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41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孟昱奕侧身让开一条路。

  沈晚快速移步走开。

  不消一会孟昱奕又跟了上来,锲而不舍的问:“你不觉得小爷一身绯衣特别彰显那盖世英姿,像极了那傲然立于天地间的悟空?”

  沈晚加快了步子。

  “话说,那《悟空传》的结局是啥呢?那悟空最后怎么样了呢?他反抗成功了吗?他……”

  沈晚耳边的嗡嗡声一直持续到踏进墨香斋那刻。

  墨香斋的里间,冯茂接过沈晚手里的稿件,大概看了遍,点了点头,便取了一百两银票递交给沈晚。

  沈晚接过叠好放于袖中,也颔首示意了下,刚要如往常般转身离开,那冯掌柜的突然叫住了她。

  沈晚疑惑的回头。

  冯掌柜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问道:“不知郁娘子下个话本中可否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见沈晚面露不解之色,冯掌柜苦笑道:“郁娘子可知外头都唤您什么?都唤您为毒悟空。三个话本,三种悲惨结局,实在是……实在是让些心软的娘子哭的肝肠寸断,已有些娘子的相公扬言若在下的墨香斋再敢接毒悟空的话本子,便要砸了墨香斋的招牌……在下实在是为难啊。”

  要说她的话本在扬州城内也甚是畅销。情节跌宕起伏,看的一群痴男怨女们是如痴如醉。刚开始翻看时,娘子们是当成一苦尽甘来的言情话本来看的,而男子们大都是当做一建功立业的穷小子逆袭的励志话本来看的,谁都是打着大团圆的结局往后翻去,哪个能想到书页的最后一句简直能令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

  沈晚心下莫名一叹。

  痛,大抵是因她无情戳破了世间男儿虚伪的一面罢。

  转而看向冯掌柜的,轻声道:“无事,若掌柜的为难,此厢交易就此中断便是。”说着,便要去掏袖中的银两。

  冯掌柜的忙摆手:“别别,此件小事不足为患,在下能处理好。郁娘子要记得常来光顾啊。”外头那些娘子哭归哭,那些男儿们骂归骂,可只要毒悟空一出新书,他们买书的速度却是比谁都快。

  沈晚轻笑一下算是应下,便转身离去。

  孟昱奕疾步紧跟:“你放心,只要小爷我一日在扬州城,别人就休想找悟空的茬,谁要是敢说你半句不好,小爷我……”

  “冯掌柜的,”沈晚停住脚,回头看向冯掌柜:“能不能烦请掌柜的让令公子就此打住,莫要步步紧随?实在是守寡在身,不便与外男走得过近。”

  冯掌柜的黑着脸将孟昱奕拖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二更了……

第74章

  这场政变中,要说哪个人的结局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那就莫过于是原兵部侍郎顾立轩,也就是如今皇宫内院的顾公公。

  霍相大人扶持三皇子顺利登基,之后整个汴京城便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的清算中。可哪个心里都明清,这场清算名义上打的是清算叛军,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清算政敌?

  而顾公公作为叛出霍党的头号政敌,众人原以为他此厢完了,少不得被那心狠手辣的霍相千刀万剐了去。没成想都天福二年了,人家顾公公不但好生生的活着,还异常顺利的干掉了皇宫太监头子吴桂,一跃登上了太监总管的宝座,成了如今圣上身边的红人。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本该是上朝的时刻,天福帝却在寝宫左拥右抱,纵情声色,好不快活。

  怀里美人抬起削葱根般的手指,万种风情的剥了颗葡萄送到了天福帝嘴边,天福帝就势张嘴,连葡萄带着那葱白的指尖一块含住。看着那美人媚眼如丝的娇嗔,天福帝享受的眯起了色眯眯的小眼,心下满足的喟叹,这才是帝王该享受的日子啊。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天福帝觑向不远处杵着的顾立轩,干咳两声,方慢腾腾的开口问道:“朕上个月不就发诏书令各地征选美人入宫吗,怎么还没到京啊?”

  顾立轩趋步近前,躬身道:“回圣上的话,快了,最迟不过十日便可到汴京。圣上福气无疆,奴才可是听说了,来的这批美人可有几个是天香国色呢。”

  听到天香国色四字,天福帝两只色眼简直能冒出实质绿光来。

  “好,好,你这差事办的极好!要到时候真如你所说,有那天香国色,朕就赏你,赏你……”天福帝突然清醒了过来,这顾公公一家还在奉相命讨饭呢,他这厢要给那顾公公赏赐,岂不是明晃晃的跟那霍相对着干?

