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178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多年的相处,盛小黑一下听懂了盛言楚的意思,委屈的嗷呜一声后就趴在地上闭起眼装死。

  这架势就跟不给小孩买糖吃,小孩就躺在地上打滚一个样,但盛言楚才不吃这套,取来绳索将盛小黑系在了沙发边,然后开始收拾小公寓。

  小公寓总面积只有三十九平,一楼楼梯储藏室塞满了巴柳子从西北带给他的东西,而客厅左边堆码着高高的玻璃瓶,右边则是当年静绥雪灾他从粮铺顺来的米面。

  好在客厅沙发他已经搬到了书房,不然一楼挤得脚都放不下去,有了白雾的滋润,临近子时,盛言楚依旧生龙活虎,睡不着索性他来到他娘的铺子,小心翼翼的将小公寓里的米面搬了进去。

  米面一清空,盛言楚接着整理冰箱,冰箱保鲜层有很多牦牛肉,盛言楚想了想,将牦牛肉也腾了出来。

  小公寓有保鲜功能,倒不用担心时间久了这些牦牛肉会变成僵尸死肉。

  忙碌一番后,盛言楚肚子开始咕咕叫,瞥了眼他娘的屋子,他蹑手蹑脚的从铺子后厨拿走一个小窑罐,小窑罐已经装了明日开铺子用的高汤。

  取出几个煎炸好的肉酿和菜酿丢进高汤,点着火,盛言楚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似的,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地吃着。

  微弱的烛光透过石墙射进内院,程春娘觉浅,听到动静便开门喊盛小黑,铺子里正吃得欢的盛言楚身子一僵,嘴里嘎嘣脆的蔬菜酿也不敢咬了,一回头,只见他娘赫然站在门口看着他。

  “娘……”盛言楚拼命咽下嘴里的菜酿,擦擦嘴起身,程春娘紧了紧肩上的袍子,随手将铺子的门合上。

  缓步过来时,程春娘不紧不慢地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瞧你心不在焉,这会子饿了吧?”

  盛言楚点头,有梅老爷在,他一心想着五皇子那边的事,确实没吃好。

  程春娘没问盛言楚大晚上去了哪里,夹起几片肉酿放小窑罐里煮热,望着小窑罐翻滚的焦香肉酿,程春娘开口:“华正平来咱家闹了一场换亲笑话,李家就说日后宓姐儿要从李家出嫁,华家门第倒也不高,只是宓姐儿从李家出嫁,那就是实打实的大户小姐,大小姐生来娇养,宓姐儿又是那样的泼辣,回头嫁进来你多体谅她些,别跟她闹…”

  抿了抿唇,程春娘笑着补了一句,心酸道:“你放心,娘也不跟她闹,她比你还小,娘怎会跟小孩子计较,倒是李家人焦心,以为我是个悍娘,我哪有……”

  程春娘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没哭,她得跟儿子说清楚。

  “娘…”

  盛言楚咬着肉酿吃也不是,不吃烫嘴,咬了口,他放下筷子:“你别听李家人的闲话,娘待人最宽容了,便是南哥儿,娘都待他如亲子,又怎会刁难华小姐?华小姐虽顽皮了些,但她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嫁过来肯定会和我一样孝敬娘…”

  程春娘又哭又笑,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道:“是我多心了,只你然舅舅说我这个寡娘总赖着你不好……这话我可不爱听,我若拽着你不松手,当年就不会让你去认什么义父义母,庄户家缠人的娘我不是没见过,我也烦那样的妇人,可如今外头有人将这顶帽子往我头上扣,我……”

  程春娘一时无语,李家当真是没见过乡下看管儿子的妇人,她们恨不得找根绳子将儿子栓在裤腰带上,程春娘自认为自己做得没什么不妥,她此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依赖儿子靠谁?辛辛苦苦拉扯大,哦,成了亲,儿子就不归她只能归儿媳妇,这是什么混账道理?

