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曹冲说道:“自己动手,才有诚意!”他径直在曹丕对面坐下,催促曹丕尝尝他的手艺如何,并强调自己可是忙活了足足一刻钟。
曹丕本来懒得搭理他,可香味钻进鼻端,他又感觉有点饿了。他在曹冲的催促下动起了筷子,尝了口,还挺香。
曹冲在旁边说道:“哥哥你上回说要让爹给我找老师,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哥哥真的和爹提了。今天爹跟我说让我拜荀先生为师,我还吓了一跳!”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曹丕顿时觉得曹冲送来的面有点难以下咽。
曹丕搁下筷子看向曹冲。
曹冲住了口,把屁股下的蒲团挪远了点,当场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把唾沫星子溅到面里!”
曹丕:“…………”
曹丕不想和曹冲说话,决定麻溜地把面吃完,打发曹冲走人。
曹冲乖巧地坐在旁边没再说话,等曹丕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故态复萌地给曹丕送上“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天底下再没有你这样处处为弟弟好的哥哥了”“弟弟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好的老师”的甜言蜜语大礼包。
曹丕越听越怄。
这老师还真是他亲手给曹冲送的。
眼看曹冲还要哥哥弟弟说个没完,曹丕摆摆手说道:“行了,不用再说了,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曹冲见再说下去曹丕可能真的要当场杀人,立刻从善如流地起身走人。他踏着月色往回走,心里有些犯愁:这个二哥,动不动就一脸的不高兴,真难搞啊!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实在太脆弱了!
像他这么个浑身上下透着股咸鱼味的弟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管曹丕作何感想,荀攸手头的事交接完之后还是跟着曹冲搬去庄子养病。
这回打了一场胜仗,曹操也没得意忘形,他特意把出发前曾召集过一遍的部属又喊来开了个小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对当时提出反对意见的部属予以嘉奖,因为这次北征乌丸途中着实凶险,为了活命战马都杀了几千头。最后这个损失虽然在乌丸诸部那里找补回来了,却也无法掩盖这次大伙差点有去无回的事实!
曹操把有功的人嘉奖了一轮,又把反对的人嘉奖了一轮,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收获,自然都喜笑颜开。
酒也喝过了,好处也分过了,曹操便问策于众人,想听听他们关于南征的意见。
“南方水网密集,将士多擅水上作战,治所又多在长江一带,必然据长江天险御敌。”程昱首先说出自己的意见,“想要挥师南下,须得先练出一支水军。”
曹操点头。
有曹操肯定,其他人也开始针对南征刘表等人的事畅所欲言起来。
才刚打完一场打仗,北边的忧患暂且没了,接下来可以安心准备南征事宜。
听完部属们的建议,曹操决定从善如流地在东郊掘个池子,引水成湖,训练水师。名字他也起好了,就叫玄武池!
玄武池挖到东郊去,偶尔去看水师训练时正好还能到曹冲那庄子里看看荀攸,顺道尝点曹冲弄出来的新鲜吃食。
曹冲弄的那个西施酱就不错,不仅罐子好看,酱更好吃。
对于许多人说曹冲拿琉璃罐子盛酱太暴殄天物,曹操是不认同的,这么好吃的酱哪里辱没那破罐子了?
不就是个透明罐子,能金贵到哪去!
就在玄武池大张旗鼓地开掘之际,曹冲庄子上的新建筑也哼哧哼哧地复工了。他特意在《三国庄园》里生产了一批玻璃片,让木匠按照玻璃片大小订制窗框。
医学院的教室,统一使用玻璃窗!
曹冲还让人制作了几面衣冠镜,摆到显眼的地方让未来的医官们注意一下自身形象。
毕竟当医生的,有点小洁癖其实是个好习惯,连自己形象都打理不好的医生,很难让患者和患者家属信服!
