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我独坏
虽然这些事情看起来很普通，但程柒却发现完全没有那么简单，像是举报扰民的，陶霜会根据对方描述的情况来确定举报成不成立，如果是装修产生的噪音，在非法定节假日的固定时间就不算是扰民，但如果是震楼器或者室内音响过大这就造成扰民，需要联系物业甚至是附近的居委会。
再有就是菜市场喧哗、广场、歌舞厅音响过大等等，这些就需要联系相应的城管或者环保局。
看似是一样的报警原因，可对于接警员来说，却都需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最后给出相应的处理方案。
而举报公共场所吸烟的，陶霜竟然将所有禁烟区域和相应举报电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当问清楚报警人电话后，她就能直接将电话说出来。
对此，程柒是直接问陶霜要了她之前记得笔记看了起来，而跟拍摄像则继续拍摄。
期间，陶霜只有在嗓子哑的不行的时候才小口的抿一口水润润嗓子，就是担心如果自己喝太多去厕所的话，会耽误一个报警电话。
其实不止是陶霜，程柒注意到这里的所有接警员都是如此，虽然手边都放着一个保温杯，但拿起来喝水的时候却少。
甚至程柒还注意到一位接警员已经连续拿起好几次水杯了，就是因为电话一直响，所以她就一次次的放下水杯，然后语气从容冷静的和电话另一头的报警人对话。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为了确保随时能有人在岗位上不漏听一个电话，接警员每个人的吃饭时间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甚至还是分成好几组来去倒班吃饭，就是为了防止人手不够的情况发生。
这个时间程柒完全跟着陶霜一起行动，两人去了食堂快速的吃完午饭就赶了回来，而跟拍摄像老师会有其他摄像老师代替他拍一会，让他也可以休息。
其实陶霜坐的位置已经提前放置了固定相机，但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尽管程柒基本上一直坐在那里，常导也专门安排了一个跟拍摄像进行机动拍摄。
事实证明，常导的做法十分有必要，因为就在程柒和陶霜回到110报警服务台大厅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一位接警员先是用中文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就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之后就继续问对方会不会说英文。
程柒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我来吧。”
完全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的接警人犹豫了一下，这才将耳麦递给了程柒，程柒直接开口用意大利语说了几句话，对面原本惊慌无措的声音在听到熟悉的语言后反而更激动了，快速的说着。
“您好，不用担心，你说的事情我们会尽快调派民警赶到的，为了能更快的找到现场，请您再详细提供一下现场的地点或者标志性建筑好么？”程柒的声音并没有对方的情绪而受到影响，而是继续不疾不徐的说道。
可能是程柒的平静感染了对方，对方的声音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仔细的描述起周围的环境，随着对方的描述，程柒也飞速的在电脑上将报警人的信息和对方说的内容给打了出来。
晚一步赶过来的陶霜几乎是看了一眼就立即开口说道，“这是在贸易城附近，对面应该是一家工商银行。”
听到陶霜的话，程柒连忙用意大利语继续安抚着对面，手上则快速的打出一行字：附近派出所的电话。
几乎是瞬间，陶霜和原本的那位接警员同时报出一个座机号码。
“克里斯你先别急，站在原地，我马上转接到你附近的派出所。”程柒先是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后，然后又用三方通话的方式拨打了陶霜两人说的座机号码，并在接通后用中文说道，“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现在贸易城附近有一位意大利的大男孩和自己的家人失散了，大概在……”
“意大利男孩？多大？叫什么名字？”接到电话的民警连忙站起来问道。
在他的旁边，一位面色焦急的女士连忙看到民警。
“克里斯，听声音大概十三岁左右。”程柒说完后，又用意大利语问了一句，“克里斯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克里斯的话刚说完，派出所那边就传来一个激动的女声，对方用意大利语说着什么。
听了两人的对话后，程柒直接在派警记录上写上：已找到孩子的家长。
写完后，程柒这才起身将耳机摘下来还给原本的接警员，对方感激的对程柒笑了笑，“谢谢。”
程柒点了点头，指了指陶霜的位置，就和陶霜回到了她的接机台。
而原本这个位置的接警员，又和派出所的民警沟通了一句确认事情解决后就挂断了电话。
“程柒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陶霜好奇的问了一句。
“意大利语，陶霜你真厉害，只有几个标志性的建筑，甚至连名字都说不清，只能描述一下大概的外形，你就能知道那是贸易城附近。”程柒佩服的说道。
“你也很厉害，第一次接报警电话竟然那么从容，重要的是还会别国的语言。”同样佩服程柒的陶霜开口说道。
跟在后面的跟拍摄像要是能开口，早就说你们两人都厉害了。
