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德妃点点头:“本宫知晓,黄公公放心吧。”
黄昌走了,德妃说不出的欢喜,她就知道黄昌会帮他说话,她与黄昌情份不同,当年要不是黄昌帮她,她别说得到皇上欢喜,登上德妃之位,恐怕早就死了。
当年她信任的周择承一心要坏她的事,黄昌却帮她解决了麻烦,从那一刻开始她与黄昌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的孩儿登基做了皇帝,黄昌还会掌管司礼监,这就是她给的承诺。
在德妃娘娘的期盼下,天终于渐渐暗下来。
德妃换好了衣服,在女官和内侍的遮掩下走出永春宫,看到黄昌站在不远处等着她,德妃松了口气。
魏皇后命她在永春宫思过,这宫中毕竟还有皇上做主,皇上信任的内臣会暗中关照她,就像这次,总会想到法子带她出来。
人前皇上给了魏皇后脸面,魏皇后也是个知道深浅的人,不会在这时候将她拦下,德妃倒是希望魏皇后带着人前来,皇上最讨厌的就是魏氏专横、嚣张。
魏皇后越是如此,皇上反而越恨魏氏越心疼她。
“德妃娘娘,”走到僻静之处,黄昌开口道,“您听说周家的事了吧?”
德妃一惊,哥哥让人送消息给她,她才要着手安排,难道黄昌那边又听到了别的消息?
黄昌道:“查案的是顺天府尹苏甫大人,还有跟着魏三爷一起查了战马案和郑如宗案的坊间人,这些人可是很厉害,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就查到了郑如宗的下落,郑如宗就是他们抓到的。”
黄昌说到这里停下来,转头去看德妃:“您心中要有打算才好,当年的事被翻出来,恐怕在皇上那里,就真说不清楚了。”
德妃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知晓那些的都是本宫的心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透露口风。”
“那可不一定,”黄昌叹了口气,“人心叵测,谁知道会怎么样,要想万无一失,就得让人永远闭上嘴。”
德妃的眼睛渐渐变得幽深:“本宫心中有数了。”只有死人最安全,黄昌是在提醒她斩草除根。
黄昌躬身继续引着德妃向养心殿走去。
一路两个人再没有任何话,直到打开养心殿殿门,黄昌才道:“娘娘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得着急。”
德妃迈进殿中,快步走进内室中。
“皇上。”
看到靠在软塌上的皇帝,德妃鼻子一酸整个人就扑到塌边。
皇帝伸手将德妃扶起来,德妃整个人缩在内侍的官服中,看起来更加娇小、可怜。
德妃仰起了脸,泪珠从颊边滴落,皇帝想要将日夜思念的人看清楚,却发现怎么也瞧不真切。
皇帝皱起眉头:“朕这眼睛是不行了……”
德妃伸手捂住了皇帝的嘴:“您是金口玉言千万莫要说这种话,您的病会好的,边疆的仗也能打得赢,您是明君,还会带给大周子民盛世,这只是小坎坷,迈过去就什么都好了。”
皇帝脸色微微好了些,他喜欢德妃的性子,让他感觉到德妃完完全全依靠着他。
德妃与魏氏一样聪明,身上的柔顺却是魏氏永远学不会的。
皇帝道:“朕让肃王试着处理政事了,等到解决了梁王,朕就会帮他除掉面前一切障碍,扶他坐上储君之位。”
“皇上先安心养病,皇上的龙体才最要紧,”德妃一滴眼泪落在皇帝手背上,“那些都是小事。”
“你这个女人,”皇帝正色,眼睛中的神采却变得更加温和,“皇后、贵妃都懂得看政局,尤其皇后……与前朝那些官员没什么两样,开口闭口都是大义,唯有你关键时刻说这样的糊涂话,朕要立你儿子为太子,将来他必然是大周的下一个皇帝,你不欢喜吗?”
