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瑟嫣
而这一回,还算是她们来回的思维动作一起同步,虽然两人都有点儿……
不过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慈禧太后的心思到底要比慈安太后要深沉得多,因此率先回过神,用无可奈何外加疼爱的眼神看着季言之,慈祥满满的道:“你啊,一团孩子气,看来还是要多找一些学问好的学士为帝师。”
慈安太后:“慈禧妹妹说得及是。”
慈禧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儿是私事家事,不好拿到朝党上来说,朝堂之上当然还是得谈国事。”
小皇帝季言之煞有其事在旁点头:“对哒,咱们接着来谈国事嘛。朕听得心情可开心了。”
满朝文武:“……”
两宫太后:“……”
得,为了小皇帝听得‘心情开心’,早朝的时间不得不往后延迟了一个时辰左右。
好在小皇帝熊归熊但心还是善良的。退朝之时,就吩咐御膳房的人给够资格上早朝,以及殿外候着的官员每人送了一盒糕点,然后小短手背于后,十分淡定的接受了满朝文武百官‘多谢万岁爷赏赐’的跪安,率先迈着小JIOJIO飞快的窜出金銮殿。那样子活像陪着他坐在一起的‘左右护法’会吃人,晚了一步就会被吃掉似的。
慈安太后:“……慈禧妹妹,皇帝可真是和从前一样开朗又活泼,想必是先帝爷去世的阴影终于过去,以后啊,慈禧妹妹你也不必再为了皇帝夜夜忧愁。”
慈禧太后眉心一跳,却是回了慈安一抹似笑非笑,便率先起身,在群臣躬腰不敢直视的情况下,施施然的走出金銮殿,坐着凤撵浩浩荡荡的回了储秀宫。
慈安太后随后也回了长春宫。过了一周,两位太后才分别从各自的宫殿搬去了慈宁宫比邻而居。
毕竟季言之都说出了再不搬就让咸丰帝夜半扒窗户的话了,而她们又在登基大典后的设宴群臣上公开表态了,都是要面子的一国之母,不搬不行啊。
又后一周,季言之拜师翁同龢。
鉴于翁同龢这家伙大事优柔寡断,小事举棋不定,接连坑了同治、光绪的尿性,季言之表示:“一个师傅不够,朕要两个,不不不,要三个。”
等边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态,单独只拜翁同龢为帝师的话,只怕他会膨胀,像真正的历史上一样,打着为他好敬忠报国的名义像坑同治光绪的那样坑他。所以帝师嘛,还是得多多益善才好。
而面对目前还是熊孩子一个的小皇帝,不管是嫡母慈安太后还是生母慈禧太后,目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满足他提出的要求。
帝师拜一还是拜二拜三,其实都是小事。而且相较于慈禧太后不知出何目的对于翁同龢十分的满意,身为养母兼嫡母的慈安太后反而对翁同龢很不满意。
和着季言之对翁同龢的看法相同,慈安太后也觉得翁同龢这个人,没有做决断的魄力,经常习惯用书本上讲道理的方法去做事。
而且相较于会纸上谈兵的赵括,翁同龢这个人是做也有一番道理,不做也有一番道理。反正怎么着,他都有道理。自以为哪边都容易讨好了,实际上哪边都不讨好。
既然季言之开了这个口,希望帝师多多益善,所以同样不怎么喜欢翁同龢的慈安太后也就顺势开口,和着慈禧太后商议起另外三名帝师的人选。和着季言之认为‘等边三角形稳固’不错不同,慈安太后、慈禧太后两位国母,则喜欢双数。
季言之这个熊孩子不是说了帝师也要多多益善吗,反正皇家又不是出不起‘高额的授课费’,那就一次来四位帝师,轮流授课,看那熊孩子还有没有整不完的歪理邪说。
季言之的确有满肚子的‘歪理邪说’,甚至怨气想要发泄,但是鉴于公开发泄容易找抽,所以四位帝师轮流开始授课后,季言之开始了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常。
至于朝政,依然是两宫太后共同垂帘听政,季言之除了在‘外交’上异常坚持不准提‘借师助剿’的决策外,一旦采取的是养精蓄锐外加放任自流。没办法,还是那句老话,他年龄太小了。
被称赞早慧的康熙老爷子六岁继位,不也被孝庄文皇后垂帘听政的好久年,直到十三岁大婚以后才亲政的吗。
而他要吗效仿康熙老爷子十三岁大婚然后亲政,要吗像历史那样,等到死,一直口头上说着要归政于他的慈禧太后也没有归政的想法,还在他病榻前暴打他媳妇。
后面一种季言之肯定是不会选的,死也不会选,所以他目前能够做的除了暗中发展势力外,就只剩下等待长大了。
同治元年(1862年)正月,李鸿章练成淮军。
同治元年(1862年)正月,太平军远征西北。
同治元年(1862)二月初四日,让季言之差点呕得想吐血的事情发生了。清政府与沙俄签订中俄《陆路通商章程》。该章程的签订,开了陆路通商减税之恶例,使中国在税收方面遭受严重损失,并为沙俄侵略者对我国西北、蒙古及东北地区进行政治、经济和文化渗透创造了条件。
同年五月,太平军与清湘军交战。这场战役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以太平军缺衣少食而在十月初五这天主动撤兵。
这是同治元年发生的事情,除了左宗棠成立“常捷军”外,还有季言之终于长大了一岁重要。
至于同治二年——
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兆头,先是清军收复原先沦陷于太平军的苏州,随后江苏巡抚李鸿章上奏,请求朝廷开设广方言馆。
共同垂帘听政的两宫太后经过和军机大臣们几方讨论,终于在季言之翻白眼,以王之蔑视诽谤道:“唧唧歪歪个没法,果然应了娘们就是啰嗦这句话。”
够资格参加小朝会的军机大臣们:“……”
慈安太后:“……”
慈禧太后额头上当即就冒出了青筋,这破孩子,又是从哪儿学的。这地道的老东北口音,可让慈禧太后体验了一把‘儿子太熊,好想当众抽他,但是不能’的憋屈感。
“皇帝!”
