佳氏。”康熙爷想了想,说道:“所以那时孙儿才自作主张,让她留下陪您。”

  “有什么陪不陪的呢?”太皇太后有些懒懒地,说道:“哀家整日在床上,这暮气沉沉的也怕影响了孩子们。”

  “只是有一件事,是关于习梨的。皇帝呀,你要答应哀家。”

  太皇太后说着,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了不少。看着康熙爷时,也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来。

  康熙爷自然是答应下来,便道:“皇祖母,但说无妨。”

  “原接了习梨入宫,是想看看佟佳氏一族的反应,并且小心警醒着他们。可时日长了,才觉得习梨是个好孩子。”

  “她与胤禛之间的情分难得。哀家便想着,给他们赐婚好了。”

  说完,太皇太后挥手示意苏麻喇嬷嬷,苏麻喇嬷嬷就将边上放着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赐婚的懿旨,哀家已经拟好了。”太皇太后道:“等到哀家一年丧期过了,皇帝你便拿出来吧。”

  康熙爷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麻喇嬷嬷手上拿着的东西,点了点头。

  佟佳氏,在他看来也算满意。做胤禛的嫡福晋,也是能够匹配得上的。况且此事有太皇太后的首肯,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太皇太后说完这么最后一件事,似乎心事了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看上去也像是没什么负担了一般。

  “哀家,有些累了。”太皇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睛,由着康熙爷扶着回到了寝殿,坐回到了床上。

  “太宗皇帝走了许多年,哀家也不愿打搅他与姐姐相处。等到哀家百年以后,便不与太宗皇帝合葬了吧?”

  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说完这话,闭上了眼睛,神态十分安详。

  康熙爷坐在床榻边上,握着太皇太后的手。已经察觉到,老人家的手上没什么力道,没了知觉了。

  苏麻喇嬷嬷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再也包不住了,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与自己数十年朝夕相伴的人,终于也忍不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康熙爷将自己的脸贴近着太皇太后手,回想起自己的幼时,就是这样一双手扶持着自己长大。扶持着自己,走向那万人之上的皇位。

  他想感受着这么谨慎的一点余温。可这余温,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小厨房里,佟佳习梨心生不宁地看着炉火上蒸着的水晶桂花糕。水晶桂花糕已经要做好了,她总算也是能够拿到太皇太后那儿去了。

  想到那日听见的话,她心里总是很不安。

  水晶桂花糕的香味逐渐溢出时,佟佳习梨便伸手去打开蒸笼。迟了半拍感知的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原来已经被烫到了。

  也是这么一下,佟佳习梨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揪。再也顾不上别的许多,拿了一碟子桂花糕就已经往正殿赶去。

  恰逢,苏麻喇嬷嬷从里头走了进来。

  一个时辰不见,苏麻喇嬷嬷看上去却似乎是老了十岁一般。脸上尽是哀愁,泪容也十分地明显。

  还来不及等到佟佳习梨说些什么的时候,苏麻喇嬷嬷就已经对着院子里的人喊道:“太皇太后崩逝了——”

  …

  脑子一片空白,佟佳习梨几乎是不知道自己端着那么一盘烫手的水晶桂花糕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国丧的钟声响起,直到慈宁宫里开始喧嚣。闻讯而来的嫔妃们一个个的带着泪水,走了进来。

  泪水的喷涌,仿佛在这一刻是麻木的。

  佟佳习梨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桂花糕。之前还冒着热气的,现在已经在这冰天雪地当中显得冰凉了。

  “太皇太后,您终究是没能吃到了。”

  佟佳习梨跪了下来,看着正殿的方向。朦胧的视野里,正有着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胤禛手里拿着一件素色的披风走到佟佳习梨跟前。他的眼里也同样是哀伤,同样十分地难受。

  “去换了衣裳吧。”胤禛将素色的披风披在了佟佳习梨的身上,说道:“太皇祖母,终究是走得安详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举哀

  慈宁宫中,厚重的云板声连绵不绝。

  从太皇太后崩逝的那一日起,整个紫禁城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知道,原来,冬日也是可以这么让人感觉压抑和沉闷的。

