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那御史抬头见了萧蕴,又是一声冷笑,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扯着嗓子号道:“陛下再看,承恩公幼子和嘉秀侯交情匪浅,他阻止臣撞柱,又对臣下此毒手,不就是在为嘉秀侯出气吗?现在还在大殿之上,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就敢这般残害忠良,陛下还觉得是微臣错了吗?”
景隆帝眉头都没动一下,只对萧蕴道:“堵了他的嘴,吵得朕心烦。”
眼神扫过低着头的百官,景隆帝伸手,看了看自己已然青筋鼓起的手背,这只手已经不再年轻,不像当年那样有力,反而有些干瘪,但景隆帝还能回想起当年手握长木仓在上阵杀敌的畅快淋漓,眼中已经是一片杀意,说出来的话也叫众人心下一寒,“宋青云蓄意挑唆,欲离间我君臣之情,诬陷忠良,其心可诛。来人,杖毙!”
宋青云浑身一抖,咬牙看向景隆帝,“臣不服,文官不以言获罪,陛下这是要违反祖制?”
景隆帝掀了掀眼皮,“你舍命闹上一场,不就是为了这般后果吗?求仁得仁,你该高兴才是。”
宋青云将一个忧国忧民的御史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到这时还坚持自己是对的,矛头直指虞家,“陛下莫不是怕了他们?长痛不如短痛,先下手为强才是上策。陛下现在心软,日后难免后悔!”
景隆帝看宋青云的目光毫无任何感情,帝王的冷漠威严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你在教朕如何当皇帝?”
虞衡知道景隆帝拿他在钓鱼,然而万万没想到,钓上来的第一条鱼就这么劲爆。虞衡本以为自己就是个诱饵,谁知道宋青云这王八犊子竟然矛头直指自己,恨不得将虞家一家全部搞死,让虞衡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虞启昌当年挖了他家的祖坟,不然哪儿来的这般深仇大恨,全然不把虞家一家全部送到阎王爷那儿不罢休的架势。
以为自己是打酱油的,没想到自己才是主角。虞衡简直日了狗了,万万没想到朝堂上竟然还有这等疯子。
好在景隆帝拎得清,又是大气的帝王,不然的话,宋青云这么一通骚操作,还真能让虞家陷入困境。
对方这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啊。
虞衡都忍不住疑惑了,不会是自己刚才随便瞎扣帽子就扣准了吧?这种消灭己方有生力量造福敌人的操作,不是奸细真干不出来这种骚操作。
景隆帝知道的内情更多,也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消息,不过这第一个跳出来作妖的东西,自然是要打死了事的。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隐隐还能听到殿外传来的大板子狠狠拍在人身上的沉闷声。
这一天的早朝,大臣们格外老实。有了宋青云送死在前,其他人有什么小心思都收好了,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景隆帝的霉头。李总管宣布散朝时,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在景隆帝离开后,纷纷上前安慰虞家父子三人。
虞衡离开大殿时,宋青云的尸体已经被拖了下去,殿前的台阶上鲜血淋漓,淌了一地,瞧着很是渗人。
虞衡神情自若,淡定地同虞启昌并肩而行,头都没低一下。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后,虞衡终于撑不住,狠狠一锤桌子,怒道:“这些混账东西,竟然是冲着我们家来的!亏我还以为是内政争斗,原来是外族的狼子野心!”
多亏齐王提前察觉,不然的话,他们真就着了这帮王八犊子的道了!
第66章 三合一
先前景隆帝在虞衡的婚事上那道口谕, 虞衡只以为是景隆帝觉得底下官员和皇子不太安分,想拿他做诱饵,钓出一帮大鱼来。毕竟虞衡确实受景隆帝看重, 有些个有想法的皇子肯定会拉拢他, 嫉恨他的人也有用处,万一有人想借刀杀人, 这些不太聪明又自命不凡只会暗中恨得咬牙切齿的家伙, 不就是最好的刀?