慈禧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精神又开始不济,想来虚弱药丸已经发生了作用。
因着慈禧太后好东西不断,后来季言之又想着需要靠慈禧太后压制慈安太后,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成长,所以季言之后续就没有继续喂慈禧太后虚弱药丸,反而喂了五分之一具有解毒效果的药丸,让慈禧现在还能够参与处理政务,就是不能被气,一气就脑子发昏。
但这可能吗?
别的不说,就说季言之这个熊坑熊坑的坏孩子,一天不按顿头气她都是好的了。
好比如现在,慈禧太后感觉恼火瞬间将自己紧紧包围后,先是精神不济,然后就是一阵眩晕。
这才不算,季言之还抓住了机会,很关怀的道:“两位皇额娘可是累了?要是累了今天的小朝会就开到这儿吧。对了麟魁,刚才说到哪儿去了。”
麟魁躬腰,显得很恭谨的道:“说到到底允不允李(江苏)巡抚所奏的请开设广方言馆。”
季言之端正了坐姿。虽然身高年龄只能坐在龙椅上的他小短腿在半空中晃哒,不能脚踏实地,但讲真季言之这么做了以后,气氛严肃了不少。嗯,至少季言之是这么认为的。
季言之严肃的问:“什么是广方言馆?”
麟魁:“教授英、法等国语言文字的学馆,简称方言馆。”而加个‘广’字自然泛指上海、广州等地。
季言之:“不错,果然长得不错的人都很聪明。朕是这样,李鸿章也是如此。”
工部尚书文祥瞄了一眼神色越加疲惫的慈禧太后,和一直含笑以对好像季言之说什么都不反对的慈安太后,心中摇摇头后口中却是道:“万岁爷说得极是。那建立广方言馆之事当允还是不允?”
“自然是当允的。”
季言之笑得格外的甜蜜蜜,并且含糖量十足的道:“两位皇额娘,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皇帝越来越具有帝王的威严了。看来那四位帝师教导得好。”
慈安太后温柔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几乎清晰可见。
都说面有心生,这样的慈安太后远远比慈禧太后多了一份母性。有时候就连季言之这没良心、极度自我到了极点,自私自利惯了的家伙都会误以为慈安太后才是他的亲生额娘,就更别提爱新觉罗载淳了。
所以也不怪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有记载说,清同治帝和慈安太后的母子感情更好,而和慈禧太后只是面子上的母子情分。
原因很简单,大多在于慈禧太过强势并且权力欲望心太重。同治帝太过软弱,明明痛恨被亲生额娘当做傀儡,却无力反抗以至于憋屈得……
想到历史上同治帝的下场,季言之下意识就想撇嘴,不过他稳住了,继续用含糖量十足的语调:“既然慈安皇额娘说朕越来越具有帝王威严,那么朕宣布建立广方言馆的事情,朕允了,并不分满汉招收十四岁以下文童入馆,学习外国语文和自然科学知识。”
礼部侍郎领军机处行走索绰络.宝鋆拱手道:“请问万岁爷,先开设学习哪几国语言?”
季言之:“慈禧皇额娘认为该怎么办?”
慈禧太后已经昏昏欲睡,季言之这一声只是让她勉强精神回笼,却并不能支撑多久,无奈慈禧太后只能够留下一句‘当断则断,皇帝谨听母后皇太后之言’,就进了后殿暖阁歇下。
季言之撇头又看向慈安太后。
慈安太后笑了笑:“皇帝以为何?”
季言之眨眨眼睛,继续晃荡着两只小腿儿:“嗯,容朕仔细想想。”
慈安太后笑得更加慈祥:“那皇帝慢慢想。”
季言之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的开口说:“先开设英语、法语、俄语,其他的例如西班牙、葡萄牙、日等国语言荣后再说。对了,皇额娘,朕只有会满蒙汉三族语言的师傅,朕突然也想学海外蛮夷的语言。朕听……
咦,忘了是谁,反正朕听过这么句话,‘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要从一切上了解’,朕觉得这句话说得真好,朕以后就要按照这句话来学习。慈安皇额娘觉得怎么样?”
