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对方能坐这般华丽的画舫, 想来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虞衡势单力孤, 就算想找场子,也得多带几个护卫过去才叫人安心。
两位主子都过去了,船上其他人哪还有愣着的道理, 垂头恭敬地跟在后头, 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二愣子,竟敢撞他们的船。
虞衡上了对方的画舫后, 直接进入舱中,果然就见到了齐王那张略带邪气的脸。
一个照面之下虞衡还有点愣,这玩意儿在王府几个月闭门不出,这会儿一见之下,模样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五官还是那个五官, 就是先前一直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阴郁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瞧着还是很高冷不好惹,但也没了先前那种阴森病态的感觉,勉强算是从神经病回归到了正常人的边缘范畴。
不过虞衡这会儿也没心思深究这傻逼的气质变化,见这玩意儿脸上还带着毫不当回事的笑意,虞衡脸上也挂上了客套又冰冷的笑容,还没等这傻逼开口,虞衡直接上前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而后压着对方打,边打边骂,
“闲着没事装什么逼?这么喜欢撞撞撞,怎么没把你自己给撞死呢!要是觉得太闲了没事儿干,拿着你脖子上这玩意儿跑去寺庙敲钟也行,省得成天不事生产只会浪费粮食!”
齐王和齐王府的随侍婢女们都惊呆了。
尤其是齐王,先前他找过虞衡那么多次茬,虞衡都是四两拨千斤用言语弹压回来,明面上还是很客气的,从来就没有翻过脸。
就算上回去连州治水,齐王扬言要干掉虞衡,虞衡也没动手揍他来着。谁知道今天就跟他开个玩笑,这货竟然就不管不顾上来直接揍人呢?
齐王当即就被揍蒙了,老实说齐王从小到大真没挨过打,就算有时候惹怒了景隆帝,也是不痛不痒地关个禁闭,上回虞启昌借着治住他的由头对他下狠手也就算了,今天虞衡竟然连个理由都不扯,简单粗暴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回过神来后的齐王气到爆炸,把虞衡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奈何整个人被虞衡辖制住,一张俊脸贴在桌子上,都给压变形了,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虞衡的双手,只能对着虞衡放狠话,“你疯了不成,竟敢对本王动手?”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这么想挨揍下回直接跟我说,别弄这些小手段。咱俩什么交情,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齐王觉得虞衡怕不是疯了,气得脖子上都爆出青筋了,怒道:“不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又没伤人!放手!再不放本王定然要你好看,你的爵位别想要了!”
“我好怕哦。”虞衡翻了个白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讥讽一声,“你尽管去找陛下告状,让陛下知道你是怎么被我压着打的?其他人我不知道,寿王和明王指定要在家放爆竹好生庆祝一番。至于爵位,就算现在丢了,王爷不会以为凭我的本事以后赚不回来吧?”
别说虞衡还有系统上回奖励给他的玉米没拿出来了,就算没有玉米,这回办的那个化肥厂,真做出化肥后,景隆帝就算现在把虞衡的爵位削了,到时候不也得还回来?
虞衡就没怕过。
齐王当即不吭声了,被虞衡讽刺这么大还只会告家长,齐王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再说了,如果只有景隆帝一个人知道他挨了打也就算了,好歹是亲父子,景隆帝总归是心疼他的。但被兄弟们知道这事儿齐王就不高兴了,坚决不能让自己高傲冷酷的形象沾上任何灰尘。
由此可见,天家这几个皇子间的兄弟情,都不能算是塑料做的了,那就是纸渣渣做的,风一吹啥都没剩下。
跟在秦溶月身后一起过来的侯府下人见了这场面也惊呆了,这这这……他们的三公子也不是这么冲动之人啊?
回过神来的众人赶紧劝架,又不敢上前,只能嘴上劝道:“三公子息怒。”
王府这边的下人也赶紧护主,“大胆!还不快放开王爷!”
