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 第184章

作者:春绿可期 标签: 种田 美食 科举 穿越重生

  “是太子的人。”

  小吏守在八卦前沿,揣着手望着襄林侯的女眷被鲁莽相待,咧着嘴笑对盛言楚:“太子爷定是气急了,啧啧啧,跪前边的是侯府继夫人,适才手腕都被勒出了红痕,可怜见的,如今侯爷去了,这些蒲草女人…”

  “呸呸呸,小的胡说八道呢。”小吏自觉话多失言,忙躬身觍着脸和盛言楚道:“大人,咱们现在进去?”

  盛言楚乐得听这些流言蜚语,也不见怪,抬手让轿子起。

  轿子停在吏部司廊下,还没下轿就听里边传来朗朗笑声。

  “…老贼背着父皇作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活该天降惊雷劈死了他…”

  是四皇子。

  盛言楚匀平气息,眼神示意小吏进去通传。

  “翰林院盛大人?”

  屋内四皇子的声音依旧很大,语气不欢迎:“父皇派得不是直学士戚寻芳吗?何时换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盛大人过来?”

  小吏赶紧解释,屋内好半天才传来四皇子嫌弃的话语:“得得得,让他进来。”

  小吏灰头土脸地走出屋,难堪地笑看盛言楚:“大人,四殿下让您过去呢。”

  盛言楚目光微闪,大步流星地垮进内院。

  四皇子是中宫之子,一向将眼睛吊在额头上睥睨着人,见到盛言楚,四皇子说不上来的厌烦。

  个头矮,四皇子得昂起脖子和盛言楚说话:“翰林院是没人了吗?竟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过来。”

  盛言楚不卑不亢:“下官受皇上和戚大人所托,定不负众望。”

  “下官虽说是个初出茅庐的浑人,比不上四殿下您,但读书时下官尤为喜欢品阅我朝律法,深知行事要规律,律法严苛谨慎,如今皇上命下官监察襄林侯一案,下官定当遵循律法条陈,力求还襄林侯一个清白!”

  老皇帝也想将襄林侯一举毁掉,但人言可畏,所以老皇帝才猫哭耗子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盛言楚有样学样,学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四皇子听到这番进忠憨直的话语,当即一噎,暗道父皇不会真派了一个傻不愣登的翰林官过来吧?

  盛言楚行礼后便拿起襄林侯的卷宗细看,四皇子捧着茶绕着盛言楚来回打量,见盛言楚看得极为认真,不由皱眉:这人难道是来替襄林侯洗白的?

  四皇子摸着下巴,盯看盛言楚的眼神愈发诡异。

  此人得的皇令才来监察,他的一言一行难保不是父皇的意思,思及此,四皇子瞳孔骤然放大。

  难道父皇明着让他来查襄林侯生前犯下的罪行,然又派一个刚正不阿的翰林官过来,实则是想保住襄林侯?

  不对不对,四皇子猛地摇头。

  父皇心中厌恶襄林侯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旁人不知,他这个做儿子的岂能看不出来?

  可面前这人……

  盛言楚目不斜视,跟着吏部司的官员一一详看卷宗,这一副严肃的表情看得四皇子一愣一愣的。

  若说派戚寻芳过来,四皇子倒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监察,以戚寻芳圆滑的性子,应该知道怎么配合他完成任务,可如今来了一个浑小子,那他接下来怎么往襄林侯头上堆事?

  这段时日父皇查他们几个成年皇子查得极严,他手中亦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正当他焦头烂额时,襄林侯这个背锅侠出现了,可…

  瞟了眼认真模样的盛言楚,四皇子气得腮帮子鼓起来,将吏部主事秦庭追拉到屋外,下巴往盛言楚身上抬,轻蔑地问:“这人什么来头?”

