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绿可期
“死了?!”盛言楚得知陆涟落水后惊呆,“不会是你们俩弄得吧?”
马明良摇头不止:“应该没死,我跟修贤兄压根就没碰他的衣裳,是他自己瞎跑跑到河里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盛言楚拍拍胸膛,“他要是死了,官府会查到我头上了。”
“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夏修贤有些吃醋,“咱们仨说好早晨一起去树林小跑,可你今个为了那么个蠢货竟然没搭理我们。”
“就是。”马明良也有些难过,“我跟修贤兄还担心你,唯恐那人为你不利,我们就沿着小径跑……”
“别说了,某人眼里可没我们。”夏修贤昂着头轻哼了一声。
盛言楚很是感动,心里有一块地方像是被什么给融化了似的,笑了道:“那人是我旧时的同窗,以往跟我在镇上的私塾读过两年书,正因为有旧日的情谊在,所以我才跟他走了走。”
“他今天是怎么了?”夏修贤奇道,“我看他满嘴胡言,一直在说要你帮他,他要你帮他什么忙啊?”
说起这个,盛言楚沉默了,好半晌才将陆脸的荒唐要求说了出来。
说完后,夏修贤和马明良皆不淡定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陆涟狼心狗肺丧尽天良,此时书院恨不得大门紧闭再也不收外来的书生,这紧要关头陆涟找上盛言楚,跟往盛言楚身上捅刀有什么区别?
就在夏修贤和马明良激动的讨论该怎么帮盛言楚出这口恶气的时候,医馆传来了消息。
陆涟病危。
孙家的女儿孙福妞跑到舍馆敲门让盛言楚去看看陆涟,说陆涟烧得厉害,嘴里却一个劲的喊盛言楚帮他,大仙说陆涟被污秽缠了身,得找盛言楚这个源头才能解脱。
这话说得不就是骂盛言楚就是惹陆涟陷入昏迷的妖魔吗?所以当孙福妞痛哭流涕的在舍馆门前哀求时,盛言楚直言拒绝去孙家探望陆涟。
孙福妞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前还怒斥盛言楚心肠太狠,又对护着盛言楚的夏修贤挑拨离间:“我家陆郎和盛言楚在康家学了两年,两年同窗之情他都能这般冷淡,何况你与他才一两个月!”
盛言楚慢慢的抬起头,望着门口那个为了陆涟而无休止的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女人,忽而笑了笑。
陆涟失了县学的名额其实一点都不亏,至少身边有一个呵护他的未婚妻。
盛言楚以前总吐槽夏修贤是乌鸦嘴,这次换他当乌鸦嘴了。
七月初的一个午后,盛言楚正准备收拾东西回程家庄吃程菊的喜酒,这时夏修贤突然跑了进来。
“盛小弟,有一个好消息——”
盛言楚笑:“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夏修贤跑的满头大汗:“还记得上回在舍馆门口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的那个女人吗?”
“你是指孙福妞?”
“对对对,她今天要嫁人了!”
盛言楚白了夏修贤一眼:“嫁人就嫁人呗。”
“问题是她嫁的不是你那个旧时同窗!”
“什么?!”盛言楚手中的东西啪叽掉了下来
后来,有关陆涟的消息向潮水一样朝他涌过来。
原来那日孙福妞来舍馆替陆涟讨伐他是瞒着孙家人的,孙家人将孙福妞逮了回去,二话不说就给孙福妞匹配了另外一个穷书生,那书生长的比陆涟还要俊,孙福妞很快就移情别恋。
至于陆涟则被孙家人赶了出来,此时的陆涟脑子烧得稀里糊涂,整个人几乎成了真正的疯子,光着脚在大街上胡乱的跑,边跑边乱喊,后来跑着跑着就出了城门,至此没了下落。
第43章 【三更】 盛元德的惨烈下……
陆涟后来是去流浪了还是被陆家人接了回去, 总之盛言楚没有再去打听,而是沉默的收拾收拾东西和他娘坐上了回程家庄的马车。
表姐程菊七天前就已经家去准备亲事,等盛言楚搭乘的马车进了怀镇后, 表哥程以贵早早就在路口处等着他一道往程家庄赶。
怀镇到程家庄是山路, 马车进不去,所以程以贵才赶了牛车等候在那, 一路跟来的还有柳家二郎。
盛言楚的个子比当初进城的时候要拔高许多, 程家和盛家的人个头都不矮,所以就导致盛言楚对自己的矮萝卜头身高极为不满,直到这两个月他明显长高了不少后,他才意识到并不是他个子矮,而是他还没到长高的年纪。
男孩子嘛, 生长发育要比女孩子晚几年。
可看到柳家二郎后, 盛言楚开始怀疑这句话了。
柳家二郎今年十五,个子才堪堪和他持平, 不过身材很壮硕, 一只胳膊都有他大腿粗了。
牛车上的盛言楚偷偷打量了柳家二郎好几眼,下车前他还悄悄的举起了自己的胳膊,望着白嫩嫩的胳膊, 盛言楚默默的叹了口气。
