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还没等她想清楚,鹿鸣书院里的那群人已经走了。
主簿见自家大人怔在原地若有所思,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的却是刚出炉的案首。
这孩子这般年轻就是案首,前途无可限量啊,而且长得不错,跟她娘贺母当真很像。
主簿想着自家大人最近有心替少爷物色妻主,顿时想偏了。
“案首是贺府的嫡长女,配少爷倒也合适。”主簿说,“而且将来如果往上接着考,有大人帮助,她也会轻松许多。”
白县令本来还真打算替白殷殷选妻主。她想着儿子嫁了人有事情可做,就不会悲春伤秋了,至少不至于连下人除个草他都要念叨几句。
这两个孩子的文章成绩下来后都看过,她本来挺喜欢沈蓉笙的文章,因为更沉稳扎实一些。可到底太过于稳了,就显得有些平,不如贺眠的出彩有灵气,因此错失案首。
再加上沈蓉笙家世不如贺眠,思来想去,白县令都觉得把白殷殷嫁到贺家倒也不错。
她没直接把话说出去,留了个回旋的余地,毕竟也得先探探殷殷的态度跟贺家的意思。
白县令正好借着贺眠考中案首的机会,去了趟贺府。
贺母一早就派人去看过榜了,听闻贺眠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惊的连鞋都没穿就下床出去了,反复问老竹,“此事当真?”
“当真!真真的!”老竹高兴的脸上笑出褶子,“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正是小主子的名字!”
贺母缓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先是表情沉稳的告诉贺父这事,也不管他如何激动,自己收拾整齐去祠堂上了三炷香,感谢祖宗保佑。
她让老竹去接贺眠回来,别的不说,好歹自家人要庆祝庆祝。
这么多年啊,她可算盼到这一天了。
贺父亲自去接的贺眠,连带着林芽跟贺盼都一起回府。
“我儿争气!”贺父眼睛还是肿的,说到这事又要喜极而泣。
他握着贺眠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秀才啊,以后见着县令咱们都不用下跪了。”
看以后谁还敢说眠儿蠢笨跟功名无缘!
想到自己来的时候白县令亲自上门的事儿,贺父皱皱眉。
妻主只匆匆的跟他说了那么一两句,说白县令突然上门肯定不仅仅因为贺眠考中案首,怕是有别的事情。
贺母从商脑子转的快,迅速分析一通隐约有个猜测,觉得白县令这次怕是为了她儿子白殷殷来的。
白少爷年龄跟贺眠相仿,加上贺眠中了秀才,这个时候白县令有这个想法也不难理解。
贺母把这事说给贺父听,是想让他先探探贺眠的口风,如果她没有意思,自己这边好方便回话。
“眠儿,你知道白少爷吧?”贺父拉着贺眠的手说,“就是白县令家的公子。”
白殷殷?
车里的三个孩子齐齐看向贺父。
贺父笑着说,“爹爹来的时候,白县令来咱们府上了。”
坐在贺眠身旁的林芽眸光微动,遮在袖筒里的手指慢慢攥紧,隐约猜到了什么。
贺眠沉浸在中了秀才的快乐里,“哦”了一声,“来就来呗。”
贺父见她没听懂,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眠儿,你也十五了,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大爹爹是要给大姐说夫郎了!”贺盼懂了,捂着嘴笑起来。
贺父以前挺不喜欢贺盼的,毕竟这是个魔王,又是徐氏生的。可这会儿听他头回叫自己大爹爹,倒是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贺眠还真没想过这事,她扭头看了眼林芽。
林芽抿唇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茫然的脸色,一眨不眨。
贺眠没忍住笑了下,凑过去看他眼睛,“芽芽真好看,连睫毛都比别人浓密。”
她说着说着单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怎么又说到芽芽了,”贺父轻拍贺眠手背,让她回神,“问你白公子呢,你觉得白公子长相如何?”
这
直接说丑不合适吧?
作为重要男配,白殷殷长的自然不差,只不过病殃殃的,不符合贺眠的审美。
林芽也病弱,但林芽就比他好看,还比他讨喜。
“还……行吧。”贺眠沉吟片刻,谨慎的给出三个字。
她的“还行”落在贺父耳朵里就自动转化成了“好看”。
贺父觉得贺眠是害羞了,眸中一片过来人的了然,故意笑着问,“那如果让他做你的夫郎呢?”
做什么?
贺眠惊诧的看着贺父,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做夫郎,就白殷殷?
贺眠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她有罪,请让她出家,而不是让白殷殷来制裁她。
她得多想不开啊才会娶白殷殷!
就是救苦救难也轮不到自己吧,这事去跟女主说,她温柔多情,肯定乐意。
自己就算了,自己目前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贺眠讪讪的笑,慢慢把手从贺父掌心里抽回来,眨巴眼睛看着他,“这就,不用了吧。”
怎么,考中案首还赠送县令家的公子一个吗?
贺眠狗的不行,轻声问,“我能不能选择只要案首,不要赠品?”
