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显然,虞衡现在还不需要这玩意儿。
大宣时隔多年再次获得胜仗,还是以亡了对方的国,将对方的领土纳入自己版图的大胜仗。这一场仗多么振奋人心,让百姓们感到自豪,自是不用多说。
景隆帝亲自出城十里迎接齐王和虞衡等人,荣耀无限。进京后,百姓们更是夹道相迎,见了齐王和虞衡等人便是一阵欢呼,还有人兴奋大喊,“看见第二排第八个那个小伙子了吗?那是我儿子!我儿子出息啦,光宗耀祖啊!”
“对对对,第五排第十二个,那个黑瘦黑瘦的小伙子,那是我儿子!我儿子也出息啦!”
……
队伍中听到这些兴奋吼声的士兵们更是觉得自己兴奋得要飘到天上去了,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不自觉的,所有人都齐刷刷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想把自己最精神的那一面留给所有人看。
这次的大胜,是开疆扩土的伟业,必将载入史册的那种,功劳有多大自是不用多说。
齐王作为主帅,大半功劳自然是要算在他头上。不过他已经是王爷,再往上升也不可能,景隆帝只能多给点赏赐,还大方得很,“朕私库中的东西,你瞅中了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这回打劫了一波边关外族,又抄了宁王的老巢,所获财物不计其数。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要归在景隆帝的私库中的,怨不得他这么大方。
齐王抬头就看到了景隆帝含笑的目光,又感受到了另一束羡慕至极的目光,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齐王当即恶趣味一笑,伸手一指还未来不及收回眼神的福王一眼,眯着眼睛笑道:“那便让六弟同我一起去吧!”
景隆帝顿时面皮一抽,福王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阵风似的滚到齐王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王,不断向他确认,“真的吗三哥?”
齐王给了景隆帝一个挑衅的眼神,郑重点头,“那是当然!”
虞衡差点笑破肚皮,心说齐王可以的,把福王这个致力于搬空景隆帝私库的家伙带去私库,这不就是明摆着让景隆帝大放血吗?希望景隆帝的私库坚强点,还能撑得住。
萧蕴这次接连拿下雍然和久缰两个王的首级,论功行赏,当属首功。景隆帝想着这小子也怪不容易的,体质愁人,承恩公这些年没少为他费心,特别大方地给了萧蕴一个侯爵,被封祁云侯,直接以祁云山关卡为侯爵称号,也够简单粗暴的。
承恩公自是喜不自胜,他费了二十多年心力,好不容易养大的小儿子,以后终于不用再为他担心啦!
一直到这里,封赏环节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君臣尽欢,大家都十分满意。
然后,到了虞衡这儿就出幺蛾子了。
虞衡这回的功绩,火药的重要性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再加上他又发现了土豆,去年弄的玉米再次大丰收,正是喜悦的时候,给他升个爵完全没问题。
但是景隆帝想着自己的心腹重臣,虞衡他爹虞启昌还是个侯爵,便不太想把虞衡的爵位往上升,另外给虞衡赐了一个福安伯的爵位。这个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三代便没了。
饶是如此,也惹了不少人眼红。
虞衡现在儿子还没一个呢,爵位就有俩,除了虞启昌,谁看了不眼气?
偏偏虞衡还站在原地一直没谢恩,众人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扒拉下来自己上,心里不断冒酸水。
只有景隆帝和虞启昌还有阁老们这些了解虞衡性格的人心觉不妙,知道虞衡大概率又要开始好事情了。
哪怕景隆帝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虞衡能搞出这样大的事儿来。
这小子一句话就把朝堂所有人都给炸蒙了——
“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这个福安伯的爵位,陛下能允许微臣留给闺女吗?”
景隆帝和满朝文武:???
你在说什么梦话!
虞衡原本还有点心虚来着,见众人的反应这么大,顿时生出了无限豪情:我凭本事挣来的爵位,为什么不能留给闺女?
这一回,哪怕是一向护着虞衡的阁老们,也没办法再站在他这边了。礼部宁尚书更是觉得脑袋涨得疼,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白日梦!
