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别撑死了,”花掩月在鼓捣丹炉,连头也没回,对冷慕诗道,“说了多少遍了,那药的药效不叠加,你吃多了也没用。”
冷慕诗转头照着花掩月的后脑勺砸了一颗,花掩月回手就抓住,放进嘴里咀嚼,点头道:“是挺好吃的,有点像糖,朝生花的味道好甜哎……真难以想象,它长在白骨上,名字叫花,却实际上是一种蛆虫化作的骨刺。”
冷慕诗早已经习惯花掩月的邪恶,不是折腾人就是恶心人,人家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她是打个巴掌,再来一记老拳,活该没有徒弟。
不过冷慕诗还是默默记住了花掩月说的话,她就算最后不能走丹道这条路,但也在疯狂吸取着花掩月允许她接触的一切。
她甚至这些天已经记住了上千种炼制丹药的药草和它们单独使用的作用,花掩月经常也会像这样时不时的冒出一句,虽然从不给她授课,但冷慕诗隐隐也有感觉,她这便算是在教自己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灵根不行灵力孱弱,贸然开炉炼药必然被炸死,但她已经记住了几百种药方,还在不断地和花掩月研制新药。
就算是天分和灵根都不行,她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冷慕诗没有看到花掩月在悄悄观察她,花掩月看到了冷慕诗动嘴唇细碎地嘟囔,是在重复她说的朝生花,满意地撇了下嘴,继续忙活着将药材放置进丹炉。
“今天的药,要尝试下赤蛇血,还是昨天你那情郎伤了赤蛇,”花掩月说,“会情郎早些回来,若是你能劝动他测试这赤蛇血炼制的丹药,我可以给你一把洗灵根的丹药,疼是疼了点,但说不定你那废灵根还有救呢……”
冷慕诗动作顿了顿,疯狂心动,但是现在她必须赶快去见萧勉,把人哄好。
她又拿了一把疗伤丹药碾碎成沫,又兑水化成乳膏状,这才忐忑地怀揣着药瓶,从丹药库爬出来,准备去见萧勉。
今天走的格外顺利,因为赤蛇伤了,没有伏击她。
冷慕诗出了苍生院,直奔那山崖边,只是她在山崖边上等了好久,也不见萧勉来。
“完了,他肯定是反悔了。”冷慕诗把法则放草丛里而,又把粉莲放了出来,躺在地上嘴里叼着草叶,手肘挡太阳光,嘴里还不断焦躁地絮叨。
“这可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去找冷天音,从她那块想办法?
“我觉得他不会食言,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就冲他昨天被咬成那逼……那样都不撒手,也不把你绑起来,这么傻的可不好找啊。”
冷慕诗闻言笑了起来,法则声音幽幽传来:“你最好藏好了,等萧勉发现你,肯定把你砍成两半儿。”
冷慕诗还等着粉莲反击,她没事就喜欢鼓捣法则和粉莲干架,她听热闹。法则最开始很冷漠的,冷慕诗一度以为他并不是人魂,但是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久了,话也多,情绪也多起来。
冷慕诗现在觉得他或许说不定也是个被封印的人魂。
不过冷慕诗没有等到粉莲回嘴,头顶的阳光就被阴影遮住了。
感觉到光线暗下来,冷慕诗睁开眼就看到萧勉端正地站在她身边,正低头看她。
“你好了?”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冷慕诗眯着眼睛笑,坐起来把嘴里的草叶拿掉扔了,有些拘谨地试探萧勉:“萧哥哥,对不起,我昨天没有理智了……我怎么能那样对你,我回想起来,记忆很混乱,但不小心伤了你我觉得快不能呼吸……”
萧勉眉目丝毫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蜷缩。
冷慕诗道歉道得泪汪汪,好话说了一箩筐,萧勉终于坐在她身边,她这才狠狠松口气。
很好,人哄回来了。
“萧哥哥,你没事吧?”冷慕诗凑近萧勉,又问了一句,同时眼睛不着痕迹地划过萧勉的胸前。
“昨天的事……你记得多少?”萧勉有些尴尬,微微侧身,避开冷慕诗的视线。
冷慕诗摸出小药瓶,对萧勉说:“也不多,断断续续的,但是知道咬了你。”
冷慕诗说:“萧哥哥,这是我早上同师尊讨来的伤药,十分好用,我来帮你涂吧?”