秦溶月眼神在虞衡和齐王之间一扫,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制止了想要上前拉架的护卫。
虞衡想揍这糟心玩意儿很久了,这一通暴揍下来,心情都舒爽了不少,揍了个过瘾才收手。揍完后才大咧咧往齐王对面一坐,看着齐王嘴边微微的血迹,摇头点评道:“不青不肿的,比上回寿王的伤轻多了,都看不出来。”
齐王暗骂靖安侯父子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心黑手狠,打人专挑痛的地方下手,又不会留下伤痕,被打的人简直有苦难言。
听了虞衡这话,齐王便冷冷地瞪了虞衡一眼,阴测测道:“那你要不要尝尝被揍的肿一圈的滋味儿?”
虞衡果断摇头,敬谢不敏,顺嘴又扎了齐王一刀,“我可不像有些人,净干些欠揍的事!”
说完,虞衡偏头看向秦溶月,放缓了声音,招呼对方过来一道坐下,顺手擦了个果子递给对方。
齐王瞧着碍眼,又忍不住道:“本王不来上这么一出,怎么让你英雄救美,在秦家丫头面前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虞衡客气一笑,“那真是太感谢王爷了,方才我把王爷一顿揍,想来更有男子气概了。”
齐王一噎,而后又道:“秦丫头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同暄和一道儿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怎么,见了大舅哥,就这态度?”
“是吗?大舅子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看见?”虞衡故作惊诧地四下张望,一脸疑惑地问秦溶月。
秦溶月憋笑,十分配合虞衡,“大哥今天在家陪大嫂和侄儿们呢。你也歇歇,仔细手疼。”
齐王:………
这就十分过分了。以往虞衡单独向他进行语言攻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了个夫妻档?
可要点脸吧!
齐王顿时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发作,只是厉声告诫下人,“刚才的事,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说漏嘴,本王便剥了他的皮!”
齐王神经病这么多年,自然积威甚重,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王府下人,就连虞衡这边的下人和护卫们也呼啦啦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虞衡则轻笑一声,“王爷放心,我的人自然不会是那等多嘴多舌的。再说了,方才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我也没好处。”
那倒是,别说虞衡今天揍的深受景隆帝宠爱的齐王,就算揍的是小透明明王,景隆帝也会动怒。天家尊严不可冒犯,齐王当街殴打寿王那是兄弟间的胡闹,虞衡殴打齐王那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说实话,就算是齐王,都没想到虞衡今天会突然发疯。心下还纳闷呢,这家伙疯起来也跟自己不相上下啊,哪儿来的脸一直骂自己有病的?
虞衡则眉头一挑,眼中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你故意让我揍的?装什么无辜呢?
齐王冷笑一声,四下看了一眼,又板着一张脸对虞衡道:“看在靖安侯给本王献的解毒丸上,本王暂且放过你这一回,不同你计较。再有下回,本王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衡毫不相让,阴阳怪气道:“原来我爹把解毒丸给了你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他了,浪费!”
“现在后悔也迟了。”齐王眼皮一抬,得意道,“本王的毒已经解了,本想赏你点什么东西,谁知道你这么不识相,竟然敢对本王动手,那就滚吧!”
虞衡摇头惋惜,“可惜了我的药,竟然喂了你。”
这遗憾的口气,好像把药给齐王还不如喂狗。
虞衡气人的本事那是真不错,当年在江南思源书院,为了给萧蕴打掩护,虞衡可是以一己之力拉满了整个书院仇恨的离奇男子,至今江南还流传着文曲星舌战群儒的故事,当然,那会儿的思源书院,除了江弈然能让虞衡慎重对待外,其他都是虐菜,要虞衡来说,这故事干脆叫文曲星虐菜鸡更合适。
这会儿虞衡把拉仇恨的功夫露出来,哪怕知道虞衡这会儿是在配合他演戏,齐王都郁闷了个半死,恨不得将虞衡暴揍一顿。
嘲讽完齐王,虞衡余光四下一扫,又虚扶了秦溶月一把,起身后淡淡对齐王道:“虽然王爷对恩人的态度不怎么样,但还是恭喜王爷的毒得以解除,我等就不叨扰王爷了,告辞。哦,对了,游船的损失改日便送到王府,王爷任性撞坏了下官的船,总不至于赖账不赔吧?”
