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
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程大老爷看过去,只见管事拖着一个人进了院子,程三爷也跟着走进门,然后是魏元谌的人。
程大老爷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老三,”程大老爷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程三爷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看向程大老爷怔怔地躬身行礼,却没忘记让人将鸢儿带去厢房。
程三爷道:“鸢儿有内情向府衙禀告。”
“什么内情?”程大老爷立即追问。
程二爷也走上前:“三弟,你问到了什么?母亲……”
程三爷颤声道:“母亲是被害死的。”
程二爷虽然早有准备,却依旧睁大了眼睛,程大老爷更是一脸惊诧,半晌才道:“你说些什么?什么被害死的?被谁害死的?”
程三爷心中早已乱成一团,当他目光看向程翌时,立即想起程翌说的那些话:“现在你们与我当年有什么不同。”
赵家出事,父亲害死赵氏,现在母亲被抓个正着,衙门怀疑程家和袁家与里通外敌,那么母亲的死是不是……程三爷头痛欲裂,不敢继续想下去。
看到三个儿子这般,程大老爷再也忍耐不住,抬脚走向厢房,厢房中传来鸢儿的声音。
鸢儿看着地上的蕙香:“就是她,夫人出事时,她一直站在院子里,当时屋子里漆黑一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没有开口喊叫,可她站得那么近,一定看得清清楚楚,她……她是看着夫人断气的。”
程大老爷听到这里,一把推开了门,目光落在鸢儿身上:“你在胡说些什么。”
程大老爷话音刚落,地上的蕙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向程大老爷爬去:“大老爷,救命,鸢儿……冤枉奴婢害死了夫人。”
第255章 受罪
程大老爷向旁边一闪,蕙香立即扑了个空。
蕙香不放弃,伸手捉住了程大老爷的衣袍:“大老爷,奴婢是夫人的最信任的人,还是袁家的家生子,怎么可能害夫人,平日里奴婢对夫人的忠心老爷是看在眼里的,您替奴婢说说话。”
蕙香话到这里似是想到什么,转头去看鸢儿:“这奴婢只是夫人买来的,连在夫人面前侍奉的资格都没有,在这时候说三道四不知安了什么心。
依奴婢看,说不得是受了人指使。”
蕙香话音刚落,鸢儿道:“那蕙香姐姐说说,夫人自缢时蕙香姐姐在哪里?”
蕙香道:“夫人打发我去箱笼里找料子,要给二爷、三爷做衣衫,夫人要那匹宝蓝色的锦缎,我一时找不见,耽搁了功夫,现在想来是夫人故意将我支走。”
“蕙香姐姐去哪里找料子?可有人看到了?”
“没有。”
“姐姐去库房里寻东西也不需要仆妇帮忙持灯照亮吗?”
蕙香还没说话,只见府衙的人抬来一块板子,板子上贴了见方的大纸,将程家宅院画在上面,蕙香是家生子也识些字,胡乱看了一遍,认得上面写的是奴婢的名字。
“这上面记的是袁夫人自缢时,院子里下人的去处,”薛老通判看向蕙香,“你几时去的袁夫人私库?”
