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八
费宜年很想让她回去,可想到昨天还与她同床共枕,终究有点不忍。
他心中一动,决定先稳住李千千,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千千,最近我工作很忙,怕也新没有时间陪你。你一新直住在招待所新,开销一新定新也新很大,这钱你先拿着。另外,你把火车票给我吧,我想办法给你报销走账。”
李千千不疑有他,接过钱:“车票在我包里,明天拿给你。”
“快年底了,厂里好多评比,真挺忙的,明天不一新定新能来,现在就回去拿给我吧。”
二人往回走,不一新会儿到了公安局招待所新门口,费宜年没上楼,让李千千把票送下来。
李千千上楼拿票的功夫,费宜年有心留意四周,果新然在楼梯口见到一张访客须知,内容和费远舟给他看的那张大同小异,只是字迹不同。
“你们访客须知都规定新要张贴在楼梯口吗?”费宜年问接待窗口的同志。
那同志回答道:“这是治安规定新啊,酒店和招待所新都一定新要张贴的,哪家没张贴,查到了是要罚款的。”
费宜年沉默,没有说话。
楼梯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李千千拿着火车票下来,递到费宜年手里:“真的不上去坐坐了吗?”
费宜年故意指指访客须知:“有规定新。我不能明知故犯。”
李千千脸色变得有些尴尬:“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一新走出招待所新大门,费宜年的脸沉了下来:“千千,你的车票怎么日期不对?你到底是哪天来中吴的?”
李千千大惊失色,立即伸手想要夺回车票,却已经慢了。
费宜年已将火车票放进裤兜,愤怒地望着她:“你究竟骗了我多新少新?”
“所新以你是故意问我要车票的?”李千千回过味来,顿时收起了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神变得犀利。
“我本来不愿意相信。这世新上谁都可能欺骗我,唯独李千千不会。可是你……”费宜年悲愤道,“怪不得我没有收到电报,是你根本就没有发电报!”
李千千见遮掩不过,立刻换了一新张脸:“宜年,我是没发电报,我是为你好啊。要是电报又被你妈的眼线收走,知道我来了中吴,咱们的计划就暴露了啊!”
“满口谎言。你的话我一新句都不会相信了。你还说一天都等不及……呵,你来中吴三天了,你也新没来找我,你究竟想干嘛?”
费宜年越来越怀疑李千千这三天究竟做了什么。
李千千却哭起来:“我还能想干嘛……我是情怯,我是害怕,我到了中吴一直都在犹豫、都在矛盾,我想去找你,可又怕影响你……”
如果新是在以前,费宜年一定新立即被她的泪水打败。
可现在费宜年真的一新个字都不相信。
他摇摇头:“你骗了我,故意设局诱惑我,害我在派出所留了案底。我承认我见异思迁是辜负了你,但你害得我如此下场,你也新未必对得起我。李千千,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害怕以后你还会有无新穷无尽的阴谋,我玩不过你。”
李千千抬起头,带着泪痕望着他:“我为什么做这些,因为我爱你啊,我想留在你身边啊……”
“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不爱你了,李千千。经过了昨晚,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不,经过了昨晚,我们只能在一起!”李千千激动得吼,“你想不认账吗?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国棉一新厂找你,去纺工局告发你!你信不信我还会去市委大院拉横幅!”
费宜年惊愕地望着她。
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李千千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戳他的死穴。
“不……不可能……千千你不会这么做是吧?”
“会不会这么做,取决于你怎么对我。”李千千冷冷地看他一新眼,“我给你七天,七天内如果新你拿不到户口本,那就纺工局见吧。”
说完,李千千头也不回,跑进了招待所新。
费宜年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李千千那么柔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一定新是着急了乱说……
嗯,一新定新是这样。她就是吓唬自己。
别说市委大院,她就是敢去纺工局,只怕门口的大爷都不会让她进去。
又或许,七天后自己可以想别的办法稳住她。
…
黑夜里的故事,只有黑夜里的人知道。
吴柴厂的故事却在阳光下徐徐铺陈。
不出所料,丰峻暗中已经安排好了小青工的“上书”。没两天,吴柴厂工会收到厂里一新百多名小青工签名的联名信。
黄国兴拿到联名信,吓了一新跳,以为这帮小赤佬又要造反。
但一新看信的内容,黄国兴拍拍胸口,舒了一新口气。
“不就是想打篮球,搞这么大事,干嘛,逼宫啊!”
来递交联名信的刘德华和戴学忠赶紧表忠心:“怎么敢跟黄主席逼宫,这是我们在表达自己迫切的愿望。”
“迫切的愿望……”黄国兴嘟囔着,冷哼一声。
刘德华愁着脸:“真的是迫切的愿望,特别迫切。黄主席您看,您平常总说我们剩余精力无新处发泄,尽给厂里惹事。所新以我们就想,那就运动啊,打篮球啊,把剩余精力都挥洒在篮球场上,不就没人惹事了嘛。工作干劲也会变高,而且打篮球还会增加职工之间的友谊,一新举多得啊。”
戴学忠也新忙着补充:“而且咱们吴柴厂都没个篮球队,市里的职工篮球比赛,咱们堂堂的机械局龙头,居然不能为局里冲锋陷战、奋勇杀敌,实新在有损我们吴柴厂的威风啊。”
黄国兴白他一新眼:“背得很熟啊,谁写的词?”
还能是谁,何如月写的呗。
但戴学忠打死也不说,不打死也不说,打半死也不说。
戴学忠视死如归:“行不更名、坐不更姓,我戴学忠自己写的词!”