这年头的铜镜其实也挺清晰,曹冲手头有几面,照人都是纤毫毕现,所以镜子倒不算特别稀罕。
稀罕的是衣冠镜那么大的镜子。
衣冠镜送来的当天,连荀攸都忍不住过来围观。
荀攸平日里也算挺注意个人形象的人,这会儿对着人那么高的镜子,还是不自觉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襟来。他照了一会,对曹冲说道:“‘衣冠镜’这名字起得挺好。”
曹冲说道:“一会我叫人送一面到老师房里,老师早上起来肯定用得上。”
曹冲已经拜了师,荀攸倒也没跟他客气,笑着说道:“也好。”
曹冲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今天我要去医学院那边看看,功课能不能明天再做?”
荀攸悠悠一笑,面色和煦地问道:“你觉得呢?”
曹冲不吱声了。
现在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怕郭嘉发飙,就怕荀攸微笑!
自从荀攸搬来庄子,每天都会给他布置功课,有时是给阅读任务让他写读后感,有时是给个题目让他写诗作文,有时甚至突然指着树上一只鸟让他现场背几首鸟诗!
要是他偷工减料,荀攸会朝他微微一笑,让他重写。
要是他敷衍了事,荀攸会朝他微微一笑,让他重写。
要是他写不出来,荀攸会朝他微微一笑,给他圈范文让他抄到背熟为止。
要是他答不上来,荀攸会朝他微微一笑,给他划重点让他抄到背熟为止。
反正,曹冲现在看到荀攸笑,心里就直打鼓。
偏他还不能不听话,因为荀攸是来休病假的,如果被他这个学生气出个好歹来,他爹可能会学刘备怒摔儿子。
谁会想到,他曹冲,堂堂穿越者,拥有着超前将近两千年的知识储备、开启了比大腿都要粗壮的金手指,居然还要含泪写作业!
更过分的是,荀攸把口腹之欲看得很淡,吃药不用就糖,吃饭不必顿顿有肉,再好吃的东西他都浅尝则止,自我管理意识非常强。
眼看一个月过去,荀攸都没长几两肉!
曹冲不信邪地许L莹这个大杀器都搬过来了,荀攸依然是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喝怎么喝,衣食住行都谨遵医嘱,绝对不会因为东西好吃、吃播好看就暴饮暴食!
曹冲甚至连荀攸喜欢吃什么菜都没弄清楚。
这个老师,真难捉摸啊!
不愧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绝对不轻易露出半点破绽!
曹冲屡屡受挫,只得乖乖当个好学生。
转眼到了春耕的时节,春季也适合种土豆,曹冲看了看地里的情况,决定安排庄户们再种一茬。春耕时节先把土豆种下去,一个月后可以在预留的空位上间作玉米,一次性拥有两种高产作物!
曹冲还在山脚留了一片空地,准备用来种花生。
这是他月初得到的新作物。在他连续几个月只探索或随机到一堆垃圾物品之后,终于时来运转探索到花生这种实用作物!
花生,那可是后世最常见的油料作物,它小小的籽粒满足了多少人的用油需求!
目前的榨油技术相对落后,大多数人只用猪油之类的动物油,植物油倒也会榨,但出油率低,品质也奇差,只有容易含油量高的芝麻榨出来的麻油比较香,其余大都只配用来点灯。
花生跟芝麻一样含油量高,而且籽粒大,处理起来更加方便!
曹冲把庄中的劳动力聚集起来,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做好春耕安排,才邀上荀攸去验收即将落成的医学院。
有了医学院,提升医疗技术水平的事就有着落了!
他们这个小小庄子的一小步,说不准是人类的一大步!
荀攸对医学院也挺感兴趣,与曹冲一起信步前去医学院参观。
不想他们师徒俩才刚走到医学院前,便见一行人自庄外走来。
第39章 【玄武水师】
曹冲仔细一看,为首的人正是他爹曹操,紧跟其后的还有他三个哥哥,外带郭嘉和荀。
曹冲两眼一亮,屁颠屁颠跑过去喊人,先把曹操等人挨个喊了一遍,又正儿八经地朝荀行了一礼,改口改得非常痛快:“师叔祖!”