蕙香看着那张图,就在夫人私库旁,写着柳儿的名字,夫人自缢时柳儿在那里,她明明打发柳儿去整理浆洗的衣衫,那小蹄子怎么会在私库,柳儿喜欢吃酒,是不是偷偷与后院的婆子吃酒去了,正好在那时候路过私库……她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衙门是早就怀疑了她,故意不向她问话,就是要将所有人的口供都记清楚,然后让她无法狡辩。
蕙香没有回答衙门的话,咬了咬嘴唇,她转头去看鸢儿:“我知道你为何诬陷我了,你是怕衙门查到你们头上,所以那我来顶罪,桂姨娘这两日借着给夫人揉腿的功夫,天天来和夫人说话,夫人会走这条路定是听了桂姨娘挑唆,夫人刚刚嫁到程家时,桂姨娘就怀了身孕,却因为顶撞夫人被罚跪小产,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桂姨娘这是在为自己的孩子复仇。”
蕙香接着道:“站在窗外看着夫人自缢的人是鸢儿而非奴婢,奴婢是没有去私库,奴婢去后花园长廊中偷懒了。”
蕙香说完目光灼灼地望向程大老爷:“老爷您要相信奴婢,奴婢说得句句属实。”
程大老爷皱眉。
薛老通判道:“既然如此,就让人将桂姨娘叫来问话。”
程大老爷下意识地去看坐在椅子上的魏元谌,魏元谌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一双幽深的眼眸望着屋子里的一切,他虽然年轻,却官威沉沉,就连他身边的灯盏,仿佛也因为他而变得暗淡了许多,不敢与其争辉。
程大老爷哑着嗓子道:“让管事将桂姨娘唤来。”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慌张的声音:“救命……救命……大人……救命……”
一个人影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正是桂姨娘。
程大老爷皱起眉头看着桂姨娘:“你这是作甚?慌张的模样成何体统?”
桂姨娘发现程大老爷也在屋子里,不禁整个人瑟缩一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跪在地上的鸢儿看到桂姨娘,急着先道:“姨娘……蕙香冤我们害了夫人……”
听到鸢儿的话,桂姨娘终于明白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形,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程大老爷:“老爷是您,是您让人害妾身的,您让人在茶里下了毒是不是?”
程大老爷皱眉:“胡说些什么。”
桂姨娘躲闪着程大老爷:“妾身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害妾身?妾身死了之后,老爷是不是也不准备放过四爷?是了,妾身背上害主母的罪名,庶子自然也会被族中排挤,老爷还会害怕四爷泄露当年的事,向四爷下手……即便不杀他,将他逐出程家他也是没了活路,嫡长子老爷都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庶子,老爷更不会放在心上。”
方才鸢儿出去之后,她靠在榻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要取床前的茶喝,却有人冲进来阻止了她。
那女子说是跟随魏大人前来办案之人,亲眼看到有人向她下毒,紧接着他们抓到了曹管事。
听着桂姨娘的话,程大老爷转头向院子里看过,果然看到曹管事被人五花大绑丢在了院子正中央,程大老爷的脸色豁然一变。
魏元谌也看到了跟在曹管事身边的顾明珠和初9,看在案子的线索查得差不多了,否则她不会舍得回来。
“您好狠的心啊,”桂姨娘眼泪淌下来,“妾身一早跟着您,尽心尽力服侍您,您却要杀妾身,夫人这些日子一再逼问妾身的当年的事,起身知道夫人想要以此为把柄要挟老爷,妾身咬着牙一直没有说,没想到老爷还是起了疑心,生怕妾身知晓那些内情,于是想要借着这次一石二鸟,既除掉了妾身,又将害夫人的罪名压在妾身头上。”
桂姨娘看向鸢儿:“妾身猜这鸢儿如果不能脱身,就会豁出一条命说被妾身收买,因妾身想要拿她抵罪,她才会反口攀咬,妾身‘服毒’就是看事情败露畏罪自尽,老爷,妾身说的对不对?”
程大老爷目光闪烁,神情不再平静。
桂姨娘看向门口的程翌:“驸马爷,妾身将知晓的事都说出来,只盼着驸马爷能够照看四爷,妾身算是看明白了,赵夫人和驸马爷心善,就算是程家庶子,也会给他一条活路,在这里他却只有等死的份儿。”
程大老爷呵斥道:“姜氏你到底与程翌合谋了什么?你可知诬告何罪?”
