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林秋曼乐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珣被她的情绪感染,“我先去换身衣裳。”
“别,这身好看,奴看着喜欢。”
“那便依你,不换。”
走进用饭的厢房,见管事的几个娘子都在,李珣笑道:“哟,还挺热闹。”
众人连忙行礼。
老陈把狐裘解下。
林秋曼命人添了两双碗筷,又把一些菜肴撤下换热的来。
吴嬷嬷伺候李珣洗手入坐,林秋曼高兴道:“今儿晚上不讲规矩,几位娘子都坐。”
没人敢动。
林秋曼蹭了蹭李珣的手臂,他笑道:“听她的。”
人们纷纷笑了,吴嬷嬷道:“那便入坐吧,小娘子是客,都听她的。”
见老陈还站着,林秋曼:“陈管事快坐。”
老陈笑道:“老奴伺候郎君用膳。”
林秋曼摆手道:“不用你了,我来。”
李珣朝他做了个手势,老陈依言入坐。
林秋曼满意道:“这才像过年嘛,有人气儿,热热闹闹的,大家都欢喜。”
李珣抿嘴笑。
林秋曼也不理他,自顾说道:“方才我都说到哪儿了?”
有娘子小声道:“倒插门。”
林秋曼:“哦对,倒插门,就是丘娘子的婆母不允她改嫁……”
她说的均是贴近生活的世情百态,全都是小人物的悲欢喜乐。
在坐的除了李珣外都是底层,他们爱听,喜欢听她讲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事。
其实李珣也喜欢听这些世情,虽然鸡毛蒜皮,但有人情味儿。
林秋曼说话是很有技巧的,不仅仅是她发表言论,还会留空给人们探讨。
整个全场她是话题的掌控者,但非独角戏,因为人们会参与进来与她一并笑谈。
有时候其他娘子也会讲身边的家长里短,李珣倒是意外,因为平日里她们都是严谨的多,原来也会这般生趣。
从头到尾他都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人生机勃勃,就连老陈的话也多了不少,酒也多喝了两杯。
原本林秋曼还说伺候他用饭,结果换成李珣替她布菜,有时候她忘了,他还会提醒她别光顾着说。
态度自然亲昵。
在坐的众人心里头默默地想着,这个主母估计是坐稳当了的。
二人这般融洽,吴嬷嬷心里头瞧着欢喜,总觉得府里有个女郎就是不一样,不像往日那般冷冰冰,多了几分生气。
老陈也轻松愉悦,平日里不敢贪杯,今天晚上高兴多贪了两杯。
他跟吴嬷嬷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自家郎君总算活得像个正常人了,有七情六欲的那种。
一顿年饭吃了许久,大家热闹笑谈,不分主仆,气氛欢愉。
年饭过后按照惯例李珣是要打赏给家奴的,均是拳头大的红绸袋,上面印着福字,意味新年添福。
里头装了碎银,玉件,珠子,或其他物什。
一众家奴排队领取。
李珣坐在太师椅上挨个发放,林秋曼也去讨要。
李珣笑着给了她一只,结果她贪得无厌,转了一圈又混进去讨要,李珣啐了声“滚”,众人失笑出声。
发放完福袋,府里放起了烟花炮仗,一众人站在长廊上瞧。
绚烂烟火点亮了飘雪的夜空,李珣把林秋曼揽入怀,似乎又回到了中秋那天晚上赏灯的情形。
那晚他是欢愉的,是突破禁忌的偷偷欢喜,而今天则是光明正大的感到愉悦。
他贪恋这种愉悦,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日日陪伴。
外头到底太冷,现今离子夜还早,林秋曼对李珣动了心思,诱哄他陪她玩一个小游戏。
李珣今晚高兴,则事事顺从。
于是林秋曼找家奴要来两个骰子和一只碗。
两人在书房里,中间一张小桌案,面对面坐着。
李珣垂眸道:“扔骰子比点子大小?”
林秋曼点头,“不过咱们不赌钱银,赌点好玩的。”
李珣:“???”
林秋曼暗搓搓道:“谁输了谁就得回答对方一个问题。”顿了顿,“必说真话。”
李珣觉得有趣,“真话?”
林秋曼点头,“真话。”
“百无禁忌?”
“对,百无禁忌。”
“必须回答?”
“必须回答。”
李珣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下套子?”
林秋曼笑得像只狐狸,挑衅道:“殿下不敢玩?”
李珣不屑道:“赌就赌。”
林秋曼做了个请的手势,李珣随意扔骰子,是八点。
林秋曼接着扔,运气极好,居然是十二点。
李珣愿赌服输,“你问吧。”
林秋曼干咳两声,犀利道:“殿下枕下藏刀,因何缘故?”
李珣愣住,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你玩真格的。”
林秋曼:“请回答真话。”
李珣想了想,狡猾道:“我被梦魇缠身。”
林秋曼追问:“什么梦魇?”
李珣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你这是第二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林秋曼激动地拍桌案,“殿下委实狡猾,这样玩着不得劲儿,咱们再改改规则,完整地回答问题,完整!”
李珣也想挖她的心思,应承道:“依你。”
二人再扔骰子,这回是李珣赢了,他问的问题更劲爆,“我记得你曾在翠微湖烧过纸祭拜,因何缘故?”又道,“你别跟我说什么祭奠往日的自己,我是不信的。”
林秋曼噎了许久,才道:“方才殿下还说奴狠,你这是要扒奴的裤衩呢。”
李珣抱着手,道貌岸然道:“刨根问底,是你自个儿定的规则。”
林秋曼撇了撇嘴,如实回答道:“是祭拜已经投湖死去的林二娘。”
“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奴是借尸还魂来的。”林秋曼索性跟他玩大点,“林府的那个林二娘已经被淹死了,奴替代了她。”
李珣若有所思。
见他深思的样子,林秋曼破天荒的有些发虚,“殿下是不是查过奴的底细?”
李珣:“不告诉你。”
林秋曼翻白眼。
接着二人继续扔骰子,这回又是林秋曼输,她还以为他会接着问方才的话题,结果那厮问:“你是不是贪图我的色才愿哄我的?”
林秋曼默默地捂脸,挣扎了许久才难堪地点头。
李珣掩嘴笑,“果然不是个正经东西。”
又比了骰子,林秋曼发问:“殿下枕下藏刀,因何缘故?”
这回李珣倒是坦然,“被梦魇缠身,当年我三哥是被我亲手杀掉的,到底过不了心里头那一关。此后他时时入梦找我索命,便于枕下藏刀防备。”
林秋曼不说话。
李珣问:“可是解了你的惑?”
“解了。”
“接着来。”
扔了骰子,该李珣发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猫狗来训了?”
听了这个问题,林秋曼一个劲挠桌子,绿着脸点头。
李珣忍了忍,笑盈盈道:“你有种。”
林秋曼急了,忙道:“游戏结束后不可以惩罚人的!”
李珣还想玩下去,“依你。”
接下来林秋曼发问:“寒食散,因何原因服食?”
李珣也挠了挠桌子,磨蹭了会儿才答道:“被梦魇缠身不得缓解,精神压力大,故服食它缓解情绪,释放压抑。”
林秋曼认真道:“如此看来,你这是有心理疾病。”
李珣:“你便是我的药,能治百病。自从与你往来后,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便淡忘许多,我日日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