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三:枷锁 第26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晋滁猛地从床上坐起,目露凶意,面色狰狞。

  田喜吓了一跳,踉跄的连退两步。

  定定望了一会熟悉的黑漆编藤榻,他的意识逐渐从刚才的梦境中剥离,只是脸色依旧不是那般好看。

  “何事。”

  掀了被子下榻,他边捞过屏风上的衣物穿戴边问道。

  想到刚才宫里公公来报的信,田喜变了脸色,赶忙小步匆匆到他们世子爷身旁,小声耳语了一番。

  晋滁穿戴的动作猛地停住。而后倏地将眸光射向田喜。

  “什么?!”

  田喜咽了咽喉:“皇太子,薨了。圣上要世子爷您,急速入宫。”

  五皇子此刻如堕冰窖。

  昨夜圣上突然连夜招他入宫,他以为圣上龙体有恙,当即随了内监匆匆进宫见驾。未曾想待入宫之后,得知的却是皇太子突然薨逝的噩耗!

  当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喜,而是惧,因为皇太子薨逝的太蹊跷突然,时间也太巧了,恰在刚被册封太子后的一个月。

  而在旁人看来,最有下手可能的,就只有与皇太子有储位之争的他!

  他当即冷汗涔涔,压根来不及细想,在圣上的灼灼盯视下直接噗通跪地,指天发誓皇太子的死与他绝无半分干系。

  圣上却直接让人拖上来了一宫人。

  身上血流如注,已然成了血人,被人拖上来时,身后还划了两道浓重的血痕。

  圣上让人给那宫人抹了脸,让五皇子得以看清那宫人的面目。

  “认得吗?”

  圣上淡淡的一句,却让他如遭雷击。

  这个宫人,恰是他安排在仪贵妃宫里的眼线。

  五皇子当场瘫软在地。

  他总算明白,为何养心殿前的朝臣见他的目光如此怪异。

  有了这宫人的指认,他们分明是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那害死皇太子的幕后黑手。

  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直接将他打进万丈深渊。

  “儿臣没有,儿臣是被人陷害的!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啊——”

  是谁,六皇子,还是七皇子?

  五皇子抱着圣上的腿哭的涕泪横流,圣上闷咳数声,恨恨的踢开了他。

  “这话,你留着去跟那晋世子说罢。他相信了,镇南王也就信了。”

  皇太子是被人下毒谋害的。

  死的时候应是痛苦的,面色扭曲,耳鼻流血,死不瞑目。

  仪贵妃不复从前的高贵优雅,宛若疯妇般扯着皇太子的胳膊让他起来,尖利的又哭又笑。

  晋滁一动不动的立着,他直直盯着那惨死之人,那个前几日还拍着他肩,虚笑着说日后要与他君臣相宜成为佳话的皇太子。

  “是老五,是老五那个天理不容的畜生!!”仪贵妃踉跄的奔向他来,手若利爪死死扣着晋滁的胳膊:“伯岐,是他害死了皇太子,你一定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内监王寿哭着去拉仪贵妃:“娘娘节哀啊,世子爷定会为皇太子殿下讨个公道的!”

第29章 多事之秋

  看着那晋世子满脸麻木的从养心殿离开, 朝臣们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富贵堆里养大的公子哥,从来锦衣玉食过的顺心顺意,突遭这等横祸, 只怕是被吓住了难以缓过神罢。

  不过也可理解, 本来因为皇太子的缘故,镇南王府的锦绣繁盛本可以更盛一层, 谁成想会好端端突遭这等横祸?对镇南王府来说, 当真不啻于晴天霹雳了。

  出宫上了马车,晋滁当即吩咐人驾车。

  轿窗封闭的车厢昏暗至极。

  晋滁狭长的眸子半阖,里面眸光阒寂的可怕。

  田喜小心翼翼的坐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幽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句问声。

  “仪贵妃宫里的内监王寿, 是从本家带进宫的?”

  田喜打了精神仔细回忆一番, 就应道:“是的爷。当年仪贵妃娘娘入宫可就带了他一人,还是咱家王爷花了大功夫, 想方设法的将他弄进宫去的。”

  一问一答后, 车厢内又重新恢复了幽寂。

  田喜也不知他家世子爷为何突然这般发问。只在内心胡乱猜测了一番就将此事撂过,毕竟此时此刻,他还因那皇太子的突然薨逝而惊着, 想着他们家王爷若知了, 还不知该是何等的震怒。

  皇太子薨逝后的第三日,圣上亲写了悼词, 讣告天下。

  对外,自是要掩盖皇家丑闻,讣告只道是因得急症而亡。对内,则勒令那些知内情的心腹重臣,一律三缄其口, 不得将此对外宣之于口。

  至于那五皇子,圣上寻了旁的罪状,将其幽禁冷宫。

  五皇子凄声喊冤,圣上却也不为所动。

  并非不信他冤枉,只是他被宫人当众指认,偏当时又表现不堪,已是在朝臣心里坏了印象,便也不适合被立为储君。

  既然如此,那为防止牵扯旁的皇子,圣上遂忍痛快刀斩乱麻,直接给他定了罪。

  也算给镇南王府个交代。

  五皇子察觉出他父皇欲放弃他的意图,心里凉个透彻。

  整件事里透着蹊跷,他不信他父皇察觉不出。

  若真是他手笔,那以他的做法,定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焉能等人来抓把柄?

