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这会被天下人说嘴的。
皇上睁开了眼睛。
近日他昏睡的时辰越发的多,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陆霁了。
半晌,他才道:“也请来吧。”
皇上的语气里有一种认命的颓然和无奈。
说完后,皇上重又闭上了眼睛。
苏贵说的没错,他要立下太子的话,定也会留下顾命大臣。
而依着陆霁的身份名望,定会位列顾命大臣之列。
不过好在陆霁也没多少活头了,这也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
就算他先陆霁一步到了地府里,那也无妨。
陆霁不过是比他多活了一段时日而已。
这辈子,陆霁都不知道他病重的真相,终究是他棋胜一招。
这么想着,皇上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
靖远侯府。
已然是夜里了,太监此时来了府里,宣陆霁进宫。
苏桃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心里很不安,她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快结束了。
陆霁换好衣裳,然后握住了苏桃的手:“年年,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桃点头:“嗯,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说完,陆霁就转身出了府。
马车一路往皇宫走,路上不时有马车相行。
很明显,这是旁的被皇上宣进宫的大臣。
陆霁眉眼冷冽如刀,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睁开眼睛,他问梁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梁元点头:“侯爷您放心,半分差错都没有。”
禁军统领一早就是他们的人了,他们也为今天筹谋了许久了。
在几天之前,宫门处的守卫就都换成了他们的人了。
京城外的禁军也都准备好了。
若是宫里不顺利,他当即就能围了京城。
陆霁点头:“好。”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今晚星光闪烁,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希望宫里的一切也能顺利结束,尽量不动用禁军。
说着话就到了宫门口。
陆霁下了马车直接往乾清宫而去。
他到的时候乾清宫门口以后等了许多大臣了,都是大周的肱股之臣,其中也有不少是皇上所倚重提拔的。
这些大臣们家住的有的远,有的近,现在还没来全,故而都在门口候着。
不过不管是谁的人,见了陆霁都连忙行礼:“见过靖远候。”
陆霁历经两朝,先帝驾崩时就留下遗旨,奉陆霁为顾命大臣。
现在陆霁来了,他们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也没那么慌乱了。
陆霁拱手回礼。
而此时的乾清宫里。
皇上喝了人参汤,又让太医重新扎了针,才有力气坐起来,有力气能长篇累牍地说话。
不过这些终究是用药撑着的,皇上的脑子仍旧有些糊涂。
他抬眼扫了下殿里,看向一旁的赵德全:“赵德全,苏贵呢?”
赵德全低头:“苏总管似是突发腹痛,一时起不了榻。”
病症已经侵袭到了五脏六腑,皇上现下已然是强弩之末,反应也有些慢。
片刻后,他才道:“嗯,朕知道了。”
好在圣旨已经提前留好了,就放在正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下。
这赵德全也是他用惯的,算是心腹。
屋里除了赵德全,他一个宫女太监也没留下,足够隐秘。
皇上道:“宣他们进来吧。”
赵德全领命:“是。”
赵德全说完就出了门,他看见门外等候的一众大臣,却开口道:“靖远候,皇上请您进去,说是有事要交代您。”
一众大臣不疑有他,毕竟陆霁实乃是大周的支柱,皇上有事要单独交代陆霁,是再正常不过的。
陆霁跟着赵德全进了屋。
一路绕过內间,又转过屏风,终于见到了皇上。
陆霁向皇上见礼:“臣见过皇上。”
皇上已经没有力气坐着了,他歪在榻上,强喘着气:“靖远侯,你怎么进来了?”
他不是让赵德全把所有的人都宣进来吗?
皇上说着看向赵德全。
陆霁却开口道:“是臣想求见皇上,有事想和皇上商议。”
皇上的思绪慢了许多,也思考不了太久了,他道:“什么事?”
虽说陆霁现在还与常人无异,可也毕竟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皇上实在是想不到,陆霁还有什么事要和他商议。
陆霁抬眼,缓缓开口:“皇上,您现在可尝到臣曾经受过的滋味儿了?”
陆霁身量高大,他立在屏风前,一旁烛火轻晃,将他的脸映的半明半暗,竟有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
明明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甚至听不出喜怒,却好似地狱里来的修罗。
皇上却只有骇然。
仿若惊雷震响。
什么叫尝到他曾经受过的滋味儿?!
陆霁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有他的病……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他却一病不起,甚至到了如今这地步,原来这都是陆霁的手笔。
皇上惊骇欲绝,他完全想不通,也想不到。
陆霁都是如何办到的,他是如何察觉的,又是如何给他下毒的?
皇上指着陆霁:“你这是弑君,我要让人把你抓你来,砍了你的头!”
皇上的身子本就到了尽头,更何况现在惊怒交加,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声音低哑又嘶鸣。
明明是费劲了力气喊的,可却如蚊蝇一般,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而屋里,又只有一个赵德全。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皇上颓然地放下了手。
陆霁早就准备周全了,是他输了。
皇上竭力地喘着气,几乎看不清眼前的陆霁。
陆霁微微倾下身:“皇上,臣本没有不臣之心的。”
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帝,也没有篡位的心思,如果不是皇上暗中下毒,焉能走到如此地步。
而他之所以给皇上下毒,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如若不是商陆,不是计神医,他早就死了。
现在只不过是还手罢了。
皇上的气息只剩一线,他的胸腔仿佛一只破风箱,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怨毒地盯着陆霁,同时又安慰自己。
无妨,就算他是被陆霁暗害的,就算他被陆霁报复了,陆霁也活不久了。
柳道人说过,那毒无药可解。
这盘棋,他也不算全输,如此,他便满足了。
他终究,把陆霁也给拖下水了。
陆霁直起身子,“对了,臣还有件事忘说了,臣一早就解了毒了,臣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
这怎么可能?
陆霁一定是在骗他。
皇上盯着陆霁的眼睛,最终才确定,陆霁真的没有骗他。
陆霁几乎成了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