贺父,“……”
第34章
得知白县令要来,贺母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贺眠的确到了可以娶夫的年龄,不然上回也不会让张叶与她相处。
再说白县令虽是莲花县的小县令,但人家是从京城来的,在官场多少有些门路。
将来若是贺眠出息了接着往上考,有白县令给她铺路,走的会平顺些。而且娶了县令公子,贺府的茶叶生意会比现在还好做。
种种利弊分析下来,贺眠娶白少爷绝对是利远远的大于弊。
可听闻白县令家的公子身体孱弱,将来怕是不好生养,且性子也较为悲春伤秋,跟眠儿明显不合适。
虽说贺母是商人,万事以利为先,但这到底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再说她们母女两人的感情这几个月才有所修复,贺母不想没经过贺眠的同意就贸然点头。
好在白县令过来后也没开门见山提起这些,而是品着茶跟贺母闲聊。
提起这次贺眠的文章,白县令说的就多了些,包括先前在县衙里闹得那么一出。
事关考试舞弊行贿,白县令却以轻松的语气姿态坦然的将此事拿出来跟贺母调侃,显然是行的端坐的正,毫不心虚。
“现在的孩子,年轻气盛,所以个个以为自己必中,一旦落榜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就开始左右怀疑起别人来。”白县令笑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砸吧着品了品,眼睛微亮,“好茶。”
招待上宾,贺母拿的自然是今年新下来的春茶。
白县令夸完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嫉妒心作怪罢了。只是妒忌同窗肆意污蔑,还沸沸扬扬的闹到衙门来,那就不妥了。”
“万一被不明真相的百姓看到,掐头去尾只听见‘功名有假’的话,再往外到处说,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我与贺眠岂不是白白的被冤枉了?”白县令摇摇头,“到时候总不能一个个的亲自去澄清吧?被毁清誉只能认栽。”
贺母眉头拧的死紧,表情严肃。
白县令撇着她的神色,笑着将茶盏搁下,顺势侧身同她说,“汪三是鹿鸣书院的学子,关于她的处分自有书院去定。我今天来你这儿,不光是为了喝口好茶,还想跟你说说这事,哪怕我不说,你也能从别处打听到。”
白县令语气带着点语重心长的无奈,“汪三的错让她自己担着,就没必要殃及汪府了。咱们县里能有今天的日子,全靠你们撑着,作为本地父母官,实在不想看到咱们县里自己人不合的场面发生。”
莲花县几年前还是挺穷的,全靠贺府季府这样的商贾之家出银子修路种树开山办学,带着莲花县向前发展,百姓这才过上好日子。
要是贺府因为贺眠汪三的事情针对汪府,别的商贾肯定会选择站队,到时候影响最大的还是莲花县。
白县令今天过来还真不单单为了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她除了是殷殷的母亲,还是整个莲花县的父母官,不能不看得长远点。
听她这么说完,贺母才知道自己狭隘了,竟只想到儿女之事上。她站起来跟白县令拱手行礼,“听大人的。”
“坐坐坐,咱们寻常聊天,不要那么正式。”白县令朝旁边摆手让贺母坐回去,往外看了眼,“贺眠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还是想再近距离看看这孩子。
文章写的那般有灵性,想来人也应该是个很有趣的。
提起贺眠,贺母眼里藏不住的自豪,“快了吧,她爹爹亲自去接了。”
从有了贺眠起,贺母就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贺府也不指望贺眠登上天子堂位极人臣,她能考个秀才回来光耀门楣也就够了。
谁知道盼了那么些年,贺眠她是越来越不争气,贺母对她的希望是一次次的熄灭,逼不得已都要指望贺盼了,没想到她这次突然就中了!
还是案首。
这让贺母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激动?早上刚听说这事的时候,贺母还当自己出现幻听了,心中怀疑,眠儿她真的中了?
几个时辰过去,她刚开始激动的心情也平静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才能表面沉稳的坐在椅子上等贺眠进来。
“见过大人。”贺父带着两个孩子站在正厅中,朝坐在上位的白县令行了一个男子家的礼。
贺眠和林芽跟着他行礼。
“免了免了,今日又没穿官服,不用那些虚的。”白县令这才正式看向贺眠,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越看心中越满意。
贺眠长相继承了双亲的优点,身形高挑细长,往正厅一站不卑不亢的,眸光清亮,脸上带笑,光看着就很阳光精神。
是谁说贺眠性子阴郁不爱跟人说话的?果真传言不可尽信。
将来殷殷若是真嫁给贺眠,自己也就放心了。
白县令目光从贺眠身上收回来,正要跟贺母开口,余光恰好扫过站在贺眠旁边的少年。
白县令微微怔住,重新看向林芽,皱紧眉头苦思冥想。
她还是觉得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年,至少见过相似的眉眼,可突然间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
到底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如从前。
白县令探身询问林芽,“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双亲是做什么的?”
她一连三问,问懵了在场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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