书生就是书生, 纵然他常年跑步跳高锻炼,也比不过柳家二郎这个庄稼汉。
柳家二郎给盛言楚的视觉冲击本来就很大了, 可当他看到新郎官柳家大郎时,两只眼珠子险些蹦了出来。
“贵表哥,这这人真的是柳家大郎?”盛言楚慢慢的将下巴合上,指着院中高大威猛的汉子小声道,“就他这样力能扛鼎虎背熊腰的架子, 怎么弟弟就如此……”
他比划了下手势,一个高的可怕,一个矮的可怜。
程以贵嘴皮子利索:“起先我也纳闷这两人是亲兄弟吗?后来我问了我爹,我爹说他俩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正是因为柳家二郎长得矮,所以我姐夫他娘才偏爱幼子,这不,我姐一嫁进柳家,柳家就将我姐夫分了出来。”
盛言楚心里默默的给柳母点了个赞,虽心偏着二儿子,但也没有苛待长子,至少给长子择了一个好媳妇,菊表姐性情温顺勤劳能干,两人在静绥县城又有一个养家的杂货铺以及一个落脚的小院,只要两人齐心协力肯定能将小日子过好。
程菊的婚事办得相当的隆重,程有福和乌氏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程有福给女儿的嫁妆比附近的人家都要丰厚。
春娘锅子这两个月一共进账一百三十余俩,分给程有福的有五十两左右,程有福豪气的拿出了四十两给程菊做添妆,当这四十两的银子被喜娘笑吟吟的端到院中让大家观赏时,周围的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四十两啊!寻常百姓家里嫁一个女儿顶多给两床被子一套衣裳就足够了,谁能想到程有福对程菊这么大方。
程有福出四十两嫁女的举动很快在程家庄周围传开,柳母正坐在家中等着儿子接媳妇回家拜堂,得知亲家公拿了四十两给儿媳做嫁妆,柳母惊得从板凳上跌了下来。
“他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咋给女儿这么多嫁妆?”
不止柳母困惑,远在老盛家养伤的盛梅花更困惑。
还是盛元行有脑子,立马想到了盛言楚,对盛老爷子道:“爹,你还记不记得程有福隔三差五的往云岭山上跑?而且他每回下山都拉着满遥遥的牛车回去,对,他还买了牛车!这很不对劲……肯定是楚哥儿在城里发了家,然后他跟着楚哥儿沾了光!”
“沾了点光就能一口气拿出四十两?”盛老爷子一下噎住,“那楚哥儿手中的银子岂不是更多?行哥儿,你赶紧去村口守着,看看楚哥儿啥时候回来,要是回来了,你务必拐着他来咱家一趟。”
越氏唏嘘不已:“当家的,咱们那时候嫁梅花,就是因为没给够四十两,所以钱家人才糟蹋我梅花,要不你再给她点银子傍身,好让她等会回家的时候身子能挺的直些。”
“还要银子?”盛老爷子的脸立马虎了起来,“钱运宏是她自个挑的男人,她要是不跟程家女儿抢,说不定现在嫁给柳家大郎的就是她呢!”
一想到柳家抬给程家女的聘礼里有铺面,盛老爷子就后悔的不行,再看看小气吧啦的钱家女婿,更是怄的发火。
也不管盛梅花身子还未好,盛老爷子直接将人送回了钱家。
盛梅花在钱家压根就没有好日子过,丈夫钱运宏得知程菊的嫁妆有四十两后,气得抓起盛梅花又吼又打,若是没有盛梅花,娶程菊的就是他钱运宏。
打了一顿盛梅花后,钱运宏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程家此番为什么能拿出四十两的巨款。
钱运宏是个有小聪明的人,不多时就联想到了盛言楚。
一想到盛言楚那日维护盛梅花的样子,钱运宏会心一笑,让小妾给盛梅花取来了胭脂水粉,胡乱的将盛梅花脸上的伤痕遮盖后,钱运宏立马拉着盛梅花去了水湖村。
然而,不管是钱运宏还是盛元行都扑了个空,因为盛言楚根本就没想过此行要回水湖村。
吃了程菊的喜酒后,盛言楚又去康家看了康夫子和梁杭云等人,也不做停留,当天就回了静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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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静绥,孟双就派人找上了盛言楚,盛言楚拖着困倦的身子又马不停蹄的往县衙赶去。
县衙内,孟双将盛元德和梦姨娘两人在城中的住址交给了盛言楚,盛言楚原以为孟双会嘱咐他别乱来,没想到孟双却让盛言楚敞开了手去做事,一切后果有他孟双兜着。
等盛言楚一走,躲在门后偷听的黄正信一脸惊悚的看着孟双:“你没事怂恿盛秀才做坏事干什么?不知道夏家家主最近在打听是谁害死了卢李氏吗?你这时候应该告诫盛秀才切勿出门才对!”