不过也只是闲聊这几句罢了，因为陶霜刚坐下，又一个电话响了起来，陶霜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一只手戴上耳麦，一只手按下了接通键：
“您好，这里是B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程柒也迅速的戴好耳麦，表情严肃的听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接通了电话，对面却一直没有开口，如果不是耳机中清晰的传来对方的呼吸声，两人都要以为这又是一通报假警的电话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陶霜事情也许并不简单，所以她的声音再次放轻，小声的问道，然后也不催促，而是耐心的等着对面的回应。
好半晌，对面才传来一个听起来年龄并不大的女孩的声音，“姐姐，你说跳楼的话会不会很疼？”
只是一句话，就让陶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程柒也瞬间坐直了身体，仔细的辨别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妹妹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和姐姐说么？跳楼当然疼了，特别的疼，你现在在什么位置能和姐姐说么？”
“疼啊。”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好半晌才又说道，“疼就疼吧，反正最多也就疼一下我就感觉不到了，总比我现在强……”
“我叫陶霜，妹妹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陶霜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谢姐姐，你不用来救我的，我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听听其他人的声音，可惜我翻了好久的电话本，却找不到一个能打电话的人，对不起姐姐，占用你们的接警电话了，谢谢你，再见！”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但语气却格外的有主意，根本就不配合陶霜的任何问题。
眼看着对方马上就要挂电话了，程柒没忍住，连忙说了一句，“请等一下。”
可能是电话另一头突然换了一个声音，女孩子原本挂电话的动作迟疑了一秒钟。
“方便讲讲你的事情么？或者你想听别的声音，我也可以说。”程柒开口说道。
“别的声音？”
“对啊。”程柒先是用女孩子的声音说道，下一句话就又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个声音怎么样？”
“你……能用我爷爷的声音和我说话么？”女孩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可以和我形容一下那个声音，或者你手机里有爷爷的声音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听了我就能说出来。”
陶霜紧张的屏住呼吸，期待的女孩能说出自己的位置。
可惜几秒钟之后，耳麦里突然传来了一位老爷子的声音，“祝我们雯雯生日……”
“能听到么？”女孩只是将手机录像里的视屏放了出来，只是只放了两秒钟的样子就快速的关掉了，因为她不太敢看爷爷的眼睛，看一眼她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爷爷临走之前的嘱托。
“雯雯。”程柒用老爷子的声音喊道。
只是两个字，电话另一头一直很镇定的女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289章
在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哭声后,陶霜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反应就好，面对这种有自杀倾向的报警人,最怕的就是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有对方有反应,能听进去她们的话,她们才能找机会在不刺激对方的情况下找到对方心理的突破点,将人劝下来，或者引导对方说出位置。
陶霜快速的在电脑上打出几个字：尽量引导对方说出位置。
程柒点了点头，继续用女孩爷爷的声音,温柔的劝道,“雯雯、不哭。”
“爷、爷爷。”雯雯小心翼翼的喊道，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就好像在担心声音大一点的话,这个‘梦’就会消失一样。
“哎。”想起每次他们喊黄奶奶时对方的应答声，程柒立刻用那种特殊的语调应了一句。
某处烂尾楼的天台上,雯雯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揪了一下。
太像了,以前每次在家写作业的时候，她没事就会喊一声爷爷，然后坐在一旁择菜的爷爷每次都会用这样慈祥的语调，不厌其烦的应一声。
距离爷爷去世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但她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的样子，时间长到她完全坚持不下去了。
“您能,陪我说说话么？”虽然明知道手机另一头的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爷爷，但雯雯还是小心翼翼的请求道。