“姜氏?”桂姨娘忽然一笑,“您府中的妾室太多,您都忘记了妾身姓什么?妾身不姓姜,妾身之前还觉得在您心中有些位置,如今看来是妾身妄想了。”
桂姨娘说完跪下来,眼睛定定地望着程翌,目光中满是期盼。
“只要你说出实情,”程翌道,“四弟是我亲弟弟,我自然会做好兄长该做之事。”
桂姨娘这一刻终于松了口气,她“咚咚咚”向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脸歉意地看着程翌:“驸马爷,妾身知晓当年赵夫人被害之事,这些日子袁夫人将妾身唤去揉腿,也是逼问妾身说出其中内情,因为十二年前留在府中的老人不多了,妾身就是其中之一。”
程翌心中一阵激荡,母亲的案子当真要借此事查清了。
“你这个贱人。”程大老爷怒气冲头,恨不得一脚踢死跪在地上的妇人,他刚向前走了一步立即被两个身影拦下,正是程翌和程三爷。
“好……你们几个,我的好儿子,”程大老爷指着程翌,“你趁着弟弟们还小,就用言语蛊惑他们与我作对,你……”
“程大老爷何必着急,”魏元谌深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程大老爷若有冤屈,本官为你做主,即便是驸马爷,本官也一样将他参到圣上面前,不过在案子没有审结之前,程大老爷要遵守本官的规矩,在院子里本官已然说过,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
魏元谌话音刚落,立即有衙差上前架起了程大老爷向门外走去。
“你们要做什么?”程大老爷只觉得眼前翻天覆地,紧接着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地上,双腿、双臂、肚腹着地,骨头和脏腑仿佛都摔裂了般,他下意识要挣扎着起身,脖颈和两侧肩膀被棍子一夹再次被压在了那里。
程大老爷几乎喘息不得,他怎么也想不到魏元谌真的敢向他动手。
院子里的程大老爷在惨呼,魏元谌看着桂姨娘:“从头到尾仔细说来。”
第256章 渣男必死
桂姨娘看清楚,即便她不说在程家也无处安身,说了,她们母子就要仰仗程翌和公主府,能助朝廷查明案子,她和四爷都能有一条活路,拿定了主意就仔细思量,要将知晓的内情全盘托出。
想到这里,桂姨娘先看了一眼程二爷、程三爷,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鼓起些勇气。
桂姨娘舔了舔嘴唇:“赵老将军出事后,夫人经常被太太和大老爷责难,并不是夫人想要回山西,而是大老爷命夫人回山西守孝,就在夫人答应之后,大老爷在西院的小书房里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从大宁来的。”
顾明珠听到这里想起一个地方,大宁都司,当年的梁王藩地。
桂姨娘接着道:“我站在外面偷听,不敢走得太近,只影影绰绰看到那人的身形很是魁梧,那人说在战场上受过大老爷恩惠,要不是大老爷求情救了他,他就被赵老将军军法处置了,哪里还会有今日,就凭这个他会去山西帮大老爷做这件事,不但还了大老爷的恩情,也为自己向赵家报了仇,等到事成之后,他立即回到大宁。
他这次来京中见大老爷,一路遮掩面容和身份,没有人知晓,所以就算有人怀疑到大老爷身上,从大老爷这边也查不出任何蹊跷,只盼着这次事过去后,大老爷摆脱了赵家,官途平顺。”
程翌听着这话,想到母亲那时的境遇,若非老天眷顾让母亲寻到了一块木板,又被彭良搭救,母亲就要含冤而死,怪不得他们从父亲这里查不到任何线索,原来父亲安排的人早就躲去了大宁都司。
程翌道:“祖父在世时,父亲曾与祖父一起去过大宁,父亲参与的战事不多,想要找到那人并不难。”
桂姨娘道:“那人声音十分嘶哑,说话稍稍有些吐字不清,虽然时隔多年,让我再听到那人说话,我应该也能辨认得出。”
程翌恨不得立即去往大宁查找线索,拿住那害他母亲的凶徒,到时候父亲也别想再逃脱罪名。
薛老通判看向桂姨娘:“你说袁夫人这几日让你来揉腿,是要问你这桩事?”