虞衡反而镇定了下来,明白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瞬间冷静下来,思路更是清晰得不得了,做好了充足准备,要和满朝文武甚至是景隆帝来上一场激烈的辩论。
虞衡微微理了理衣袖,微笑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第82章 三合一
景隆帝和文武百官都被虞衡的奇思妙想给惊呆了, 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有人要把爵位传给闺女的,这是哪门子的奇葩?
在其他人看来, 自来男子为天, 女子为地,男主外女主内才是主流, 闺女都是给别人家养了, 顶天在家娇养十几年,再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将她嫁出去,这就是难得的疼女儿的家庭了。先前虞娇出嫁时,京城多少人羡慕虞娇,就是因为她的嫁妆都丰厚, 这才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至于家里的财产, 不好意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根本就没有继承权。
在前朝等朝代, 无后者,侄子继承他家的财产,完全没有女儿的份。大宣风气开化, 对女子的束缚少一点, 也就多了女户这一规定,还规定绝户(没生儿子的)者, 女儿可继承家产。但这一切都是基于父母无儿子的情况下,有了儿子,哪还有女儿什么事。
寻常人家那点家财都没女儿的份,更别提虞衡这么大手笔,张嘴就要给女儿送个爵位。
简直是在□□发大梦!
更别提朝廷朝廷对于爵位本就自有一套法度, 寻常人家宠爱闺女,想给闺女分点财产,顶天了也是一家人打破头的事儿。虞衡张嘴就拿爵位说事,还涉及到了朝廷对爵位的管理,乱了规矩,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考虑到先前在虞衡手里惨败的御史太多,这一回,御史大夫亲自上场指责虞衡,“嘉秀侯此言未免太过离经叛道,自来哪有女子能袭爵的?说笑也该有分寸,嘉秀侯若是真的宠爱女儿,多为她准备些嫁妆便是了。”
这一点虞衡有杠要抬,“谁说自来没有女子封过爵的?你莫不是忘了,光是荣朝,有爵位的女子便有三个?”
荣朝离大宣大几百年了,一般读书人也不会特地提及这三位有爵位,更何况,御史大夫也有其他理由,“那能一样吗?她们的爵位都是儿子没了,本人无后才将属于儿子的爵位放在她们头上。你呢?你才刚成亲,想生多少不行?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吗?”
御史大夫觉得虞衡多半脑子有病,哪有人刚娶妻,妻子还怀着身孕就诅咒自己无后的?
虞衡更生气,“我有两个爵位,分一个给闺女都不行吗?荣朝三位女侯爷的爵位是从儿子那儿得的,我闺女的爵位从她爹这儿得,没毛病!”
没毛病你个大头鬼!
御史大夫险些被虞衡气晕,喘着粗气问虞启昌,“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子诅咒自己?”
其他御史也跟着帮腔,还有一帮礼部的官员也在反对,场面顿时热闹至极。
虞启昌这会儿脑子也是蒙的,他也没想到虞衡竟然会来上这么一个骚操作,第一反应是想劝,然而在见到虞衡坚定的神色后,虞启昌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本来就是个疼儿子的,更何况,他的爵位也没虞衡的份,虞衡凭本事挣了两个爵位,那纯属他自己能耐,虞启昌又能指手画脚什么呢?
当然,虞启昌也能仗着虞衡亲爹的身份训上虞衡一顿,毕竟当父母的训子女完全不需要理由,但虞启昌是这样的父亲吗?他不是,训儿子对他而言已经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他更擅长的是吹孩子。家里三个孩子他能变着花样的吹上一整年,原先虞启昌还不大赞同来着,但是一看御史大夫气势汹汹地向他问罪,让他训虞衡。虞启昌当即就不乐意了,咋滴,我儿子我都舍不得骂,你把他骂成狗也就算了,还要指挥我一起骂?
这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虞启昌当即给了御史大夫一个客套的笑容,摊手叹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我们当父亲的也不好训。再说了,这爵位本来就是他凭本事挣来的,又不是我给他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脸去插手他的决定?”