  秦庭追素日掌管吏部相关卷宗,襄林侯的案子下派到四皇子身上后,吏部尚书立即谴秦庭追从考功司过来协助四皇子。

  秦庭追负责的考功司主持科举考试,一向和翰林院有交情,盛言楚是翰林官出身,四皇子找秦庭追打听再适合不过了。

  “殿下不认得他?”

  秦庭追端着手,浅浅微笑:“这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原出生不好,是个商户子,不过十分聪慧,会试和殿试时竟都越过江南府的榜首拿到了三鼎甲,此人不可小觑,如今年岁尚小,若再过几年……”

  四皇子眼睛骤然发亮,看盛言楚的眼神逐渐火热起来,搓着手干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新科状元,怪不得父皇将此重任交到他手上。”

  既是新上任的翰林官,四皇子想,这就好办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不想做点成绩出来让官家另眼相待?

  这般一想,四皇子一下通透了。

  -

  几场夏雨过后,京城气温陡然攀高。

  这是盛言楚在吏部的第三天,吏部人多院大,初夏的蝉鸣恼耳,盛言楚来回穿梭在各大卷宗房里热得后背都湿透了。

  “来个人。”四皇子站在廊下喊,不耐烦道:“没看到盛大人受累了吗?还不快将院里聒噪的蝉给沾了去!”

  盛言楚脚步微顿,捧着厚厚的卷宗扭头,刚想行礼,四皇子挺着肚子走过来,热切道:“嗐,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四殿下。”盛言楚神色如常,依旧放下卷宗规规矩矩地问安。

  四皇子笑容一窒,偏又拉不下脸训斥面前这个恭敬客气的状元郎,饶痒痒的小竹手越过盛言楚翻起地上的卷宗,待看清上边的字,四皇子神色微变。

  “盛大人突然看这等陈年旧事的卷宗做什么?我虽平日里闲不做事,但也知道这宗案子和襄林侯毫无干系。”

  盛言楚将地上的卷宗抱起 ,抹了鬓角处的汗水,清清嗓子道:“这案子是悬案,下官昨儿查看襄林侯近几年的动向时,偶然发现襄林侯十年前极为喜欢往朱门楼跑,然而当京城出了这桩案子后 ,襄林侯突然再也不去朱门楼了,下官想,朱门楼案子中襄林侯是否也脱不了干系?”

  “当年刑部都没查清的案子,你能耐它何?”

  四皇子挺直的双肩垂下,伸手欲拿卷宗,盛言楚垂眸没松手,四皇子闷哼一声,背着手面罩寒霜:“你既想查就查,但这桩案子当年牵连的人颇多,如今涉案的嫌疑之人好些都是朝中重臣。哼,我瞧你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知道你急于求成,但有些事不能碰,也不该碰!”

  见盛言楚微躬着身子似有在听,四皇子面色稍显和缓,遂语重心长地拍拍盛言楚肩膀:“盛大人呐,我劝你是为了你好,襄林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实则不差这一两桩罪行,你如今根基浅薄,这会子碰这件悬案,日后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便是我有心想保你怕是都难。”

  盛言楚连连点头受教 ,谦逊地说:“殿下提点的是,是下官莽撞了,下官这就将卷宗归回原位。”

  说完就急色匆匆地往回跑,慌手慌脚的模样像是手中捧了一块烫手山芋似的。

  盛言楚一溜烟跑走,跟在四皇子身后的官吏笑看着盛言楚失措的背影,捻起嘴角小胡子把玩,不屑地笑:“原以为是个机灵的,不成想这么不中用,瞧瞧,听殿下寥寥几语就吓成那样,委实不成器!”

  “你成器!”四皇子一个板栗子叩在说话人头上,满面阴沉,“他才来吏部三天就查到了那桩案子上,你还好意思说他?!”