齐王本就是个性子不好的,听了虞衡这话后能忍住没让人将虞衡当场扔进湖里喂鱼就已经算是克制了,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阴沉道:“就那么点银子,本王还能少了你的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入不敷出了呢,这点银子都要斤斤计较。另外,别跟本王提什么恩人,虞启昌不配!”
虞衡霍的转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似乎有火花闪现,船内气氛十分凝重,战事一触即发。
还是秦溶月笑着抬头看向虞衡,柔声道:“我的花灯还在船上,过来这么久,下人若是不尽心看着,摔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虞衡当即笑道:“便是摔坏了,我再送你一盏便是,用不着这般在意。”
二人这一来一往,倒是将船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缓和了下来,虞衡顺势护着秦溶月离开,看都没看齐王一眼。
齐王则冷嗤一声,“果然一门双侯就是非同凡响,先前再温和谦逊,这会儿也骨头轻了,一朝得志便猖狂,可笑。”
虞衡已经走远了,并未听到这话,齐王也不在意,似乎是怒气还未全消,冷冷地看着王府的一众护卫,漠然道:“护主都不会的废物,回去自行领罚。”
护卫低头恭敬称是。
另一边,虞衡顺利将秦溶月送至秦府,心中很是抱歉,“今日是我疏忽,让你受惊了。”
老实说秦溶月先前撞船的时候没吓着,亲眼见到虞衡按住齐王一通爆锤的时候才是真吓到了,这会儿却对着虞衡眨眨眼,一脸笑意道:“撞船又不是你能预料到的,再说,能看上一出好戏,更好不过。”
见虞衡微微诧异地张大了眼睛,秦溶月又是一笑,凑近虞衡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原来你和齐王的关系并不像传言那般恶劣呀,或者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虞衡微微挑眉,看向秦溶月的目光中终于多出几分审视,“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不是什么难事。”秦溶月微微一笑,“你一向稳重,并不是冲动行事之人。以你的行事手段,即便是齐王再欠揍,你应该也有其他收拾他的办法,比亲自动手强多了。就算是拿我做借口,冲冠一怒为红颜好了,那后面你和齐王的话,虽句句针锋相对,却都在撇清双方关系,址在交恶。这么一想,倒是我背了锅。”
“再者,齐王那人,真发作起来是不管不顾的,你让他丢了大脸,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疯起来杀人灭口都有可能。不瞒你说,齐王对靖安侯府的仇恨,我也知道一点。”
虞衡赞赏地看着秦溶月,轻轻鼓掌,“只凭这一些线索就能猜出来缘由,你果然聪明。”
“毕竟是侯夫人一眼就看中的儿媳妇,没给你丢脸吧?”秦溶月眨眨眼,目中满是狡黠,还带了些许自得之色。
虞衡连连点头,“当然满意,这可是个大惊喜。”
能迅速想明白这么多事,秦溶月必然不是简单的闺阁女子。头脑之机敏聪颖,不在众多优秀男子之下,只可惜大宣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女子从政主事的先例,否则的话,以秦溶月这份聪慧,朝堂也是混得的。
秦溶月则接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虞衡也笑,“嘉秀侯府有你这么个侯夫人,我也不用费心内宅之事了。以后,外头有什么事我也不瞒你。”
秦溶月一愣,就见虞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差点将她的发髻给揉乱,声音很是柔和,“自来夫妻一体,我也从不认为女子就比男子差什么。以后家中大小事,咱们都商量着来,外头的事我也不瞒你。所以,你日后也别再拿话探我了。”
秦溶月抿唇一笑,目中异彩连连,“他们说得对,我果然是京城最好命的姑娘。”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幸定下这么好的一个如意郎君?