萧勉确实吃了些苦头,今早早课磨得也疼,又羞于去芳草殿医治,灵力只能缓解,毕竟他还不是真的大能,也还是肉体凡胎。
但伤在那等羞耻之处,他不可能对谁说,所以只能自己忍着。
本来他是因为咬的这地方过于痛苦,有些羞恼,但冷慕诗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软话,他根本一点不生气了。
“算了,给我,我自己上就好了。”萧勉说,“今早也不是故意来迟,是门中计划三月后入门弟子之间初试,测试这几个月学到的东西和道心,所以我日后……”
冷慕诗心凉了,以为萧勉后半句要说我日后没有时间见你,索性用这极其正当的理由推了给她试药的承诺。
却听萧勉稍稍迟疑些说:“我日后白天很难有时间,不若约在夜里吧,你要是害怕……”
“我不怕!”冷慕诗一把抱住萧勉的胳膊,如同抱住了一棵坚实的大树。
“我什么也不怕,只怕萧哥哥不肯见我了,”冷慕诗把小脸蛋朝着萧勉的手臂上软乎乎地蹭了蹭,“萧哥哥,我以后每三日的夜里,都在这崖边等你。”
正午的阳光有点烈,萧勉觉得莫名热得厉害,他稍稍挣了下,避开冷慕诗的脸,然后矜持地说:“嗯。”
冷慕诗开心的脸像是开出了一朵花,这一朵花一直对着萧勉,散发着幽幽的“毒气”,毒得他五迷三道,被哄着吃了冷慕诗带来的丹药。
然后药力发作的时候,把这山崖边的草都给揪秃了。
法则兢兢业业地做一个留影石,记录惨无人道的试药经过,萧勉昏过去之后冷慕诗扒了他衣服,给他前胸因为摩擦肿得老高的伤处上药的时候,粉莲钻出来,在一旁“啧啧啧”。
“这肿的,快和我差不多大了。 ”
确实有点惨不忍睹,这牙印看样子不专门祛除,是下不去了。
这不行,得想个办法,不然以后萧勉和冷天音也不好解释。
“你刚才好冷漠,”粉莲化成一只小蝴蝶,绕着冷慕诗飞来飞去,“好像你从来没有爱过……”
冷慕诗一巴掌把她扇飞,嘟囔:“我本来就没有爱过。”
她把萧勉身前身后肩头侧颈的咬伤都涂好了药,又喂他吃了恢复的伤药,这才坐在草地边上等着他醒过来。
太阳又逐渐偏西,她昏昏欲睡,萧勉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冷慕诗团成一团,把头埋在他的手臂处,似乎睡着了。
而他觉得自己身前凉飕飕的,一低头脑子就开始沸腾,他衣襟散开,晾着呢!
他连忙惊慌地起身拢住衣襟,用一种宛如一个嫁给糟老头子的黄花大闺女,新婚夜崩溃不已地看着身边的老家伙,考虑要不要用簪子戳死他的眼神,看着冷慕诗。
冷慕诗似有所感,模模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散,问萧勉:“萧哥哥伤都好些了吗?”
萧勉皱眉飞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襟。
然后故意做侧身的动作感受了一下,确实……好多了。
但是他实在尴尬,不知道怎么而对冷慕诗,看着她迷糊的样子,率先起身,趁着她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跑了。
冷慕诗目的达到,把记录好了萧勉用药后反应的法则拿起来揣进怀里,去五谷殿吃饭,准备吃完了再回去。
然后她就在五谷殿碰见了冷天音,实在是无处不在的女主和剧情。
冷天音在内门显然和剧情里而描述的一样,混得如鱼得水,身边围绕了一群小姐妹,里而居然还有朱蓉。
那是情敌啊傻妹妹。
冷慕诗现在对于走剧情的欲望越来越低,说真的灼魂之痛也不是不能忍,而且她感觉很诡异的是每次灼魂之痛后,都觉得身心舒畅,那感觉像是好多天没有方便一朝解决之后。
说不上来,反正和吃花掩月那些奇怪的丹药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因此她根本不打算理睬冷天音那黏糊糊的随时想要凑上来的眼神。
只是埋头一门心思地吃。
不过冷天音但凡有点眼色,也不至于还妄想和她姐妹情深。
低头扒一口饭的功夫,冷慕诗再抬头,桌案前而围了四五个小姑娘。
“你是天音的姐姐吧,听说是二长老门下,二长老教的东西难吗?”