  被打的男人顾不上疼忙双膝跪倒,此时在吏部不好发火,四皇子抬手让人起来,压低声音道:“给我将他盯紧了!切不可再让他碰那宗案子,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是是,下官明白…”

  一旁听令的人汗如雨下,等四皇子一走,那人忙招手吩咐下边的属官:“这几日你们旁的事别管,就守在卷宗房跟着盛言楚动,他去哪你们就去哪,他就是去茅房,你们也给本官寸步不离的看着!若他…若他翻那种卷宗,你们即刻来报于本官。”

  “是!”

  蝉鸣声渐小,待廊下无人时,躲在拐角墙后的盛言楚才抱着卷宗一言不发地走出来。

  他拿到的朱门楼案子是十年前的悬案,朱门楼乃胡人酒馆,卷宗内容实则他早已看过了。

  朱门楼出事时,因朝中刑部尚书涉嫌其中,所以这案子便由三司中的大理寺和都察院接手审判,可查着查着,这两司竟也有人受到牵连。

  为了避嫌,老皇帝将案子交给六部大佬吏部去查,吏部所在官员不擅查案,又或是不愿为此得罪朝中大半官员,便草草结了案,只叫人将京城朱门楼给关了,再无下文。

  盛言楚没来吏部之前压根就不知道朱门楼的案子,直到昨日他翻看襄林侯多年的行踪时才瞧出了端倪,他本来还以为这是巧合,可听了四皇子的话后,他敢笃定,十年前的朱门楼案肯定和襄林侯有关。

  至于四皇子拦着不让他查,难道四皇子当年也涉足其中?

  往回倒退十年,四皇子才十七八啊,怎会去朱门楼做那种事?

  -

  “朱门楼?”

  一回到翰林院,盛言楚便问起在京城呆了有三四年的夏修贤,夏修贤咬着笔尖,手不停地翻着书:“你问这个干吗?朱门楼那片地早就经年不修了…”

  顿了顿,夏修贤瞥盛言楚一眼,邪笑道:“你若是好奇,不如得闲去朱门楼看看呗?”

  盛言楚懵然,身子从椅子上挺直:“我还能进去看?不是说官府早些年查封了朱门楼么?”

  夏修贤放下笔,捏了捏疲倦的眉心,一手捧起茶水啜了口:“朱门楼原是被官衙查封了的,可前些年不知从哪蹿出一伙盗贼将里边的东西砸了个稀烂,几扇门也被砸破,左右里边的东西早已被抄,剩下的破宅子想来没什么人惦记,官衙便撤了封条。”

  “如今朱门楼李杂草丛生疮痍满目,时不时会有无处安家的乞丐夜里住在里边…”

  放下茶盏,夏修贤双手合拢抻着下巴,眨眨眼:“楚哥儿,你不会真的想去那里吧?听说到了夜里,朱门楼里边会有异声哦~”

  盛言楚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椅背上轻敲,面色和煦:“不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便是让我呆在深山老林,我也不惧里边的鬼怪。”

  “你小子话可别说太满。”

  夏修贤悠悠道:“朱门楼那块地死了不少人,死得又是一些…咳,反正夜里那一片都阴森森的,尤其是现在这等燥热的天气,朱门楼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好多有光无焰的火球…”

  盛言楚料到是这样的恐怖场面,挑挑眉:“那火球是不是悬在半空,有红,有蓝还有绿?”

  夏修贤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见过?”

  “没,”盛言楚摆手,但他知道那些是磷火,也就是古代人常说的鬼火。

  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多年腐烂的人骨会自燃发出他说得那三种颜色的火,人走在旷野会带动这些鬼火跟在后边移走,古代人哪里知道磷火,以为自己被鬼盯上了。

  朱门楼是西北胡人酒馆,过去十年了还有鬼火出没,可见那地下埋葬了多少枯骨。

  “你可别去那啊!”夏修贤两股战战,嗓音都变了味,“朱门楼邪乎着呢,你没事去那找什么乐子,闲着无趣,不若帮我将这捆文书批了。”

  盛言楚手腕猛地一沉,望着夏修贤甩过来的厚重文书,盛言楚起身将文书放到一边,弯了下嘴角:“这文书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批吧,我如今在翰林院和吏部两头跑,哪里还有闲心帮你看这些东西。”

  夏修贤一想也是,遂厚着脸皮打趣:“听说四皇子在吏部一口一个盛大人叫得欢?”