  难道在父皇眼里,他就是那等莽撞无知的蠢货?

  不,父皇素知他的为人心性,知他非那等冒进又大意之人。

  可却还是轻易给他定了罪!

  五皇子大恨。

  他焉能坐以待毙!

  当他手里没什么筹码不成。

  京城街头巷尾,有关皇室的种种秘闻,一夜疯起。

  事情是先由仪贵妃大闹景福宫引起的。

  景福宫住着云贵嫔,是四皇子的生母。

  昔年云贵嫔也是宠冠后宫的人物,只是后来生了痴傻的四皇子后,圣上就渐渐不来她这,景福宫就门庭冷落起来。

  而如今,景福宫却因仪贵妃的到来而重新‘热闹’起来。因为仪贵妃的这一闹,竟意外闹出了四皇子装傻卖痴一事,并赶在圣上得知压下此事前,就直接将消息对外捅了出去。

  一并传出去的消息还有,皇太子薨逝的真正缘由,便是那装傻卖痴的四皇子,毒杀太子,嫁祸皇子,打的一箭双雕的主意。

  一波掀起千层浪,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在对皇室秘闻津津乐道的同时,无不暗道那四皇子的狡诈与狠毒。

  圣上直接气到吐血,昏迷了半日方醒。

  可清醒过后想到后宫之事,不由捶床恨怒。

  云贵嫔那蠢货,生生养废他皇儿!

  还有那四皇子,何苦瞒他!也愚不可及!

  “五殿下被放出来了,这回换四殿下被幽禁冷宫。”

  符家二奶奶房里,郑氏探过身体越过榻上的小方桌,神神秘秘的告诉林苑。

  关于朝中政事,林苑本来并不关心,可自打皇太子意外薨逝之后,各位皇子的争斗就好似突然浮出了水面,暗潮汹涌,刀光剑影,光是看客都觉得心惊肉跳。

  她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安,遂想探知这些朝事一二。可符居敬口风紧,几乎从不与她说这些,她遂只能到郑氏这里打听着,想着她那小叔子或许口风松些,从郑氏这或许能探听些什么。

  “装疯卖痴近二十年,四殿下这城府可够深的。”郑氏啧啧说着,又告诉林苑一事:“我家爷说了,圣上本想保住四殿下,奈何从景福宫搜出了毒害皇太子的毒药,还有景福宫大太监的指认,证据确凿,就算圣上要保他,也不成。”

  林苑觉得这大概是那五皇子手笔。

  如今虽说看似五皇子略胜一筹,可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未分,哪个能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那二弟可说,咱家可站队了?”

  郑氏一惊:“这怎么能,咱家素来不掺和这些事。”

  林苑就松了口气。虽说她也知以符居敬的为人,断不会搅和进皇子争储这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如此方能安心。

  想起娘家,她觉得以她父亲谨慎的性格,应也不会在此档口搅和进旋涡里。

  半月后,皇太子薨逝的噩耗传到南疆。

  镇南王连呼数声‘痛煞我也’,就直愣愣仰倒于地。

  军营里顿时兵荒马乱。

  随军大夫扎针灌药,好半天才让他幽幽转醒。

  醒后,镇南王老泪纵横,数日滴米未进,营中将士齐齐跪求,方肯进食一二。

  之后涕泪不止的提笔写下陈情折子,令人快马加鞭送往紫禁城皇宫御案。

  镇南王的折子字字泣血,句句痛心,无外乎说已故皇太子的人品贵重端方,说他的仁爱孝顺,再说他去的不明不白。

  折子最后,泣泪恳请圣上,严惩真凶,还皇太子一个公道。

  圣上握着折子半晌不语。

  严惩?如何方叫严惩。

  镇南王,这分明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未等圣上左右权衡好如何回应镇南王,也未等他筹谋好该如何才能保住老四,这时宫中却传来噩耗,那六皇子刚不幸失足跌落荷花池中,溺水而亡。

  养心殿里,圣上虚弱的卧在御榻上,宛若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着气。目光却吃人似的盯着榻前人,一字一句问:“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