虞衡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可能是数不清的糖衣炮弹,这点在乔迁宴会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了。甭管其他人心里对虞衡到底是什么想法,明面上还是得捧着他这个御前小红人,彩虹屁一串一串的来。
虞衡本来还挺嘚瑟呢,结果好家伙, 齐王兜头就给他来了盆凉水, 主动透露了自己的病情好转与虞衡有关,直接把功劳扣在虞衡头上了。虽然这也确实是虞衡的功劳, 但齐王做的事一向要往反方向看, 这货性格别扭得很,传景隆帝的口谕都能传的阴阳怪气,他说好的, 未必就是真的好。
虞衡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跟秦溶月闲聊复盘时,突然反应回来, 卧槽这点不太对啊!以齐王素来在明面上恨不得将虞氏一家撕块肉下来的趋势,要他这么感激虞衡,貌似有点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就算后来他翻脸,还怼了明王一通,但虞衡还记得这货真帮忙是什么架势呢。新婚那天, 这人就算想帮他挡酒糊弄走几个皇子,都是一脸找茬的模样,总要做出一副为难虞衡的样子,老傲娇了。
顺着这思路一想,虞衡顿时一惊,卧槽齐王可不是体弱,而是中了毒,中的还是他娘给他的爱心大礼包,樨兰国的特产出云丸。现在齐王大咧咧将这事儿归功于虞衡,不知道的自然以为是虞衡误打误撞献了个好药方,正好能调理好齐王的身子。知晓内情的人一听这消息,哪还能不知道是齐王的毒解了?
给齐王下毒的人是谁?淑妃虽然已经死了,但当年给她送毒药的人还没揪出来呢。当年这帮人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手伸进皇宫中,虞衡可不会傻白甜的认为他们真的全都被景隆帝给除掉了。
把这些思路一一捋清,齐王给他的暗示也就十分清晰明了了:接下来针对他的人中还会有外族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樨兰国残党。
再一打听,说是齐王府前段时间正好处置了一批下人,虞衡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回齐王故意撞了虞衡的船,虞衡跑过去揍他一顿的时候,两人言谈间也透露过解毒丸的事儿。当时虞衡就知道齐王这是打算钓鱼,清理他身边的人手。虞衡那会儿演技也不差,顺着齐王的剧本演了下去。现在听到齐王府处置了一批下人,想来是齐王拔掉了不少钉子。
至于为何突然在宴会上再次提到他身子好转之事,想来是还有更多的鱼没钓出来,在和景隆帝唱双簧来着。
这么一复盘,虞衡不敢说自己猜的完全是准的,心里到底多出几分戒备,还和秦溶月讨论了一下,要是对方真的冲着自己来,可能会从哪一方面下手。夫妻俩还挺会玩,来了个角色扮演,你来我往辩了好几回,这不巧了吗,宋青云就正好撞上来了。
别看虞衡在朝堂上急得跳脚,实则心里正在骂对方傻逼,还没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但这也不妨碍虞衡心中生出巨大的愤怒,任谁知道有人想搞死你全家,你都想先把对方送进黄泉。
第一个跳出来的宋青云绝对不是主谋,不过这人汲汲营营半辈子,一直在御史台刷名声,瞧着倒更像个沽名钓誉之人,竟没想到还是死士一般的人物。虞衡先前太愤怒,这会儿冷静下来后仔细一琢磨才觉得哪里有违和感,那傻逼是真心觉得自己一家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就跟被洗了脑似的,别人怎么解释都不听不听,只愿意相信他自己所相信的。
虞衡心里挺烦躁,挡箭牌确实不好做,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就这么勇猛,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哪些招等着他,想想就让人觉得心烦。
虞启昌就淡定多了,还有心思安慰虞衡,“放心吧,那些个跳梁小丑,不必放在心上。当年手中十五万将士,都是精兵强将。再加上我虞家三代镇守边疆,当地百姓更是将我当成守护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我当年振臂一呼,边疆的将士和百姓们肯定无有不应。当年陛下听到的谗言只会更多,相比起来,今天那个王八犊子道行还不够。”
虞衡抿了抿唇,目中露出强烈的战意,“他们要是再敢伸爪子,不用侍卫动手,我亲自把他们了事。”
“有血性!这点像我!”虞启昌大笑,自豪道,“你嘴皮子利索,将那些王八犊子气死就行,气不死的再交给我打死,免得脏了你的手。”
说完,虞启昌还夸虞衡,“刚才在朝堂上,你就做得很好,看看那王八犊子气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儿,多解气!”