  见天福帝支吾了两声‘赏你’之后就没了下文,顾立轩忙跪下道:“为圣上办事是奴才的本分,圣上要是因此而赏赐,岂不是折煞了奴才?”

  天福帝满意他的识趣,一挥手就让他出去候着了。

  顾立轩出去不大会,就听寝宫里隐约传来那迫不及待的啧啧亲吻声。

  顾立轩垂眸掩下眼底阴翳之色。

  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太监,顾立轩一撩浮尘,眼神示意了下寝宫内。

  小太监会意,忙躬身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立轩遂悄悄离开了养心殿,径直往太上皇所在的承乾殿而去。

  刚走到承乾殿,恰巧遇见要进去给太上皇送汤药的奴婢,顾立轩接过汤药,眼神示意那奴婢退下。

  偌大的承乾殿空荡荡的,除了寝床上仰躺着呼哧呼哧喘着气的太上皇,再无一人。

  见到拿着汤药进来的顾立轩,太上皇猛地睁大了眼,呜呜的怒声从他歪斜的嘴里不断传出。他此刻究竟怒骂的什么,顾立轩一个字也没听得清,唯一能看得见的是从那歪斜嘴巴里流出来的浑浊口水。

  顾立轩眼神露出些许嫌恶,又有些许快意。

  搬了把椅子,顾立轩惬意的坐着,边拿汤匙搅动碗里汤药,边撩着眼皮看床上那瘦骨嶙峋的太上皇。

  “奴才今个前来,是因为霍相大人让奴才过来给您传个话,说当年北疆一案另有冤情,如今也该到了沉冤昭雪的时候。所以大人决定让吏部重审此案,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揪出幕后做鬼之人,以此洗刷十万大军身上的冤屈。”

  太上皇目眦欲裂。

  顾立轩动作一顿,看着太上皇突然意味深长的一叹:“齐五代,霍起。太上皇,如今大齐朝已经是五代了……”似乎觉得此番刺激不够,顾立轩又无不恶意道:“太上皇可知,如今圣上在哪,又在做什么?怕是太上皇做梦也想不到,此刻的圣上正在养心殿内纵情声色,好不快活着呢,至于今日早朝谁人主持,太上皇还用咱家来提点?”

  太上皇嘴里呜呜的声音愈发凄厉,顾立轩怜悯的看着,缓缓吐出五个字:“亚父南向坐。”

  见太上皇暴睁双目,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顾立轩好心解释:“便是太上皇想的那般,圣上为表彰霍相的劳苦功高,下旨亲封霍相为亚父。金銮殿的宝座下,圣上还特意为霍相大人一把重金打造的太师椅,也就比龙椅稍小了些罢。”这便意味着当朝宰辅霍殷此后上朝不必北向面君,却是南向面臣。

  太皇上状若疯狂,目色赤红骇人,不顾一切的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跟面前的人同归于尽。

  顾立轩只怜悯的看着。

  最终太上皇颓然的停下挣扎,他盯着顾立轩,浑浊的眼睛冒着沉沉的光。

  顾立轩俯下身体靠近他,一字一句道:“太上皇怕是想问我这厢所图为何罢?便是告诉你也无妨,我图的,自然是顾家的千秋万代鼎盛!”

  太上皇目露疑惑。

  顾立轩笑了声:“太上皇不也怀疑我家阿虿的血脉吗?”

  太上皇目瞪口呆。

  顾立轩坐直了身体,垂眸继续搅动碗里汤药,然后舀起一勺递到太上皇嘴边:“霍起,便是我顾家起。”

  淮阴侯府近些月来,隔三差五就有些肤白貌美的娘子被送进去,可往往没待上半日功夫却又被送出来,这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别说外头的人私下传些流言蜚语,就是府内的人心里也是有些嘀咕的。

  秦嬷嬷担心是侯爷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想让张太医过来给他把下脉,可每每见了他们侯爷那张冷的仿佛能下刀子的脸,便硬是将要脱口的话憋了回去,半个字都不敢提。

  霍殷以为,两年多的时间,早就消磨了他对那个娘子的所有感觉,无论是爱意或是恨意,都早被时间冲淡了去。可近月来,每当他要亲近其他娘子时,明明那个小娘子模样已经淡忘,在这一刻却总能莫名其妙的眼前浮现出她的影子,当真是令他即刻兴致全无。

  推开身下那正颤着睫毛一脸娇羞的美貌娘子,霍殷难掩郁燥的从床榻起身。

  拢了拢身上半敞的白色绸缎中衣,他看也没看床榻上那个正满脸疑惑和惊惶的娘子,几个跨步至榻前案几,抓起案上琉璃酒盏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抬手猛地朝地上掷了酒盏,而后厉喝:“秦九!”