  佟佳习梨俯身在众多人当中,不停地叩首起身再叩首。眼前的金棺冰冷冷地躺在那里,正如金棺中的那个人一样,已经冰冷了。

  哀伤已经太多太多,眼泪也都早已经麻木了。

  四周哭声震天,嫔妃们一个个的也都在争先恐后地哭着,希望能够让自己显得更加虔诚一些。

  为首的皇后领着嫔妃们祭拜,她的步子已经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而这样的场合,一向病重身子不好的温贵妃也跟着出席了。

  只是温贵妃面容更加憔悴,比起皇后更加显得不堪。似乎只要稍稍一阵微风,就能够将这个纸片一样的人给吹倒。

  佟佳习梨腿脚酸软觉得疲乏,很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这个时候,温宪不知何时挪到了佟佳习梨的身旁,含着几分啜泣,低声道:“习梨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

  “太皇祖母生前,除了咱们几个公主阿哥的,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她那么慈祥,一定不忍心你这般难过的。”

  是啊。

  佟佳习梨想着,也想起那个时候太皇太后非要让自己离开。想来,多多少少也是老人家料到了几分今日吧。

  前头跪着的众人,太后已经有些疲乏,由着皇后扶着先行到了偏殿里头去歇着了。二人的步伐皆是不稳当,想来膝盖也是疼得厉害了。

  冬日寒冷,这举哀才不过刚刚两日。眼看着除夕要到了,各宫里原本为了喜庆挂上的红灯笼,如今也都纷纷换成了白灯笼。

  入夜以后,寒风瑟瑟,灵前跪着的人也都更加疲乏。有的人瞧见康熙爷已经离开,而佟佳习梨却仍然留着。

  佟佳习梨往前挪了挪,到了灵前靠近太皇太后的地方,默默地上了一柱清香。

  苏麻喇嬷嬷仍在旁跪着,眼神有些空洞和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嬷嬷节哀。”佟佳习梨到了苏麻喇嬷嬷的身侧,摸过她有些冰凉的手,说道:“您与太皇太后的情谊,咱们所有人都知道。”

  “太皇太后,也不舍得您这般伤心,不顾全自己身子的。”

  苏麻喇嬷嬷点点头,摸了摸眼角不自觉留下来的眼泪。似乎这才意识到原来外头的天色已经晚了,便道:“天色不早了,佟格格也回去歇着吧。”

  佟佳习梨点点头,又道:“苏麻喇嬷嬷,您也早点歇着吧。”

  苏麻喇嬷嬷摇了摇头,看着灵前的牌匾,说道:“太皇太后孤孤单单的,奴婢想要多陪伴她一会儿。”

  “这么多年了。如今才知道,能多这么一刻,也是好的呀。”

  佟佳习梨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恰逢一旁有小太监进来送炭火,这才招呼了他端了一盆在苏麻喇嬷嬷身后。

  夜,十分宁静。

  哭声逐渐消失以后,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慈宁宫中仍然能够闻得见淡淡的腊梅花香味,仍然能够瞧见院子后面有些幽深的竹林。

  只是这一切,却不属于那个叫做布木布泰的人了。

  一边往住处走着,佟佳习梨扶着木桑的手,一边细细地看着这慈宁宫四处的景色。不多时,苏培盛从后头窜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追上佟佳习梨,喊道:“佟格格,请留步呀!”

  佟佳习梨回过头看了苏培盛一眼,就见苏培盛手里拿着东西。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用盖子封住的。

  “这是四阿哥让奴才送过来的。说是待会儿让木桑姑娘帮着给格格敷一敷,明日膝盖会好受一些的。”

  此时夜深,胤禛不便过来,这便差了苏培盛送过来。

  佟佳习梨自然收下。这也许是,这么多日以来,让她心中能够稍稍涌起一阵暖意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吧?

  ps:悲伤的故事就到这里了,稍微来点恢复心情的小剧场吧。

  是关于太皇太后的~

  布木布泰从小就知道,她是草原上除了她姐姐以外最尊贵的格格了。

  她天生聪慧,熟读汉家的诗书词曲。除此以外,兵法谋略一类的东西,在这草原上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后来,她便有了满蒙女诸葛之称。

  当然这一切的荣耀对她来说,却比不上遇见自己喜爱的人的那一日。

  那样的日子,是草原上牛羊最为丰美的一日。也是,她觉得她遇见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儿的那一日。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在嫁给皇太极的那一日,布木布泰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她的谋略,必须用在适当的地方。她的婚姻,也要用在最有价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