虞启昌长年累月被御史喷,应该说他们这帮武将勋贵就没有不被御史喷过的,吵还吵不过,只能憋屈忍了。这会儿见虞衡和对方斗嘴炮,还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虞启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比自己亲自揍他对方一顿还痛快。
虞衡还以为自己接下来会迎来更多的炮火轰击,已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在朝堂上再和对方大战八百回。没想到对面突然哑火,扔出来一个宋青云送人头后,又沉寂了下去。
虞衡心里正纳闷呢,就听见秦溶月对他说道:“这几天,酒肆茶楼中多有对夫君极尽溢美之词,引来无数百姓纷纷附和,言语间就差将夫君同圣人相提并论。月盈则满,万事万物,皆过犹不及。这等流言太盛,怕不是什么好事。”
虞衡咬牙,复又冷笑,“我还以为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参我一本,没想到又净来这些阴晦的勾当,真是阴沟里的老鼠,令人作呕!”
这套路不用说虞衡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顺着宋青云说的那个套路,既然先前宋青云的话没让景隆帝生疑,他们就再来添一把火,让景隆帝好好看看虞衡在百姓中到底有多高的威望。
虞衡都忍不住跑去问虞启昌,“您和祖父先前在边疆时怕是挖了那帮混账的祖坟吧?”
按说大宣四面的外族不少,虞启昌当年镇守的是北疆,主要跟戎狄开战,直接把人一个部落拆成五份了。除却戎狄外,北疆还有不少小国,雍然樨兰等大大小小十多个。这种矛头直指虞家,恨不得让虞家诛九族的恨意,虞衡都不往其他边关的外族上猜了,指定是先前在虞启昌手上吃的亏太多,这会儿瞅准了机会就想玩把大的,不把虞家弄下来就不罢休。
虞启昌听了虞衡这话,立即豪气冲天,兴致勃勃地同虞衡忆当年,“那可不。戎狄就不说了,他们部落都被我拆得七零八落。就说雍然,先前占了樨兰不少土地,后来胆子肥了敢在暗处搞事,和戎狄勾勾搭搭想联合起来给我下绊子,坑一把边关的将士们,结果被我反抢了一遭,他们从樨兰那儿得来的基础,大半都被我抢来了,全都进了国库。还有西戕,和戎狄一样都是暴脾气,勇猛无比,就是光长个儿不长脑子,被我使了个离间计,让他们先和戎狄打了一场,后来我再带着士兵跑去来了一出螳螂在后,也从他们那儿宰了不少东西,骏马牛羊不提,各色皮子珠宝和黄金也挺值钱。哦,还有久缰……”
虞衡听着都麻木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着外族还挺惨的,虞启昌不愧是边关守护神,这应敌手段真叫一个妙,逐个击破,还各大兵法都来上一遍,对方国力本就不如大宣强盛,兵器后勤和大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再加上虞启昌骚操作也多,虽然本人性子比较暴,恨不得所有问题都用拳头解决,但真打起仗来,虞启昌却是那种尽量用最小的代价博得最大胜利的统帅,这种统帅,在己方那就是神领导,谁都想追随,在敌人那边,那就是无边的噩梦了,怪不得这会儿逮着机会就想把虞家往死里坑,原来是在虞启昌手里吃了苦头太多。
虞衡本来还挺气愤来着,跑来虞启昌这儿听了一耳朵的外族悲催史,虞衡突然就淡定了,嗐,胜利者该从容点,对方再怎么蹦跶,不都是无能狂怒么?不必要为了这帮东西气坏自己的身体,气怒伤肝,虞衡好歹也是跟着神医学过医术的,这种养身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么想着,虞衡就彻底淡定了,听了外边的流言,不但不生气,还想再多听一听百姓们对自己的彩虹屁,心里对后头搞事情的人十分不屑,这帮家伙炒作手段不行啊,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话,吹彩虹屁都不会吹,看来真的是废了。
要是幕后之人能听到虞衡心里的吐槽,怕是能当场被虞衡气到升天。他们本来心里就恨不得宰了虞家一家,这会儿不得已要捏着鼻子吹虞衡就算了,还要被虞衡吐槽不会吹彩虹屁?太侮辱人了!