虞衡闻言,双手抱胸,故作得意之状:“那是自然,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秦溶月噗嗤一笑,嗔了虞衡一眼,径自下了马车,进秦府去了。
虞衡回府后,沈氏还过来探他的口风来着,就想知道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儿相处的到底如何。
虞衡自然捡好的说,齐王那段省去不提,还故意向沈氏嘚瑟,“放心吧娘,秦姑娘今儿可高兴了,送她回秦府时她还偷偷跟我说她命好呢,这不是在夸我?她要是命不好,能碰上我这么个样样都出挑的夫君?”
其实沈氏心里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但是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她夸虞衡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但虞衡自卖自夸起来,那又变了味儿了,再配上虞衡那一脸臭屁的神情,沈氏当即觉得自己儿子好像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瞧这样,不是挺傻缺的?
这么一想,沈氏又觉得秦溶月更加可爱几分,倒也把心里这一点点小心思给去了。
系统简直大开眼界,忍不住感慨道:
【没想到宿主虽然单身了两辈子,竟然在处理婆媳关系上还挺有一手?】
虞衡得意,“那可不,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的理论经验丰富着呢,这不,略一施展就显出了我的本事?”
反正两头夸两头瞒就对了。
却不妨系统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放了大招:
【宿主上辈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竟然还有空关心婆媳关系?果然是闲的,让人心疼。】
虞衡:………
淦,现在想办法把这傻逼系统给干掉还来得及吗?
到虞启昌那儿,虞衡就没瞒着他把齐王给揍了这事儿,仔细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还道:“齐王吃了解毒丸后,身上的毒确实解了大半。我揍他的时候摸了他的脉,很是平常,与常人无异。我身边那几个随从,还得劳烦爹费心差人暗中盯着,当初连州之事,明王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怕是我身边的人也不干净。”
虞启昌冷着脸点头,语气中满是对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的愤怒,“侯府哪里亏待过他们,竟然敢叛主!”
也难怪虞启昌愤怒,上回虞衡去连州,明面上是孤身前去和齐王汇合的,实则虞启昌还是派了人暗中保护虞衡。
派去保护虞衡的护卫,大多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还是虞启昌的心腹。被心腹背叛,任谁都会怒不可遏,相比之下,虞衡还算克制了。
虞衡则冷静道:“真相还未查明之前,也不能确定是他们中有人当了叛徒。但如果真的是这几人出了问题,那么爹就更该好好筛一遍身边的人。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若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过来的钉子呢?别忘了,当年淑妃收到的那封信,还把爹也扯了进来。”
为此还让侯府招来了齐王这个神经病,虞衡也险些在那神经病手上吃亏。说实话,要不是事情牵涉了靖安侯府,虞衡都不想和齐王联手合作临时演上这么一出戏。
当然,揍齐王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如果齐王下次还愿意像今天一样挨上自己一顿揍,也不是不可以再合作一回。
虞启昌同样眉头紧锁,思忖片刻才道:“放心,我会将此事彻查到底。就算是边疆那边,我也会查个清楚。”
说完正事,虞启昌又瞟了虞衡的右手一眼,笑道:“能揍齐王一顿,你也算出了口气。不过你也别想着下次了,那小子是听到了真相,知道上次在连州时是他没理,这次才让你揍一顿出气的,想再有下次怕是不可能了。”
虞衡哪能不知道这点,听了这话也是一笑,“我知道,所以揍他时也没手软。”
那家伙在连州时口口声声要自己的命,这回逮着机会不好好回敬他一番,虞衡就白跟着空间大佬学了那么久的功夫了。
反正这一通暴揍下来,齐王怎么也得疼个七八天吧,虞衡那会儿也提心吊胆了七八天,就当扯平了。
熊孩子就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当然,虞衡还巴不得有人把齐王挨打的消息泄露出去,下了这么大的饵,鱼不上钩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