  秦九忙推门而入。

  “送出府。”

  “是,侯爷。”

  不消片刻,刚在床榻上还娇羞万分的娘子就哭哭啼啼的被人拖了下去。

  霍殷闭眸长长吐了口浊气。可能是上辈子造了孽的罢。

  这日,借为圣上出宫办事之际,顾立轩回了趟顾家。

  此时顾家正好讨饭归来,见着顾立轩,不由又惊又喜又悲。

  “好了爹娘,我出宫的时间不多,让我单独跟虿哥说会话。”顾立轩安慰了他爹娘两句,目光便直直定在刘细娘怀里的阿虿身上,殷切中带着丝野望。

  顾母擦了泪,连声说好,就让刘细娘将孩子递给他。

  顾立轩便抱着阿虿进了里间。

  关上门,顾立轩蹲下身子看着阿虿,抬手捏捏他小脸颊:“还记不记得爹爹呢?”

  阿虿眨眨眼看着他,似在回忆,又有些茫然。

  顾立轩指指自己:“我是你爹爹。爹爹,爹爹。”

  “爹爹。”阿虿口齿清晰的甜甜唤道。

  顾立轩当即喜得眉开眼笑。他仔细观察着阿虿,小小年纪目光沉静,似乎已经开始记事,不似其他无知孩童的懵懂无知,瞧着颇有一番龙章凤姿之态。光是单单看上一眼,便知是个聪慧小儿,将来定当不凡。

  顾立轩胸中激荡。从怀里小心掏出一张宣纸,展开来后,递到阿虿面前,他无比郑重的看着阿虿的眼睛:“阿虿,你仔细看好此人,千万要记好他的模样。若有朝一日碰上,你一定要表现出亲近之意,听清楚了吗?”

  阿虿看了会画像,又看向他爹爹,似有不解:“为什么呢?”

  “不用问为什么。”顾立轩强调道:“你只需记住,一定要表现出你甚是亲近他,知道吗阿虿?”

  阿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而看向画像,隐约觉得画像上的叔叔,长得甚是威武。

  在家统共待了不过一刻钟功夫,顾立轩就动身离开了。

  顾立轩离开后,刘细娘偷偷问过阿虿他爹爹可是偷偷跟他说过什么话。阿虿摇了摇头,没有说。因为他爹爹与他约定好,此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天福三年,秋。

  流年在平静的岁月中总是过得飞逝,犹如指间的小鱼儿,稍不留神便被它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一转眼,连英娘都三岁多了。

  虽是初秋时节,可扬州城的八月依旧夏热未消,窝在屋里都能闷得人喘不上气来。

  又是一个闷热难解的午后。

  沈晚索性就放弃了伏案写稿的想法,带着英娘来到杨柳低垂的堤岸,在树荫下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感受湖风吹来的凉爽气息。

  湖面波光粼粼,午后的阳光轻轻浅浅的打在湖面,反射出星星点点耀眼的金光。

  湖的中心有不惧热的年轻男女荡船游玩,在湖面的一片金光和倒映的云彩上缓缓划动小船,看着美景,吹着湖风,撩动着湖水,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扬州城,真是处处充满了诗情画意。

  见柳枝低垂,沈晚看了身旁的英娘,心念一动,便折了几枝,有些不甚熟练的给编了起来。

  却在此时,听得噗嗤一声嘲笑声自身后传来。

  听得此声,沈晚嘴角略有些抽搐,她都不用回头就已知道来者何人。

  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低头继续编着柳枝。

  手上一空,没等沈晚反应过来,却听得一阵戏谑的男人声音:“你就得了吧哈!瞧着也是个贤淑模样的,没成想却笨手笨脚的,连个草帽都编不好。”

  沈晚一见他,就觉得有些头疼,不由怀疑的看他:“我看其他人家像你这般大小的少年郎都是日夜寒窗苦读的,怎么就你一天到晚的闲逛?难道你就不需要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