真不愧是虞启昌能说出来的话,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还不忘暗搓搓吹一波儿子。听得人心里还怪郁闷的,咋滴,你儿子挣了两个爵位,了不起啊?
那还真是特别了不起,起码大宣开国以来就没出过这么能耐的人。人家虞启昌吹得完全没毛病!
虞衡见御史大夫把难题扔给他爹,果断开口把仇恨拉回自己身上,“我爹说得对!我的爵位,想给谁就给谁。再说了,我不还有个嘉秀侯的爵位吗?这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比福安伯更好。我把这爵位留给儿子还不够好?”
你娘的!御史大夫忍不住向虞衡发出灵魂质问,“难不成你就只生一个儿子?依礼制,嘉秀侯爵位由你的嫡长子继承,福安伯这爵位,该是你次子的。现在你张嘴就把属于次子的爵位给了女儿,这不是让儿女反目吗?”
御史大夫真不是要杠虞衡,相反,他还特别看好虞衡。也正是因为如此,御史大夫才特别痛心疾首,好好一个后起之秀,怎么突然之间就犯了蠢,爵位那是能给女儿的东西吗?从来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
虞衡也奇了怪了,“不是都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吗?当爹的有爵位,那是当爹的自己有本事,废物才会想当然地把亲爹的东西全当成自己的。朝中大好机会那么多,文官科举,武将武举,出人头地的机会都在那儿。莫非我不给他爵位还是我的错了?”
“更何况,我不是已经给了儿子一个爵位了吗?你们多少人连个爵位都没给儿子留,现在反而来指责我没把爵位全留给儿子?”
虞衡的意思很明确,第一个嘉秀侯的爵位老子按照惯例给长子,福安伯这个爵位算多赚的,儿子没份,就是闺女的!
御史大夫心累,“这不是一个道理啊,将来你的次子会如何怨你,你不清楚吗?”
虞衡更奇怪了,“我也是次子,家里爵位没我的份,也没见我怨我爹啊。都说了,废物才惦记亲爹手里的东西,出人头地的机会那么多,有志气的自己努力拼搏,不想努力在家闲着也行,就别要求那么多。”
虞衡当年在家混吃等死当咸鱼的时候,也没想着说搞事情把家里的爵位弄到手啊。
看御史大夫还不大服气的样子,虞衡果断将齐王拉了下水,“再说了,您这种次子没了爵位就心生怨怼的说辞,不就更证明了生了这么个白眼狼就不该给爵位吗?什么都要顾及儿子,陛下还有六位皇子呢,也没见寿王不满啊。”
娘的,谁来揍死这小子!一贯脾气温和沉迷佛学的寿王听了虞衡这话都想打人,心说这小子莫不是故意来坑他的吧,这话说的,寿王不请罪都不行,太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别说寿王了,齐王也想打人,他刚刚取得一场大胜,是诸位皇子中唯一一个参与了兵事的,这会儿虞衡的话一出口,齐王都觉得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好几道。
不过,虞衡这分明是一直在混淆视听,齐王直接嫌弃道:“皇子封王,皇女封公主,父皇也没把皇女封王。你想要为你那还未出世的女儿讨个爵位,那就求父皇福安伯换成郡主好了。”
这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御史大夫刚才都被虞衡给气疯了,现在终于找回了状态,对着虞衡就是一通输出,“齐王所言甚是!嘉秀侯若是想为女儿讨恩典,那便按女子的封赏来排,哪有女子顶着男子封号的?”
虞衡皱眉,“这怎么能一样?福安伯这个爵位能传三代,郡主的爵位能往下传吗?”
摆明了亏本的买卖,虞衡就算没做过生意也知道这样不划算啊。
另外,闺女要是袭了福安伯的爵位,那朝廷是要赐下伯府的。这就相当于闺女能在伯府自己当家做主,日后就算嫁了人,也不用看公婆和丈夫的脸色,身后有朝廷为她撑腰,这才是虞衡最想给闺女爵位的原因呀。
御史大夫直翻白眼,“世上本就没有万全之策,你什么都想要,哪有这么好的事?要么福安伯的爵位给次子,要么换个郡主的封号给女儿,没有其他选择。”
虞衡觉得这事儿还能再商量一下,“既然荣朝已经有过先例,现在再破例一回也无妨吧?男子想要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何苦跟只能养在后宅的女子争呢?”
