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100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至于姬珧为何会三不五时地翘掉早朝,一是为了留给姬恕空间供他施展,二是给那些恐怕她把持着朝政不肯放权的大臣喘口气的时间。

  若她时时刻刻在姬恕身边盯得太紧,一些迂腐大臣总是害怕她有不轨之心,担心到时间她不还政,好好的早朝又要因为辩驳还政之期吵得不可开交,姬珧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他们牢骚。还不如一松一驰,让那些事多的大臣不把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好在姬恕也没到万事都要她手把手教的程度。

  二人行至大殿内,往后殿的方向走,掠过几道幔账,就看到不远处的龙床上躺着的身影,姬珧加快脚步,到了跟前,坐到床沿边上,玉无阶已经给他把上脉,旁边站着一溜的太医,脸色都不太好看。

  姬珧沉着脸问:“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内含难言之隐的样子,交换了视线过后,为首的那个太医院院使向前一步,躬身道:“回殿下,臣等查探了陛下脉象,无有异状,可陛下又确实是昏睡不醒。臣等交流过后,猜测也许是陛下与王爷商谈要是时说到了激动之处,气急攻心才导致昏迷,可……”

  他说到这,看了看秦徵涣。

  秦徵涣一脸无辜地看着姬珧:“微臣与陛下只是合计国宴开支事宜,以及各国来使的安置和用度,陛下从始至终并未有什么激动之处。”

  秦徵涣如今掌管户部,是户部尚书,这些事的确在他管辖范畴之内,话里挑不出错处,姬恕也的确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气急攻心”。

  那太医的猜测就不攻自破了。

  怪不得一开始这么吞吞吐吐,原来是医术不精,没查出病因,害怕姬珧怪罪。

  姬珧将视线挪到玉无阶身上。

  玉无阶刚好把姬恕的手放回被子里,对姬珧摇了摇头,姬珧皱起眉头,让魏长骆屏退众人,连秦徵涣也给清出去了。

  人走后,姬珧才沉眉看着玉无阶:“怎么回事?”

  玉无阶垂眸想了想,道:“脉象的确如太医所说,沉稳无异,可是每隔几个呼吸就会有一次波动,看这昏睡不醒的样子,不像是患了急症。”

  姬珧的心隐隐提了起来。

  “那是?”

  玉无阶站直了身子,说了两个字。

  “中毒。”

  他话一出,姬珧登然变色,转头去看姬恕,伸手在他头顶轻柔地摸了摸,不敢置信地看向玉无阶。

  玉无阶见她开始着急了,即刻道:“你放心,即便是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最多就是让他多睡一会儿,没有什么大碍。”

  姬珧握了握姬恕的手,没有说话。

  玉无阶只好再三跟她保证,说陛下绝不会有事,他虽对她常有隐瞒,可这种事必不会骗他。

  姬珧渐渐稳下心神,将魏长骆和贺朝叫到跟前,问了两人一些问题,但在问话途中,姬珧并未察觉有什么可疑之处。

  姬恕的饮食起居大多交由两个人负责,他中了不知名的毒药,尽管并不致命,可再怎么说也算两人失职。

  姬珧将此事交于贺朝查清,如皇宫中真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给皇帝下毒的势力,更应尽早拔除。

  等到吩咐完一切事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姬珧让玉无阶先回去,自己则守在姬恕身边,不让任何人打扰。

  午夜灯暖,昏黄幽深的烛光透过琉璃罩倾泄在床沿边上。外头起了狂风,大雪悠悠飘散,簌簌白雪荡着寒风纷飞起舞,门窗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姬珧守在床边,不知何时睡着了,恍恍惚惚地看到眼前落下一层阴影,她倏地睁开眼,抬起头来,却看到姬恕双眸迷离地坐在床上,手里钻着被角,而大部分被子已经披到了她身上。

  姬恕张了张嘴,嗓音哑得发不出声,只听出他唤了一声“皇姐”。

  姬珧即刻从脚踏上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姬恕额头。

  他像是刚醒来,浑圆透亮的大眼睛里还藏着数不清的困倦,眨眼间都有几分迟缓,脸颊也红红的,是那种不正常的红,姬珧摸了他额头,的确发觉有些热。

  她低了低头,尽量跟他保持平视,一手抚在他肩上,放低了声音,不住地问:“身子难受吗?渴了吗?肚子饿不饿?”