黄国兴半个字都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两人的话有道理。废料库占据篮球场多年,是历史遗留问题,工会也新不是不想恢复篮球场,但每回一新提,设备科和生新产科就大叹苦水,然后就不了了之。
这次一百多名青工写联名信,这真不是小事。
可见青工们对工余生新活的渴望,工会不能坐视不理啊。
“知道了,下周一厂部行政会议,我会把你们的联名信提交,不过……”黄国兴盯他们一眼,“最近出成绩没?光想着提要求,不拿点成绩,我怎么替你们说话?”
刘德华最精明,一新听黄国兴这话,立刻道:“黄主席放心,我马上就回去写总结,明天就把近阶段成绩总结交给您。”
两名青工从黄国兴办公室出去,正好何如月进来,打了个照面。
“这二位来干嘛?”何如月指指他们的背影。
黄国兴将信递了过来:“他们代表全厂青工来交联名信,要求恢复篮球场,你看看,还象模象样搞了一新百多个签名。”
上面的签名扭七扭八,黄国兴看一新眼就忍不住笑了,骂道:“大字不识几个,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花样倒是很多新。”
何如月把联名信拿过来看了看,笑了:“好事啊,是该把篮球场恢复。要我说,不止篮球场,还应该增加几张乒乓球台,树点单杠双杠,开辟一新个健身区。咱们厂里男职工这么多新,可以搞搞篮球联赛嘛。”
黄国兴眼睛一新亮:“这个可以,到时候跟团委一新起搞,人多力量大。”
说完前奏,何如月开始笑眯眯引入正题:“不过,设备科会不会有意见啊。”
“肯定有意见。”黄国兴道,“他们一直喊仓库不够,废料库更是占地方,所新以才理所新当然占着篮球场。”
“那怎么办啊?”何如月皱眉。
黄国兴倒没太担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让设备科去考虑,咱们工会嘛,干好工会的工作,考虑职工需求。设备科需要场地,让设备科自己再想办法。”
何如月点点头:“嗯。北边新征的地,建完职工学校和保健站,才占了一新个角落,大片大片的空地呢,何苦就一新定新要占篮球场。”
黄国兴却心中一动:“等等,到时候万一新设备科说把篮球场建到北边新地上去……”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北边是职工学校和保健站啊,打篮球会吵到人家教学和病人休息的,这个不太妥当吧。”
黄国兴觉得何如月说得很有道理,笑着将联名信折好,放进抽屉,道:“那就让这封信先休息一阵,咱们把乒乓球台和单双杠先建起来,就建在篮球场旁边。这叫先下手为强。”
到时候乒乓球台和单双杠都安好了,再说什么把篮球场搬到北边的屁话,就不响了。
姜的确还是老的辣,何如月佩服黄国兴。
可惜,黄主席就快退居二线喽。
…
转眼到了周一,黄国兴在厂部例行的办公会议上提议,想在篮球场旁边新建几张水泥乒乓球台,再增加几样健身器材,给厂里的职工们工余活动活动。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好多人都爱打乒乓球的,但吴柴厂只有在大礼堂的活动室有两张乒乓球桌,实新在供不应求。水泥乒乓球桌虽然简陋了些,但对爱好者来说,也新是很向往的了。
倒是生产科科长开了句玩笑:“黄主席说篮球场,我一新时都没反应过来,说的就是废料场啊,我都忘了那地方还是篮球场了。”
与会人士哄堂大笑,谁也新没发现这玩笑话,其实有点意思。
只有保卫科的袁科长心中一动。
他想起自己跟何如月上回的谈话,何如月说过,要想办法帮助保卫科解决废料失窃的顽疾,这没几天工会就要在旁边建乒乓球桌,会不会和废料失窃的事有关系?
暴躁的袁科长把疑问摁在肚子里,但在表决时第一新个举起了手。
兴建乒乓球桌这件小事,只花五分钟就表决通过。
…
很快,厂里有些人就感觉到了乒乓球桌的“敌意”。
水泥的乒乓球桌砌砌不要太快啊,从周一上午表决通过,下午施工队就入驻,黄沙水泥砖头,当晚就砌出了模样。
厂里的职工们开心死了。
“工会这次行动真迅速,听说上午才会议通过,这都砌差不多新了啊。”
“明天水泥干干,后天是不是就可以打了?”
“后天也新太嫩吧,怎么也新得大后天?”
“管他后天大后天,我下班就去买乒乓板!”
何如月笑眯眯走过来,围着乒乓球桌转了好几圈,听闻众人的闲聊,笑道:“工会回头会给每个分工会都配乒乓板和乒乓球,你们自己买也行,不想自己买的,可以去分工会领。不过用完要还回去啊。”
众人一阵欢呼。不要自己花钱总是好的。
于是那些住得近的、又爱打球的,下班都没那么起劲了。吃过晚饭他们就来监工,不仅要督促施工的师傅快点完工,还得监督“嫩嫩”的水泥台不被手贱的人摧残。
这一新监督,有人就叫苦不迭了。
乒乓球台在哪儿?在篮球场旁边啊。
废料场在哪儿?在篮球场啊。
这下还怎么偷废料?本来是无人光临的角落,现在变成了香饽饽,连下手的机会都没了。
而且可以预见,未来这里将会成为吴柴厂最受欢迎的地方,打球的打球,玩单杠的玩单杠。甚至听工会小何主席的意思,还要再辟一新块羽毛球场出来,听说已经在采购球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