御史大夫继续翻白眼,又问了虞衡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把爵位给女儿,倘若女儿嫁了人,外孙袭爵,这爵位还是你虞家的吗?你这是辛辛苦苦给别人家挣来一个爵位?”
虞衡的反应也很快,当即回道:“这有何妨?袭爵的那个孩子跟我闺女姓不就行了?”
“那岂不是要男子入赘?”
“谁说的?袭爵那个孩子姓虞就行了,其他孩子可以跟男方姓啊。”
其实不管孩子跟不跟男方姓,真要像虞衡说的,双方成亲后,小夫妻俩住在女方的伯府,袭爵的孩子跟女方姓,这其实和入赘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御史大夫心累,就没见过这么挑战伦理的奇葩。你又不是没儿子,要外孙姓虞是要闹哪样啊?这不是平白给你闺女的亲事多出许多负担吗?
这么想着,御史大夫也把这话给说了出来。毕竟虞衡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就是为了闺女头脑发昏的模样,那就只能用奇葩的思维打败奇葩,以毒攻毒说不定有奇效。
其他官员纷纷点头,觉得御史大夫这话没毛病。
然后,虞衡的骚操作又来了。
这家伙不接御史大夫的茬,反而看向其他官员,特别认真地询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我闺女袭了爵,你们家中有合适的后辈,都不愿同我闺女说亲?”
其他官员正想点头,虞衡立马补上了一句,“谨慎开口,你们现在说的话,我都会牢牢记住。日后等我闺女到了说亲的年纪,全都不考虑你们家的后辈!”
这他妈就很过分了。
官员们当即脸色一僵,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了。
虞衡的闺女要是真能袭了福安伯的爵位,那肯定就是个香饽饽。妻子有爵位在身,生的孩子也能袭爵,不过就是搬出家里住进伯府,有什么不好的?这不就跟尚公主差不多吗?甚至比尚公主更好,毕竟驸马一般无实权,这下倒好,家里有爵位不说,还不耽误自己的仕途,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不考虑,那他们也不止一个嫡长子啊。分到家业少点的嫡次子不就正合适?
再说了,虞衡这个岳父本身也是特别大的加分项,这位是真正的能耐人,人缘、运气、才华、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他这么看重女儿,还能亏待了女婿?
光是这一点,这口软饭就吃得带劲儿。
这会儿口嗨了是爽,到时候真被虞衡拉黑了,那岂不是坑了自家儿孙?做长辈的,不能像虞衡那样给孩子挣下两个爵位,也不能给孩子拖后腿不是?
于是,本来都打算声援御史大夫一波的其他官员都十分真实地闭了嘴。
见其他官员都哑口无言了,虞衡便向御史大夫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得意道:“您看,我闺女还是非常讨人喜欢的。”
御史大夫心态都崩了,想说你有个屁的闺女,话到嘴边觉得太不文雅了些,只能来回扯规矩,咬死了天底下就没有女子袭爵的道理。
虞衡也正色道:“哪有那么多自古以来呢?有些规矩就是让人打破的。我当初被封嘉秀侯时,不也有人说文官封爵不妥吗?现如今陛下又要赏我一个爵位,虞府如今一门三爵,不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吗?若是碰上事就拿刻板的规矩说事,那史书上那些种种美谈,怕是都将不复存在。”
现实本就非常魔幻,哪有什么规矩能束缚所有人。更何况,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女侯爷,做什么跳那么高。
然而御史大夫要是会这么轻易认输,他也就不是御史大夫了,当即怒怼虞衡,“你闺女怎么能和名垂青史的那些豪杰相比?”
这话虞衡就不爱听了,这人会不会说话,我闺女还没出生呢,你就对她百般嫌弃,真当我这亲爹没脾气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