“皇帝自是聪慧,学什么都好。”
慈安太后赞赏了季言之一句,然后道:“在广开设方言馆之事就由礼部、工部共同协助李巡抚(李鸿章)襄办。记得办妥之后,招精通外国语言者进宫教导万岁爷。”
礼部侍郎领军机处行走宝鋆道:“太后娘娘,京都去年就有开办的京同文馆,里面甚至有洋人做任课老师。如若万岁爷是在想学外国语言,还不如就近选择京同文馆出众者,入宫教导万岁爷。”
季言之微微眯了眯眼睛,继而笑得格外的灿烂。
“慈安皇额娘,佩蘅(宝鋆字)说得没错,就在京同文馆挑选一名师者入宫教授朕外国语言吧。”
慈安太后微微一愣,显然是意识到了季言之玩了一把文字游戏,不过鉴于季言之小,慈安只把这当做巧合,依然面带微笑,好不慈爱的道:“皇帝乃一国之君,自然当依皇帝所言。这事啊,恩崇,你去督办。务必给皇帝办得漂漂亮亮。”
恩崇叩首:“奴才谨听懿旨!”
第66章 清穿之风雨同治(04)
见到不久之前才又走马上任的恩崇, 季言之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很深沉的问题。他居然忙碌于学业到了忘记处理内务府的地步。
恩崇乃是慈安太后前不久钦点的内务府总管,说起来他还是季言之这世的姨夫。恩崇尚道光帝第五女寿臧和硕公主,算是宗室之人, 也算得是慈安太后的亲信。
当初季言之‘闹’的那一场,致使内务府总管倒霉,管事换了一批。新走马上任的内务府管事们算是安份了一段时间,却又开始拼命的挖钱,虚报价格。
内务府是清朝掌管宫廷事务的机构。明朝并没有这个机构, 都是由宫女太监负责。
清入关以后, 吸取了明朝后期太监横行霸道的教育,不想过多的信任太监。再加上原本八旗就有包衣奴才制度, 干脆就把属于自己的家奴‘组合’起来, 成立了内务府,主管皇家的衣食住行。
清朝前期的内务府还好, 有几位手段强硬的皇帝镇着, 不敢太过贪婪。
可从乾隆之后的嘉庆、道光, 特别是道光那个憨憨,自己省吃俭用养肥整个内务府的包衣,连十两银子一个的鸡蛋都吃过还感叹贵却从没有想过去核实。
这一出出的,真的让偶尔了解了这件‘趣事’的季言之, 都觉得道光吃得怕是天上来的鸵鸟蛋吧。
一个傻得冒烟的憨憨。
道光的智商并不怎么样,道光后面的咸丰,也就是季言之这世的爹,智商也不怎么样。所以这个时候, 北京民间流传着一句话:“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说如果北京城里出现了一幢新的房子,房子里面的树都是刚种下不久,里面的摆设显然都是新的话,那么房子的主人必然出至内务府。这话儿很显然的指出内务府官员敛财的速度,是多么的可怕。
据季言之所知,清朝这时候关于鸡蛋的市场价是三铜板一个,一两银子的话大概能够买500多个。也就是说如果每年流向内务府的银子是百万的话,那么只有百分之一都不到的钱财用在了皇家身上。
思索到这儿,季言之蓦然想起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又想起慈禧、慈安两宫太后堪称奢华的孝期套餐,瞬间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没得说,已经摆脱五岁半正式长到七岁的他,也被当成了道光、咸丰那样的傻子,吃的是十两银子一个的鸡蛋。
看来得找个时间出宫‘玩耍’才行了。毕竟只有这样才有理儿好好整顿内务府,务必要让他们吃了都给他全吐出来。
“还是太小了啊。七岁又如何,框框款款那么多,能做的……呵,吃了我的都要吐出来。”
季言之打定了主意,可真正找到机会终于出宫‘玩耍’了一方却是同治三年的开春。
季言之领着小王公公,不动声色的将京城现实物价都抄录了一遍,甚至连最近几年‘发家致富佑三代’的内务府官员们确切地址都记录了下来。
作为对季言之了解最深的总管太监,小王公公隐隐猜到了季言之想搞一件极有可能造成大动荡,甚至内务府官员全体洗牌的大事儿。
当然如果季言之真的搞了大事儿,依着小王公公了解到的小皇帝真性情,小王公公觉得内务府官员们丢官弃爵都怕是好的了,就怕全家抄家流放,终生披甲为奴。
小王公公心中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躬着腰肢,候着在一旁。只等季言之用外文师傅‘教导’的阿拉伯数字以及拉丁语密密麻麻的在宣纸上记录完,小王公公才战战兢兢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