德妃犹自抽噎着:“妾身更想要皇上好起来。”
“会好的,”皇帝动了动腿,“朕定会康健。”话这样说,可看着那一封封战报,他整个人都被压得透不过气,“中风”的症状半点没有缓解。
黄昌也是看他身子不佳才会想方设法将德妃带来,看到德妃之后,皇帝的心情果然舒畅了些。
皇帝伸手拍了拍德妃:“朕准备从京营中选出五千人交给老五,京中有任何动静,老五都能带兵抵抗,也唯有将兵马交给咱们的儿子,朕才能安心。”
第489章 派上用场
德妃听到这话半晌才回过神,她像小孩子似的毫不避讳地露出惊喜。
“皇上,您让恪儿领兵……”德妃笑着道,“我们恪儿定不会让皇上失望,恪儿会好好听您的话。”
皇帝点点头:“可惜时机稍稍有些不对。”永春宫的事后,姜贵妃看起来很安分,但不知在筹谋些什么,他是利用了姜氏没错,但也给了她们母子足够的富贵、荣华,她聪明的话就该知命,按照他的心意行事,将来也能给她们母子一处容身之地。
再就是魏家。
永平府的战事很是惨烈,朝廷援军未至之前,永平府北边的卫所就遭遇梁王叛军攻打,怀柔驸马程煜带兵一边死守关卡,一边还要应对卫所有叛将趁机里应外合,多亏魏元谌及时赶到,否则程煜已经战死了。
原本照皇帝的安排,让魏元谌牵制住叛军,他派去的董将军带兵绕路突袭大宁,打梁王一个措手不及,以最快速度赢下一仗,鼓舞大周将士士气,结果董将军还没到大宁,先被梁王埋伏,五千精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和董将军一起被俘,刚刚收到战报,魏元谌带兵将董将军等人救回。
人是救回来了,但他事先定下的计策已经无用,董将军身为败军之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魏元谌身边将功补过。
皇帝目光阴沉,他让董将军和副将见机行事,等到叛乱平息,大周掌控战局时找机会除掉魏元谌,不知是否还能够办成。
现在北疆的战局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看样子一举拿回大宁是不可能了,有董将军的冒进在前,朝堂上众多官员也赞成魏元谌的见解,梁王在大宁筹谋已久,加上有兀良哈部的支持,朝廷不易仓皇中对大宁用兵,应该先巩固北疆防线,再做其他计较。
北疆现在是乱,并非大周没有足够的兵马对付梁王,如果梁王真的有实力,也就不会背后用那些阴谋诡计了。
就算皇帝不想去认可魏元谌,但眼下的形势确如魏元谌所说,这样做对大周最为有利。
魏家到底还是有带兵的才能,可惜他们是群喂不熟的野狼,保不齐哪天就会反口咬主,皇帝想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上您不要担忧,”德妃轻声道,“妾身每天都来侍奉皇上喝药,皇上很快就能康健,等皇上好起来,一切就好了,当年皇上御驾亲征梁王,梁王不堪一击,如今的梁王也是一样,早晚会被皇上斩杀。”
听到德妃这话,皇帝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意气:“若朕无恙,早就斩下梁王首级。”
“所以皇上要仔细养病,”德妃道,“只要皇上病好了,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皇帝听着德妃的话,心中舒畅了许多,安然地靠在软塌上歇息。
德妃就在一旁轻轻揉捏着皇帝的额头。
内殿中慢慢响起了皇帝匀称的呼吸声。
黄昌低头从内殿退了出去,他在皇上身边久了,能揣摩到圣意,就像当年皇上喜欢德妃的心情,他一点不落地看在眼中。
皇上一直都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到登上了皇位,稳固了政局,这才将德妃纳入宫中,这样的心思,从未花在别的女子身上。
所以在行宫时,他看到德妃向周择承下手,他就帮了一把,不为别的,有了这样的把柄捏在手中,德妃娘娘将来必然会为他所用,果然被他料准了。
……
深夜宫中。
德妃娘娘刚刚回到永春宫不久,永春宫后的小院子里,一只水井中发出“噗通”一声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入了其中,还好小院子里永春宫正殿相隔有些距离,否则那声响能将整个永春宫都从睡梦中惊醒。
天亮的时候,宫人去小院子里晾晒被褥,在水井边发现了一只熄灭的风灯。
小院子距离永春宫大殿稍有些远,平日里大家打水都用偏殿旁边的井,很少到这里来,所以……谁会将风灯放在井边?
虽然是一件小事,宫人还是准备将禀告给德妃娘娘身边的沈女官,可是她却发现沈女官不在值房里。
“沈岚去哪里了?”德妃娘娘早起不见沈女官,开口向宫人询问。
宫人道:“沈女官没在永春宫。”德妃皱起眉头:“问问把守在门口的内侍,有没有看到沈女官出去?”
