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 第70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那段时间,孚祗太过激进,将王军中许多人替换,调整职位,我觉得不妥,那夜,是想给他个教训。”乌苏梗着脖子,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揭自己的老底,尤其在听到金乌非笑非笑“真是好样的”这类嘲讽的话语时,又像是隔空被打了一巴掌,脸疼,头疼,牙疼。

  “如此说来,父亲你那夜,本没打算下死手的?”乌鱼插话,连声问。

  乌苏绷着脸,点了下头,十分不自在。

  在南柚的生辰日,杀她身边的大妖,他回去就后悔了,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头脑发热,干了这样的蠢事。

  乌鱼一字一句记下来,咽了下唾液,刨根问底:“那之后,你来赤云边,为清漾抢灵髓,又怎么说?”

  “还有两成灵石,那样庞大的数量,你是怎么想到瞒天过海,偷偷运回王都,装备自家亲卫的?”

  话虽是这样问,但这其中的意思,以及他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就差没明摆着说:父亲,你就算是真要造反,也好歹用点智慧吧。

  乌苏顿时更别扭了,一张脸绷得像块顽固不化的岩石,但在朱厌“你再不自救,谁也救不了你”的目光中,还是一狠心一闭眼,近乎自暴自弃地开口:“灵矿这个事,我没冲动,当初王君将此地划给我时,允准我管满千年,收获达到了他心中预期,便每年拨一个数额的灵石给我,只是我一直没要,近段时间,才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两成的灵石,折算下来,没超过王君应允的数。”

  “用它装备府上的亲卫,是因为想给家人亲属留一条后路,这件事,我无可辩解,全凭王君处置发落。”

  朱厌问:“灵髓呢?你又是怎么跟清漾联系上的?”

  “灵髓的消息传出来,汕豚和我都动了心思,我们结伴来此,是为了给汕恒和乌鱼求一颗。”他本来是没想来的,可当时传出消息,灵髓一共就只有三颗,南柚必定是会留一颗的,他们若是不主动厚着脸皮来一趟,她身边的孚祗,狻猊,还有昭芙院里的那些从侍,还怕分不过来吗?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除了三颗成熟了的灵髓,还有一颗正在成长中,而这个时候,他和汕豚突然得到了消息,清漾十分需要一颗灵髓,传信的人和他们说了很多的事情,比如,清漾这些年在花界所受到的苦楚,所遭遇的困境,以及在南柚之前的生辰,过得有多冷清。

  末了,还拿出两根手工织就的腰带,说是清漾对两位叔父的一片心意。

  不可避免的,听到这些,乌苏和汕豚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名为愧疚的情绪。

  南柚和清漾,两个都叫他们叔父,一前一后过生辰,一个热热闹闹,宾客满堂,一个清清冷冷,他们甚至都不记得,别说礼物,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传过去。

  横镀在天上若是看到了,该是何想法。

  然而,这样的愧疚,到了深夜,醉酒之时,竟鬼迷心窍的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

  生辰日过了,补上生辰礼就是。

  她想要灵髓,还剩下的那一颗,想尽办法,为她求来就是。

  他的这一时冲动,跟汕豚说了,顿时遭到了后者堪称惊悚般的眼神。

  横镀逝世,星主又是君王,他们四个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中,只剩下乌苏和汕豚,在极偶尔的时候,能够敞开心扉说说心里话。

  “乌苏,这千年,你太冒进了,这不是你的性格。”汕豚眼里闪过探究之意:“你为何总同王君,同右右作对。”

  “我只是觉得,相比于他们父女,横镀和清漾,实在太惨了…太惨了。”乌鱼灌了一口烈酒,唇舌和喉管都是暖的,心却冰凉一片,“他们的幸福,是横镀用性命换来的。”

  这样的话,曾经同样困扰着汕豚,但听多了,也听腻了之后,只觉得烦厌。

  “南咲是欠横镀的,但并不欠清漾的,在清漾做那件事之前,王君对她差吗?我们对她差吗?”

  “横镀为了救右右,自愿献出生命,而他的女儿,在做什么?”

  “这让他的牺牲毫无意义。”

  汕豚拍了拍乌苏的肩膀,看着格外深邃的天空,像是在透过那层黑幕,看见那个死去数千近万年的人,他轻轻道:“那次,在大殿上,为清漾求情,保住了她的命,我并不觉得我们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我们和横镀固然亲厚,可跟南咲,也是出生入死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这么多年,他一步步让着你,让着乌家,你以为,是他真的没脾气了,还是神主的命令,真的可以保护你到这种程度?”

  当时听着汕豚说这话的时候,乌苏内心还挺触动的。

  可第二日,为清漾取灵髓的想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强烈。

  然后,就得知自己被汕豚那头猪给卖了。

  再之后,就有了后面的事。

  “还有方才,你突然想对右右出手。”朱厌若有所思,“前一刻还挺正常,后一刻就要暴起伤人了。”

  分析完所有异常事件之后,朱厌扭头,问杵在树干旁眯眼晒太阳的金乌:“怎么样,看出些什么名堂来没有?”