孟双看着黄正信焦急的样子,肃穆道:“夏家的事他用不着担心,夏家老爷常年在临朔郡和当地世家勾结贩卖奴隶避税,此人早就成了郡守大人的眼中钉,卢李氏的死传到临朔郡后,郡守大人早已命咱们严密看守夏侯中,夏侯中已然不成气候,故而我就没有跟盛小兄弟说,说了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捉拿夏侯中的事为何我不知情?”黄正信傻了眼,气呼呼的抱怨,“好歹我是大人从京城带来的侍卫,我——”
“你嘴不严。”
黄正信:“……”
孟双又道:“之所以现在跟你透个气,主要是因为抓捕夏侯中的计划就在今晚。”
“敢情我是衙门最后一个知情的?!”黄正信简直无言以对,“我可是大人的亲信,凭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临到头了才跟我说?”
孟双懒得跟黄正信叭叭,静静道:“你若觉得安排不妥当,自去找大人叫屈去,在我跟前闹什么别扭?”
黄正信当然不敢跟张郢对上,只能按下愤慨,问道:“夏家的事就我当我误会你了,但你刚才让盛小秀才去仪汝巷子找妓.子的茬做什么?他是清流的读书人,且只有九岁,你让他去那干什么?你莫不是想毁了他的好前程?”
面对黄正信聒噪的质问,孟双直接将盛元德和梦姨娘这些年留在官府的档案甩给黄正信看,黄正信一目十行后,气得大骂盛元德枉为人父。
也不用孟双指名道姓的吩咐了,黄正信撂下档案尾随盛言楚进了仪汝巷子。
仪汝巷子就在留琴巷子隔壁,里头住的全是花楼的人,譬如龟公。
龟公的说法有两种,其一就是在勾栏院里做杂活的下人,再有一种说法就是纵容妻女往家里带男人回来的人。
盛言楚按照孟双给的住址左拐右拐终于停在了一座破烂的小院门口。
里头欢声笑语不断,听声音能辨出女人正是梦姨娘,至于男的……
“楚哥儿?”守在院子外边的盛元德忽然震惊的放下手中的旱烟,望着门口站着的盛言楚,盛元德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盛元德局促的搓搓手,“不是,你咋找到这来了?”
盛言楚赫然抬头去看盛元德:“我是来跟你谈判的。”
“谈判?”盛元德没明白这个词,龇着大黄牙笑得谄媚,“管他是啥,楚哥儿你能来看我就行了。”
“谁说我是来看你的?”盛言楚冷冷盯着盛元德,声如冰泉:“我今天过来是来提醒你别忘了两年前盛家赶你出族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盛元德闻言心头一震,当年盛家族长严明他必须远离儿子六十里路,假设儿子在静绥,他就不可以住在静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楚哥儿去了康家后他被赶到了静绥县里,只是因为康家离水湖村没有六十里。
“你这是要赶我走?”盛元德喉咙滚动几下。
盛言楚从怀里拿出官府的红印,面无表情道:“当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若是不照办,就别怪我狠心将你告上官府。”
“楚哥儿!”盛元德大喊一声,似乎十分激动,“我可是你亲爹,你至于做这么绝吗?!”
盛言楚叠好官府的文书,定了定神,微笑道:“要不是因为你带着你的姨娘和女儿私闯我家,我当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心里脏透了,你带着屋里的那个妓.子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娘面上晃悠,你觉得我还容的下你吗?”
“赶紧搬走!”盛言楚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给你半天的时间,你不搬走我就去官府递状子,届时可不是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你们走了!”
见盛言楚是铁了心不认他,盛元德厚颜无耻的伸手:“要我搬走也行,不过你得给我一百两,去外边总要银钱做盘缠不是,再有我生了你,你不给点赡养银子?如今你是秀才,若是外人知晓你这样对你亲爹,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盛言楚蹙起眉头,二话不说的就往院外走。
盛元德得意的吹口哨,以为盛言楚这是在跟他服软回家拿银子去了,谁知盛言楚轻蔑一笑,回头道:“盛元德,你且在这候着,我这去县衙。”
“别别别。”盛元德这下慌了,脸上惶恐不安,“去县衙作甚,我走就是了。”
盛元德当初被盛家赶出来后就没有路引,辗转来到静绥后,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雇佣他,刚好盛元德懒的很,便带着梦姨娘流浪在花楼中,梦姨娘重操旧业养活盛元德,两人就这样狼狈为奸坑了不少良家女和嫖客,久而久之,两人在县城中树敌良多,若是盛言楚真的去官府递状子,恐怕盛元德还没走出静绥就要被人砍死。
这时屋内的旖旎动静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一个眼神迷离肥头大脑的男人披着衣裳踉踉跄跄的从屋里走出来,见到门口的盛言楚,男人的小眼睛倏而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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