  姬恕看着她,眸中的困顿慢慢褪去,他摇了摇头,用极低的气音回答她:“皇姐,我没事……”

  哪像个没事的样子。

  姬珧瞋了他一眼,命外殿候着的魏长骆去把太医叫过来。

  她想给他倒杯水,刚要起身,袖子却被人牢牢抓住,姬珧回头看他,姬恕眼睛闪了闪,又跟姬珧摇了摇头:“皇姐,我不渴……”

  他长了两岁,这两年来已经鲜少同她撒娇了,姬珧教他如何为帝,如何掌政,如何像个大人,他便真的一点点收敛起所有属于孩子天真的顽劣性情,做一个沉稳果决的帝王。

  尽管他今年只有十二岁。

  皇家给他们成长的时间总是太少了。

  每个人都是被逼迫着摒弃属于普通人的与生俱来的权利,哭的权利,示弱的权利,喊疼的权利。

  姬珧看他紧抿成线的唇,忽然有些怔忪,惊异自己是否逼他太紧了。

  她坐了回去,轻轻拨了拨他的发。

  “累吗,先躺一会儿吧。”

  姬恕攥着她袖口,再次摇了摇头,却是沉下一口气,嗓音沙哑道:“今日朕不能临朝了,皇姐代朕去,昨日大部分奏折,朕已在宣武殿作了批复,皇姐先看一看,剩下的替朕批复吧,辛苦皇姐了……”

  他声音虽虚弱,却是尽力用了下旨的语气。

  等说完这段话,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姬珧,道:“我不会偷懒,待身子好些,会立即重拾政务。”

  他低声说着,似乎是怕她责备他。

  姬珧想起自己从前对姬恕,虽然心中疼爱,也多放在心里,因为他是皇帝,便极为苛刻地要求他上手朝政,若有病啊灾的成为他逃避政务的借口,就会严厉地斥责他,不让他有半分松懈。

  以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中了毒,热还未退,反而还在担心她会责骂他。

  姬珧有些心疼,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正好太医过来了,为姬恕把了脉,因为姬恕已经有了表征的病情,也好对症下药,这次倒是没有疑问,煎好药后,姬恕一声不吭地都喝下了,折腾了半宿,直到金鸡报晓,他才又重新躺下。

  姬恕不想周边围着太多人,姬珧便命人都退下了,只留她一个。

  人躺在床上,因为药力开始发挥,姬恕脸上已经又满是困倦,姬珧给他掖了掖被角,下意识拍着被子,哄他入睡。

  姬恕看着她,低声问:“皇姐,恕儿是不是很没用?”

  姬珧手一停,随即恢复如常,她挨近几分,反问他:“怎么会这么说?”

  姬恕道:“我总是不让皇姐省心……”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前朝总是有大臣说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不知道,没有皇姐指点,我什么也不是。”

  姬珧眉心跳了一下,看着姬恕纯真的脸,忽然发觉他好像早已经不是那个粘在她身边不肯离开的皇弟了。

  她细声细语地安慰他:“……怎么会呢?你已经比许多人做的都好了。”

  “可是皇姐,”他忽然抬眸,眸中真挚如星河流淌,又带着一丝渴求,“恕儿距离皇姐心中真正的明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皇姐切不可因为前朝大臣的胡言乱语,就疏于对恕儿的管教。不管外人如何说,我知皇姐永远是为了我,为了大禹好。”

  他说这话时,眼中澄澈如洗,黑眸中却埋藏着望不及的深邃,姬珧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最终为他抚平了被角,轻道:“我知道了。”

  “睡吧。”

  姬恕这才闭上眼睛。

  ……

  等他睡熟过后,姬珧去了宣武殿,将姬恕未看完的折子批复完,又翻看一遍他已经批阅好的,令人欣慰的是,那些批语基本上无可指摘。

  上朝前,姬珧把贺朝叫到跟前儿,道:“不用找是谁下的毒了。”