  南柚在翻万妖录,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主要是,乌苏的修为摆着呢。

  什么厉害的咒术、蛊术能够悄无声息种到他身上,然后对他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啊。

  想不出来。

  这确实有些可怕。

  简直让人失了智。

  金乌伸手,接住了一片枯黄的落败的叶子,抵住眉心,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真是有意思。”

  “听见这样的描述,你们都想不到那个人身上去?”他的目光越过面色难看的乌苏,落到朱厌的脸上,丝毫不留情面地讥笑:“你也中招了不成?”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唯一一位像是猜到了真相的金乌身上,朱厌正烦着,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道:“你想到了什么就说,我脑子笨,猜不着。”

  金乌走近石桌,端着那杯从侍沏的已经凉了的茶水,几口下肚,他整个人精神了起来,一语道破天机:“横渡的天赋秘术,是什么。”

  一句话。

  乌苏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别人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横渡的天赋技能,两个词,四个字。

  引导,干扰。

  引导情绪,干扰思绪和行为。

  他身上所有发生的这些看似冲动,实则不合常理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你的意思是,横渡还活着?”朱厌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蠢材。”金乌扯了扯嘴角,一副根本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前辈就直说了吧,我们这猜来猜去的,越想越离谱。”南柚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互呛。

  “横渡是死了,但他的血脉还在。”一个月相处来下,金乌还挺喜欢这个善良得近乎天真的小姑娘,原本也没打算卖关子,这下就干脆直说了。

  “清漾?”南柚一字一顿:“她现在的年龄,能不能开启天赋秘术还难说,就算是成功开启了,她的修为,也绝不可能强大到可以控制乌苏情绪的地步。”

  “直截了当的来不行,可以借助媒介外物啊。”金乌满不在意地回,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乌苏身上,啧了一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身上,应该一直留着一两样清漾送的东西吧。”

  乌苏嘴唇极速颤动几下,竟说不出话来。

  乌鱼急了,他冲到乌苏跟前,红着眼,摇着他的肩,“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她是想害死你,害死我们啊!”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到了他,乌苏浑身打了个激灵,他道:“玉、玉石手钏,还有,腰带。”

  乌鱼干脆利索地将他千年前就戴在手上,爱惜得不得了的手钏撸了下来,而后又伸手,摸向他的腰带。

  片刻后,乌苏手提着裤腰,眼神冷得像是要滴出冰来,周深气势恐怖,势不可挡。

  他闭眼,拳头都要被捏碎,手背上现出根根分明的青筋来。

  清、漾。

  不愧是他最疼爱的侄女,小小年纪,就工于心计,将他们这些老东西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真是小看她的能耐了。

  当昔日那些美好的,令人怀念的温情瞬间,被一种极端的方式撕裂,没了那些纠缠不休的情绪作祟,剩下的,不过是一地鸡毛和狼藉坏象。

  接下来,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第78章 前夕

  当天夜里,汕豚就到了。

  他长得儒雅,方字脸,只要不刻意板着脸,给人的感觉十分随和,相比于乌苏,他在做人这一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南柚见了他,至少还会唤声伯父。

  汕恒也跟着来了。

  少年抚了抚南柚散下来的乌发,半俯下身,问:“可有受伤?”

  南柚摇了摇头,道:“没事。”

  另一边,汕豚将绷着一张脸的乌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看向摊在石桌上的玉石手钏和腰带,眼皮往上抬了抬,问:“到底怎么回事?”

  朱厌简短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院子里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半晌,乌苏罕见的有些脆弱地抬了抬眉,目光落在汕豚的身上,声音暗哑:“她送的手钏和腰带,你没贴身穿戴?”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回答。

  汕豚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我夫人爱揪着这点事闹,我躲都来不及……”

  哪能上赶着凑上去。

  比起乌苏盲目的勇气,他总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那手钏和腰带,躺在密封的盒子里,吃了好长时间的灰。

  乌苏深吸了一口气,那一丁点名为侥幸的情绪就像是一簇摇曳的火苗,在汕豚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嗤的一声熄灭了。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根本不需要再说什么,这两样东西,绝对就是金乌口中所说的秘术媒介。

  活了大半辈子,乌苏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识过,朝沉浮,揣度人心,人人都知道乌苏大人智慧之名。

  奇耻大辱!!

  被卷入情绪的大风暴中,一时之间,乌苏竟分辨不出,到底是付出全被否认的心寒多,还是被玩弄于鼓掌的气恼多。

  他闭着眼,胸膛重重起伏,抬起手,一掌落下去,那块石桌瞬间四分五裂,在场的人默契地退了几步。

  南柚站在人群外围,身子纤细,水绿的裙角漾出小小的细细的弧度,听完两人的全部对话,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掌悄悄地握了一下。

  尘埃落定,水落石出,她不由得想,书里偏向清漾的人,流焜,星主,穆祀等,是不是也都中了招。

  这非他们原本的想法。

  他们其实,也很爱她。

  南柚意识像是被拉扯开,眼神有些茫然迷蒙。

  孚祗将嗡嗡作响的清凤放到她手中,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均匀,指尖温度很凉,像是冬日的堆雪,南柚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同时回神,触上一双清冷幽静的黑眸。

  心里那些不为人道的患得患失,就像是蹿到半空中炸开的绚丽火星,还没开出,就已经消退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