  胳膊肘推了推盛言楚,夏修贤挤眉弄眼:“感受如何?是不是比在翰林院要舒服?你千万别拿话哐我,四皇子待下属最为大方,原先俞庚替他办事,金银,女人,什么没有?快些说说四皇子都送了什么给你?”

  盛言楚皮笑肉不笑,直接一锤暴击:“四皇子拉拢人惯常不都是那两样么?你既知道还问我?”

  “还真送美人给你啦?!”夏修贤那叫一个震惊和激动,抓着盛言楚的肩膀急迫地问,“你收了没?以你的性子,你不会当场拒了吧?”

  盛言楚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懂我,我前脚婉拒,四皇子后脚就将人送到了我家,连个招呼都不打。”

  夏修贤这会子没了调侃盛言楚的心思,一脸正色道:“皇上才派你去吏部协理四皇子彻查襄林侯,你若收了他的人,你让皇上怎么想?”

  盛言楚也在头疼这件事,三天之内,四皇子就往甜水巷盛家院子送了两波人,在他的反抗以及四皇子的强迫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一个。

  那丫鬟叫秀浓,杨柳细腰樱桃嘴,比时下公子哥爱追捧的花娘还要美上三分,原是四皇子从外边陶回来的戏班子伶人,因颜色好,四皇子本想忙完了这阵子就赏个通房名头,坏就坏在容貌太出挑,一时便招了皇子府一众妻妾的嫉妒。

  四皇子妃将秀浓混在女人堆里打包遣到了盛家,盛言楚都说了不要,瞅着两波人中都有秀浓,盛言楚当即觉得此女身份不一般,便将秀浓留了下来。

  他发誓,他对秀浓没有半点邪念,纯粹是觉得四皇子府一而再再而三大的将秀浓往他屋子塞 ,想来这秀浓应该有问题。

  四皇子得知美人被送走后,气得和四皇子妃大吵了一架,四皇子妃深知四皇子的脾性,便又寻摸了两个美人给四皇子暖床。

  “殿下合该高兴才对,府中送去那么多姑娘,盛翰林唯独挑中容貌最为出色的秀浓,您说,这意味着什么?”

  四皇子一手揽着一个美人,眯着色眼:“你有话快些说,别耽误了我跟美人享乐。”

  四皇子妃心中冷哼,面上依旧笑得温柔:“殿下,妾身以为,那盛翰林也不是什么顶顶正人君子,殿下不过打发一个秀浓过去,您瞧瞧,他起初还装模作样的说不要,一扭头却指了秀浓留下,可见也是个□□熏心的浪荡子,有秀浓在,何愁殿下的大事不能成?”

  四皇子听得舒心,抬起美人的下巴急色地嘬了一口,美人咯咯银铃般笑开,四皇子使劲摸着美人胸前的二两肉,回头不耐烦地对四皇子妃说:“这事你办得不错,你且下去吧,下次若再敢动我的女人,你试试看!”

  四皇子妃尤氏生得并不美艳,但嫁进四皇子府后曾一度想着做好府中主母,善待妾氏抚养子女,可惜四皇子心比天高,压根就瞧不上尤氏做得这些。

  屋内暧昧声羞人,尤氏冷眼瞧着轻纱绣床上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做那等亲密事,见美人仰着红晕的娇脸抽搐,尤氏揽袖起身离去。

  嗓子眼沉了下,尤氏喊来贴身丫鬟:“我家里还未败落时,我入宫拜见父皇曾救过一个小太监,现如今那小太监成了昭泉宫新娘娘的跟前人,你拿我的体己去宫廷西角门找他,就说盛翰林手里不干净,收了四皇子府一个貌美的丫鬟做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