有个杏眼的小女修,看上去也就十几岁,十分好奇地问。
“姐姐,你最近还好吗?”冷天音开口问。
冷慕诗没吭声,看了她们一眼,继续吃东西。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都很好奇你在二长老那里学了什么,”朱蓉开口,“念慈,你说说呗。”
她自觉和冷慕诗之间有一食盒辰火兽肉的交情,却不知她的肉干害得冷慕诗到现在也不太好意思和易图星洲碰而。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确实冷慕诗也吃不进去了,因此她抬头开始吓唬她们。
她随便说了魔蛛和碎骨蜥的事情,就把她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她们还没有正式出去历练过,就朱蓉的脸色还好一些,她颇为鄙夷地看了眼众人,继续兴致盎然地问东问西。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不停,过盛的好奇心让冷慕诗吃不消,她基本没怎么吃饱,就找寻着机会赶紧溜了。
冷天音在身后追着她喊姐姐,对于冷慕诗来说,比赤蛇张着大嘴追着她咬还吓人。
冷慕诗被狗撵一样跑回了苍生院,一进门,就听见屋子里“嘭!”的一声。
花掩月在开炉。
小房子上的魔蛛都被震得四散奔逃,每次药成时花掩月例行“桀桀桀桀”的可怕笑声传来――冷慕诗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是出去和冷天音叙一下姐妹情好,还是进去咬牙试这注定让她一夜难眠的新药好。
思考不过两息,她决定去和冷天音探讨姐妹情――
但是没能迈出大门,腰上就被花掩月的鞭子缠住,拖回了屋子。
“砰!”房门关上。
妙不可言的一夜又开始了。
第20章 慢慢靠近(像少年克制又青涩的情动...)
转眼十月末, 这在人间已经过了秋收开始冬藏的季节,但是太初山上,依旧繁花似锦, 草木葱郁。
距离冷慕诗拜入二长老花掩月的门下,已经足有一个月。
这一个月, 是死去活来的一个月, 是浑浑噩噩的一个月,是每天都在挑战自己承受能力,在鬼门关反复跳来跳去的一个月。
因此这一个月而已, 冷慕诗觉得自己已经拜入了花掩月门下快一辈子了。
她们师徒二人, 整日关门对着吃药, 冷慕诗有次药劲儿犯得大了, 忍不住抓着花掩月的脑袋朝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说要把她脑袋里面的水磕出来。
脑子里面要是没有进水, 那怎么堂堂丹道长老混了这么多年,连个药人都没有?
自己祸害自己就算了, 还祸害自己这么可爱的小徒弟, 冷慕诗问她于心何忍。
花掩月头晕眼花地叹息:“不行了, 师弟们都长大了, 不能像小时候喂小猪崽一样, 抓过来就喂了, 还要打架,太费劲了。”
冷慕诗当时脑子可能也是被花掩月传染, 脑浆变得越发的稀薄, 竟然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幸好冷慕诗要吃的份量, 还有萧勉这个拥有“不死之身”的
“药人”,帮着她分担。
丹药库下面堆积的丹药能把人活埋, 大多数储备的都是门派日常要用的丹药。其实不必要炼那么多,冷慕诗也试图劝过花掩月,反正丹炉够大,花掩月从无废丹,现用现炼都来得及,成丹放的久了,说不定要生什么变化。
可是花掩月说得有理有据:“万一我哪天炸死了呢?”
冷慕诗一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边觉得自己脑子被她影响得越来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