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88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砰!”

  宣承弈瞬间警觉,拿起衣服回身披到姬珧身上,长剑出鞘。

  姬珧紧着衣领,从浴桶中走出来,腰间长带系上,又将披风罩在身上,宣承弈将灯吹灭。

  风声鹤唳,丛林野兽长啸。

  不消片刻,那响声再次传来。

  这次能很清楚地听到人痛苦的哀嚎。

第97章 记得呢,怡春楼,晚袖姑娘……

  山林中, 风声萧肃。

  那声炸裂的巨响太过清脆, 就似在耳边发出一样,却又在顷刻之间归于沉寂。

  低浅沉重的呼吸声隐匿在巨响中, 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听, 然后耳边便是金宁卫厘清状况的嘈杂声,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心跳。

  不及深思, 第三声巨响发出,姬珧听到一阵短促而迅疾的破风声, 紧接着, 营帐上破开了一个口子, 有什么东西飞速越过, 在后面留下了一道同样的裂口。

  宣承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姬珧往怀中一拽,来不及反应时, 她倏地撞进他炙热的胸膛,但谁都没时间处理这相对暧昧的触碰, 营帐后面那个裂口上燃起了火光, 火光还在一点点扩大, 焦糊味迅速蔓延, 同样迅速的还有弥漫的黑烟。

  她被坚实的手臂护住腰身, 身上骤然一暖, 宣承弈已将自己的外裳裹在她身上, 然后护着她闪到了帐外。

  跟预想中的场景不太一样, 姬珧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番混乱缠斗的场面, 实际上周围除了握着刀剑蓄势待发的金宁卫, 看不到任何一个敌人。

  姬珧被紧紧箍在怀里,一双秋瞳在寒光陆离的黑夜里染上几分危险致命的颜色, 她越过宣承弈的肩膀, 目光凝视着寂寞无声的四周,每一处风吹草动都像拨动琴弦的手在空气中荡漾涟漪。

  她还没见过这么安静又激烈的刺杀,敌人掩藏在暗处,没有任何征兆地发动袭击,背后的那个大帐已经在火光中消失了,第四声响声还没有传来,而每个人都因为这声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乍现的巨响绷紧神经。

  “什么东西?”她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这份让人恼火的安静。

  宣承弈已经带她远离了火光。

  刺杀出现时金宁卫已经熄灭了所有带亮的事物,敌在明我在暗的时候更不能站到显眼处成为活靶子。

  动静把营帐中的人都赶出来了,金宁卫在一个一个清点人数。

  容玥站在姬珧身前,微微前倾着身子,向来从容镇定的她此时脸上也不免出现一丝不耐和懊恼:“林中没发现任何痕迹,也判断不出对方有多少人,那几声怪响极为诡异,似是年节时百姓燃放的爆竹,可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燃放爆竹的痕迹,何况……”

  在这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宣承弈在旁边一言不发,姬珧的脸色愈加暗沉,她看着前方的土地,似乎在想着什么,想到关键处,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玉无阶。

  旁人都毫无所觉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了一眼。

  如果说,是那种东西……

  “十二哥在哪?你们看到十二哥了吗?”

  正当两人碰撞心中猜测时,金宁卫后面传来小十八的叫声。

  他扒开人群,问了旁边的小七,看到他摇头之后,又看向容玥。

  声音里已经有几分焦急。

  姬珧心莫名一提,她站起身,眉轻轻蹙起:“没看到十二?”

  小十八已有不好的预感,脸色难看地“恩”了一声,容玥突然道:“他不是说去看薛氏了吗?”

  “对!在后面!”小十八说完便要向后走,脸上的焦急却没缓和半分。

  按照平时,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金宁卫第一要务是保护公主,不可能还不现身的,除非——除非什么?十八不敢想,只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姬珧也跟了上去。

  绑着薛澜娇的地方在营帐后方的角落里,跟监视鹫翎的地方挨着。

  众人踩着地上的枝叶,嚓嚓的声音搅和地心绪更加烦乱,地方越来越近时,黑暗中的视野也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摊反射月光的鲜血,安静的营帐外躺着两个人,姬珧看到小十八、大喊一声“十二哥”,脑子忽然一昏,脚下便踉跄了一下,多亏后面有人将她托住。

  姬珧也没看是谁扶住了她,只是推开那人的手向前走,小十八捂住十二胸口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七尺男儿眼眶竟然微微红了,抬起头有些无助地唤:“青玉先生呢?青玉先生呢?快来看看我十二哥!”

  金宁卫是看惯生死的人,但此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连一贯事不关己沉默以对的小七都有些错愕。

  十二被十八扶起来,嘴角流出鲜血,像剪不断的线,他还有一些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了十八的手,玉无阶已经走过去,伸手一摸脉象,再去看他眼珠,缓慢垂落的手已经印证了众人心头最坏的猜测。

  姬珧走过去,在十二面前蹲下,玉无阶给她让了个地方,周遭罕见的,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

  姬珧喉咙一紧,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扼住她的咽喉,时间那样紧迫,紧迫到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样的话,她张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情况发生地太突然,突然到让人觉得冤枉。

  凭什么?为什么?

  再苦的环境再难的处境都活下来了,偏偏在距离金宁不过十里的地方……

  十二松开十八的手,看着姬珧,他听到哭声,是十八弟的,这个最小的孩子,每个人离去的时候都会哭,那他离开的时候,他哭得是不是最伤心的呢?十二忍不住想,眼睛却看着姬珧,他的意识在逐渐消散,可是视野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哪怕是在黑夜里,一切都恍若白昼。

  可是在心底里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白昼而是一闪而过的光亮的时候,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过姬珧,手掌撑着地挺身,直直地挡在了姬珧前面。

  “砰”

  !!!