荀:“…………”
荀不由看了眼荀攸,还是想不通荀攸这个年纪比自己要大上几岁的侄子怎么会收这么个学生。
曹冲不管荀家叔侄俩,曹冲美滋滋。
他此前不是没见过荀,可他年纪小,没什么话语权,跟荀压根说不上话。现在不一样了,他拜了荀攸当老师,荀攸的叔父不就是他师叔祖,关系应该是这么攀的没错!
俗话说得好,有关系就要常联系,没关系创造关系也要常联系!
曹冲积极地跟荀攀好关系,又凑回曹操旁边,给曹操介绍道:“爹您来得正好,我今儿正准备去验收医学院,您也一起来看看!”他说完又看向旁边高大威猛的曹彰,“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些来看我?”
曹彰挺久没见曹冲,也是想念得很。听曹冲先发制人地问了这么一句,他颇不好意思地说:“军中有事要忙。不过玄武池马上要修好了,到时我可以常来你这边蹭饭!”
作为昔日饭友,曹冲听了自是高兴不已:“那正好!我跟你说啊,我认识了一位许小兄弟,是汝南许劭的孙儿。他吃起饭来老香了,饭量还跟你一般大,改天咱喊上他一起吃锅子,保准你能多吃两碗饭!”
曹彰听了也来了兴致:“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曹丕听他俩说得兴高采烈,不由提醒道:“你们要父亲他们站在这听你们聊天吗?”
曹彰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对曹操等人说道:“我们兄弟俩许久没见,话一不小心就说多了,父亲和诸位先生万勿见怪!”
曹操见他们兄弟相见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哪会怪他们。只是这两儿子一个太没心眼,一个又太过纯善,处得虽然挺好的,却也看得叫人忧心。
所以说儿女都是前世的债,要是他们浑身心眼、你来我往地算计个没完,曹操忧心不已;要是他们一点心眼都没有、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吃喝喝,曹操同样忧心不已!
“走吧,带我们去看看你这医学院修成什么样了。”曹操说道。
曹冲领着人往医学院里走。
医学院依山而建,一半在庄内一半在庄外,庄内部分的主要职能是完成医学教学工作,庄外部分则对外开放,接诊慕华佗之名而来的疑难病患和周围的村民或庄户。
曹冲对建筑不怎么了解,所以房屋唯一的改动部分就是窗户换成了玻璃。可兴许是为了让屋子配得上莹澈漂亮的玻璃窗,徐干亲自操刀对整个医学院的设计图进行全面改造,里里外外都修得十分漂亮!
教学区有棵巨大的枣树,随行的许褚才刚走入大门,便察觉树上有人。他警惕地抬头看去,手按在刀柄注视着那株枣树,仿佛要把那结实粗壮的树干盯出洞来。
曹冲注意到许褚的目光,抬头看向那株枣树,突然福至心灵,喊道:“阿L!”
许L莹藏身枣树之上,见那么多人来了本不想现身,听曹冲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知道自己不能再藏下去了。
许L莹从藏身之处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到枣树底下,迈步上前向曹操等人见礼。
曹冲笑着给曹操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三哥提到过的许小兄弟许L,乃是汝南许劭之孙,去年与他兄长许琰一同来投奔华先生,目前在跟着华先生学医。”
曹操见许L莹长得秀秀气气,身手却颇为不凡,不由欣赏地说道:“昔日你祖父乃是天下闻名的当世奇士,我也曾慕名去求见,没想到你们兄弟俩竟不声不响地在仓舒这住了这么久。”
许L莹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流落他乡,既没什么特别的能耐,也没闯荡出什么名堂来,不敢顶着祖父名讳到处招摇。”
曹操夸道:“我看你这身手,放到军中也鲜有人能敌。”
许L莹说道:“使君谬赞了,L只是自己随便练练而已,根本上不得台面。”