  贺朝皱了皱眉,略有不解地看了姬珧一眼,姬珧却没有要做解释的意思,径直去了太极殿。

  姬恕罢了三日早朝,都是姬珧替他上的,皇帝身体抱恙,先皇明确留下圣旨要求代陛下监国的长公主殿下垂帘听政,大臣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揪着生病的皇帝强行让他来上早朝。

  三日里月柔与烈火罗国边境线的军报呈递于御前,同时还有烈火罗国同意参加大禹国宴的答复,上书烈火罗国的使团已经开始启程,不日便会抵达金宁。

  此次国宴,除北胤不来参加之外,周边列国都会派使团前来庆贺,姬珧这次还特地命二王入京,到时金宁城一定会非常热闹。

  姬珧盯着姬恕将一碗黑漆漆苦哈哈的药吞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边嘱咐宣蘅:“这次负责接待烈火罗国使团的任务,本宫交给了监察院,你呢,则代表本宫的旨意,同监察院一起,把使团一应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不要出什么差错。”

  宣蘅在旁边认真听着,姬珧吩咐什么,她便记下什么,都交代好了,姬恕突然放下药碗,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朕未记错的话,宣爱卿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二。”

  宣蘅怔了怔,缓慢地点点头。

  姬恕看向姬珧:“这就是皇姐的不是了,云御史与宣侍郎十二大婚,十六就是国宴的日子,这之前要负责接待使团,如何空出时间来举行婚礼。”

  姬珧听他一说,也是刚想起来这回事,顿时瞪大了双眼。

  她扭头去看宣蘅:“你怎么不提醒本宫?”

  宣蘅急忙道:“殿下和陛下都放心吧,不会耽搁的,最多那一天留下,让我们两个拜个堂就好了,等忙完了国宴再休假也不迟。”

  宣蘅因姬珧的安排入了六部,大臣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两年来宣蘅为了证明自己,卯足劲往上爬,从来不曾休息过一日,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慢慢的被人戏称为拼命娘子,倒是的确没什么人觉得她不堪其位了。

  眼下为了公务连婚事都能抛之脑后,姬珧也不得不夸赞她一句尽职尽责。

  “你与云逍远商量好了便可。”姬珧道。

  姬恕也笑:“朕还想喝萱姐姐一杯喜酒。”

  私下里一句调侃无伤大雅,宣蘅是姬珧身边的人,姬恕对她也多几分宽容。

  “陛下肯赏脸,是我们两家的荣幸。”宣蘅也大方回应。

  午后宣蘅出了宫,回了一趟公主府。

  那场大雪过后,倒春寒也很快就过去了,十里春风吹遍金宁,这两日积雪消融,到处是焕发的生机。

  她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在桃园转角碰到了一袭白衣眉清目秀的佟沅,两人碰上头,佟沅怔了一下。

  “你做什么去?”宣蘅问。

  微风拂过,明明花未开,佟沅却似嗅到了桃花香。

  他扬了扬唇角:“有一副图纸要给殿下看。”

  宣蘅看他眼底有些乌青,不知多久没睡好觉了,无奈笑笑:“殿下这几日都在宫里,你拿图纸给谁看?”

  佟沅又是一怔。

  “还没回来呢?”

  “是啊!”

  佟沅挠了挠后颈,看起来憨憨的,宣蘅推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你这是把自己缩在房中多久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黑瞎子。”

  两人说笑着,走到阴凉处,佟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等宣蘅调侃了他几句,敷衍地应和几声后,他突然问她:“你真要嫁给云家那个人吗?”

  宣蘅微怔,还没从图纸的事转移到自己的婚事上来,愣愣地看着佟沅。

  佟沅也看着她,黑亮的眼珠映出她的模样,让人避无可避,他又问了一句:“你真心喜欢他吗?”

  宣蘅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奇地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佟沅“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玉佩抛到空中又握住,重复着这个动作,道:“因为我看你很冷静,也不像要出嫁的样子。”

  宣蘅闻言就笑了:“那出嫁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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