  盛言楚揉揉眉心,开口道:“娘,你别理会外头的闲言碎语,李家那边我会跟老大人说明。”

  这几天他忙得很,着实没想到他娘心事堆了这么高,寡娘教养出来的孩子的的确确会将家庭中心偏向老子娘,但他又不是妈宝男。

  同样,他娘亦不是偏执的女人。

  正常母子之间的相处为什么要因为娶了妻就要改变?让他娶了妻就撇开这份母子情一心去呵护自己的夫妻小家,抱歉,他做不到。

  他灵魂虽是成年人,但骨血是他娘给的,他绝对不会去做白眼狼。

  听了儿子一番话,程春娘心里舒服多了,起身往外走:“娘憋不住才想找你说说话,你也是知道的,你然舅舅和娘虽是一母同胞,但他在外游荡多年,很多事跟娘都说不到一块去,南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家里,娘就只能跟你说,如今说开了,娘这心里一块石头倒也落了下来。”

  打开门,程春娘回头望了一眼坐在灶眼旁的儿子,刚出生时,儿子小身子和她手腕差不多长,转眼罢了,儿子就到了娶妻的年岁……

  扶着门框,程春娘迟疑道:“娘今夜跟你说这些,倒不是让你日后偏向娘,该跟华小姐好的,娘还是望你和她……”

  程春娘大字不识,说不出什么好话,蹦出嘴里的唯有:“望你和她好好的。”

  盛言楚莞尔:“儿子省的,华小姐是儿子相中的人,她定会跟我同心,咱们一家人肯定能将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

  程春娘笑开,重重点头应了声:“哎!”

  解开了心结,程春娘美美地睡下了,盛言楚则还要回小公寓喂盛小黑。

  就在他跟他娘说话的时候,他听到盛小黑在小公寓里撕心裂肺地吼叫,以为那傻狗又在卖惨,可当看到盛小黑在小书房痛得打滚时,他慌了。

  “小黑——”盛言楚抱住疼得死去活来的盛小黑上下查看,身上没有伤口,不放心的掰开盛小黑的大狗嘴,也没看到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地上的盛小黑软得跟水一样没劲,平日里精神满满的蓝褐色眸子紧紧闭着,呼出的气又急又重,盛言楚吓得双手发抖,跌跌撞撞地下楼去抱玻璃瓶来。

  一打开玻璃瓶,本以为盛小黑能舒服些,不成想疼得更厉害,就连盛言楚扑过去抚摸皮毛时,盛小黑竟窝到角落不让他碰。

  盛言楚急得后背出汗,好在疼过一阵后,盛小黑不嚎叫了,走到角落一看,得,傻狗睡着了。

  摸了摸鼻头,湿漉漉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盛言楚这才松了口气,扯开身上汗津津的衣裳去洗漱。

  夜里盛言楚醒来好几次,期间盛小黑又抽搐疼了两回,吸了白雾哼唧几声后又睡了过去,快天亮时,躺在沙发上的盛言楚隐约感觉有个粗糙火热的东西在他脸上摩擦。

  眼睛一睁,盛小黑便停了欢快的舔拭动作,乖乖地歪着脑袋蹲坐在一旁。

  盛言楚眯着睡眼伸手去薅傻狗的脑袋,手感和往常一样柔软,然而当盛言楚去揉自己的眼睛时,只觉脸上一阵瘙痒。

  起身一看,嗬,脸上,手上黏了一堆黑毛,混着盛小黑的口水,软趴趴地沾在脸上难受的很,掀开被子去洗漱,却见一个癞皮狗一样的庞然大物咬着他的裤脚不放。

  盛言楚惊得跳开,暗道小公寓里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丑东西,定眼一看,丑东西还挺眼熟,等会…

  这 、这不是盛小黑吗!!