桂姨娘点头:“是,袁夫人害彭良的事败露之后,袁夫人害怕大老爷不肯维护她,要将罪名推到她头上,与大老爷闹了一通,又让人去请娘家人前来,袁家人却迟迟没有现身,袁夫人也就慌了神,命人叫我前去,问我当年赵夫人被害之事,还许诺我,只要我说出知晓的内情,将来保证给四爷说一门好亲事。
袁夫人向来周到,二爷不到十岁就开始张罗与临江穆家联姻,总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自然也是动心的。”
听到桂姨娘这话,程二爷想起母亲对他的好,不禁心中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他与程三爷年纪都不大,平日里被母亲教训着作为继室的儿子要早些撑起门楣,在人前都是装作老成持重的样子,如今母亲没了,又知晓可能是父亲害死的,精神立即垮了一半。
桂姨娘接着道:“可我……也害怕被老爷知晓之后,容不得我们母子,所以我没说,但夫人不依不饶,再给我几日思量,我不肯说的话,就将我交给驸马爷和赵夫人审问。”
薛老通判听到这里,看了一眼冯安平,冯安平显然也发现了一些蹊跷,薛老通判心中略微宽心,他这个徒弟还不是一无是处。
薛老通判收回目光:“袁夫人何以肯定你知晓内情?”
桂姨娘看向鸢儿。
鸢儿垂头道:“奴婢之前与袁夫人提过,桂姨娘总会在赵夫人忌日烧纸,有时候还会睡着觉惊醒,说一些梦话,仿佛知晓一些内情。”
鸢儿紧紧地握着帕子:“这些都是我才侍奉姨娘时向夫人禀告的,夫人救了我,将我安插在姨娘身边,就是要我时时刻刻盯紧姨娘,开始事无巨细我都向夫人禀告,慢慢的我感觉到姨娘待我的好,我就捡不重要的说,让夫人对姨娘也少些戒备。
却没想到这次出事,夫人还是拿我禀告的事威胁姨娘,夫人自缢时我恰好去了夫人院子,就是想要替姨娘说两句话,可到了院子里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就在角落里徘徊,这才看听到了屋子里的响动,看到蕙香鬼鬼祟祟地站在院子中向屋里张望。”
桂姨娘接口:“鸢儿回来之后,脸色难看,告诉我夫人出事了,我逼问鸢儿知晓了这些始末,料想……料想蕙香一个奴婢不敢做这样的事,我……我就……知道下一个可能是我。
鸢儿知晓夫人逼问我赵夫人被害经过,定然已经禀告给了老爷,老爷连夫人都能下狠心除掉,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奴婢,大人们前来查案之后,我心神不宁,想要前来禀告却又担忧四爷将来的处境,也期盼着老爷能放过我们母子,直到方才曹管事向我下毒,我想了明白,依靠别人无用,还不如为四爷争一条活路。”
院子里的程大老爷断断续续听到屋子里的话,身上的力气被抽离了一般,顿时手脚发软。
跪在地上的蕙香也慌张起来:“夫人是自缢的,仵作可以验伤,我什么都不知晓,你们不能冤枉我……对……夫人自缢时我在外面……我什么都没做,难道这样就要定了我的罪?大周律法没写过,奴婢施救不及时,要以杀人罪论处,再说鸢儿不是也看到了,我有罪,鸢儿也有罪。”
薛老通判将目光落在蕙香身上:“袁夫人脸上涂了粉,眼睛下抹了螺子黛,就是要扮作憔悴的模样,她与你早就交待好了,她踢了凳子你就大声呼救,但是你没有按照袁夫人交代的去做,站在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袁夫人吊死。”
蕙香整个人开始颤抖:“这件事与我无关,不是我……”
薛老通判道:“袁夫人遣退其他人,只留你一人在身边,不是你又是谁?”
蕙香向院子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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