就一会儿,就让她假装爷爷还在，让她多和爷爷说几句话。
“好。”程柒回想着之前女孩说过的所有话，迅速的分析了好几遍后,才试探的用老爷子的声音问道，“还疼么？”
“疼。”雯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嘴角却咧的大大的。
“爷爷也疼。”没等女孩开口，程柒就继续说道，“爷爷心疼我们雯雯。”
“爷爷没事的，其实也没那么疼了。”雯雯反过来劝道，“而且今天我特别勇敢，直接将她们都撞开了。”虽然反抗的结果是打的反而更凶了。
陶霜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应该还没有成年，是校园暴力还是来自其他家人、或者社会人士？
“雯雯真勇敢。”程柒的脑子里也飞快的转着，“可不可以告诉爷爷他们的名字？爷爷帮你出气去。”
这种有人帮你撑腰出头的感觉太好了，雯雯没忍住，小声的说出了三个女孩的名字。
陶霜的反应十分的快，几乎是雯雯刚说出第一个名字，她就开始用大数据搜索B市所有初高中的学生名单。
程柒的眼睛瞬间在第十三中学那里停了下来，其他学校重名的虽然很多，但只有这个学校三个女孩的名字都有，而且三个人都在一个班级：高一八班。
最重要的是，那个班级其中有一个女孩的名字叫楼雯雯。
“好，爷爷一会儿就帮我们雯雯出气去。”程柒继续说道，随即话锋一转，“雯雯午饭吃了什么？爷爷刚才吃了面条，中午的面条煮的有点软，吃起来都不劲道了。”
“爷爷就应该吃软一点的，不然胃又该不舒服了。”雯雯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才继续说道，“我中午也吃的面，就是食堂的面一点也不好吃，太辣了、还苦。”
辣的眼泪一直流，嘴里又涩又苦的。
还有点腥，像是铁锈味一样，一点都不好吃。
程柒的视线在十三中学的地址那里顿了一下，突然问道，“雯雯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电话另一头的雯雯愣了一下，就连陶霜也诧异的看向程柒。
“对不起。”她不该和爷爷说谎的，也有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她了？
雯雯低着头说道，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裤腿上，瞬间晕开了一朵水花。
“雯雯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好不好？”程柒先是试探的问道，然后仔细的听着对面女孩的呼吸声，这才说出最关键的话，“雯雯你现在在哪？爷爷做好了给你送去好不好？”
就在程柒说话的时候，陶霜已经将大厅正对面一整面墙的网络监控切换了画面，将其中一块切换成第十三中学附近的路面监控图像。
在听到程柒终于问出地址问题时，陶霜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紧，终于，对面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就突然到了这里。”雯雯仰头看向天空，突然笑了，“爷爷你看，有一架飞机飞过去了，真好啊，不知道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也许，她一会就会知道了。
听出女孩话里的意思，程柒连忙说道，“一定不好，爷爷最怕高了，坐那么高爷爷估计腿都软了。”
程柒边说边用手机查询B市的所有航班讯息，快速的脑海里计算一番后，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海城巷，烂尾或者停工的大楼。
正在仔细分析的陶霜眼前一亮，海城巷那边有一个十分出名的烂尾楼，叫做佳兆大楼，复牌两次都因为历史遗留的股权问题再次停工，最重要的是如果是走路的话，一个小时完全可以从第十三中学走到那里。
想到这，陶霜立刻通过电台调集佳兆大楼附近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警车去那边寻找，发布完这条指令后，陶霜继续分析之前雯雯透漏出有限信息中的内容。
这种不确定位置的情况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人不是在佳兆大楼，她这边早分析出来别的可能，就多一分将女孩救下来的希望。
“才不会，爷爷以前还背着我去爬山的。”雯雯努力的翘着嘴角说道，虽然爷爷在世的时候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有些清苦，但确是她最开心的记忆了。
“那是因为当时雯雯你在身边，所以爷爷才会那么勇敢。”程柒开口说道，“雯雯最勇敢了不是么？什么事情都打不倒你的，你答应过爷爷的不是么？”
恍惚间雯雯好像真的觉得是爷爷在和自己对话，不然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一瞬间，一直压抑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出来，“可是，爷爷不在我身边，我已经不想勇敢了，爷爷，我去找你好不好？”
听到雯雯哽咽着请求的声音，陶霜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却不敢贸然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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