  是久违的第四声响。

  姬珧瞪大了眼睛回头,以雷霆之势拔出靴筒里的袖珍小弩,向射来的方向扣动扳机。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这次终于知晓了攻击的来处,向着姬珧指定的方向追去。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顷刻之间,姬珧看到前面的人遥遥一晃,她即刻伸出手臂去接,可手上竟然没有多少力气。

  她的手抖了,持着弓、弩,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抖过的手,此时竟然在颤抖。

  十二的喉咙破开一个血洞,刚刚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好打在他喉咙上,他向后倒在地上,被姬珧扶了一下,还是无济于事。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已经做下最后审判了。

  小十八有些不敢相信,他张着嘴,嘴唇微微发抖,他一步上前,想要说什么,容玥忽然把他拦下。

  十二握住姬珧的手,手上的血几乎快要凝固,手背上青筋爆出,他啊啊地张着嘴说话,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那模样太傻了,就像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拼尽全力为她挡住那一击时一样,太傻了。

  姬珧包住他的手,让声音尽量平稳,温柔说:“记得呢,怡春楼,晚袖姑娘。”

  十二的眼睛一下红了,他呜了一声,本该在喉咙里发出的哭腔,此时只能无声地响在每个人心头。

  “就还有十里路,你不能撑一会儿吗?”姬珧笑了笑,凑近一些问他。

  “你做什么错事我都纵容着你,整个金宁卫,你是最不定性的,”那手好像没力气了,却还被她握在手心里,“没定性好啊,说明你活得自由又快乐。我常常害怕金宁卫的制度会害你们一个个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工具,卫乾死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逐出金宁卫的,可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啊,没有你们,谁来保护我……”

  她的手快要冻僵了,明明是春天,夜里还真是冷啊,有人覆住她手背,在她耳边轻轻说:“他已经听不到了。”

  姬珧转头,看到宣承弈有些不忍的眼眸。

  他已经听不到了,姬珧又何尝不知道,她说了,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果然啊,到头来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呐!

  .

  丛林中伏击的刺客已经抓到了,只有一个人。他死在被追踪的路上,死时口吐黑血,是中毒而亡,显然是早有死志,为了不遭受严刑拷打而结束自己生命。

  十二的尸体已经烧了,金宁十八卫的规定,若在外身死,则即刻焚烧,骨灰带回京城,葬入皇宫后面的望山。

  十八卫已经很久没有失去过兄弟,突遭变故,每个人情绪都很低迷。

  一桶水骤然泼在薛澜娇的身上,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冰凉刺骨的水能把人瞬间从昏迷中唤醒,她一醒来,就看到湿漉漉的眼帘外,有一道清丽的身影,她坐在长凳上,两腿随意交叠着,视线向上,是一张艳媚无双又让人心底胆寒的脸。

  “十二,是不是你杀的?”她听到她如此问,微微地诧异了一下。

  可是紧接着,手指尖就传来钻入骨髓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哀嚎出声,那凄厉的叫喊几乎要冲破云霄,她才知道肩胛骨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她之前远没遇到真正的酷刑。

  金宁卫不停地拷打她,质问她为何会倒在十二身边,手中还握有“凶器”。

  不论她作何解释,那些人都不听,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全然不信。

  终于,在她挨不下去的时候,看到薛辞年从帐外冲进来,跪在姬珧面前,面如白纸,颤着声音道:“如果是她做的,她不会昏倒在营帐外面,殿下英明绝智,还请殿下明察!”

  “事发时她也在场,就算不是她做的,总该知道些什么吧。”姬珧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听到惨叫声变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执刑的近卫,让人头顶发麻的问话声响起:“让你们停了吗?”

  薛辞年嘴唇发白,向后顿了一下,怔忪地看着她,有些明白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蹊跷,也绝对相信他说的话,她只是,有些需要发泄身上的戾气。

  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总要有个结果。

  而薛澜娇首当其冲。

  她无辜,但并不是无罪不是吗?

  姬珧第一次这样冷漠直接地无视他,不论他如何求情,不论他妹妹如何喊冤。

  大营的西面,尖锐绝望的叫声被距离削弱几分,却仍能清晰地听到,宣承弈握着剑,看着床榻上闭眼静坐的人,眉心一蹙,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你说你知道背后是谁。”

  鹫翎睁开眼睛,苍老的面容饱经沧桑,眼神却还是那么摄人。

  “你若答应了跟我走,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宣承弈右手向前一抬,宝剑出鞘,他左手拔出,稳稳地架在了鹫翎脖子上。

  “说,还是不说。”

  鹫翎动也没动,抬眼看他:“永昭公主有没有把事实真相告诉你?”

  宣承弈神情不变:“与你无关。”

  他似是有些不耐,将剑挪近了一寸:“不管我是什么皇家遗孤还是国师之子,我生在大禹,长在大禹,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护之人,我不可能跟你走,月柔如何,我没兴趣。”

  鹫翎眉头一皱,终于露出几分焦躁:“在这里给人当奴才,比回去掌管大权更好?”

  宣承弈的唇抿成直线,良久后才道:“她没把我当奴才。”

  鹫翎冷笑一声,像是被气到了,缓了一口气之后,他幽幽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你回不回去的事了,事情远比想象中更严重,你知道我们月柔族来大禹,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吗?”

  “让大禹内乱。”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鹫翎没有反驳宣承弈的话,实际上他很清楚,姬珧肯定早就知道他这个目的了,“我们来,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找到大禹传闻中的神兵图。”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宣承弈,眼睛微微眯起,神秘道:“你知道杀了公主侍卫的那个武器,叫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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