虞衡正吐槽背后传谣言的人水平不太行,需要去报个水军培训班啥的,然后就被景隆帝传进了宫里。
出乎虞衡的意料,御书房中这会儿只有景隆帝一个人,不像往常虞衡进宫那般,阁老们都在。
虞衡不由暗暗扬眉,景隆帝这是打算跟他说点悄悄话?
然后虞衡就听到景隆帝问了他一句,“近来京中关于你的流言愈发激烈,你可有耳闻?”
虞衡当即点头,“说的都是当日宋青云那一套说辞,想来是他的同党在其中搅浑水。”
景隆帝点头,随意啜了一口茶水,而后淡淡道:“这事儿朕也有份。”
虞衡觉得好在自己这会儿没喝茶,不然肯定要喷地上,啥玩意儿?景隆帝也参与了散步流言的行动?咳……自己先前还在吐槽这些人吹彩虹屁都不会吹,如今看来,倒是连景隆帝也一起吐槽了进去。不过也能理解,人家一个皇帝,从来只有臣子对他吹彩虹屁的份,哪有他吹臣子的时候?能想到吹虞衡一波,都是虞衡格外优秀了。当然,景隆帝手底下那帮传流言的家伙也挺废物就是了。
虞衡这么想着,瞧着景隆帝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故意笑道:“还有这种好事?陛下瞒得微臣好苦啊。要是把这事儿交给微臣来干,微臣指定办得更漂亮,这会儿京城的流言还要更甚,绝对能超出陛下的预期!”
景隆帝听了虞衡这不要脸的话都撑不住笑了,见虞衡一脸自己亏大了的表情,景隆帝更觉可乐,笑了小半会儿才道:“你倒是越来越促狭了,哪有人这么厚脸皮,主动领差事夸自个儿的?”
虞衡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这不就有了吗?”
景隆帝再笑,“净会耍宝。”又正色道,“朕为何如此做,想来以你的聪明已然明白过来。”
虞衡点头,当然明白,反正自己继续当诱饵呗,对方继续为自己造势,等到流言到了一定的地步,对方肯定又会忍不住跳出来搞事情的,基本操作,虞衡都能按照这套路给他们写个剧本了。
景隆帝满意点头,觉得这几天虞衡承受的压力也挺大,想着他年纪不大,又一向听惯了周围人的吹捧,被虞启昌保护得很好,这一次还是头一回直面这种恶意,景隆帝难得善心发作,温声安抚虞衡道,“那些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并不是不能容人的昏聩帝王,虞氏满门忠烈,对朝廷忠心耿耿,朕若是因些许流言便猜忌你们,岂不是与桀纣无异?别说当个青史留名的明君,怕是要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更何况你父亲一心保疆卫土,对朕忠心不二,你又是天降福星,若是朕真的听信谗言对你们心怀芥蒂,那不就如了那等小人的意了?你看朕像是这么傻的人吗?”