  “你这是咋了!”盛言楚噗通一下双膝跪下,望着身上毛发左脱一块右少一块的盛小黑,盛言楚再也忍不住了,抚着肚子捶地大笑。

  盛小黑这个傻狗勾压根就不知道盛言楚这个主子是在笑话自己,见盛言楚开心的眼眶噙泪花,盛小黑张着嘴叫唤几声,不停地绕着盛言楚的身子摇动大尾巴。

  盛言楚本来已经笑够了,可当他看到盛大黑翘起来的光秃秃尾巴,盛言楚楞了下,旋即眼泪直接飚了出来。

  -

  带着掉毛掉到惨绝人寰地步的盛小黑出了小公寓,一见到盛言楚身后的癞皮狗,程春娘擀面杖一下没拿稳,月惊鸿则咬着柳枝险些咬破舌头,挑水进门的盛允南手中两个水桶哐得落地。

  三人围着丑萌的盛小黑转了一圈,异口同声地尖叫:“这是小黑?!”

  盛小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忸怩地蹲坐在树底下,原本毛茸茸的大脑袋秃了后,露出里边白白的皮肉,乍一看还真的像癞皮狗。

  “我单知道狗长大时会换毛发,可、可也没见过一夜秃…噗嗤。”

  月惊鸿受不了盛小黑这副迟眉钝眼的傻劲,别开脸问盛言楚:“瞧着不太正常,楚哥儿,你是不是喂他吃了不好的东西?”

  想起昨晚盛小黑的异常,盛言楚嘴角一抽:“哪有,它许是到了换毛的年岁吧。”

  盛小黑才出生没多久就被盛言楚买回了家,刚抱回家时,盛小黑还不能吃东西,程春娘没事的时候便用竹棍导米汤喂养,这会子见盛小黑秃得不成样,程春娘笑过后开始担心。

  “要不找京城卖狗的胡商帮着看看?哪有掉毛一夜掉成这样的……”

  “不用,”盛言楚大抵能猜到是昨晚的变故,揪了揪盛小黑摇来摇去的尾巴尖尖,轻笑道:“那次游街回来后我就问过胡商了,小黑不是狗,说是他们西北的凶兽,叫狡。”

  “小黑是狡?”月惊鸿不敢置信的摸摸盛小黑,手掌一翻,几撮黑毛静静地躺在手心,“玉山有祥瑞异兽,名为狡,长相似狗,身上却有猛兽的斑纹……”

  扒开盛小黑秃的只剩细嫩白皮的脑袋,月惊鸿纳闷:“不对呀,我记得西北的人说异兽狡头上长了牛角,小黑它没有!”

  盛言楚:“书中所说的异兽狡当然有牛角,但小黑怎么可能是西北神兽狡,狡是西北祥瑞之兽,有它在的地方,老百姓便能过上顺风顺水五谷丰登的好日子,这样的异兽早就神化消失,而衍生出来的异兽,比方小黑,统统都唤为狡,不过是想图个好兆头罢了。”

  人都可以进化,高山上的神兽狡亦然,千万年后,说不定狡的牛角蜕化了呢?

  趴在那久了,盛小黑站起来走了两步扑哧抖了抖,周身的黑毛就跟弹棉花似得飘得到处都是。

  “呸呸呸……”飞了满嘴的绒毛,盛言楚往后退了两步,“娘,你这两天别让小黑去铺子转悠,这毛要是飘进了菜里…啧…”

  程春娘忙将铺子的后门合上,今个铺子要开张,程春娘还有很多事要忙。

  朝考结束后,盛言楚得跟庶吉士们聚一聚,也没空,月惊鸿忙着卖宅子,扒了两口饭就出去了,盛允南则要帮程春娘打下手……

  总之,几人忙开后,盛小黑只能可怜兮兮的被拴在大树下。

  -

  去翰林院前,盛言楚先往聚金楼跑了一趟,梅老爷早已在聚金楼门外等候多时,见到盛言楚的马车,梅老爷眼眸一闪,跑过来上了马车,须臾,下来的梅老爷手中多了一块蓝墨石。

  这块蓝墨石盛言楚开价四万两千两,按照聚金楼的规矩,他能到手两万一千两现银。

  梅老爷思索片刻,建议盛言楚价钱再往上提一提,盛言楚摇头没答应。

  他已经收集了很多白雾,蓝墨石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既然金家想要,他卖个面子给就是了,就像当年金家心善恳请老皇帝准许商户子科考一样。