宫人忙道:“问过了,没有看到沈女官踏出宫门。”
“那就怪了,”德妃道,“让人到处去找,人肯定还在宫中。”
自从德妃娘娘入宫开始,沈女官就一直在身边侍奉,颇得娘娘的信任,宫中许多事都要沈女官前去安排,沈女官突然不见了,顿时在永春宫中引起不小的波澜。
就连德妃也没有胃口吃饭,亲自在院子里等消息。
“娘娘……娘娘……人……好像找到了。”
听到内侍焦急的声音,德妃抬起头:“什么叫好像找到了?人在哪里?”
内侍面色难看,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可能……可能在小院子的井里。”
“什么?”德妃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急切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宫人忙上前搀扶德妃。
德妃好不容易才缓过神:“确定了吗?真的是沈女官?”
内侍声音发颤:“还……还没有……守宫门的内侍见到这样的情形不准我们上前,然后就急着去向皇后娘娘禀告。”
德妃想要去看看,却被宫人和内侍阻拦:“娘娘,您可不能去。”
说话间就挺得门口传来声音,德妃抬起头看去,只见几个内侍带着杆子和绳子向后院走去。
“皇后娘娘命人将井中的尸身捞起,娘娘您还是回内殿里,免得被冲撞了。”
德妃看向内侍,内侍领命到:“奴婢去盯着,有了消息就禀告给娘娘。”
德妃回到内殿坐在椅子上,大约过了三刻,内侍进门禀告:“皇后娘娘遣来的人将尸身打捞上来了,那些人围在井旁,奴婢一开始不能上前去看,直到他们将尸身抬出来,奴婢挤上前看了……虽然有长发遮挡,看不清楚面容,但奴婢瞧见了那尸身穿的衣服,就是沈女官的没错。”
德妃得到消息几乎喘不过气来:“本宫去看看。”
说着话德妃起身,却还没能走上一步就晕厥了过去。
第490章 危险
永春宫的消息传到了姜贵妃耳朵里。
“死了?”姜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碗,那个沈岚可是德妃最信任的人,对德妃忠心耿耿,就像皇后和她的贴身女官一样。
“说是自尽,因为失职害得德妃娘娘被禁足,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留了封信就跳井了,德妃娘娘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晕厥了过去,皇上还命太医院给德妃娘娘诊脉,又让内官监送了些物件儿过去,现在德妃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了。”
姜贵妃冷冷一笑:“你觉得德妃受挫了吗?本宫怎么觉得她是在灭口。”
站在姜贵妃身边的宁女官一惊。
姜贵妃道:“从前本宫是小瞧了她,现在可是比谁都看得清楚,皇上每日都传肃王去养心殿,没有意外的话,等到平息了北疆的战事,皇上就要立肃王为储君了。”
宁女官抿了抿嘴唇:“就算成为储君,将来也不一定登上皇位。”说到这里,想起太子爷,宁女官面色一暗。
姜贵妃看向宁女官:“你与本宫说话不必这样遮遮掩掩,我儿做了多年储君,还不是被废黜,从前我是觉得大皇子天资不够,怨不得别人,现在我也算看清楚了,皇上立的不是储君而是靶子,等到这靶子上射满了箭,就可以丢弃不要了。
肃王不一样,他是皇上真心要扶上储君之位的人。”
姜贵妃说到这里目光微变:“虽说即便这样,储君到底不是皇帝,在登基之前都还有变化,可惜我们也没有时间再筹谋,太医院每日都去给皇上请脉,可见皇上龙体欠安。”
宁女官知道:“娘娘是怀疑皇上现在……”
姜贵妃知晓宁女官的意思:“皇上现在是清醒的,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身体情况不会太好。
皇上喜好吃油腻之物,每年龙袍都要宽大几分,太医诊脉时常说皇上有肝火上亢之症,德妃中毒时,皇上的脸色就不对,离开永春宫是坐着步辇从小门走的,这几日听说皇上政务繁忙都不曾走出养心殿,皇上这是故意拦着消息不准外传。”宁女官不禁佩服贵妃,贵妃娘娘总是能从细节上看出更多端倪:“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趁着还有人拥护贵妃娘娘,是不是该……”
“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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