景隆帝了解每个大臣的性格,比如虞衡,人虽然聪明,但偏有股懒劲儿。什么事情都喜欢直说,不太想费神去猜。景隆帝自己是那种心思深沉的帝王,说话大多留一半,因着能爬上来的大臣基本也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君臣之间有些话根本不必说得太明白,略一暗示彼此便心照不宣,那是属于老狐狸们的默契。不过虞衡既然不太适应这一套,景隆帝也能考虑到虞衡的性格,将话摊开了说。
不得不说,景隆帝这么得大臣们的心,还是有道理的。这等驭下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直接奔着攻心去的。
虞衡果然很感动,他是见过景隆帝和阁老们议事时的情景的,定下来的事儿还好,摆在明面上说进度,各抒己见。对于某些还没定下来的事儿,那话说得就云里雾里了。虞衡对朝堂的大事儿没那么清楚,主要是某些大事儿他这个级别还没资格知道,景隆帝和阁老们当着他的面儿试探几句,他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简直自带一套加密术语,让虞衡这个门外汉听了直挠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虞衡对景隆帝的说话处事风格还算是比较了解的。景隆帝刚才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确实极为难得,显然是对虞衡多有看重,不愿他心里生出半点怨怼来。
虞衡眼珠子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笑眯眯地看向景隆帝,眨眨眼道:“陛下,既然他们如此费尽心机为微臣造势,那不若再送他们一程?”
景隆帝微微挑眉,看着虞衡这机灵的模样,眼中也多出一丝笑意,含笑道:“你待如何?”
虞衡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景隆帝,景隆帝好奇地打开一看,见里头是一小撮黄澄澄的东西,景隆帝伸手捏了一颗仔细端详,见这物不过指甲盖大小,上面方形却无棱角,大部分呈金黄色,下方则是白色,还有一个小缺口,瞧着倒像是从某个东西上剥下来一般。摸着较硬,手指一掐,便掐下一小块来,里头与外面看到的无异。景隆帝仔细看了半晌,确定这玩意儿自己真的没见过,便问虞衡,“这是何物?瞧着倒有点像粮食,能种?”
虞衡心说景隆帝不愧是帝王,这直觉可真够敏锐的,一猜就猜出来这是种子。
见景隆帝还等着自己回话,虞衡轻咳一声,小声解释道:“陛下猜得没错,此物名为玉米,也是能吃的粮食,据说味道极好,产量也十分不错,不亚于红薯。”
景隆帝瞳孔一缩,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米种子,这竟然又是一样产量不亚于红薯的粮食!
景隆帝深深看了虞衡一眼,出乎虞衡意料,景隆帝并未询问他这种子是哪儿来的,反而问道:“这玉米,该几月种?”
虞衡从系统那儿坑了玉米种子过来后顺道研究了一下玉米的生长条件,这玩意儿还分春玉米和秋玉米,春玉米四五月种,八月份便能成熟摘下,秋玉米七月中旬种下,十月份成熟。主要看气候,玉米喜高温,京城在北方,这会儿其实正好是种秋玉米的时候。
景隆帝都问了,虞衡也不瞒着,爽快道:“现在就可以种了。”
景隆帝抬眼瞅了虞衡一眼,忍不住笑道:“合着你都算好了,就等着朕点头是吧?”
虞衡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这不是忘了吗?先前的心思全都放在红薯上,都没想起来这玩意儿。”
这还真不是虞衡瞎瘠薄胡扯,他得到玉米的时候不比红薯晚上多少,就是去年红薯大丰收,系统说虞衡达成了什么“名满天下”的成就,顺道儿就给虞衡奖了一堆玉米。
不过虞衡越来越忙,倒不像先前得了红薯那样,还亲自在系统空间种上一大堆,也就是系统给的种子足够多,整整一麻袋,种个十多二十亩净够了,凭借着玉米讨喜的产量,今年种下去,明年就能给各州都分一点。
哦,还有一个重要的点虞衡忘记补充了,“玉米喜暖,北边较寒,七月份种上,南方那边,三四月就能种。再南边点,一年四季都能种。”不过再南边一点貌似已经到了后世的琼海省了,现在好像还没怎么开发来着?