  一时的善心,有时候能影响无数人。

  梅老爷将蓝墨石交给了刘掌柜,严明卖客要两万一千两的现银,今日聚金楼没有义卖,刘掌柜单独去雅室见了金家老爷子,蓝墨石一奉上,刘掌柜添了一句话:“老爷子,那卖客见您一片救子心切 ,故而只要两万一千两…”

  “好说好说…”金老爷子忙让随从取银票,却听柳掌柜慢条斯理道:“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金老爷子拿帕子将蓝墨石裹起来,精明的老眼一抬:“你讲。”

  刘掌柜:“这蓝墨石可就这么一块了,您得掂量着给您孙儿用,若再…咳,金公子怕是无力回天…”

  “就一块了?”金老爷子慌了,“怎么就一块了呢?我家子桑这几天寝食难安,光一块怎么够?你得帮帮我啊,要不,你带我去见出手这墨石的人,管他十万八万银子,我都出!”

  刘掌柜摇摇头:“规矩不可破,老爷子您得担待,何况这墨石真的就剩一块了…不然卖客也不可能翻倍向你要银子。”

  金老爷子往椅子上一倒,握着蓝墨石一阵颓然,哑着声音:“…一块不够哇,御医说他的身子坏了,若再不好好将养,怕是…怕是…”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刘掌柜淡淡道:“那卖客说他有一妙计,端看老爷子您能不能做到了,若是能做到,公子不说活百岁,必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金老爷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什么法子?”

  刘掌柜缓缓而言:“那人出手的是蓝墨石,既是墨石,只要金公子沉下心居家将这块墨石写完,那人说了,金公子的身子定会好起来。”

  “是了!”

  金老爷子立马会意,“若他能安分守己的在家好好呆着,而不是去外边花天酒地,左右他还年轻,垮了的身子补一补总能好起来,何况练笔能陶冶性情…不错,是个好法子。”

  金老爷子喜眉笑眼的离开,盛言楚则得了两百多张百两银票。

  -

  马车往城西外跑,盛言楚拉起车帷:“去百花楼。”

  进到百花巷拐角,盛言楚将怀中鼓囊囊装满银票的木盒扔进小公寓,这才大摇大摆地往百花楼走。

  盛言楚过去的并不晚,等了半炷香的功夫,众庶吉士终于聚齐。

  “长孙兄家里出了事,一时不得空过来,他让我替他敬大家一杯。”

  盛言楚闻声望去,说话的是殿试二甲第二名的寿满如,留着八字小胡子,年岁约莫三十五左右,江南府人士。

  寿满如的一番话激起千层浪,俞雅之举杯轻笑:“满如兄替长孙兄敬我们?哈哈哈哈,满如兄什么时候竟和长孙兄走得这般近?”

  寿满如姓氏不好喊,大家便喊后面两字。

  盛言楚好整以暇地以手托着下巴,只听寿满如饮尽酒:“瞧俞兄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在来时的路上碰上了长孙兄,长个嘴为他传个话罢了,再说了,你我,还有长孙兄皆是翰林官,互相关照些也没什么。”

  解释就是掩饰,越解释就越有鬼。

  盛言楚冷哼一声,寿满如等庶吉士没钱买宅院,便借住在官衙后边的巷子里,而淮亲王府在南边,两处往百花楼来压根就碰不上面,除非寿满如撒谎…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俞雅之问过后便没人抓着此事不放,倒有几个庶吉士对着寿满如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眼神,长孙谷可是亲王之子啊,若是能跟长孙谷结交,那他们今后的仕途……

  推杯换盏几番后,有人大着舌头凑过来:“…你们听说了没?金家家主为了他那宝贝孙儿,花四万两银子去买一块墨石…”

  “什么墨石这么贵?”只要和银子沾边,必有一心想发财的裘和景。

  “好像是一块蓝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