景隆帝当即眉头一挑,迅速捕捉到最为有用的信息,“若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气候合适,这玉米一年能种两三茬?”
理论上来说好像没毛病,但虞衡还是摇头,“最好还是先一年种一茬试一试,贪心种两三茬,恐伤了地力。”
虽然系统出品的种子必然是基因最为优质的,精品中的精品,但是这会儿的科技水平没跟上啊,化肥还在建厂阶段呢,想要一年种个两三茬不给土壤休息的时间,好歹也得等到化肥弄出来后吧。不然的话,哪家的土壤能经得起这么造?
景隆帝一想也是,便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又让人传胡尚书进宫,准备把玉米种子交给他。
既然说现在就是种玉米的最佳时候,那就赶紧把它种下去,又多一样能吃的东西,多大的喜事啊!
胡尚书本来在衙门认真核对账本呢,冷不丁听到内侍过来传话,说是陛下又要事相商,传他进宫,胡尚书心里还纳闷呢,琢磨着这会儿好像也没啥大事儿来着,哦,最近是有些人不老实来着,那不得把阁老们全都宣进宫吗,咋就单独宣了他一个呢?
胡尚书是个爱打听的,一路上就从内侍嘴里把有用的信息全都套出来了,心里更奇怪了,陛下传了虞衡进宫,又接着传自己,莫不是那小子又惹出来什么大麻烦了吧?
再一想到近来京中的流言,胡尚书当即面色一肃,暗自决定若是陛下因此怪罪虞衡,他非得好好谏上陛下一回不可。
别以为只有御史会来文死谏那一招,他也会!效果肯定比那没用的宋青云强上一万倍!
要是有人能听到胡尚书这会儿的心声,一定想给他一个大白眼。你和宋青云能一样吗?两人就不是同一等级的存在。宋青云就一沽名钓誉的御史,品阶也不高,讲道理御史这职位真不是什么容易干的活,成天不是参这个就是骂那个,满朝文武都得罪光,偶尔还得喷一喷皇帝,其业务之刁钻讨厌,让御史们的死亡率远超其他部门的文官。
其他部门只要你不瞎瘠薄搞事情,好好苟,苟到最后资历够了说不定还能安安稳稳升官养老,御史就不一样了,当御史的哪能没什么仇家,说句夸张的,满朝文武基本都是他们的仇家,还得再加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帝王。
这种情况下,死上一个御史真不足为奇。就算他是死谏,基本也溅不起什么水花。但阁老就不一样了,尼玛阁老来个死谏,那怕是这皇帝犯抽没救了,才让阁老拼命来上这么一出,没死都能让皇帝名声蒙上一层大阴影,要是死成了,哦豁,史书绝对要记一笔。至于对和错吧,自有后人评定,但阁老作为文官的领袖级人物,真死谏成了,那这位皇帝在文官那儿的评价估计不咋地。得罪文官集团,嗯……这位皇帝的风评估摸着不会那么好。
胡尚书还在那儿胡思乱想,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捞虞衡一把了,心事重重地进了御书房。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景隆帝和虞衡相谈甚欢,二人手里还拿着一样金黄色的小东西,离得远了,胡尚书有点看不清那东西的全貌,瞧着倒是新物事,从来没见过。
景隆帝见了胡尚书,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几分,等到胡尚书行完礼,景隆帝招手让他上前,语气十分欣悦,“爱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胡尚书一听景隆帝这口气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为官几十年,入阁也有十年了,对景隆帝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此时定然心情绝佳,胡尚书当即松了口气,又暗中瞟了虞衡一眼,看来陛下没被流言影响,自己不用费劲儿捞这小子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